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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 司行霈没言语。 “她说什么都是应该的,她今天是吓坏了,你想过她没有?”顾轻舟又道。 司行霈叹了口气。 顾轻舟最后才问:“那五姨太呢,要不要审问她?” “也许不用。”司行霈道,“她挨了一刀,又被我的子弹反弹击中,怕是活不成了。” 顾轻舟好像平地走路,突然一脚踏空。 司行霈心情不太好,要不然她就要咆哮了。 “你的计划,让玉藻陷入又是动刀又是动枪的环境里?司行霈,咱们秋后算账,这件事我跟你没完。”顾轻舟磨了磨牙。 司行霈就笑了。 同样意思的话,顾轻舟说出来,他就不会太生气,反而能心悦诚服反思自己的过错。 “我也没想到他们如此丧心病狂。”司行霈道。 他整顿了思绪,把整件事从头说起。 家里的副官们一直跟着五姨太和玉藻,而且暗中互相递了消息。 在五姨太到达那家蛋糕店的时候,已经有副官暗中混在宾客里,提前到了。 司行霈还以为,五姨太是想要绑架玉藻,甩开家里的副官,等着她的同党来接应。 然后,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把五姨太的同党连根拔起。 不成想,那些人丧心病狂,居然是想要借刀杀人。 “我看到帮会的人斗殴,当时就想不至于吧?一边是颜家的人,一边是马来土著,在街上打了起来,动了刀子。 如果混乱中,有人一刀刺死了玉藻,我肯定要跟颜家打个天翻地覆。我们和颜家,手里全部都有军火。这要是打起来,整个新加坡甚至整个南洋都要乱了。 所以我就确定,他们是要玉藻的命。我立马就放枪,副官们也冲过来,我已经接住了玉藻,有人暗中给我下黑手。 那人反应很快,杀了我还有阿爸,阿爸一样会替我报仇,故而选择最近的。副官和我都在救玉藻上,差点就……”司行霈说到这里,声气有点沉。 “怎么?” “五姨太替我挡了一刀。”司行霈道,“那刀好像扎穿了她的肺,挥刀的人很用力,是想要一击毙命。”司行霈道。 顾轻舟脸色有点白。 司行霈说:“也没什么,我本就是要杀她的。死在我手里,更痛苦,还不如这一刀轻松。就是她死了,线索断了不少。她肯定知道很多的秘密。” 顾轻舟握紧了他的手。 她的声音很轻:“司行霈,感动是应该的,这没什么。你想想,她舍生忘死救了你。” “这不一样。当年你救我,才是舍生忘死,她这只是赎罪。只是,她说了一句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司行霈道。 顾轻舟就问什么话。 “她问我,你记得平湖三号院吗?”司行霈叹了口气。 顾轻舟不解。 她还要仔细问,电话响了。 司行霈不想接的,却又怕电话声太长吵醒了玉藻,故而走过去接了。 电话是医院里打过来的,裴诚的声音穿过了话筒:“花彦去世了。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在意料之中的。 司行霈道:“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接。督军回来了?” 裴诚就道:“我会送琼枝和老先生回家,您别担心。” 司行霈点点头。 他挂了电话,想起花彦是死了,抓回来的人里,不知谁才是真正知道秘密的,估计要审很久。 这次钓鱼,鱼是钓到了,但鱼又死了,感觉是白忙活了一场。 除了司行霈想起一点陈年旧事。 “她是平湖三号院出来的孤儿,那么她娘家的父母和兄弟姊妹,都很有可能是她的同党。我要派人回国去抓他们。”司行霈道。 顾轻舟问:“他们会不会早得到消息跑了?” “谁知道呢?”司行霈道,“先去抓吧,看看可有突破。” 顾轻舟又问:“什么是平湖三号院?” 第1520章 不记得了 “平湖三号院是个福利堂,也就是后来的孤儿院。”司行霈道。 平湖是小镇子,镇子离岳城不远,后来建了很多的工厂,孤儿院也换了地方,甚至换了人经营。 那家孤儿院等于是消失了。 “……那次是跟皖南叛军起战事,打得挺惨烈。督军一开始的时候,是拿朝廷俸禄的,是‘奉命剿匪’。 可是没想到匪徒如此强悍,手里还有很先进的武器,后来才知道是广州党扶持了他们,他们并非单纯的土匪。 督军的情报出了差错,整个团都打散了,我不是跟在他身边的,也和他散了,那年才十四岁。我和几个人受伤,退回平湖镇时,发现此处连个医馆都没有。 当时我大腿被流弹划伤,不停流血,福利堂的人开了大门,请我们进去,还给我们疗伤。 那些年到处起战事,无家可归的人多不胜举,再也没有人肯要孤儿。孤儿院的人满为患,还要增加我们几个兵。 其中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看我年纪大不了她们几岁,就专门围着我转,照顾得很精心。 后来有个十五六岁的,挺刻薄的小丫头,就说你们这样殷勤,将来等他做了大官老爷,全部接了你们去做姨太太。 小丫头们差点和她吵起来,我那时候才十四岁,还没有开过荤,也是不知人情世故,不知道这是院长暗示那个大丫头来说的,希望我能领那几个孩子走,给她们一条生路。 我说现在还不行,我现在不是大官。等做了大官之后,我就来接你们,全是姨太太,好吃好喝! 也就是那么几句话,那些小丫头说十一二岁,看着也不过七八岁,又黄又瘦又丑,不成样子的,谁想要娶她们? 没过几年,我差不多就能自己立足了,但没有再想过回那家孤儿院,连自己说过的话也记不得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听了他的讲述,只叹了口气,问他:“那花彦,她就是那些小女孩子之一吗?” “应该是吧,可我哪里记得?”司行霈道,“不说女大十八变,单说我当时高烧刚退,有力气耍嘴皮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认真去记人家的脸? 再说也记不住。哪怕是现在,我也没觉得五姨太长得有什么特色。我后来留意到她,是觉得她身段和你有点像。” 顾轻舟:“……” 她沉默了片刻。 司行霈又搂紧了她,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上次我去颜家吃饭,颜老跟我说,没人有资格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身上。 当年聚众说笑,甭管什么用心,都只是说笑而已。因此要你记住,而且去兑现承诺,不现实的。”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亲了下她。 他发现顾轻舟会学他了。 以前他总是哄着她,如今只要他不高兴,她就会想方设法的哄他,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上。 “再说,我的私心当然是希望你永远只疼爱我,不希望你年少时记住什么人。”顾轻舟又道。 “放心。”他道。 顾轻舟嗯了声,她是很放心的。 “当时五姨太就说了这些吗?”顾轻舟想起了司督军,又问司行霈,“阿爸在场吗?” 司行霈道:“她说,你还记得平湖三号院里说过的话吗?你说等你做了大官,要给我们荣华富贵。 她是这样说的,督军在旁边没什么反应,听懂了也不会在意吧?再说,现在她人都死了。” 这么多年,五姨太对司行霈始终是有感情的。 顾轻舟以前还给她治过病,她的确在北方生活过一阵子。 她应该也是苏州爆炸案的遗孤,可能是叔伯私吞了徐、阮两家赔偿的钱,顺便把她送到了孤儿院。 而后有人密谋复仇,就把她接走了。 待她长成,她的同党又带着她回到了岳城,她成了司督军的姨太太。 上次司行霈回去,许诺给司督军的姨太太们一笔庞大费用,让她们自谋生路,任何人都会心动,只有年纪最小的五姨太拒绝了。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们的计划很完善,并不是绑架,而是直接杀人。 对象是那么小的玉藻。 玉藻一旦出事,别说司行霈,就是司督军也不会放过颜家,这不是三两句话能和解的。 司家和颜家大战起来,新加坡就要乱了,很多人可以浑水摸鱼。 除了什么复仇,最明显得利的,就是想要重新夺回新加坡等三府的马来皇室。 “可怜人,全是棋子。”顾轻舟道,“什么二十多年前的冤情,那只是幌子,他们肯定有个领头人。那人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以及仇恨。 他暗中跟马来皇室有牵连,要不然地点不会是新加坡。所有人都被他利用,为了他的目的。” 司行霈的眼神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五姨太那一挡,你怕是又要受重伤了。”顾轻舟握紧了司行霈的手,“从这点来说,我谢谢她,但是我不会感激她。她试图害死玉藻,那我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司行霈道:“不必谢她,如果不是她,我早就躲开了。” 他们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心软的好人。 司行霈说罢,又低声对顾轻舟道:“你和玉藻先睡吧,我要去审问抓回来的那几个人。” 今晚他是别想睡了。 顾轻舟则道:“你先去医院,把阿爸接回来。花彦临终前那句话,你也要仔细解释给阿爸听。 很多事情,明明没什么的,非要遮遮掩掩,反而叫人心生狐疑。” 司行霈道:“好,我这就去。” 他果然把其他事先放下,去了趟医院,接回了司督军和司琼枝。 他也把五姨太那句话,告诉了司督军。 “……我只当是玩笑话的,也不认识她。”司行霈道,“至于她的目的,更是不清楚了。” 司琼枝听了,怔愣了很久。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父亲。 司督军的表情,倒好像比方才好转了许多。 “轻舟让你过来说的吧?”他问司行霈。 司行霈道:“嗯。” “叫你媳妇放心,你父亲还没有老到昏头的地步。”司督军道。 司琼枝暗暗松了口气。 第1521章 他才没有良心 司督军回了家,在大门口下汽车,就对司行霈说:“照顾好你媳妇,别让她太操心了。” 顾轻舟卧床之后,司督军就没有再见过她。 依照旧俗,公公是不方便往儿媳妇房里去的。 以前还能吃饭的时候在餐厅见面,或者顾轻舟去他那边。 “知道了,阿爸。”司行霈难得的态度温和,“五姨太的事,我还是要向您道歉,她是替我挡了一刀。” 司督军心中说没有疙瘩是假的。 然而怨恨都需要隐秘的土壤,慢慢发酵,才会形成仇恨。什么都说开了,摊开被阳光暴晒、被风化,最终成了一抔干土细尘。再也难以滋生怨怼。 “你混账归混账,却不会撒蹩脚的谎言。你说了没事,阿爸是相信的。你去忙吧。”司督军道。 司琼枝扶住父亲的胳膊,听了此话,心就彻底放下了。 她真害怕家里再次闹起来。 父亲和大哥没有罅隙,家庭才能和睦,父亲也能心平气和安享晚年。 父子俩错身而过。 司行霈连夜刑讯,从几十个人里,终于问出了五姨太的一位同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满脸血,吓得大哭不止,是被司行霈的刑讯手段吓破了胆子,“我没有见过神父,我不是遗孤,只有遗孤才见过他,我是拿钱做事的。” 司行霈就知道了,那些遗孤的首领,被他们称为“神父”。 “有趣的称呼,神父是代替神行驶权责的,而你们那个神父,是把自己当神了。有趣,西方文化渗透这么深,要是我,我就取名叫二郎神。”司行霈漫不经心评价着。 那人听了他絮絮叨叨的话,差点吓得崩溃,还以为他是说反话,也以为要继续新一轮的刑讯。 “真的是神父,不是二郎神。”那人哭道,“我是拿钱做事的,我不知道,求您饶了我!” 饶了他,并非说饶命。 落到了司行霈手里,逃不掉是必然的,死不了才可怕。 这人宁愿被一刀毙命,也不想再尝试司行霈的刑法了。 他什么都说,尽可能证明自己已经没了价值,让司行霈好一刀宰了他。 “……我听人说过,说神父替总督府做事,说他年纪很小。”那人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大声道,好像这句话能换来一个痛快的死法。 司行霈表情一凝。 他把此人关了起来。 等他从地牢里出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玉藻已经起床去练字了,两个儿子被佣人送到了司督军那边去了,卧房里只有顾轻舟。 顾轻舟问他:“如何?” 司行霈抹了把自己疲倦的脸:“我先洗个脸清醒清醒。” 他去了浴室,很快就出来了,脸上挂着水珠,湿了前襟,露出他结实的胸膛:“有了点蛛丝马迹。” 他把那人的话,全部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也就是说,重点是两个:替总督府做事、年轻。你觉得这个信息可靠吗?” “这个信息,已经直指了某个人,可靠不可靠难说。”司行霈道。 顾轻舟:“牛怀古?” “对,牛怀古。”司行霈眼眸略微一沉,“你觉得是他吗?” 顾轻舟跟牛怀古接触过,他算是个四肢比较发达的人。肢体过度的发育,挤掉了大脑的空间,他看上去没什么智商。 当然,这也可能是假象,人家只是很擅长演戏罢了。 如果仇人就在护卫司署,那么他当初把顾轻舟千方百计弄进护卫司署,就是想让顾轻舟替他背锅吧? “我一开始,就觉得护卫司署的人拼命拉我去做长官很不合理,总感觉有什么阴谋。 如今看来,他们就是想要等东窗事发时,把‘神父’这个锅推给我——年轻,护卫司署,又心算过人,你想想是不是替我设计的?”顾轻舟不免莞尔。 司行霈的心却沉了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怀孕了,再也不肯搀和护卫司署的事了。他们见我不能去护卫司署,索性让我退出所有的事,故而想要撞倒我,让我不能离开床。”顾轻舟说到这里,眉头微挑。 司行霈被她逗笑——这是多怕她? 他搂住了顾轻舟,凑在她耳边道:“司太太,你是威名震天下啊。如何,这次要帮我吗?” 顾轻舟抿唇笑了。 “没什么可为难的。不管是不是牛怀古,你就把炮口对准了他。”顾轻舟笑道,“继续你的钓鱼计划,肯定能把大鱼钓上来。” 说到这里,顾轻舟又对司行霈道,“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筹码是什么?” “赌牛怀古是不是‘神父’。我赌不是。如果我赢了,我就再也不想生孩子了;如果你赢了,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生个闺女。”顾轻舟笑道。 司行霈立马接下:“行,那就赌了。” 难得见太太情绪高涨。 经过了这次的事,司行霈已经不想要闺女了。 将来不管他怎么做,玉藻都会很尴尬。司行霈偏爱她,倒好像是可怜她;偏爱小女儿,又冷落了玉藻,于心何忍? 一视同仁就更难了。不管你自己如何考虑一碗水端平,其他人总能瞧得出亲疏。 而自己的感情,肯定也会有所偏向。 他不怕输,也不想让顾轻舟再辛苦生产了,就利落答应了。 “你答应得如此干脆,是有什么用心吗?”顾轻舟狐疑。 司行霈:“说好了要打赌,你居然问我要答案,这是作弊司太太。” 顾轻舟就笑了起来。 她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骄阳,到处鎏金叠翠,就对司行霈说:“我想要出去走走,已经在房间里闷了很久了。” “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司行霈道。 顾轻舟:“那你把我抱到阳台上去,让我看一会儿阳光。” 司行霈搂紧了她。 他阖上了双目:“累了一晚上了,就想抱着太太,好好睡一觉,看什么阳光啊?热死了。回头等我醒了,带你看晚霞,好不好?轻舟乖。” 顾轻舟:“……” 被当做小孩子的司太太,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不成想片刻之后,她就跟着进入了梦乡。 家里人都在休息,只有司琼枝很忙,她要处理花彦的后事。 此事父亲肯定不想管了,大嫂又卧床不能动,大哥更是不会理睬。 这算是司琼枝处理得第一件重大家务,她有点慌了。 第1522章 出言不逊 五姨太的葬礼很简单。 司琼枝依照新加坡人的习俗,买了块很小的墓地给她,将她安葬了。 她下葬的时候,司家其他人都没有去,只有裴诚陪着司琼枝去了。 这两位都是医生,生死看得比旁人开,很难凝聚伤感,故而只是在墓地站了片刻。 “如果不是大哥及时设局,现在可能咱们参加的葬礼,就是玉藻的……”司琼枝立在墓前,对裴诚道,“我每次这样一想,就很难同情五姨太。” 裴诚握住了她的手。 “真的,人怎么可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当年我阿爸做了什么?难道他还能去炸了人家的工厂吗?”司琼枝又道,“再说了,爆炸案是意外,意外是天灾啊。” 裴诚就说:“仇恨是很痛苦的,这个痛苦如果有了个目标,就容易承受一点,好像把一切的发泄都放在那个目标上,自己就会减轻很多。” 故而,他们受到了那个“神父”的蛊惑,用其他无辜的生命来祭奠他们的“仇恨”。 就像裴诫和胡峤儿,他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最大的过错是可以离婚,根本没必要弄到你死我活。 他们夫妻俩,一个风流不羁,一个不甘寂寞,在婚姻的抗衡是势均力敌的,都对不起彼此,却又因为全犯错了,反而谁也没资格指责谁。 如果不是裴家那位管事从中挑拨,裴诫也不会杀妻。 裴诫死了之后,那位管事才觉得自己的仇恨被释放了,故而对后来的裴谳留了一手。 可当年的爆炸案,到底跟裴家有什么关系,又跟裴诫和胡峤儿有什么关系? “……正义走了极端,就是邪恶了。”裴诚道,“他们不再是正义之师,而是邪恶之徒。” 司琼枝点点头。 她回到家里,把五姨太下葬的事,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家里摆她的灵位了吗?” “阿爸的意思是算了。”司琼枝道,“大嫂,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毕竟她是救了大哥。可想想阿爸的感受,想想玉藻,我觉得咱们可以少一点良心。” 顾轻舟道:“我并没有说一定要摆的,只是问一句。我不同情她,也不感激她。她的付出是她自愿的,这是她的自我救赎。” 司琼枝点点头,松了口气。 她又对顾轻舟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多想想玉藻就行。” 顾轻舟失笑:“你怎么不担心你大哥有心理负担,反而担心我?” “他?”司琼枝想到他利用自己和玉藻,不由冒火,“我大哥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顾轻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司琼枝又道:“不过,这次有惊无险,也多亏了他。谁能想到五姨太是内奸?若是耽误下去,她提前下手,能把咱们家一锅炖了。” 想到这里,司琼枝打了个寒颤,对五姨太的感情更加复杂了。 她也不知是该恨她,还是太感谢她没有提前下手。 司琼枝有点心灰意冷。 以前在岳城的时候,家里的岗哨比佣人还要多。 她和父亲出门,总有副官跟着,看似威风,实则没什么自由,怕有人行刺。 到了新加坡,他们都以为是全新的生活,谁能想到事故自己找上门了,还是二十多年前的。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真正安逸的生活?孩子们最大的苦恼是功课做不完被老师骂,成绩不好被家长骂。男人最大的担忧是谢顶、女人最大的困扰是发福。”司琼枝道,“咱们不用担心哪一日炮火落在自己头上,也不用担心暗杀和行刺,那该多幸福?” 顾轻舟握住了她的手。 “总会有那一天的,否则咱们这代人不是白吃苦了吗?”顾轻舟道,“新生活会来的。” 司琼枝嗯了声。 司行霈处理完这些事,家里重新布防,他出海了一趟,去巡查军舰,这一走就是一周。 一周之后他回来,顾轻舟已经不落红了,每天可以在庭院和房间里散散步。 “……别再拖了,要给护卫司署设局,把牛怀古当作‘神父’,试试看能钓出什么大鱼。”司行霈道,“我还等着赢呢。” 顾轻舟点点头:“我已经好多了,可以出门了,我要去趟牛家。上次他儿子生病,我还借钱给他了。” “一起去吧。”司行霈道。 顾轻舟点点头。 他们的汽车很慢,到了牛怀古家里。 牛怀古家里很简陋,他妻子陪同着儿子去了英国治病,家里只有他。 今天正好休沐,他正摆弄一根钓鱼竿,打算下午去钓鱼打发时间,突然见顾轻舟和司行霈两口子联袂而来,他是吓了一跳的。 “司先生,司长官,你们这是……怎么突然就来了?”他忙找了件外衣披上。 他家房子矮小,屋子里很闷热。 整个楼道里,都散发着汗馊味,牛怀古很不好意思,急忙道:“咱们去冰室坐坐吧。” “不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顾轻舟笑道,“最近还好?” “挺好的啊。” 司行霈则端详他:“几次失败,牛局座没有气急败坏?果然好耐性啊。” 牛怀古道:“破案就是这样的,查得很辛苦,线索突然就断了。司长官,您是有什么线索想要告诉我吗?” 他还在想,司先生怎么知道他手头案子的进展? “不是,是很久不见了,特意来看看。”顾轻舟道。 牛怀古满头雾水。 司行霈又道:“牛局座年轻有为,你祖籍是哪里的?” 牛怀古愣了下。 他察觉到了司行霈的不怀好意,就支吾着说了自己的祖籍。 “真的吗?”司行霈则是很怀疑,“我看你的面貌,倒觉得你祖籍可能是江南一代的,苏州、岳城都有可能……” 牛怀古看向了顾轻舟。 他是很崇拜顾轻舟的,反而她丈夫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和顾轻舟的相处很合乎规矩,绝不会让顾轻舟的丈夫感受到威胁。 “哪有乱猜人家祖籍的?”顾轻舟笑道。 这次莫名其妙的访问,让牛怀古一个头两个大。 他坐不住了,给护卫司署打了个电话,问顾轻舟是不是去了护卫司署。 值班的秘书小姐说没有。 正好白远业也在护卫司署,牛怀古就把顾轻舟和司行霈刚刚的来访告诉了他。 白远业也是一头雾水:“你得罪了司长官吗?” 第1523章 警惕 牛怀古好久没见到顾轻舟了,他怎么会得罪她? 难不成是因为那件事? 牛怀古心中猛然一跳,预感不太好:她是知道了吗? 她怎么会知道? 那要怎么办? 白远业说罢,电话那头半晌没了回声,他就提高了声量,问:“牛局座,你还在?” 牛怀古回神,忙说还在,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自家有点破旧的房子里,闻着汗馊味,任由热汗一层一层的出,心中盘算着应该怎么办。 然而,接下来却是风平浪静。 顾轻舟和司行霈什么也没做,而牛怀古每天怀着忐忑,也始终没去找过顾轻舟。 这么蛰伏,就是一个多月。 新加坡的暑天快要过去了,夜风不再炙热滚烫,反而添了几分凉爽。 顾轻舟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她也等得不太耐烦了。 “他们怎么不行动呢?”顾轻舟问司行霈,“可别拖到我生产的时候。” “人家就是想要拖到你生产的时候。”司行霈道,“所以还要再等,最近他们还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 顾轻舟叹了口气。 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司行霈的预测不会太偏离的。 “我怕是出不了力。”顾轻舟道。 司行霈:“不是说了都交给我?” 顾轻舟就耐下性子。 她这些日子很无聊,顾绍和顾缨常来看她,也会帮她带孩子。 偶然一次闲聊,顾轻舟问起顾绍,阮家怎么没有给他和顾缨说亲? “阿姐你不知道吧,他们学校有个女老师,可喜欢阿哥了。她爸爸是商会主席,还亲自跑到了家里去找阿哥。”顾缨憋了一个好大的八卦,终于能有机会说了。 顾轻舟脸上顿时就藏匿不住笑容。 “长得如何?”她问顾缨,“性格是怎样的?” 顾绍打断顾缨,表情格外严肃:“我说过了,我是不会结婚的。我崇尚自由,不接受婚姻的桎梏。” 顾轻舟的心,略微往下沉了沉。 顾缨在旁边哼哼:“阿哥你现在嘴硬。等你年纪再大些,旁人有家有室,有儿有女,你怎么办?” “旁人过旁人的。旁人过得再幸福,也不会转嫁到我身上。”顾绍很生气。 他站起身,说要出去抽根烟。 顾缨努努嘴:“他害羞呢。” 顾轻舟不觉得他是害羞,他好像钻入了死胡同。 她也跟着沉了心,如何启齿去跟他谈一谈? 他倒未必是期待和顾轻舟还有什么。相反,他非常清楚他和顾轻舟之间没有可能。 正是因为看得透彻,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他才这么确定自己一个人单身到老的决定。 他不会去破坏顾轻舟的生活,当然也不会凑合自己的生活。 正是如此,顾轻舟反而不知该怎么劝说他。 “你呢?”顾轻舟转而问顾缨,“你也好大年纪了。” “我……”顾缨脸微红,“这个我说不好。” 这就是有了眉目。 阮大太太肯定不会让顾缨这么飘着。 顾轻舟就放心了。 “阿姐,咱们出去吃饭吧?今天出去玩一趟。”顾缨道。 顾绍抽了根烟,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忙道:“轻舟还是别出门了,听说你上次出门就动了胎气。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顾缨撇嘴:“阿哥你这样最讨厌了,阿姐肯定在家里憋疯了,找个借口想要出门,咱们就应该多替她寻借口,你反而阻拦。” 顾轻舟就在旁边笑出声。 她如实对顾绍道:“缨缨说得不错,我是在家里憋疯了。上次我也跟司行霈出门去了,没事的。咱们出去吃饭。” 顾缨就说:“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海鲜馆子。新加坡最好的,就属海鲜了。东西新鲜,稍微有点手艺就能做得很好吃,随便一个小馆子,就能遇到惊喜的美味。” 这倒是实话。 顾轻舟怀孕以来,对鱼虾格外嗜好,一听到海鲜馆子她就很动心。 正好司行霈不在家,顾轻舟就跟着顾缨和顾绍出去了。 中途她和顾绍单独相处,她委婉想说几句,顾绍立马道:“我有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权力,是不是?” 顾轻舟:“嗯。” 顾绍:“我的选择,没有伤害其他人——除了徐歧贞,对不对?” 顾轻舟沉默听着。 顾绍继续道:“我的工资有一部分是存起来的,将来哪怕不继承家产,我也可以生活,而且我现在还兼职做了法语补习课,收入不菲。 将来我老了,不会麻烦兄弟姊妹,侄儿侄女,没有对谁造成伤害。我的父母才把我认回来,没有抚养过我,他们的荣耀也不应该系在我身上,对吧?” 顾轻舟哑口无言。 顾绍道:“轻舟,这是最后一次,行吗?以后你别跟我谈这些。” 顾轻舟笑道:“我还没有谈,就被你打断了。” 话题就揭过去了。 她跟顾绍和顾缨吃了一顿很好的海鲜宴,黄昏时候才回家。 在门口时,顾轻舟瞧见一名小贩追上司琼枝。 顾轻舟忙问怎么了。 司琼枝手里拿了几块钱:“我方才买了点水果,还没有拿到找零就走了,他跑了一整条街送过来。” 顾轻舟就回眸看了眼那个小贩。 小贩已经走远了。 “倒是挺有良心。”顾轻舟道。 司琼枝笑道:“现在的人很会做生意的,他知道我住在附近,常会光顾,没必要因为这点小钱落个坏名声,这才叫大聪明呢。” 顾轻舟点点头。 后来,司琼枝偶然下班早,看到那个小贩摊子上有她喜欢的水果,就会亲自去买一点。 她喜欢挑生一点的水果,稍微有点酸味,家里佣人买的总是太甜了。 顾轻舟那次出门之后,就在准备临盆,没有再出去过了。 医院里已经定好了床铺,她打算再过两周就住进去。 一转眼就到了新历十月。 五姨太的去世,对司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让司琼枝越发的警惕。 他们也把此事告诉了裴家、阮家和徐家。 徐家不太相信,阮家不以为意,只有裴家很戒备。 这天司琼枝下班,有点昏昏沉沉的,就打算步行去买点水果,让司机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近熟悉的小贩,司琼枝突然觉得他异常的紧张,眼神也很飘忽。 司琼枝见状,立马转身往后跑,奔向了自家的汽车。 她反应极快,汽车反应更快,副官在她奔跑过来的一瞬间就把汽车开过来将她挡在身后,同时撞向了小贩。 小贩立马拿出一把枪,对着司琼枝的方向一连放了三枪。 第1524章 土匪婆子 小贩一直很紧张,直到司琼枝逃开了,他才慌乱拿出了枪,想要补救。 假如他擅长演戏,这个时候就应该把枪暗中丢开,装作若无其事,被汽车撞伤或者擦伤。 到时候,只是司琼枝敏感,司家还要赔他一笔钱。 然而他太慌乱了。 没经过训练,也许他连枪都没怎么摸过,就要他做这等刺杀之事。 故而他眼睁睁看着司琼枝已经在车后,而汽车撞向了他,他根本没能力击中司琼枝。 在最慌乱的时候,他大约还在想着:“怎么瞄准?” 汽车一下子将他撞飞,手里的枪也脱手了。 副官一撞就后退,并不理会,把车子开到了司琼枝身边,大声道:“小姐快上车!” 司琼枝拉开了车门。 旁边其他的小贩惊惶乱窜,四下都是尖叫声,差点形成了踩踏。 汽车在险象中绝尘而去。 一路鸣笛,很快司府的副官们纷纷出动,将这条街围了起来。小贩再想要撤退,已经很难了。 他慌乱中爬起来,一条腿已经骨折,又急又疼就钻入了死巷里。 司府的副官们轻易就抓到了他。 司琼枝疯了一样,跨入了司府大门,一颗乱跳的心就归位了,她后知后觉的发抖。 如果她心存侥幸,再多逗留一分钟,那小贩就会举枪。 枪口对准了她的大脑,副官再开车撞大概是来不及。 哪怕她趴下,小贩也可以对着她的背后心补一枪。 她血流成河的时候,父亲怎么办,大哥和大嫂该有多伤心,裴诚呢? “没事,没事!”她不知发了多久的抖,旁边有人抱住了她。 她抬头,就看到了她的阿爸。 司督军浓眉微拧,心疼抱紧了她:“回家了,没事。” 司琼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爸!”她搂住了父亲的脖子,“我真的吓死了阿爸。” 司督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琼枝,阿爸在这里呢,什么事情也没有。” 司琼枝哭得打嗝。 好半晌,她的情绪才逐渐平稳。 副官们也把那个小贩抓了起来。 小贩身上多处骨折,满脸的血,看上去是挺惨的,可司琼枝恨不能再踹他几脚。 “关到地牢里去。”司督军道。 新加坡的总督府是不管这些纠纷的,而护卫司署的权威并不是很足,司家已经不相信护卫司署的任何人了。 小贩被抓到,并未移交给护卫司署。 司行霈很快就回家了。 顾轻舟也去看了。 小贩吓得厉害。 顾轻舟道:“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心机,要么是死士,要么是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动用大刑,随便逼问,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司行霈点点头。 他们首先做的是,防止小贩自杀。 可刚动了私刑,小贩就死了。 司琼枝是医生,她亲自去查看了,对司行霈道:“大哥,咱们上当了,这个人有很严重的心脏疾病,他很容易死。现在死在咱们手里,咱们会不会已经上了人家的圈套?整条街的人都看到咱们抓了他。” “整条街的人也都看到他动了枪。”顾轻舟道,“不妨事,护卫司署闹上门,咱们也有话说。” 每次司行霈说什么时,司琼枝都很紧张,觉得他是傻大胆,可顾轻舟说话了,司琼枝的心就很稳定,只感觉她大嫂是运筹帷幄,心中有数。 司琼枝的惊慌一下子就停止了:“也对,咱们不怕护卫司署,更不怕总督府来理论。” “不,咱们不怕,是因为围绕着新加坡的军舰全是咱们家的。一旦有事,可以连总督府一锅端了。”顾轻舟道。 司琼枝:“……” 这位大着肚子的土匪婆到底是谁? 司琼枝一瞬间就觉得她不靠谱,非常像她大哥了。 “大嫂,您能理智点,别学我大哥吗?”司琼枝差点就要哭了。 顾轻舟笑道:“我这就是很理智的话了。道理有什么用,真相又有什么用?枪杆才是硬实力。你出生于军政府,难道不明白这个?” 司琼枝:“……” 司行霈在旁边笑出声。 见司琼枝还要说什么,司行霈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再这里添乱。这是死士,他原本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要不然他一开始动枪就不会那么紧张。你以为他是怕杀你吗,他是怕死。” 司琼枝的脸色微收。 她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所有的悲悯都消失了,她有点麻木挪开了视线,后退了几步。 顾轻舟就道:“琼枝你先出去吧。” “大嫂,你一个孕妇,还是跟我一块儿走吧。”司琼枝挽了顾轻舟的胳膊,“这里交给大哥收拾。” 顾轻舟点点头。 她回头对司行霈道:“你知道怎么办的。” 司行霈略有所思:“知道,你去休息。” 顾轻舟就和司琼枝一块儿出了地下室。 司琼枝的情绪仍有点低落,好像心中一口气始终未散。 “已经过去了。”顾轻舟柔声对她道,“我们常会遭遇一点意外,有惊无险是大好事,享受劫后余生就可以了,太过于后怕,那只是徒添烦恼。” 司琼枝笑了笑。 她侧眸打量顾轻舟:“你跟我大哥越来越像了,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很早就知道。”顾轻舟笑道,“可能我本性就是如此,以前被压制住了,后来被他勾了起来吧。” 司琼枝有点羡慕。 顾轻舟就道:“很多人羡慕我跟他的感情,你不是第一个人。当然,她们后来都找到了伴侣,就不再羡慕了。” 司琼枝发现,顾轻舟也越发厚脸皮了,很会顺杆子爬。 “我才不羡慕。”她道,“我有阿诚。” 顾轻舟抿唇笑了。 司琼枝把顾轻舟送回了屋,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立马给裴诚打了电话。 她没说具体什么事,只说自己很想念裴诚。 “我等会儿做完事去找你。”裴诚道,“约莫九点左右。” 司琼枝点点头:“好,你过来吃宵夜吧,我叫佣人煮好。” 裴诚有点想约她出去吃,却又不好明目张胆说这种话,只得答应了。 等裴诚九点多下班到了司家,却发现司府门口聚了不少的人,看样子是警察局的。 他诧异。 司琼枝早已站在外头,远远迎接了他。 她拉着他走偏门。 “怎么了?”裴诚问。 司琼枝道:“今天街上有人放枪,他们来了解点情况,没什么大事。你进来吧,有好吃的。” 第1525章 突然很陌生 司琼枝觉得,在见到裴诚之前,这个晚上惊心动魄。 可裴诚一来,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退散了,她甚至闻到了花香,好像是桂花,又像青龙木的花香。 “我家厨子做的海鲜粥和水晶饺子,都是最美味的,你尝尝。”司琼枝道。 不远处的大门口,声音慢慢小了,逐渐听不到了。 裴诚这才放心。 他看司琼枝脸上毫无异样,就问她:“你家里其他人呢?不等他们吗?” “咱们俩吃个宵夜,还要等他们?你觉得我们家人如此没眼色,还是如此轻待你?”司琼枝笑问。 裴诚也无奈笑了,扶了下眼镜。 等他吃完了离开的时候,司家大门口的人已经散开了。 司琼枝送裴诚到了他自己的汽车旁边。 裴诚握了她的手,突然问:“你真没事吧?” 司琼枝不是这种黏糊的性格,她下班之前特意和他打过了招呼,也知道他下午的手术很累。 把他叫过来吃宵夜,其实是让他多跑一趟,这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他知道司琼枝肯定有什么,却不方便告诉他。 司琼枝回握了他的手,犹豫了下:“阿诚,我其实是很想见见你。我下班的时候遇到了枪击,若不是我反应快一点,就要被打死了。” 裴诚一瞬间白了脸。 他握紧了司琼枝的手:“你伤到哪里了?” “没有,我躲开了。”司琼枝笑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挺好的,你刚才看到警察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没什么伤,就是很想见见你。” 裴诚不顾副官们在不远处看着,用力把司琼枝带入了怀里,抱紧了她。 他的双臂很用力,想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琼枝,我发誓我以后不偷懒了。”裴诚的声音有点哽,“我每天送你回家,这是男朋友的义务。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尽到责任。” 司琼枝失笑:“哪跟哪儿啊?我有副官开车的,他比你身手灵活。” 裴诚没有松开。 这不是谁比较灵活。 万一司琼枝今天真的出事了,那么他的后半生都要陷入自责里。 他没有保护好她。 “从明天开始,直到你嫁给我,我都要送你回家。”裴诚道。 司琼枝:“……” 早知道她就不打电话给他了。 让他辛苦,她其实很过意不去的。 他们俩出身富贵,工作不是为了糊口。少了这样的强迫性,就全靠自己的责任支撑,司琼枝知道这样是很累的。 她想要给他更多的体谅。 “那好吧。”她道,“明天再说。” 翌日,司琼枝刚到餐厅,却发现裴诚已经到了。 他居然来接她上班。 好在家里人还没有来。 司琼枝怕他们打趣,立马拉了裴诚:“走吧,咱们去外头吃,我想吃蛋糕了,家里的早餐没意思。” 裴诚知她害羞,就顺了她的意,两个人一块儿走了。 早餐时,司行霈快要吃完了,才想起问:“琼枝还没起床?” 佣人就说:“裴少爷很早就来了,三小姐说出去吃,两个人就一起走了,没用家里的。” 顾轻舟偷笑。 司行霈道:“偷偷摸摸的干嘛,又不是不让他们好?” 顾轻舟道:“她就是怕你打趣她,才偷偷摸摸的。她脸皮薄,不像你。” 正在说笑,派出去的副官经过一夜的搜索,已经拿了消息回来。 副官恭敬道:“师座,昨晚死的那个小贩,是苏州人,跟咱们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到新加坡的,他前些日子昏倒,就知道自己有了心脏病,怕是活不成。” 司行霈放了筷子,脸微微下沉。 看来,这个人不是临时棋子,而是一直存在的。 后来他生病了,就打算用命换更高的价格。 故而他来刺杀司琼枝。 司家最近只有司琼枝和司行霈两个人出门,其他人几乎是闭门不出的。 家里的内奸消除,想要刺杀司行霈太难了,只好转而对司琼枝下手。 “师座,我们还查到,此人前天晚上在一家饭店出现过,那是警察局的牛怀古吃宵夜的时候。”副官继续道。 司行霈眼睛顿时一弯。 他含笑看向了顾轻舟:“这倒有趣,仔细说说。” 顾轻舟无奈摇了摇头。 “饭店老板说他很晚才来的,正好牛局长吃完了,两人一块儿出去,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就散开了。”副官道。 司行霈又看向顾轻舟。 顾轻舟就打断他:“得意什么?这不能说明他就是牛怀古的人。” “那如何才能说明?”司行霈问。 “把人交给总督府,用你的名义出面。”顾轻舟道,“请牛怀古去总督府解释。” 司行霈觉得此事不错。 他果然叫人把那个人抬到了总督府,并且亲自去见了弗尔斯总督。 总督一听说此事,当即大怒:“华民护卫司署的警察局亲自陷害良民?” 于是,总督府的召见命令,很快就传到了护卫司署。 “哪位上校?”白远业和牛怀古接到命令的时候,都懵了。 新加坡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今保卫他们安全的,并不是英国海军,而是英国海军的雇佣舰队。 这些舰队属于司行霈的。 偶然听说舰队上校,牛怀古的头都大了。 英国人说了两遍司行霈的名字,他才听懂,然后心就往下沉。 他觉得是自己做的事败露,顾轻舟生气了。 “我要去趟司家。”牛怀古道。 白远业脸色阴沉:“牛局长,你还是先去总督府交差吧。来人,带牛局长去总督府。” 牛怀古道:“不是的,白长官,这中间是有误会的,我要去跟司长官亲自解释。” 白远业一向温和,此刻却变了脸,铁面无私道:“你去总督府解释更好。” 牛怀古诧异看着白远业。 不知为何,他觉得白远业突然针对他了,好像不再是多年的老朋友,而是个陌生人,看着他落水,不拉一把,反而往下面扔石头。 “我……我要去趟司府!”牛怀古大声道。 白远业也站了起来。 他神色冰冷,居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倨傲,像久居高位的人那样不苟言笑:“来人,带牛怀古走!” 在护卫司署,白远业才是最高长官。 几位警察没办法,只得上前押牛怀古,并且告罪:“局长,你去总督府慢慢解释,别跟白长官怄气啊。” 牛怀古回头看了眼白远业。 白远业站在二楼看着他。阳光很强烈,白远业站在阴影里,身影修长,好像笼罩了一层黑雾。 牛怀古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冷笑。 第1526章 替身 白远业冷漠看着他精心培养的下属,被人送到总督府去。 “可惜了。”他喃喃自语。 真可惜,这个人是牛怀古。 虽说牛怀古年轻有冲劲,可到底不如顾轻舟。 假如顾轻舟没有怀孕,那么她作为“替身”该多合适? 她聪明狡猾,年纪轻轻就饱受盛名;她背后有人指使,她利用二十年前的旧事替自己谋福利;她来到新加坡之后,很多人跟着来了,然后才出事。 白远业当初用尽了办法,让顾轻舟进了护卫司署,给了她地位和权势,就是把她放在蛛网上,作为替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顾轻舟怀孕了。 她这一胎还格外娇贵,总是闹毛病,时不时要卧床半个月。 顾轻舟更加能服众,说她是“神父”更有人信。不管苏州爆炸案时她有没有出生。 牛怀古当然也行,因为牛怀古很蠢,不知不觉踩了很多陷阱,他根本没办法辩白自己。 白远业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一个小文件袋放在自己身上,起身下楼。 秘书小姐问他:“您要下班吗?” “我的腿最近很疼,要去做个手术,可能要去香港吧。”白远业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去找司副长官。” 秘书小姐诧异:“可是……可是她还在怀孕啊……” “无妨,直接去找她就是了。”白远业道。 说罢,他就离开了。 他在新加坡到处转圈,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不知去向。 顾轻舟和司行霈第二天才去总督府,见到了牛怀古。 他被关了一夜。 牛怀古憔悴了很多。 一见到顾轻舟,他就惭愧低下了头。 “牛局座,你知道你被指控的罪名吗?”顾轻舟问他。 牛怀古道:“知道,我涉嫌买凶谋杀司琼枝小姐。但是司长官,我真的没有。” 顾轻舟神色安静,几乎不露情绪:“可有人看到你收买了他,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解释?” 牛怀古又叹了口气。 他用力搓了几下脸,这才道:“司长官,我有件事想跟你道歉。” “你说。” “……我和我太太出身都不高,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新加坡最好的学校,说我儿子智力跟不上普通孩子,建议我们在家里请家教。 我太太很着急,一连走了好几个学校。人家听说我们是被拒绝过的,都挑三拣四。 剩下的路,要么就是把孩子送到马来人的学校去,要么就是送到英国去。我太太不甘心,跟我哭诉了很久。 我欺骗了很多人,包括你。我想要把孩子送到英国去读书,一来没有人脉,二来没有钱。 借钱出国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开口?既然没能力,就把孩子送到差一点的学校好了。可孩子才那么小,谁能判定他将来一定是下等人?”牛怀古痛苦道。 上次顾轻舟和司行霈去找他,他还以为事情败露了。 到目前为止,没多少人知道他孩子的情况,只当他是出国治病。 钱是顾轻舟借给他的,人脉也是顾轻舟帮他找的。 他深感愧对顾轻舟。 然而面对孩子的前途,一点愧疚又被压下去了。 “没关系。”顾轻舟的声音仍是很淡,“如果我的钱和我找来的人脉,能给你的孩子一条路,我很高兴。 说实话有时候很难,越是在乎对方的看法,越是难。我是护卫司署的长官,你不能没了工作和前途,你怕我对你有意见,我也能理解。” 牛怀古抬眸看着她,这个瞬间,他差点落泪。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我会尽快还钱给你。” “不用了,那笔钱你不用还,以后替我做事就行了。”顾轻舟道。 牛怀古不解看着她。 他心下发虚:要他做什么事? 然而他嫌疑尚未洗脱,最轻也是革职,重的可能判刑坐牢。 想到远在英国的妻子和儿子,牛怀古心下一片冰凉,觉得顾轻舟能救他,让他去死都行。 “我要做什么?”牛怀古问。 顾轻舟终于笑了下:“你先洗脱冤屈吧。” 牛怀古看到她笑,心莫名就落地了。他觉得这一刻,顾轻舟的话是真心的,她真不介意他的欺骗。 欺骗当然不好,可谁没有有苦难言的时候? 案情牛怀古也了解了,他如实对顾轻舟道:“那天晚上,的确有个人找我,但我不认识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人,当时莫名其妙。 “他拦住我,跟我说他想要报案,我让他白天去警察局,他说不行,他害怕警察局,他以前在街上摆摊被警察局的人打过。 我再三跟他保证,警察局的人不会打他。他纠缠了我很久,我连宵夜都没吃好,就把他叫到了门口。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一件事要报警,他说是他老婆经常打他。他还把胳膊上的伤口给我看。 我瞧着是钝器击打,还烂了。我当时目瞪口呆,跟他说这个警察局不管的,新加坡没有如此立法。 男人被老婆打,不还手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报警,我闻所未闻。他纠缠了一会儿,见我说得肯定,就很委屈的走了。”牛怀古道。 他从未想过这是圈套。 牛怀古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圈子里,他自身没有太多的油水,也跟人没啥利益纠葛,所以他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是觉得对方奇怪,而不是怀疑别人要害他。 他没有危机意识。 “……我现在是知道了,他故意让人看见他和我在一起,做成是我买了他去杀人的假象。”牛怀古叹气。 人生第一回如此遭遇,他真的很懵。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死前最后一点蛛丝马迹,就是跟牛怀古有关。 牛怀古也是现在才知道,司行霈放弃了国内的军权,并非真正隐退,他们对新加坡是有控制力的。 就连总督府,不也要求着司行霈吗? 如今让他跟司行霈去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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