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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行霈有什么诡异的癖好,受伤了还跟狼睡,而且最近一年荒唐事锐减,难道他的怪癖转到动物身上去了? 这可就严重了。 司督军走的时候忧心忡忡。 司行霈伤得不算特别厉害,只是他在外头造势,说自己快要死了,司督军辗转通过西南的程稚鸿知道此事,担心坏了。 他连夜从驻地赶回来。 他们父子关系不和,这点不假,司行霈对司督军意见很大,可是水往下走,司督军仍是很疼这个儿子的。 “阿霈,你也该结婚了。”司督军语重心长道,“哪怕不结婚,也该放几个姨太太在身边。你瞧你养两只狼……” 司督军唉声叹气的走了以后,司行霈,气的青筋暴突,想把木兰扔下去。 木兰是狼,不知道司行霈的恼怒,司行霈就把气发泄在让木兰上床的顾轻舟身上。 “说了多少回,我床上只能睡一个母的!你再让它爬上来,老子就宰了它!”司行霈怒道。 顾轻舟也生气了。 要不是木兰,副官根本拦不住司督军,顾轻舟就要被司督军撞见。 司行霈无所谓,撞见了就讨了顾轻舟做姨太太,可顾轻舟怎么办? 木兰救了顾轻舟一命。 顾轻舟更加觉得,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她一定要逃离司行霈的牢笼。 “我要回家,我不能这样跟着你!”顾轻舟恼怒道。 “好,你先回去,回头我再去。这次我不能翻墙了,还是直接进入。轻舟,我觉得你阿爸知道你勾搭上了我,哪怕做姨太太,他也会高高兴兴把你送给我的!”司行霈咬牙切齿道。 顾轻舟顿时气的半死。 这段日子,他们俩相处得不错,司行霈又不见程家的人,保证不会娶程渝,梦中念叨着她要吃的红烧牛肉,顾轻舟是有点松动的。 她以为,自己能承受,直到差点被司督军抓住,顾轻舟躲在衣柜里,才惊觉自己还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跟司行霈的! “你混账!”顾轻舟大怒。 司行霈抓住她的手,轻轻吻她的掌心,他先消气了,哄她道:“轻舟,我就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真的害过你?” 顾轻舟沉默。 “我喜欢木兰。”顾轻舟道,声音低沉,“你不喜欢她,下次我把她带到顾公馆去。” 木兰和暮山一开始被顾轻舟带去颜家,后来顾轻舟不放心,又送到司行霈这里,就养到现在。 有副官专门负责木兰和暮山的饮食,对它们很用心,每顿都是牛肉,故而它们长得很快,已经有成年狼的体型了。 司行霈立马就服软,说:“好了,我不赶木兰走,可以了吗?轻舟你乖,我伤还没有好呢。” 软磨硬泡的,顾轻舟走不开,就留在他那边。 到了二月初一,学校开学,顾轻舟就去上学了。 她白天去学校,放学之后回来照顾司行霈。 到了初五,司行霈就能下地,他坐车去了驻地。 军医说他太冒险了,拦都拦不住。 同时,司行霈去见了程家的人。 程家对此事深信不疑,毕竟是司行霈亲自安排的,滴水不漏的成全了司行霈的英雄救美。 “……阿霈,我们初十去南京,督军的军事会议结束了,我们从南京再南下。不如你送送我们?”程夫人对司行霈道。 程渝红了脸。 他们带着二十多名亲卫,却要司行霈送,不就是想让程稚鸿见见司行霈,变相等于相亲吗? 程渝都明白,司行霈自然更明白了。 他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还挨了两枪,差点把命搭进去,难道就是为了娶个白痴一样的女人? 他心中冷笑。 顿了顿,司行霈道:“夫人,恕我不能相送,我这伤口可经不起车马劳顿。再说,驻地一大堆的事。我知道世道不太平,我再派一些副官,专列送您和小姐少爷们去南京,您意下如何?” 被拒绝了。 程渝脸色微白。 程夫人也有点意外,还以为司行霈肯定会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只有程夫人的长子程艋道:“妈,行霈兄的伤势未愈,怎么能坐火车呢?” 程夫人觉得火车挺稳的,根本不会牵扯伤口。 不过,让他一个病患远去南京,的确是影响他的伤口愈合。 程夫人揣摩司行霈的心意,不想去南京的意思,大概就是婉拒了和程渝的婚事。当然,也可能真的只是伤口问题。 “司行霈受的伤,是不是比咱们看起来的要重?”程夫人这么想。 要不然,她找不到司行霈拒绝的理由。 是嫌弃程渝不够漂亮,还是程家的背景不够雄厚?似乎都不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司行霈的伤势挺严重的。如此想来,程夫人心里舒服多了。 “司行霈对程家,是重恩。”程夫人心想。 到了周末,顾轻舟回了趟顾家。 顾家的姨太太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她们终于怀疑顾轻舟夜不归宿的去向了。 顾轻舟也解释了:“是去了趟南京。” 其他人将信将疑,因为从未听她提起,却又找不到破绽。 顾圭璋则是相信的,甚至说:“女人家,应该多见见世面。” 周一上学的时候,顾轻舟见到了宛敏。短短数日,宛敏就像经历过一场大病,气色极差。 不过,没人注意到宛敏,她们在谈另一桩八卦。 顾轻舟她们原本不知道,是同学李桦拿了报纸给她们瞧:“快看,魏清嘉回来了。” 第一名媛,魏清嘉回来的消息,在岳城酝酿发酵了很久,正主终于到了。 小报头版是魏清嘉的照片,远景,黑白相片间,她浅浅含笑,姿容绝艳。她穿着一件长款貂皮大衣,身材曼妙婀娜,刘海很厚,很小巧精致的脸,风采绰约。 远景照片能这么美丽,她本人肯定更漂亮。 “这就是魏清嘉啊?”顾轻舟看得有点入神。 “是啊!”李桦一脸羡慕,“她生得真好看,而且她才华横溢!老天爷肯定是偏心眼,将我们每个平凡人的优点摘掉一成,堆给另一个人,创造一个天之骄子,供万人景仰!” 顾轻舟失笑:“你怨念好大!” “可不是吗?我们辛辛苦苦念英文,怎么也学不会,她随随便便出去游历几年,就流畅说好几种语言,你说气人不气人!”李桦道。 颜洛水道:“语言嘛,说在写后头,你要是去游历,专门学语言,你也会的。” “她还那么漂亮!”李桦嘟囔。 众人都笑了。 晚上放学,顾轻舟去看司行霈,说到学校里的八卦,就说起了魏清嘉。 “她终于回来了。”顾轻舟道,“你说她从前喜欢你,以后还会喜欢吗?” “这个是自然,我如此有魅力!”司行霈道。 顾轻舟翻了个白眼。 司行霈这边已经能出门了,他今天还去了军政府开会。 有件事他没有告诉顾轻舟,司督军让司夫人张罗着,放个漂亮姨太太在他身边,他拒绝了。 那天看到一只狼躺在司行霈床上,而且司行霈行事极端不拘一格,司督军很担心他的健康。 “司行霈,你以前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顾轻舟问他。 魏清嘉那么漂亮,他都不动心吗? “能睡的。”司行霈道。 顾轻舟顿时气的脸通红,啐他:“跟动物一样!你就不能有点人性吗?” 司行霈一头雾水:“就是你说你喜欢某种食物,不是因为好吃?喜欢某种料子,不是因为好看?喜欢只是目的的前奏,我喜欢我能睡到的女人,怎么就没人性?” 顾轻舟哑口无言。 司行霈又凑近她,低声暧昧说:“轻舟,我现在喜欢你。” 顾轻舟一阵恶寒。 第二天,司行霈去了驻地,军医说不行,他也不肯听,顾轻舟也劝不了他。 程家的人去了南京,司行霈很顺利和程督军的长子程艋成了至交,而对他有好感的程小姐,死心塌地爱上了他。 整个计谋对他来说,是非常成功的。 顾轻舟对此不置一词。 又到了周末,顾轻舟去看望慕三娘和何微,才发现何微脸色不太对,整个人都消瘦了。 顾轻舟微讶。 “阿微怎么了?”顾轻舟问。 慕三娘叹气。 “我没事。”何微有气无力,“姐,我今天还有一个家教,先走了。” 何微走后,慕三娘才告诉顾轻舟,之前跟何微定亲的那位,给何微写了封信。 “来信说要退亲。”慕三娘又是难过,又是恼火,“退亲也就罢了,他们见异思迁,我们也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家,非不给退。可是那位呢,写信说是因为微微去做家教,抛头露面的,他们家要脸……” 顾轻舟一听,顿时就气炸了。 家教而已,根本谈不上抛头露面。 “他们什么大户人家,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顾轻舟怒道,“再说,靠自己的手脚赚钱,怎么就不光彩?” “内地的女人,哪怕补贴家用,都是做做针线活去卖,或者浆洗,总之逃不出内宅。他们不懂家教是做什么,只怕把微微当歌女舞女那样了……” 顾轻舟觉得不至于。 男方是念过书的,怎么会不知道家教是什么职业? 感觉是故意找事退亲。 可是为什么呢? 第234章 心不在焉的晚饭 顾轻舟去接何微。 何微做家教的地方,顾轻舟过去一次,转两趟电车就到了。 何微下午三点出来了。 二月春寒料峭,顾轻舟现在梧桐树下,阳光晒过嫩绿枝头,在她身上落下斑驳光圈。 暖暖的,她的笑容也是柔婉的。 何微看到她,眼泪顿时滚落,奔过来抱住了顾轻舟,大哭起来。 接到信,何微一直没有哭。她怕父母伤心,努力忍着。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为什么退亲? 谈不上失恋,何微是痛苦而迷茫,好像她引以为傲的努力,被人否定了。 “姐,我现在都想不起他的样子,当初见几面就订亲,想着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父母满意就行了。明明谈不上喜欢,怎么他退亲了我这么难受?”何微倾诉道。 “就是有个人否定了你,是个人都会很难过。”顾轻舟道,“你有学问又漂亮,将来自然会遇到良人。” 何微强撑着,憋得厉害,在顾轻舟面前哭过一次以后,心情稍微好转。 “只当缘分没到吧。”何微道。 “我请你吃饭,再去看电影,好吗?”顾轻舟道,“咱们好好玩,就什么糟心事都没有了。” 何微点点头。 时间还早,她们俩先简单吃了点,就去看了电影。 看的是滑稽戏,何微笑得开怀,出来之后不停跟顾轻舟讨论,说电影居然可以做得这么好玩。 “我第一次看滑稽戏,那个人扮猴子实在太像了,好灵活。”何微笑道,声音里已经没了失落。 顾轻舟笑道:“我也觉得好玩,下次你有空,我们再约。” “好啊。” 从电影院出来,她们俩肚子都饿了。 顾轻舟带何微去吃法国菜,之前司行霈带她过去的那家餐厅。 黄包车到了法国餐厅门口停稳,顾轻舟和何微下车,远远就瞧见从玻璃门里透出来的幽淡光芒。 钢琴柔和婉转的曲调,早上传了出来,像纱缦轻扬,飘渺在餐厅的上空。 “这边好贵!”何微一瞧这餐厅,门口停满了汽车,应门的侍者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心里发怵了,拉顾轻舟的袖子,“姐,我们换个地方吃吧,又不是谈买卖,我们不值得花这个钱!” “没事,姐姐有钱。”顾轻舟笑道。 其他不说,光上次敲诈司夫人那笔钱,都够顾轻舟吃半辈子的。 何微就笑了:“姐,你说你有钱的时候好漂亮潇洒!女人就是得靠自己,别人再怎么嫌弃我,我也不能放弃我的家教,我努力赚钱不丢人!” 有很多的道理,说是说不明白的,需得某个瞬间的顿悟。 何微在这个瞬间,她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和一个男人的婚姻相比,她更愿意坚持从前的规划,做个事业女性! “你明白就好!”顾轻舟笑道。 她跟何微进了餐厅。 餐厅里没有开水晶吊灯,只有每个桌子上两盏小烛火,橘黄色的光线冷而媚,衬托一张张美丽或高贵的脸。 顾轻舟和何微坐下,点了菜。 菜还没有端上来,顾轻舟就看到了司慕。 这家法国菜餐厅,座位之间的间距很小,每次顾轻舟和司行霈来,司行霈都是包下全部。 因为间距小,顾轻舟看到了司慕,司慕也看到了她,他愣了愣。 司慕身边,是一位妙龄女郎。她穿着深紫色卡夫绸连衣裙,裙子曳地,身姿绰约。 她和顾轻舟一样,是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不是烫成卷曲的,披散肩头。 顾轻舟认出了她,她就是魏清嘉! 和报纸上相比,她更加漂亮,笑容优雅,一颦一笑足以逼退世间繁华。 顾轻舟羽睫低垂,装作不知道。 司慕愣了下,然后走了过来:“轻舟,微微,你们俩吃饭?” 何微吃惊:“阿慕,你能说话啦?” 她这下反应不小,声音有点高,和何微背靠背坐着的魏清嘉也留意到了,她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和顾轻舟一撞,顾轻舟先笑了下。 “想吃什么,全在我账上。”司慕特绅士。 顾轻舟却挤兑他:“你有钱啦?” 赎身钱还没有给呢。 司慕摸了下鼻子:“饭钱还是有的。” “那多谢了,不过我今天做东请微微,改天你再请吧。”顾轻舟不占他的便宜。 司慕不再说什么。 两桌临近,她们说什么,司慕听不进,但是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顾轻舟。 烛火映照之下,顾轻舟脸上没什么稚气,反而很媚。眼风掠过,娇媚流动,气度一点也不输其他女人,只是比不上魏清嘉。 “……可惜我学问不好,要不然我也想去找个家教。”顾轻舟道,“做家教也是本事。” 她在安慰何微。 司慕听到后半句,以为她要去做家教。 “她那么好的医术,为什么要去做家教?”司慕心想,“随便去找个小诊所,不就能赚钱吗?” 他又想:“她缺钱到了这个地步吗?” 心思暗转间,魏清嘉跟他说什么,他没有听到,直到魏清嘉喊:“少帅?” 司慕说:“什么?” 魏清嘉好笑:“你根本没有听我说话,是不是?” 就在这时,顾轻舟不知说什么,哈哈大笑。笑声听不大,但是她前仰后合的样子,俏丽可爱。 司慕又有点走神。 他看到顾轻舟,就会想起她微凉的指尖,按在他的身上,触感凉软细腻。 他和魏清嘉这顿晚饭,吃的比较沉默,他的余光能瞥见顾轻舟,能听到她的声音,心里莫名会去听她的话。 饭后,他送魏清嘉出来,提出送她回家,魏清嘉拒绝了。 “少帅,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你应该知道,我妹妹的死我是不会忘记的。若是你不介意,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若是少帅不想只做朋友,以后还是别来往了!”魏清嘉笑容款款,再绝情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是旖旎动听。 “我知道,清筠的死,是我的错。嘉嘉,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司慕道。 魏清嘉一愣。 莫名的,她脸色更难看了,司慕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魏清嘉走下台阶,不等司慕说什么,上了自家的汽车,重重关上车门。 司慕没有动。 魏清嘉的车子还没有走远,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慕已经转身了,去看着餐厅,似乎等人出来! 第235章 履行旧约如何? 岳城是华东第一大沿海城市,号称不眠夜城,夜色绮靡妩媚。 餐厅门口的灯火很暗淡,营造法式的浪漫与奢华。 司慕依靠着车门抽烟,望着碧穹点点繁星,出神了好一会儿。 他想了很多,其实心绪一点也不乱,只是往一个方向去想,怎么也拉不回来。越想越深入,越想越难以自拔。 等他划燃第四根火柴,想要点起第四根雪茄时,他瞧见了顾轻舟和何微。 司慕走了上前。 薄寒缭绕的春夜,两位女孩子出门之后感觉冷,都缩着肩膀,把自己的脸藏在大衣的衣领里。 她们吃饱了,心情很好,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我都有点撑了。”顾轻舟笑道,“第一次吃这么多。” “我也是。”何微道。 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们俩笑呵呵的,甚至商量沿着街道走半个小时,再乘坐黄包车。 司慕就到了跟前。 “阿慕?”何微先看到了司慕。 顾轻舟转头,眸光在餐厅门口的幽淡灯火映照之下,碎芒盈盈,似有潋滟的波纹荡漾。 她的眼睛好看。 司慕感觉她稚嫩,但是某个瞬间,她的稚嫩里能流露出一点媚态,这种媚态不做作,从天真里溢出,让人心头发热。 “要回去了吗?”司慕先开口,声音有点暗哑,“我送你们吧。” 何微很想问,你不是跟女孩子约会吗,怎么等着送我们? 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到底跟司慕不熟。 司慕见顾轻舟蹙眉欲拒绝,他道:“轻舟,回头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顾轻舟还惦记着退亲之后的那笔钱,她必须要到手,这是她应得的,她退出了这门婚姻呢。 那是极大的一笔钱,将来跑路的时候作为资本,她这才道:“行,多谢少帅。” 到了司慕车子旁边,顾轻舟看到了地上的烟灰和烟蒂,足见他是等了多时,而且不停的抽烟。 司慕不是老烟枪,他的烟瘾没那么大,这么会儿功夫抽了三四根,说明他很忐忑,用抽烟来压抑情绪。 顾轻舟看了眼他。 明明只是普通的瞥视,司慕愣是不自然起来。 他微微撇开了脸。 送何微到何氏药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慕三娘在灯下缝被子,等着何微回来。 见何微笑盈盈的,还有顾轻舟和司慕相送,慕三娘彻底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也不挽留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开车要小心。”慕三娘道。 “姑姑,我们先走了。”顾轻舟笑道。 他们走出何氏药铺,慕三娘和何微一直在目送他们。 慕三娘心里感叹道:“轻舟和少帅真是般配。” 何微大概也有这样的感触,只是想起方才跟司慕约会的女孩子,何微就有点替顾轻舟担心--将来家里放那么一位姨太太,岂不是要整日置闲气? 这些事,何微管不上,而且她相信顾轻舟能处理好,她也不想再管了,母女俩关门,何微把自己看的电影说给慕三娘听。 睡觉的时候,慕三娘在旁边缝被子,何微情绪高昂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慕三娘慈祥微笑,心想:“轻舟带微微出去散心,果然开导了微微。” 这样,慕三娘就不再担心了。 司慕和顾轻舟从何氏药铺的胡同出来,他很绅士为顾轻舟拉开了车门--副驾驶座的车门。 顾轻舟微愣。 继而想到他有话说,也就没拒绝。 说什么?顾轻舟心里暗揣了下,大概是:能不能先退亲,钱我过几天再给你,到时候给你加利息等。 她坐了上去。 车厢里有雪茄淡淡的清冽,烟草的香味弥漫着。 车子开了七八分钟,司慕都没有开口。 顾轻舟想:“他肯定在组织语言说服我退亲。”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就没有打扰他,任由他把词句编造得天花乱坠,顾轻舟只想要钱。 当初定亲的时候,明明是司夫人想要巴结顾轻舟的外公,如今退亲,怎么也要付出一点。 司慕开口了,果然是说钱的事:“你要去做家教,缺零用吗?” “没有啊,我哪有资格去做家教?”顾轻舟笑道,“我才念了一年的书,是微微要去。” 跟钱有关,顾轻舟就不打扰他。 想想,顾轻舟也反思自己,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不过,退亲是必然的,哪怕要再多,司慕也必须给,顾轻舟又心安理得。 片刻之后,司慕突然问:“轻舟,你给我治病的事,你还记得吗?” 顾轻舟点点头,很明白司慕在打感情牌,就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我治疗过的每个病例,都会记录在册,将来整理成医案......” 司慕却好似很失望。 他的唇微抿着,又不言语了。 “.......你第一次给病人针灸,会一直记得吗?”良久之后,司慕突然又问。 “记得啊。”顾轻舟道,“我第一次针灸,是对我师父下手,当时刺足三阴,我弄断了一根针,吓死了。” 司慕又沉默。 好像顾轻舟的回答,跟他预想中的答应有天壤之别。 他不是问这个! 可他应该问什么? 难道要他问:我总记得你的手按在我身上,你还记得吗? 这又问不出来。 问出了,怎么都感觉不太恰当。 就这么沉默着,终于到了顾公馆门口。 车子停下来,顾轻舟准备下车时,司慕突然道:“轻舟.......” “少帅,你不必欲言又止。”顾轻舟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同意退亲的,你什么时候把钱拿给我,我什么时候就去跟司督军谈。” 司慕呼吸一顿。 顾轻舟继续道:“我明白你很着急。既然着急,就快点去凑钱吧。你堂堂军政府的少帅,哪里借不来这笔钱?” 司慕沉默。 他的手握住了方向盘,没有动,心中各种情绪涌动,面上不露半分端倪,反而让他看上去很冷漠。 顾轻舟等了一下,见他不说话了,就自己推开车门准备下去,司慕却倏然开口。 “轻舟,你觉得咱们履行旧约,会如何?”司慕问。 顾轻舟差点扭到腿。 她下了车,趴在车门上,想把他的表情看个清楚。 “我开玩笑的。”司慕赶紧补充,然后用力关上了车门,撞到了顾轻舟的头。 顾轻舟捂住脑袋后退,司慕的车子立马扬长而去,没有调转车头,直接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很快,汽车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顾轻舟揉了揉撞疼的头,心想:“司慕今晚在魏清嘉那里碰壁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是那番态度。 不过,司慕是有原则的,退亲这件事顾轻舟不用担心,他会拿钱给她的。 没过几天,上学的时候班上又在议论,原来是小报拍到了司慕和魏清嘉去逛街散步的照片。 两个人郎才女貌,格外的般配。 顾轻舟班上二十几个女学生,并非每个人都喜欢顾轻舟,于是她们拿着报纸在背后嚼舌根, “......差太多了。魏清嘉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顾轻舟总是垫底。没魏清嘉漂亮,也没有她有才华,家世更是不如魏清嘉,怎么少帅会选她做未婚妻?” “是娃娃亲,他们很早的时候订下的!” “现在还流行娃娃亲啊?” “订下了的,毁约会很难听,再说顾轻舟攀上这门亲事,她肯退才怪。” “这么说来,魏清嘉倒是挺可怜的,被这么只鸠占了巢。” 这些话是背着顾轻舟说的,顾轻舟或多或少有点耳闻。 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不会为了这些闲话去着急上火的。 魏清嘉、司慕,对顾轻舟来说,是两个跟她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人。也许有点交集,不过是人生微小的岔路,顾轻舟总有撇开这些岔路口,回到正路上。 上午的算数课上,顾轻舟按在课本之下写信。 信是给何微的。 昨天收到了何微的信,她在信中情绪好转,跟顾轻舟说:“姐,我原本是打算念完中学就嫁人、工作的。如今阿爸说,家里生意好了,想让我去念大学,将来若是能去银行做事,自然比报社或者工厂薪水要高。大学里还有奖学金,我昨天去三家大学,拿了章程.......” 她认真打算着前途,顾轻舟想给她鼓励,甚至可以资助她念完大学。 顾轻舟的医术是慕宗河教的,她没有给过半分学费。何微是慕宗河的外甥女,若是能帮衬她完成学业,也算顾轻舟回报了师父。 正在写着,坐在顾轻舟正前方的宛敏突然转过脸,冲顾轻舟笑了笑。 顾轻舟吃惊。 任课的胡修女就走了下来,走到顾轻舟身边,轻轻敲了几下她的桌子。 顾轻舟吓一跳,赶紧把信收起来。 “上课要专心点啊。”胡修女走上讲台,对所有人道,实则是警告顾轻舟。 顾轻舟立马端正了身姿。 宛敏没说什么。 下课的时候,宛敏突然换到了顾轻舟和颜洛水的后排。 她们后排是坐着李桦和蒋春妮。 宛敏跟蒋春妮调换了座位,坐到顾轻舟的正后面。 顾轻舟回头,宛敏又冲她笑了下,笑得顾轻舟毛骨悚然。 总感觉宛敏要做点什么才甘心。 “宛敏,你为何要换座位?”顾轻舟直接问她。 宛敏微愣。 第236章 邀请 宛敏坐到了顾轻舟的后排,顾轻舟上课都没什么心思,时不时往后瞥一眼。 甚至学监都留意到了。 宛敏很得意,她知道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顾轻舟。 同窗一年,宛敏感觉顾轻舟变了。 和同龄的女孩子相比,顾轻舟的眼神更加潋滟。某在瞬间,她稚气的面上,就有点不易察觉的妖媚。 这点很勾人,可能顾轻舟还不知道。 女学生之间的仇恨,多半是来自学校的竞争。 自从领唱的事之后,宛敏就恨上了顾轻舟。密斯用顾轻舟替换宛敏,让宛敏技不如人,心生憎恨。 而陈三太太的漠视,更是加剧了这种憎恨。自从顾轻舟和陈三太太接触之后,陈家更是斩断了和宛敏的接触,宛敏肯定是顾轻舟搞鬼。 直到颜洛水的订婚宴上,宛敏攻击顾轻舟,被颜洛水的未婚夫当场拆穿,而后宛敏在家的日子就非常难过。 家里所有人都恨宛敏。 “我那么疼爱你,你却做出这等事!”这是宛敏姐姐的哭啼,“你怎么不去死?你们俩,一起去死好了!” 宛敏以为姐姐会厮打她,但是没有。她姐姐哭着,保持着她的尊贵和优雅,没有上前厮打。 姐姐说:“打你,脏了我的手!” 宛敏的母亲是个传统女性,面对小女儿的举动,她也是寒心透了,对宛敏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怕是陌生人,你参与人家的婚姻都极其不道德,何况那还是你亲姐姐?你是不是狼心狗肺?” 宛敏的父亲直接不理她,对她失望透顶。 家里还有两位庶兄,听说这件事之后,对宛敏冷嘲热讽,传遍了宛家上下。 “敏敏,你怎么说也是念过书的,难道就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你想要效仿娥皇女英啊?”有位堂姐笑话她,“两姊妹服侍一个男人,真是一桩美谈,对吧?” 一时间,宛敏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她在家里简直是过不下去了。 宛敏偷偷哭了好久,却无人同情她。 出事之后,她那个抱着她亲吻时情话绵绵的姐夫,回家之后对她姐姐下跪、磕头,痛哭流涕将过错都推给宛敏,说是宛敏勾引他的。 “我根本不喜欢她,是只爱你啊,我是昏了头。”姐夫说。 那时候,宛敏才知道,原来她姐夫一直是爱着她姐姐的,不惜给她跪下。 宛敏四面楚歌。 她做错了什么? 宛家其实没那么有钱,而宛敏想要包装自己,嫁入豪门,就需要行头和机会。她全家只有她亲姐姐运气比较好,嫁给了比较富足的暴发户的儿子。 宛敏想问姐姐要钱,每次她姐姐都问:“你要钱买什么?” 若是东西稍微出格一点,她姐姐就说:“我的钱都是婆家的,家里是要记账的,被婆婆知道我拿钱贴娘家,我们宛家的脸都丢光了。” 宛敏觉得她姐姐在故意推脱,不肯帮她。 反而是她姐夫,花钱是不用记账的,要多少有多少。 好几次,宛敏要钱的时候,她姐姐没办法,都是问她姐夫要的。 宛敏就想:“我为何要通过姐姐的手,每次听她唠叨废话?” 于是,她绕开了她姐姐,直接勾搭她姐夫,赚取了无数的行头,她俨然是大富大贵的宛小姐,毫无寒酸气。 可是她那个蠢得要死的姐夫,居然跟她买情侣手表! 宛敏自己没看出来,她以为名表都是类似的。 功亏一篑! 宛敏的生活一团糟糕,她父母恨她,一直资助她的姐姐更恨她入骨。 这件事在家里传开了,估计亲戚朋友都听说了,她的婚姻估计也毁了。 再想要嫁得好,唯一的出路就是勾搭一个南边的富商。 宛家是学术名流,她祖父在文坛的名声还是能利用的。 南边的商人喜欢附庸风雅,娶宛家的小姐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宛敏知道自己毕业之后的方向了,这和她之前规划好的人生南辕北辙。归根究底,都是拜顾轻舟所赐。 若没有合唱团领唱的事,就根本没有后续的遭遇,顾轻舟是毁了宛敏人生的开端。 既然宛敏毁了,她在临近毕业之前,也要送顾轻舟一份大礼。 顾轻舟问宛敏,为何要调座位。 她问得很直接,好似知晓了宛敏有什么计划。 宛敏心中一怔,被她吓一跳,心想:“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打算?” 复而又想:“她只知道我对她没有善意,又不知道我想干什么,难不成我会被她看穿?” 宛敏自负是聪明机灵的,胜过于顾轻舟。 光从学业上比,顾轻舟就远不及宛敏。 宛敏成绩比顾轻舟好多了,这就说明,她比顾轻舟聪明多了! 和她姐夫的事情败露,仅仅是她没怎么见识过名表而已,这又不是她的错。 宛敏坐到了背后,颜洛水和顾轻舟都芒刺在背。 李桦是个活泼天真的孩子,而且很容易相信别人。 宛敏跟她做了半天的同桌,她就将宛敏视为知己,连她家几个人、平常什么时间段出入、父亲的工作、兄弟姐妹们的婚姻,全部告诉了宛敏。 “宛敏想要干嘛?”午饭的时候,颜洛水问。 颜洛水也好奇,宛敏到底是想收拾她,还是想收拾顾轻舟? 宛敏和顾轻舟有矛盾在先,可是戳破宛敏、让她在家里处境艰难的,却是颜洛水的未婚夫。 “谁知道呢?”顾轻舟笑道,“她不怀好意就是了。” 顾轻舟功课吃力,还有很多的事要忙,也没空理会宛敏。 有时候,顾轻舟还会跟宛敏斗嘴。 “宛敏,你会不会从背后捅我一刀?”顾轻舟笑容楚楚,眸光熠熠落在宛敏脸上,一派温和。 宛敏气得唇色发白。 同桌李桦则没有看懂这场无硝烟之战,她哈哈大笑:“轻舟你放心啦,我帮你看着宛敏。” 宛敏脸色更难看。 “那我就拜托你啦。”顾轻舟道,转脸看着宛敏,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寒芒涌动,带着狡黠冲宛敏眨眨眼。 宛敏一口气就提不上来。 她不想理顾轻舟。 翌日早上,顾轻舟到了学校,发现蒋春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跟宛敏和李桦聊天。 “轻舟来了?”蒋春妮是个很温柔腼腆的小姑娘,当即站起来,给顾轻舟让座。 “你坐你坐。”顾轻舟道,然后她坐到了颜洛水的位置。 顾轻舟没有回头,听了她们说话,才知道是宛敏带了点心,给蒋春妮和李桦吃,感谢她们愿意和她调座位。 这就有点刻意巴结。 顾轻舟知晓宛敏是冲着自己或者颜洛水来的,她如此对李桦和蒋春妮如此善待,让顾轻舟有点吃惊。 想利用蒋春妮和李桦对付顾轻舟? 怎么对付? 顾轻舟跟这两位同学都不算深交,哪怕是前后座,也是泾渭分明,只有李桦偶然凑趣。 “洛水,你了解李桦吗?”顾轻舟问,“你觉得她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 颜洛水瞠目结舌。 在认识顾轻舟之前,颜洛水总是独来独往,在学校从来不与人结交。而后,她和顾轻舟成了同窗,又认识了霍拢静,交友圈子大增。 但是跟李桦,始终没有深交过,总感觉像两块干干的面团,没有那点湿气的调和,怎么也揉不成一团。 “没有吧?”颜洛水凝眸沉吟,“其实我们都不太了解李桦。” “我只知道李桦网球得打好,她父亲是市政厅的小官,做什么的来着?”顾轻舟问。 颜洛水失笑,她哪里知道? 这厢顾轻舟和颜洛水刚刚议论完李桦,下午游泳课结束,顾轻舟先出来洗澡,在更衣室擦头发的时候,李桦也出来。 换上衣裳,李桦对顾轻舟道:“这个周末是我生日,快要毕业了,想请大家去我家的花圃玩,轻舟你愿意赏光吗?” “这个周末?”顾轻舟含笑,眼眸微敛,不动声色问。 “是啊。”李桦道,“也不是所有的同学,就十来个人。你也来吧轻舟,不需要带礼物的。” 她说得诚恳,而且顾轻舟素来喜欢她的,道:“好的,我一定去。” 李桦松了口气,她真害怕顾轻舟不答应,让她尴尬。 顾轻舟又问她:“你家里还有花圃吗?” “对啊,你不知道我家里还做花卉生意吗?岳城八成的鲜花,都是我家大棚里供应的,花圃平时是我大伯打理。另外呢,我家庄子上还有个小花圃,供我们家的鲜花用度。”李桦提到家里的生意,非常开心,“花圃外头还有池塘,可以钓鱼……” “在城郊啊?”顾轻舟问。 李桦以为她不想去,忙道:“我们家有车子,很方便的,那边也有好些工人和佣人,什么都方便。” 顾轻舟考虑的,跟李桦所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宛敏去吗?”顾轻舟又问。 李桦压低了声,说:“我……我还没有邀请她,毕竟我跟她是后来相识的,所以就……” 顾轻舟就发现,这个温柔活泼的小姑娘,其实一点也不傻。 她早就看出了,顾轻舟和宛敏不和睦,所以过生日就不请宛敏了。 顾轻舟笑了笑,答应了李桦的邀请。 她答应了,李桦再邀请颜洛水和霍拢静的时候,她们俩就没有多推辞,直接答应了。 第237章 顾轻舟的遗忘 顾轻舟从未放松对宛敏的警惕。 宛敏做得明显,自然是有招数的。 顾轻舟后来也懒得多管,心想:“见招拆招吧,宛敏还能玩出什么赏心悦目的大花样吗?” 只是那天放学,看到宛敏和李桦一起去校门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她们两家好像挺近的,也不是天天都有汽车接,天气好的时候,她们跟顾轻舟一样,也是乘坐电车回去。 “她们俩关系很好啊,新朋友一般都是很投入的,李桦怎么不请宛敏呢?”顾轻舟心想。 到目前为止,顾轻舟仍是很信任李桦的。 李桦对顾轻舟肯定是善意的。 只是,有时候好心容易被人利用。 “若是李桦有问题,肯定是宛敏利用了她。”顾轻舟心想。 怎么利用? 肯定跟生日宴有关。 顾轻舟仍是不动声色,而且也不跟朋友们谈论此事,她心中有数即可。 她和颜洛水、霍拢静告辞之后,自己去乘坐电车。 刚回到顾公馆,二姨太一脸激动。她努力忍着,仍是笑容满面,任谁都知道有好事情。 “怎么了?”顾轻舟笑问。 “轻舟小姐,督军夫人给您打电话了,您还没有放学。她让您放学之后,给她回个电话。”二姨太笑道,脸上喜容不减。 瞧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好事了。 只是,司夫人打个电话,为什么二姨太如此欢喜? 这点欢喜,可不像是替顾轻舟高兴而已。 “怎这样高兴?”顾轻舟问。 “督军夫人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二太太?”二姨太笑意深达眼底,“轻舟小姐,您跟她说过了?” “我没有,估计是她打听到的。”顾轻舟道。 顾轻舟没想到,司夫人居然在拉拢二姨太;而二姨太没怎么接触过权贵,对司夫人那席话很上心。 二姨太吃惊,更加兴奋了,双颊红扑扑的,颜色艳丽。 有了司夫人撑腰,新太太进门之后,只怕也要顾忌二姨太几分,让二姨太在顾家有个立足之地。 女人的要求,有时候少得可怜,只需要片瓦遮身。 顾轻舟看到二姨太的喜悦,她也笑了笑,没有扫兴去说什么注意别上司夫人当的话。 她去给司夫人回电话。 电话那头,司夫人的声音慈爱温婉:“轻舟啊,周末过来吃饭,周五我派副官去接你,晚上就住在家里吧,咱们也好些日子没有聊过了。” 顾轻舟听得毛骨悚然。 司夫人前不久才想陷害顾轻舟的清白,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怎能转眼就装作若无其事? 顾轻舟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去回应她,但是考虑到自己和司慕即将退亲,根本没必要和司夫人周旋,顾轻舟就直接戳破。 “谁在督军府?”顾轻舟的笑声,像早春和煦的夜风,缠绵悱恻,轻轻柔柔通过电话机传给司夫人,“怎么,还没有正式结婚就可以跟少帅睡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二姨太坐在她身边。 二姨太悄声:“轻舟小姐,你说什么呢?”她生怕顾轻舟得罪了司夫人。 司夫人一愣,呼吸顿住,估计是气得不轻。 “夫人,上次的事,您都忘记了吗?”顾轻舟继续戳刀子。 司夫人就想把电话给砸了。 真想一枪毙了顾轻舟! 从遇到顾轻舟,司夫人就没占过半分便宜。顾轻舟这个人狡猾奸诈,别说司琼枝,就是司夫人自己,也栽在顾轻舟手里。 不得不说,顾轻舟是司夫人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 她的心思通透,观察敏锐,想要对付她太难了。 “轻舟,过去的事就算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司夫人忍着滔天盛怒,继续对顾轻舟道。 自从司夫人算计顾轻舟和司慕,司慕就不怎么跟司夫人说话了。 司慕从小性格就内敛,哪怕再生气他也不说,但是他记仇,而且他会用行动来反抗。 他最近和魏清嘉接触很频繁,甚至主动吩咐副官给魏家送礼物。 当着司夫人的面! 司夫人想劝,不敢劝。女人没有自己的事业,年轻时依靠父亲、长大了依靠丈夫,老了依靠儿子,就像藤蔓,想要爬得更高,就需要依靠最高大的树木,自己是立不起来的。 将来的荣华富贵,都要靠儿子,司夫人哪里敢冷了儿子的心? 今天早上,司督军说起某位参谋生病,就提到了医生。 说到医生,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了顾轻舟身上。司督军说起顾轻舟,也记得前不久的事,当即不说话了。 考虑到司夫人的所作所为,只是拉近司慕和顾轻舟的关系,司督军并不那么反感。方法不对,目的是好的,而且跟司督军的想法一致。 司督军也盼望着儿子能喜欢顾轻舟,这门婚事能顺利完成。 所以,司督军对司夫人的怒意不大,只是不能随便原谅她,免得她下次再为所欲为。 司夫人补救般,对司督军道:“要不,我请轻舟来过周末吧。现在新派人家,到婆家过周末,不算什么的。” “这倒也不错。”司督军笑道。 然后,司督军问司慕:“你这几天都在家里,周末就陪陪轻舟。你们俩从小分开,都没怎么接触过,应该相互了解,轻舟很好的,做你老婆是配得上,你可别犯糊涂……” 司夫人以为,司慕肯定要拒绝,甚至会说些难听的话。 不成想,司慕握住筷子的手微停,然后道:“好。” 司夫人吃惊。 她看得出来,司慕是很愿意跟顾轻舟接触的。 难道他会爱上顾轻舟吗? 司夫人现在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但是不管怎么说,能把这面墙补起来,将魏清嘉挡在墙外,就算她胜利了。 于是,司夫人给顾轻舟打电话。 电话通了,顾轻舟一番毫不客气的说辞,把司夫人气个半死。 电话那头,顾轻舟的话并未说完,她笑声清脆悦耳:“一家人?夫人,前年冬月的话,我都记得呢。今年冬月就要兑现了,哪里是一家人啊?” 司夫人忍怒。 顾轻舟更是毫不留情的刺激司夫人:“我见过少帅和魏清嘉约会,他们好般配,夫人您觉得呢?” 司夫人气得脸色紫涨,恨不能扇顾轻舟一巴掌。 魏清嘉那个嫁过人的破鞋,凭什么配她的儿子! “对不起夫人,我同学周末过生日,我们约好了出城去玩,不能去督军府了,抱歉。”顾轻舟道。 说罢,她挂了电话。 司夫人则狠狠把电话给砸了。 她气得心头直犯疼。 顾轻舟的拒绝,司夫人也转告了司督军和司慕。 司慕没说什么,脚步未停,然后回房。 他向来话很少,司夫人也不知道他是不高兴,还是松了口气。 司督军则很理解:“她们年轻人嘛,都有交集,那下周吧。下周有空的话,再请她来。” 司慕回房,一个人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 他沉默坐了很久。 翌日,司慕六点多就把车子开到了顾轻舟家附近的街上。 等顾轻舟出门去乘坐电车时,司慕跟了上来,按响了喇叭。 顾轻舟吓一跳。 她还以为是司行霈。 一回头看到是司慕,微微吃惊。 “上来,我送你去学校吧。”司慕道。 顾轻舟知道,她附近不远处,有司行霈的眼线。他们保护着她,同时也监视她。 顾轻舟没什么秘密,她不怕司行霈监视,反而是那点保护,让她很有安全感,她不介意那些人跟着她。 若是她今天让司慕送她去学校了,司行霈回头肯定要发火。 他一发火,就往死里折腾顾轻舟,顾轻舟受不了他那样。 她笑笑,站着不动,只是弯腰问:“有事吗?” “上来吧。”司慕说。 “我还是很喜欢乘坐电车。”顾轻舟笑道。 司慕只得下车。 他穿着铁灰色的军装,挺括整齐,军靴锃亮,修长有力的腿,阔步绕过汽车走过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司慕问。 顾轻舟一头雾水:“什么误会?” “那天我说,我们履行旧约,是不是吓到了你?”司慕问。 顾轻舟都忘记了。 她恍然道:“哦……怎么,你真想赖账啊?” 司慕摇摇头。 他表情很认真,问她:“你吓到了吗?” “没有。”顾轻舟说,“你什么时候拿钱给我啊?你放心,随时拿钱随时办事,我不拖沓的,你不用天天来催啊。” 司慕沉默。 “少帅,我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你的话怎么会吓到我呢?”顾轻舟笑,“况且,你说过什么,你不提醒的话,我根本不记得了。” 这话不假,顾轻舟是真的忘记了,她最近考虑的事太多,司慕不在她网里,她不需要打扰他。 朝阳温暖明媚,他逆光的脸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微微抿唇。 顾轻舟等待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司慕突然转身,上了汽车。 车子飞速驰骋,消失在顾轻舟的视线里。 顾轻舟看着汽车扬起的青烟,稀里糊涂的,好像做梦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她糊涂的想,司慕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突然的来了,又突然的走了,给顾轻舟留下一阵迷茫。 第238章 无法改变的样子 “司夫人和司慕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司慕离开之后,顾轻舟愣在原地,考虑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 要不然,他们不会频繁找顾轻舟。 司慕回家快一年了,何时和顾轻舟有过如此频繁的接触? 以前他遇到顾轻舟,都是眼睛直直的看过去,装作瞧不见。 魏清嘉回来,这个僵局就被打破。 他突然的来,又突然的走,肯定是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这是司慕的话。 什么误会? 难道误会他不想退亲? 顾轻舟没有这样的误会,而他很害怕顾轻舟如此误会。 他迫不及待想要退亲。 顾轻舟一时想不到他的计划,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就乘坐电车去了学校。 下午放学,一辆汽车停在学校门口,车上是司行霈的副官。 果然,早上司慕找顾轻舟,已经引起了司行霈的注意,甚至担心。 顾轻舟乖乖上车。 “少帅在书房。”副官说。 书房在一楼的西侧,两边墙壁上各挂着浓墨重彩的油画,色泽繁盛斑斓。书房是花梨木的门,厚重古朴,带着黄澄澄的金属把手。 金属把手在灯下,泛出金灿灿的光芒,柔和温暖。 顾轻舟敲了门。 “进来。”司行霈的声音传出来。 顾轻舟推开书房的门,只管司行霈负手立在一张华夏全舆图前,仔细打量着舆图,夕照从窗口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西南一角,还在打昆明飞机场的主意。 风起,他鬓角的碎发微乱,斜照落在他的眸子里,他深邃的眼眸染了灿烂的橘红,似星辰大海。 顾轻舟看着他,有点愣神。 他很英俊,顾轻舟从未见识过哪个男人比他更英俊。 就连颜洛水都承认,司慕哪怕再养尊处优,亦不及司行霈的气质出众。 天生的,谁也比不下去。 司行霈没有转头,眼睛盯着全舆图,却喊她:“轻舟?” “啊?”顾轻舟回神。 “别这样看男人,看得男人心花怒放,真想要你!”司行霈道。 女人崇拜的眼神,是对男人最崇高的奖赏。 顾轻舟这么盯着司行霈,司行霈心念欲动。 顾轻舟啐他:“流氓德行!”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司行霈理所当然道,“我只对轻舟流氓。” 顾轻舟抿唇不语。 他站了片刻,看完之后坐在藤椅里,习惯性拿出了雪茄。 顾轻舟夺过来,将雪茄重新装回去,道:“胡军医说了,两个月之内不要抽烟。” “没事,有次我受枪伤,差点打中心脏,我第二天就抽烟了。雪茄是好东西,能解百病。”司行霈来夺。 顾轻舟不给:“没有这种说法!” 她往后躲。 司行霈就顺势压住了她。 “你给我吃,我就不抽烟了。”司行霈轻轻咬她的耳垂,低声道,“轻舟,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行房。” 顾轻舟的耳朵火烧火燎,从耳根一直红到了双颊。 她心中有潮涌动,慢慢涌上来,几乎要让她昏厥。 “你又无理取闹。”顾轻舟道,“今天什么也没有,雪茄没有,别的也没有!” 司行霈吻她。 吻着,手就沿着她的衣襟滑了进去。她的肌肤很好,像一段最上等的绸子,柔软细腻,甚至有点凉。 冰肌玉骨,大概就是顾轻舟这样的。 司行霈的手,节节攀升…… 短短一年,司行霈掌心的柔软已经长大了很多。 他的小女孩儿,终于成了小女人,女人味很足。 生得真好,每一样都好。 “轻舟,你长大了。”司行霈凑在她唇边低喃,“我想要你!” 顾轻舟按住他的手,说:“还是伤患,怎么一点自觉也没有?” 司行霈还是没有放过她。 每次这种事结束,她都好难过,她不喜欢这样。 一年了,她仍是恶心。 司行霈慌了,将她抱过来,用布满伤疤和薄茧的手,轻轻擦她的眼泪:“别哭,轻舟,是我不好。” 当然是他不好,他从来就没好过。 顾轻舟抽噎:“真讨厌这样,你为何非要这样?男人和女人,就不能光说说话、散散步、聊聊天吗?你非要把关系弄得这么肮脏,把我弄得这么脏!” 司行霈耐心劝导她:“轻舟,你所说的脏,是人类传宗接代的最基本行为。人类为了延续,就需要它。它跟吃饭、喝水一样,是很正常的需要,不能用任何的道德来评价它。难道你也觉得吃饭脏吗?” “你胡说八道!”顾轻舟骂他,“你恶心死了,还扯一大堆道理。” “我没有胡扯,我在跟你讨论千百年来的陋习。”司行霈道,“道德一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子嗣视为宗族大计,却又一边批判传宗接代的行为,你觉得合理吗? 这不就是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轻舟,这件事从来都不脏,说它脏的人,只是想用它来约束人性。我是个很正常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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