第249章
钺,也没有锡九这么多的见识。 “……也要找个理由搪塞。”霍钺道,“要不然她问起,我没办法回答她。” 然后,他又严肃对锡九道:“她昨晚是吓坏了,你下不为例。” 锡九道是。 霍钺一个人独坐了很久,他在考虑今晚求婚是否适合? 正如锡九所言,他还没有解决跟何微的亲密问题。他们俩不太像相爱的两人,霍钺不愿意深想,一想觉得很怪。 何微至今很尊重他。 他又不是她父亲,不需要她的尊重。 不够亲密,霍钺现在求婚,别说何微,就是他自己都感觉不恰当,好像在迫不及待非要证明什么,而不是感情水到渠成。 “怎么办?”霍钺觉得从他十七岁离开老家,就没这么犯愁过。 第1579章 未婚妻 何微刚接受分行的事务,每天都很忙,哪怕她想要害怕一下昨晚发生的事,也着实没空。 一直快到了下班,副行长说有个交易所的晚宴,原本是根特先生的行程安排,需得何微去一趟。 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霍钺还在门口接她。 她先从分行出来,跟霍钺提了此事。 “我知道那个晚宴,也邀请了我。”霍钺道,“我一向让九爷去的。既然你也去,那我派人会告诉九爷,今天我自己去吧。” 何微听出了话外之意。 那个晚宴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但是他可以为了她而去。 “不打扰你吗?”何微问。 霍钺道:“不打扰,我今晚是要陪你吃饭的。跟你换个地方吃饭,又有什么不同?” 何微就笑了下。 她和霍钺说好了,她要乘坐银行的汽车,还要带上她的秘书小姐和副行长。 副行长再三说:“您不必紧张,您代表的是英国人的银行,那些做金融的都要给您面子。” 何微知道,如果没有莱顿尔先生,她哪怕再拼二十年,也未必可以取代根特先生。她不是英国人,也没有相应的名声和阅历。 可今晚她身边有霍钺。 霍钺会提醒她、帮衬她,不让她在众人面前露丑,她的心是很安定的,并没有很紧张。 “……我的房子安排的如何?”何微转移了话题。 副行长就道:“已经在收拾了。根特昨天就搬了出去,正在给您重新装修。我还打算明天给您看看装修计划。” 何微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另一只手背:“还有其他备选的房子吗?” 副行长顿时就会意。 她这是不想用根特住过的旧房子。 “还有好几套。”副行长道。 “那好,明天上午你让秘书小姐给我图纸,我来选一下,再商议装修的事。昨天晚上有人撬我的门,把门锁弄坏了,我现在借住在朋友家。要不是我睡觉浅,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副行长心中咯噔了下。 莱顿尔先生还没有回英国,如果这位新上任的分行长出事,那么根特先生可能会“被迫”回来重新接手,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特先生是马修·莱顿尔的亲信之一,他若不是惹了老先生,也不会落得那样下场。 他完全是因为何微才被辞退的。 只要何微出事,他仍是分行长,所以何微不肯要他的旧房子,也是怕他熟悉那房子的地形,再偷偷派人摸进去害了她? “您报警了吗?”副行长问。 何微摇摇头:“我朋友会处理的。我说我朋友,其实是我男朋友。” 副行长想起那个天天来接她下班的人。 他有点好奇,她说的男朋友是不是那人,而那人比警察局更可靠吗? 车子很快就到了晚宴的俱乐部门口,他们的车子停稳了,霍钺的车子也跟着到了。 何微他们递上了名帖,先进去了。 宴会的主人是一家交易所的老板,香港交易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听说霍钺亲自到了,他当即丢下了所有人,亲自迎接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感叹道:“霍爷,您大驾光临,真是难得。” “您徐老板的宴会,我正好在香港,怎敢不来?”霍钺与之周旋。 他们一路走了进去,就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霍钺在这个圈子是响当当的名号,他能左右风云诡谲的股票市场,自然受到这些吃交易所饭的人的推崇。 “……哪家分行?”他听到有人在议论,“扯淡吧,什么银行会用一个年轻的女人做分行长?我看是分行长的小情人还差不多。” 没有人相信。 何微走了进来,一个人也不认识,副行长好像有意考验她,居然被人拉着说话,把何微丢在了旁边。 她带着她的秘书小姐,就像两个来助兴的小明星一样。 霍钺就对老徐说:“失陪,我要去跟莱顿尔分行新上任的行长打声招呼。” 老徐错愕。 他拉了下霍钺:“是哪个?” 他们圈子里消息灵通,根特先生和罗艾琳表姊妹俩的不雅照,已经传到了他们手里。 听说根特因此被总行长给辞退了。 至于为什么总行长正好就在香港,而他新任命的分行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户,成了很多人的猜测。 “就是那位何女士。”霍钺道,“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老徐更愕然。 他都不知道此事。 霍钺走到了何微跟前,叫了声:“微微?” 何微回眸,冲他微笑了下:“霍爷,晚上好。” “你来,我介绍宴会的主人给你认识,他正好也是我的老朋友。”霍钺道。 何微点头。 霍钺上前,拉了她的手,让她挽住了自己。 何微就有点紧张。 她总要反省自己,时时回眸打量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霍钺,是不是会给霍钺添麻烦。 老徐还在那里消化霍钺砸过来的重石,霍钺就把何微领到了他面前:“老徐,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何女士,也是我的未婚妻。” 何微震惊,抬眸去看霍钺的脸。 霍钺是很认真的。 老徐看清了何微的表情,心想霍钺今天是来帮何微撑场子了。估计他还没有求婚,要不然这位女士不至于惊讶成这样。 而霍钺当众说出了这话,就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未来的霍夫人,那就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老徐立马满面笑容,给何微行了吻手礼:“何行长,幸会幸会。您能来真是给了我徐某极大的面子,以后生意上的事,还请您多照顾。” 何微不敢太走神,也不敢放任自己心跳如鼓。她把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全部压下,很镇定对老徐道:“徐先生客气了,相互关照才是。” 然后,老徐就非常殷勤替何微介绍其他人。 霍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老徐介绍完了她的行长身份,就会顺带提一下她是霍钺的未婚妻。 何微的待遇受到了极大的改善,之前观望的人,此刻全部涌上来,热络和她攀谈。 她与众人应酬,可能是知道霍钺这层关系在,没人敢轻待她,故而她游刃有余,处理得很是得体。 她又是职业女性,更是赢得盛赞。 寒暄之后,霍钺请何微跳舞。 何微抬眸,看向了他深邃的眼睛,低声道:“谢谢霍爷。” “为什么要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霍钺道。 第1580章 自愿 这个晚上,何微很开心,也喝了很多的酒。 她行走在那些人中间,因为有了霍钺的后盾,她格外得心应手,好像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回到了半山腰的房子时,何微还是很雀跃,她从背后抱住了霍钺的腰:“我想吃牛排,晚上没有吃饱。” 霍钺心头发软。 她从未如此撒娇过。 “你先去洗澡,我叫厨房做好送给你。”霍钺道。 何微说好。 她上楼去了,霍钺吩咐了一声,也先去洗澡了。 他这一晚上,浑身都是陌生人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他虽然自己烟酒不忌,却很少有异味,并且格外嫌弃旁人的味道沾染到自己身上。 他洗了头发,又把自己彻头彻尾的清洗了一遍,然后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霍钺还以为是佣人或者随从:“进来。” 他只裹了半截浴巾,头发也在滴水,慢悠悠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何微后退了半步。 何微也洗好了澡,并且换了套干净衣裳,只是头发半干未干低垂着。 “对不起,我……”何微手足无措。 霍钺其实也很紧张。他光着上身,头发还在滴水,用这种面目见人,他有种无法遮掩的尴尬。 何微抬眸,看到了他胸前的伤疤。 她没有退出去,反而一咬牙,往前走了两步,问:“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霍钺看着她,想起她的敏感,想起他曾经躲开她的过往,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们原本就不够亲密,哪怕是亲吻过她,也不能改善。 如果现在再让她出去,怕是会加深彼此的隔膜。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最狰狞的那道伤疤:“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抢货遇到了伏击。 当时我整个胸口都好像被人劈开了,后来是大难不死,才得到了青帮龙头的地位。” 何微身不由己走到了他身边。 她略微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却又不敢,停在半空中问霍钺:“疼吗?” 霍钺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疼,那时候很疼,我至今都记得那滋味。现在想起来,仍是很清晰。” 何微吸了一口气。 她突然踮起了脚尖,亲吻了霍钺。 霍钺后背有点僵,继而就抱起了她,让她更贴近他。 何微的吻很深很用力,她死死搂住了霍钺的脖子,不肯松开,像是要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霍钺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后颈,唇齿间含混不清叫了声:“微微?” 何微却搂得更紧了。 她把自己死死贴在他身上,口中喃喃:“霍爷,您别不要我。” 霍钺尝到了她的眼泪。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好像浑身都在恐惧:恐惧他不要她,害怕会失去他。 霍钺心中大恸。 他第一次意识到,当年他的拒绝给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他原本有很多的计划,也想过好好求婚,可此刻如果推开了她,估计会摧毁她所有的信心,也许自己会失去她。 于是他低声在她耳边问:“我可以吗?” 何微痛哭:“别让我走,我不走,我要做你的女人!” 霍钺就把她推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晨曦熹微,何微就醒了。屋子里光线很淡,影影绰绰间,她看到了霍钺的下巴。 昨晚她只是喝了点酒,并没有大醉。 她在新加坡听到司行霈那席话之后,就一直在恐惧。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怕霍钺又一声不吭离开了她。 她想,霍爷素有“重义”的名声,只要是睡了她,哪怕不肯和她结婚,也不会轻易抛弃她。 她如果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她是不会搬到霍钺这里来的。 只是,此事发生比她预想中更快。 果然是酒壮人胆。 何微动了下,往他怀里依靠。然而这一动,浑身就痛。 昨天开头是她的预料,过程却比她想象中更长更艰难。 她这么一动,霍钺也就醒了。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醒了吗?你还饿吗?” 她昨晚没有吃到牛排,反而把自己当做了盘中餐,喂饱了霍钺。 “不。”何微道。 她说完了,就沉默了下来,好像不知如何接下面的话。她如此,霍钺亦是如此。两人默默相拥了片刻,何微就说自己要起床了。 她去洗澡。 霍钺听着水声,很想抽一根烟。可他没有在床头抽烟的习惯,只得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他披了件长衫,看着天际露出了青白色,快要日出了。 何微洗了澡出来,第一眼看到床上没人,心先是一沉,旋即才看到阳台上的霍钺,正在吞云吐雾。 “他是不是很为难?”何微想。 霍钺正好回头。 他走过来,抱了下何微,让她贴近他,半晌也没有松开。 何微叫了声霍爷。 霍钺就道:“今晚一起吃饭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何微最怕这种的。 她立马就慌了。 她今天估计整个白天都没办法安静下来,脑子里会想一整天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你现在说。”何微道。 如果是要被一刀毙命,那么这一刀早一点还是晚一点,根本没区别,她实在不能等一整天了。 她耳边响起司行霈说,你又不会结婚。 他是不是想要告诉她,因为不会娶她,所以就此打住? 她觉得一定是,要不然他刚刚不会站在那里抽烟,也不会那么沉重。 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只是为了帮她撑场子吧? “我知道,我现在事业很重要,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的,真的!”何微等不及他开口,自己先说了起来,“你不用怕耽误我,也别觉得是占了我的便宜。我自愿的。” 她说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真的,我不想结婚,我不逼你结婚,你别……别让我走。” “你这叫什么话?总要结婚的。”霍钺道。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恼怒。 她总要结婚的,所以离开他去找更好的吗?昨晚是个错误,他会给出补偿吗? 不! 何微为了表明自己绝没有逼迫他,也能承担责任,搂得更紧:“我不结婚的,我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我的事业比天都大,真的!你说过,我是新时代的女性……” 霍钺:“……” 第1581章 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剂 霍钺从未认真发展过一段感情。 依照他看人的能耐,他觉得何微是因为害怕他的拒绝而说出那番话。她是为了表明自己跟他一样不想结婚,故意先撒谎。 然而,世人都说“少女心思、神鬼莫测”,霍钺没这方面的经验,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搂住了何微:“对,你年纪还小……” 一旦结婚了,可能就要面临怀孕。她事业刚刚起步,若是因此耽误了,以后真的可能会后悔。 所以她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她不想和他结婚而已? 霍钺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觉到了她死死箍住他,手臂很用力。 何微这样的情绪,是非常害怕失去他的,她绝不是不想和他结婚。 霍钺真的困惑了。 当初司行霈是如何追轻舟?他想了想,好像他多半是拉着顾轻舟去追上他的脚步,而不是停下来等她。 霍钺考虑问题素来周到,他永远做不到司行霈那样不顾后果。 他没有再说什么。 “先去上班吧,结婚的事以后再说。”霍钺道。 何微松开了他,一脸劫后余生般的高兴。她终于让他暂缓考虑前途,终于能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或者几年。 霍钺则对她的愉悦很不理解。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他扪心自问,“我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可对方是何微,一个敏感柔情的小姑娘,不是他手下的莽汉,他如果对她太过于粗暴,会折断她。 霍钺希望何微有个好前途,她一直很拼命的生活,她应该得到更好的。 他仍是送何微去上班,在分行门口亲吻了她一下。 何微道:“您忙您的,晚上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银行不是给我配了司机和汽车吗?” 霍钺想了下。 他的确是没空天天接她,因为他最近要回趟岳城,可银行配给何微的司机,霍钺不是很放心。 他斟酌道:“你把司机和汽车都送给副行长,可以把他拉拢到你手下,做上司千万别吝啬。利益换来的忠心,比信仰更牢固,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让我信任的人开车接送你。这样,哪怕我不在香港,我也知道你是安全的。一旦上了汽车,方向盘不在你手里,你就很被动,不要轻易相信给你开车的人。” 何微觉得他言之有理。 况且自己已经和他睡了,若是总拒绝他,他会觉得自己没什么能给何微的,非要付出婚姻不可,到时候再想推开她怎么办? 就像他说的,利益才是关系最牢固的粘合剂,这句话适用于九成的关系。 “嗯,那您帮我安排。”何微笑道,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 快要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秘书小姐拿了新的房子图纸给何微看。 何微很敷衍:“这件事暂时搁下吧,我目前有地方可以住。” 秘书小姐有点不知所措。 快到了下班时,她又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的汽车送给了副行长,说:“我家里有司机来接,还是家里的汽车坐了安全。” 副行长挺感动的。 银行不是没钱,而是没这个配置,因为地位。 副行长还没有到银行能给他配汽车的地位,如此等级分明,是为了行长能更好的控制属下。 何微却轻易送了出去。 副行长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睿智得过分,又不会吝啬利益,对她忠心可以换来更好的。 “谢谢您。”副行长恭敬道。 何微笑了下。 等他走了,她才想到:霍爷看事情真的很透彻。 晚上何微要跟几个大客户吃饭,谈一谈金条储蓄的事。他们银行打算推出一种金条储蓄劵,交易数额比较大,需得行长亲自出面。 直到晚上十点多,何微才回家。 她想起了昨晚的缠绵,又想起今晚霍钺的表情,她只犹豫了一秒,直接去了霍钺的房间。 她站在了门口,却好像耗光了底气,想要推门的手迟迟没有抬起。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霍钺将她拉了进来,将她抵在了门上,亲吻了她。 “喝了白酒?”霍钺问。 何微气息微乱:“喝了一杯,客户说是他自己酿的,亲自带了过来,所以一人分了一杯。还好,度数不高。” “你酒量不错。”霍钺道。 何微偏了头,因为霍钺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她的心跳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接不上话。 “我以后少喝。”她道,然后她尝试着推了下霍钺,“我去洗澡。” 霍钺一把抱起了她:“一起吧。” 这晚就比昨晚要自然很多,霍钺却不像昨晚那么克制,他有点强悍得过了头。 何微第二天醒过来,浑身酸痛,眼瞧着快要迟到了,她还是不想起来,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拆了一遍。 原来做别人的女人是这样辛苦。 霍钺早已起床了,正在何微感叹的时候,他亲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何微连忙坐起来,就看到托盘里有一碗米粥和一笼小包子,是他叫佣人准备的早餐。 “吃点东西,吃完了再去梳洗。”霍钺道,然后摸了下她的脸。 他掌心有薄茧,又很温热,触及何微的肌肤时,她浑身酥软,差点又乱了呼吸。 她咬了下唇:“我先去梳洗吧。” 她逃开了霍钺,躲进了浴室里。好半晌,她才慢慢平复心绪,梳洗化妆一气呵成,不过二十分钟就收拾妥当了。 米粥已经凉了,霍钺重新端了下去。 等何微下楼时,他已经更衣完毕,正在披一件长款的青色风衣,对她道:“给你拿了面包和牛乳,车上吃吧,已经来不及了。” 何微说好,始终有点羞涩。 她在车上吃了东西,一路睡到了银行门口。 霍钺推醒她,她急忙拿出小镜子,发现眼线已经有点花了。 何微用巾帕擦拭:“我不该睡着的。” “你太累了。”霍钺道,“好在快周末了,可以好好休息。” “不行啊,周末还答应了大秦和小秦,要去陪她们练武的。”何微道。 她还没有补唇膏,霍钺就趁机吻了她一下。 何微耳根顿时泛起了红润。 “你还是不太习惯我。”霍钺叹气。 何微的面颊似火烧般,她道:“我正在锻炼身体呢,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会习惯的,我没事。” 霍钺听了这番话,觉得哪里不对。 何微自己下了车,进了分行长的办公室,后知后觉想起:霍爷说不习惯他,应该是指两个人感情的亲疏,并非身体上。 何微想明白了之后,恨不能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 霍钺一个人坐在车子里,也是啼笑皆非。 第1582章 发火 时间很快就到了旧历年,香港偶然下雨,潮湿阴冷。 霍钺年关有事,要回岳城。 而何微可以拿到行长的假期,一年能休息两个月。 “跟我回去吗?”霍钺问她,“正好也回你自己家过年。” 何微是非常想去的,可她刚接手银行,一切都还没有稳定,自己离开半个月,实在有点冒险。 老先生给了她这份工作,然而她能否服众也要靠自己的能耐。她年纪太小,又是破格提拔,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何微道:“今年就不去了,不过你可以帮我带点礼物回去吗?” “好。”霍钺道。 何微又试探着问一句:“那你能陪我逛百货公司吗?” 霍钺笑道:“好。” 何微低头笑了。 霍钺就抬起她的下巴:“陪你逛街不是我的义务吗?怎么你偷乐,难道以为我会拒绝?” 何微又笑了。 霍钺认真看着她,似乎想跟她说更多的话,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自然一点:“难道不是吗?” “我怕你烦。”何微笑道。 “怎么会烦,这是你做女朋友的权力。你就没想过如何让我履行男友的义务吗?”霍钺道。 何微有点吃惊。不是惊讶他的话,而是惊讶自己,从来没想过要他做什么。 她以前跟乔治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男女朋友的发展,可能是夫妻。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律法上,亦或者社会认可上。 可何微对霍钺…… 何微怕是对隔壁邻居都比对霍钺亲近。 她得到了霍钺,就像一个穷苦的女孩子,天天盼望有一条钻石项链。昂贵的价格让她倾尽所有也无法凑齐万分之一,可突然有一天她真的意外得到了。 她没有喜悦,而是患得患失,生怕项链丢了,亦或者被她不小心弄坏了。更有甚者,她觉得自己的衣裳和妆容不配戴这条项链。 别说亲近了,她恨不能把它深深埋藏在保险柜里。 “我……”她张口欲解释,却发现言语无力,不知从何说起。 霍钺的眼眸一黯。 他拉了何微的手:“走吧,你想要买什么,咱们这就去买。” 何微点点头,然后沉默了一路。她还在走神,就好像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那时候一样,她满腹心事。 霍钺的余光看到了她。 他在心中深深叹气,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想:“我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 何微下了车,买了两瓶汽水。 霍钺不爱喝这种东西,仍是拿在手里,很给面子喝了一口。 她的心情却好转了点。 “……这件貂皮如何?”何微问,“香港这样的天气,根本用不上貂皮对吧?可我每次去吃饭,餐厅那些女人里面穿薄纱外面也要套一件貂皮。” 霍钺道:“对,昂贵的东西象征了身份。” “那我就给我姆妈买这件。”何微道。 霍钺看到她方才拿了另一件:“不都买了吗?” 何微道:“这件好看。” 她其实是想给她妹妹也买一件的,毕竟她妹妹也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岳城的冬天阴冷,这衣裳既贵气又保暖,年轻女孩子穿着俏皮时髦。 可她身上的钱不够。 “你自己想要吗?我给你买。”霍钺道。 何微道:“真的穿不上啊,我怕上火。” 霍钺就不好勉强。 何微买了很多的东西,衣裳鞋袜样样具备。她的确很有做大姐的派头,弟弟妹妹们每个人都想到了。 司机把她买的东西都搬到了车子上。 何微想起他出门前那些话,也觉得他们这样是不行的,故而她打算撒撒娇。 她挽住了霍钺的胳膊,就像普通的女朋友那样:“你陪我逛街太辛苦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霍钺道:“那是我的荣幸。” “可是我的钱都买了东西,你要帮我付账。”何微眨了眨大眼睛。 “行。”霍钺揪了一路的心,终于舒缓了几分。 他们俩去找餐厅,路过一家店铺,听到了一首优美的钢琴曲。 何微驻足,对霍钺道:“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那时候天天练,手指都练肿了。” 霍钺记得,她那时候就告诉过他,他一直记在心里。 余后的很多年,他会时常让人弹给他听。然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何微给他弹一次。 这家铺子是卖西式结婚礼服的。 霍钺拉了何微的手:“进去听听。” 何微随后才看到牌子,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被霍钺带着进了店。 可当她走进去时,迎面就遇到了乔治。 乔治正在试礼服,黑色的燕尾服衬托着他修长身材,他深邃眉眼格外英俊。 何微想起很久之前,她和乔治也商量过在哪里结婚,办什么样子的婚礼,请哪些客人等等。 陡然如此相遇,她和乔治都愣住。 “乔治,这套怎样?”更衣室里,罗艾琳穿着婚纱走了出来。 她这套婚纱是全素的,没有用蕾丝装饰,裙摆曳地,把罗艾琳的身材勾勒得窈窕动人,又丝毫不抢夺她容貌的风头。 她的头发也盘起,满眸喜色。 何微没想到他们要结婚了,诧异看了眼罗艾琳。 罗艾琳当即变了脸。 气氛一时间尴尬极了。 “咱们走吧?”何微拉了霍钺的手,疾步往外奔。 霍钺停顿了一步,何微就放开了他的手,自己冲了出去。 密布在霍钺心头的乌云,刚刚散去了几分,此刻又重新聚拢。 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霍钺一直没有说话。 何微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脸色,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找到机会开口。 两个人吃了饭,回到了家里,霍钺去了书房。 后来随从说什么,何微隐约听到了霍钺砸了东西。 随从一脸菜色退了出来。 何微心中隐隐不安。 这天傍晚,霍钺就对何微道:“我今天回岳城了,争取过完年早点来。你一个人真没事吧?” “我没事的,您别担心。”何微说。 霍钺抱了她一下,转身就走了。 随后几天,何微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她看到了乔治,想起他们俩交往时的场景,再把它套到了霍钺身上,何微觉得自己永远不能跟霍钺那样。 这个想法让她很痛苦。 而后她又想到,霍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以为她故意带着他去婚纱店,试探他的想法? 要不然为什么着急回岳城,又发那么大的脾气? 第1583章 霍拢静的解脱 霍钺一直在头疼。 他的手放在太阳穴处,死死按住,方才好受些。 他在出发之前,接到了岳城的电报,说霍拢静跟帮派里的一名堂主起了冲突,顺手宰了那人,自己做了堂主。 霍钺可能是情绪一直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怒不可遏。 他的自制力,被何微消耗殆尽了。 他已经打算换任,从青帮退出,并且要离开岳城的,可霍拢静搀和了进去,让他的计划大打折扣。 何微也不让他省心。 “老爷,酒。”锡九端了一杯加了冰的洋酒过来,递给了霍钺。 霍钺一饮而尽。 锡九道:“大小姐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您放心吧。她到底是姑娘家,帮派内的祖训是不收女人的香火,光这一条就能让她退出来。” 霍钺不是担心,他是生气。 霍拢静的情况,坏得不能再坏,他也是耗尽了心血。他以前救了她一次,爱情和友情让她活了过来,这次却不能了。 当然,让他烦的还有何微。 何微才是他当前最头疼的。 他想起几年前她去求学的那天,自己在码头送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象有一天她学成归来的风光。 他终于看到了结果。 可结果却是他失控了。 他踏上香港的土地,就开始期待着能遇到她。他走进了她的生活,也准备好了爱她。 然而事实却不如人意。 霍钺拥抱了何微、亲吻了她,那个晚上他是雀跃的,就好像他刚刚做到青帮龙头那天一样。 原来,他得到了何微,比他想象中更加欢喜,而她也比他自己想象中更重要。 何微的感觉却相反。 霍钺看得出来,何微还像在穿一件陈年旧衣。不管衣裳多么华贵,胳膊短了、肩膀窄了,穿着很不协调的感觉,是忽略不了的。 她如履薄冰般,让霍钺有点胆战心惊。 他想要她的,怕她某一天突然想通了,觉得这件衣裳是她十五岁时候穿过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穿不进自己二十多岁的身体,那么她会放弃。 “……您还没有求婚吗?”锡九说了句什么,霍钺没听清,只稀里糊涂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他道。 锡九问:“何小姐后来有没有问过,是谁撬了她的门?” 霍钺道:“也没有。” 锡九道:“这不是正好?她很想搬过来,并且打算留下。老爷,生米都做成熟饭了,您怎么还不开口?” 霍钺眉头蹙得更紧。 他想开口的。 可每次他打算慎重跟何微说话时,何微都会急急忙忙躲开。 霍钺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到了他想要求婚,害怕他说出口而逃避,还是担心他说分手,宁愿自己骗自己? “要我派人安排一下吗?”锡九问。 霍钺摇摇头:“算了。” 飞机回到了岳城,霍钺先去处理帮中事务,第一件事就是把霍拢静踢了出去,并且严厉训斥了她。 霍拢静无所谓。 她面无表情回家了。 她自己开车,速度不快不慢,每天都过得很悠闲很寂寞。 颜一源去了新加坡,是顾轻舟邀请他的;颜洛水还在南京,她的孩子仍放在颜家,交给她母亲带,夫妻俩在南京做生意,感情很好。 顾轻舟也远在新加坡。 岳城没有霍拢静觉得无颜面对的人,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了自由。她哥哥不在,她更加轻松了点。 旁人关注的目光,会逼疯她。 她在家门口,遇到了锡九。 “大小姐,听说您办了件漂亮事。”锡九笑道,“我一回来,就听到好几个人说,当时您一刀砍了陈五,很是利落。” 霍拢静杀了那人,取而代之。 那人违反了帮规,依照规矩他就是个死,霍拢静只是替她哥哥办事。 “还好。”霍拢静道。 她愿意跟锡九说几句话,因为面对锡九时她没有负罪感。 她也问锡九:“我阿哥在香港,是打算定居了吗?” “他快要跟何小姐结婚了。”锡九道。 霍拢静想起上次何微回来,霍钺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他开了车出去,彻夜坐在车里看着她的窗户,直到黎明才回来。 他心里有那个女人。 他看何微,不是想看她的身材、脸蛋、家世,而是看着她长大了、成绩很好、工作很好,他对她绝不是风月场上的寻欢作乐。 他爱何微。 “他终于要结婚了。”霍拢静道,“多少年了?” “有些年头了,我也记不清。”锡九笑道,“一直念着何小姐呢。何小姐发回家的每一封电报,我都要派人拦截,译出来一份给他。 若是哪个月晚了几天,他就坐立不安,那几天谁碰到他都要倒霉。光那些电报,都厚厚 一摞了。” 霍拢静难得牵动了唇角,笑了一下。 她哥哥看上去儒雅斯文,做事却是利索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唯独在何微身上,格外的小心翼翼。 大概是爱到了极致,才生出忐忑吧? 他等了那么多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听说她谈了恋爱失魂落魄好几天,这些事,他会不会告诉何微? “如果他要结婚了,你跟他说在岳城办婚礼,我是不会去香港参加的。”霍拢静道。 锡九说:“老爷的亲戚朋友多半在苏北,何小姐又是岳城人。真到了办婚礼的时候,肯定是要回岳城的,这个您放心。” 霍拢静颔首。 她此生再也不会离开岳城。 她曾经离开了,生活就变得面目全非,她都不会回首去看。如果没有那段遭遇,现在她也跟洛水和轻舟一样,生了好几个孩子吧? 她偶然会去圣玛利亚学校,在校门口站大半天,回忆颜一源偷偷趴在校门缝上给她们塞点心的往事。 那时候,他们全部十几岁,是最天真无邪的时光。哪怕她被重伤过,也很快痊愈了。 现在却难了。 “我挺喜欢何小姐的。”霍拢静突然道,“她是……轻舟的妹妹,她以前常给轻舟写信,什么事都跟轻舟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锡九想要安慰她:“大小姐……” 霍拢静摆摆手:“回头帮我买一份首饰,你去香港的时候带给何小姐,就说我送给她的礼物,我期待见到她。” 说罢,她快步回房了。 第1584章 父母的首肯 霍钺处理完公事,回家之后就到了凌晨,霍拢静已经睡着了。 翌日,她很早就起来晨练。 霍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围着网球场跑步,寒冬腊月里大汗淋漓,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 “不聊聊?”霍钺问她。 霍拢静继续跑步:“不。” 霍钺跟上了她的脚步,才能说得上话:“过完年跟我去香港……” “我今后就算是死了,尸骨也要埋在岳城。除了岳城,我哪里都不去。”霍拢静道,“阿哥你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九爷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 霍钺就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霍拢静绕了圈,心想她这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 四年了,他们好像才找到彼此的出路。 霍拢静的心疾不是往事,不是江临,而是他们这些人——这些关心她、在乎她的人,才是真正压垮她的。 他们都走了,她过得挺好,仿佛有了点活力。 霍钺听人说,她前几天还去逛街买了几套风衣,好像打算过年的时候穿。 他在旁边站了很久,直到霍拢静跑完了,霍钺才跟着她往回走。 “我打算年三十的时候,正式退了,把位置让给新的龙头。”霍钺道,“从此以后,我可能就专心在香港了,也许以后会回岳城,但这个没办法预料。” 霍拢静擦了擦汗:“我不介意,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你陪。你结婚了,将来就有人叫我姑姑,挺好的。” 霍钺道:“可你只有我。我不在,你行不行?” 霍拢静叹了口气。 她一出生就多灾多难,后来霍钺不计前嫌,为了那点微薄的血脉亲情,把她救了出来,让她拥有了一切。 江临背叛了霍钺,带走了她。 从此,她得到的都失去了。 霍拢静现在不需要太多,她真害怕生活再折腾她一次。 “阿哥,兄妹俩从出了娘胎,就在走两条路,怎么可能天天结伴而行?况且咱们还不是一个娘生的。 你想要我好,我难道不想要你好吗?我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对我而言这是很难的,如今终于实现了。”她道。 霍钺心中大痛。 他看向了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触及她幽静的眸子,反而不知如何启齿。 “你去过你的日子,我一个人可以的。我现在很好,你有没有发现?”她问霍钺。 霍钺发现了。 比起前几年,最近这几个月她的确是好了太多,所有的伤感都不药自愈了。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好吧,既然你喜欢这样生活,阿哥也不强求。” 他和霍拢静吃了早饭,就叫人把飞机上的东西都装在车子里,他亲自开车去了趟何氏百草堂。 这几年,何家药铺生意很不错,在岳城小有名气。一大清早,小伙计就在门口摆了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个小炉子,炉子里熬煮一些姜汤。 何家一直做点善事,夏天可以领到解暑汤,冬天可以领到姜汤,平常逢年过节,都有些培元膏免费送。 他们家口碑很好,何掌柜的医术不上不下,因为名声在外,这些年生意越做越红火。 药铺还没有下板,小伙计却认识霍钺,恭恭敬敬叫了声霍爷:“您稍等。” 他连忙下了板,请霍钺进去,又去后头叫了何梦德。 何梦德正在吃早饭。 “霍爷您来了?”何梦德一直都觉得霍钺是顾轻舟的朋友,对他客气里透出几分亲昵。他很少和青帮打交道,对霍钺畏惧不起来,只觉得这个人很儒雅,很投眼缘。 “何叔,我刚从香港回来,微微让我带些礼物给你们,她今年不能回来过年。”霍钺道。 何梦德笑道:“知道知道,我们昨天就收到了微微的电报。想着您忙,过几天也不妨事的。” 霍钺一听到电报几个字,就下意识想知道锡九有没有帮他重新译出来一份,也很想知道何微说了什么。 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我也不是很忙。”霍钺道,“微微电报里除了说礼物,还说什么了吗?” 何梦德道:“没有啊。怎么,微微出事了吗?” “没有,我还以为她会告诉你们。”霍钺道,“其实,也不应该是她说,而是应该我来说。” 何梦德心里直打鼓,总感觉何微是出事了。 他紧张盯着霍钺,后背笔直。 霍钺斟酌自己的措辞,慢慢才说:“何叔,我明年就不做青帮龙头了,以后也去香港,随便做点小生意。一来是老龙头没死的话,留在岳城对新龙头的威望有损;二来是香港的经济发达,做生意更容易赚钱。” 何梦德一头雾水。 不是说何微吗,怎么说到了他自己? “……我年纪比较大,生活上能自持,经济上也过得去。”霍钺继续说。 何梦德有种错觉,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提亲了。 他哪怕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霍钺的地位。 他可不是个简单的青帮龙头。他一开始就跟司行霈是合作者,想想司家父子,就知道霍钺的势力伸向了哪些地方。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要娶他的微微? 何梦德收敛心神,认真听霍钺说话,就听到霍钺说:“我打算跟微微求婚,想先问问您和微微母亲的意思……” 何梦德愣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居然猜对了。 他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这个……霍爷,我们家微微配得上您吗?”何梦德小心翼翼问,“是姨太太吗?” 霍钺道:“不是姨太太,就是我的妻子。我和微微结婚之后,也不会娶姨太太,这是我对老丈人的承诺。我年纪这么大,做的事又不入流,只有我配不上微微的份。” 何梦德不知所措。 他站起身,对霍钺道:“霍爷您等一等,我去跟微微她姆妈说一声。” 说罢,他急忙忙进了后院。 没过两分钟,慕三娘就出来了。 霍钺站起身。 慕三娘比何梦德有主见,也很利落,对霍钺笑道:“我们家女儿能嫁给霍爷,说破天也是高攀。只要是正经太太,只要她愿意,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做妾是不行的。 慕三娘到底出身高门,哪怕落魄也有她的风骨,饿死她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去给权贵做妾。 何梦德也在背后补充:“是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怕霍爷您觉得委屈,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只有这间药铺。” “岳父大人自谦了。”霍钺道。 第1585章 决定和前途 霍钺得到了何微父母的同意。 他又跟慕三娘和何梦德说:“此事岳父岳母暂时保密,我想跟新派人一样,跟微微求婚……” 慕三娘听她的二女儿说过,新派人的花样特别多,而且五花八门很是奇怪,偶然听她说起她朋友之间谈朋友的事,慕三娘都感觉不可思议,以及现在的年轻人很大胆、很不要脸。 “我们不会说的。”慕三娘笑道,“您放心吧。” 霍钺得到了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首肯,心情好了不少。 到了年三十,霍钺在吃团圆饭的时候,提出自己退任,并且提名了新的龙头,震惊了青帮上下,不知道他此举何意。 后来又有人说,龙头这几年一直在提退任的事。 自从霍拢静失踪,已经六七年了,他总有如此苗头,也刻意培养了自己的二把手——除了锡九以外。 霍钺了解锡九,锡九很有能力,但无野心,跟在霍家他就很满意了,断乎没有做青帮龙头的打算。 大年初一,霍钺给了霍拢静压岁钱,叮嘱她也要乖,不要总闷在家里,要多出去走动,就火急火燎乘坐飞机去了香港。 香港也过旧历年,街上摆满了小摊,有卖迎春花、水仙、鞭炮和对联。 何微买了很多的花和对联,把霍钺的房子装点了一番,透出了洋洋喜气。 年三十的时候,莱顿尔老先生带着他的长子和孙女安娜回到了香港,准备在香港逗留几天。 老先生问何微:“银行的事情做得还顺手吗?” 何微说:“还好,有同事们帮衬,目前还没有大问题。” 老先生就说:“我很少遇到你这样有天赋的年轻人,咱们是患难之交,我想带你去英国,亲自培养你几年,以后亚洲所有的银行都交给你打理。 我的两个儿子,一个能力平平,一个酷爱艺术,都不是接班的料。我才放手不到一年,已经出了很多事,我需得提前回欧洲。 我大后天下午出发,你考虑考虑?你曾经在欧洲留学,能习惯英国的生活。你留在香港的话,只是个分行行长,如果我死了,你的地位就堪忧。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提携你几年? 如果你去了总行学习五年,以后有了自己的人脉,哪怕我不在了,你也有资本。” 何微当时没说什么。 她跟着老先生和马修·莱顿尔、安娜一起吃了饭,就当是年夜饭了。 回到霍钺的家,何微看着这奢华的半山腰洋房,辗转难眠。 自从霍钺亲吻了她,她心里就不踏实,就想着他总有一天要甩下她的;然后,他们就睡了,也是她主动纠缠的。 她去了趟新加坡,听到司行霈亲口说霍钺不会结婚;而他们误入婚纱店,霍钺当天晚上回来对随从大发脾气,他平时不这样的。 何微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抱紧这块浮木,珍藏这块宝贝。 也许,是时候承认现实了:她根本没资格拥有这块宝贝。 “我留在香港,感情摇摇欲坠,事业前途未卜。假如我跟着老先生去了英国,至少事业上不愁。”她对自己道。 她也发现,当初那个勇敢去追求霍钺的爱的女孩子,是十五岁的她。 现在的她,还是很爱霍钺的,却不敢表露,也不敢奢望。她如此莽撞的,是替十五岁的女孩儿完成她的心愿。 她也该为现在的自己打算了。 何微深吸了一口气,大年初一早早就起床了,去了趟老先生下榻的饭店。 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老先生。 “我跟您去英国。”何微道,“您说得对,英国对我更有利。” 老先生非常高兴,同时也担心她反悔,就问她:“你的那位先生呢?” “他如今的地位,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多的是,他没打算结婚,所以身边也不会缺人。”何微道,“没关系,他是个很理智的人,一旦他知道我有更好的前途,他会祝福我的。” 何微想了下霍钺的表情。 霍钺听到了她的决定,大概就蹙眉,那是他真实的不悦。 然而下一秒,他的理智会把不悦压下。他会像她十五岁时的那个清晨一样,突然清醒过来,想到了最现实的问题。 他会对她说,她的追求是正确的,因为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她对工作的上进心很值得鼓励。 何微想到这里,心狠狠抽痛了下。 她奢望霍钺能挽留她,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那好,我叫马修多订一个船舱。”老先生道,“咱们后天就出发,你把银行的工作交接一下,暂时由副行长代理,等我回到了总行,就会派人来。” 何微道是。 从饭店出来,她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走。 街上有掼炮的痕迹,还有鞭炮燃放后留下淡淡硫磺的余味,这是新年特有的气息。 何微陡然鼻子一酸。 她莫名其妙舍不得香港,虽然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太多美好的事。 她回到霍钺的洋房时,佣人说:“何小姐,老爷回来了。” 何微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她突然有点想哭。 她之所以舍不得香港,是因为霍爷在这里! 她在这里得到了她人生最珍贵的东西——霍爷对她的回应。他没有推开她,没有拒绝她。 他不需要爱她,接受了她就足以令她感动了。 可她也不能总是占便宜。 何微上了楼。 她看到了霍钺,扑上来搂紧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贴近他的耳侧,想要亲吻他。 霍钺抱起了她:“过得好吗?” 如果是相爱的,他大概会问她:想我吗? 这才是正常的。 何微觉得他受了委屈。他接纳她,是不是因为她被乔治抛弃了又被罗艾琳欺负,看上去很可怜? “微微,我有话跟你说。”霍钺搂紧了她,手臂很用力。 何微心中狠狠直跳,她感觉他终于要说离开她的话了。 她用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挽留她,霍爷什么样子的女人没见过? 何微不想让自己太过于狼狈,于是她松开了霍钺,并且推了他,示意他松开自己。 她站在他面前,扬起了脸,看向了他的眼睛:“霍爷,我也有话跟您说。莱顿尔老先生向我提出邀请,让我去英国的总行做事,我答应了,后天走。” 第1586章 求婚 霍钺的表情深敛,静静看着何微。他的瞳仁像一块玄铁,哪怕放在阳光下,也泛不起半分的纹路。 何微和他对视,五秒钟后挪开了目光。 她的气焰低了下去,有点后悔自己先说出来。 应该让霍爷先说的,至少成全了他的面子。 倏然,下巴被他的手掌紧紧攥住了。 何微被迫抬起了头。 霍钺的手掌很暖,掌心有薄茧,手指似铁箍般坚硬,何微吃痛,整个下颌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 霍钺眼中的沉寂变成了炙热——是愤怒的烈焰。 何微觉得他想要说几句很难听的话。 可等他说出口时,他的声音平平稳稳,依旧是往日的清隽:“后天就要去英国?你这算是……抛弃我吗?” 何微的心,比她的下颌更痛。 如果霍钺说几句难听的,她会稍微舒服一点,但是他没有。 他永远保持着他的克制。 一个人没了冲动,对感情就缺少激情,霍钺就是这样。 “不,我……”何微艰难开口,却发现下颌无法张合。 霍钺就松开了力道,只是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方才一瞬间的失控,如今也收敛了回去。 他可以不动声色,也就可以不动情。 如此收放自如,他不会像何微那样泥足深陷。何微想到这里,突然就很难过。 “我想,离开了香港,我就再也见不到罗艾琳和斯维克了,没人能伤害到我。霍爷,谢谢您这段时间维护我。”何微低垂了羽睫。 霍钺又抬起了她的下巴:“你以为,我在帮你的场子?” 何微抬了眼帘。 她的眼神告诉霍钺,她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奇怪的想法。”霍钺自己苦笑了下,“是我让你有了如此想法吗,还是其他人?” 不是他,也不是其他人。何微知道,在她心中作祟的,只有她自己。 何微沉默不语。 霍钺松开了她的下巴,后退了两步才说:“我不同意。” 何微震惊看着他。 她想了很久,却独独没想到霍钺会如此回答她。 永远豁达、替人谋划前途的霍爷,不应该会拒绝她这样的要求。 霍钺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再看何微:“我是要娶你做太太的,此事我征求了你父母的同意。我的太太不能随意把我一丢跑到英国去。” 何微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耳边嗡的一声炸开了,什么声音再也进不了她的耳朵,只有那句娶她的话,像投入了山谷里,来来回回荡着一层又一层的回音。 就好像那天在金鼎皇宫,他说让她别反悔那样,振聋发聩却又很不真实。 何微知道霍钺走了,她却没空去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然而,霍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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