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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 顾轻舟又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司行霈皮糙肉厚,顾轻舟踢上去,他根本没反应。 他们这桌酒上来了,叶妩和苏鹏才到。 叶妩穿着顾轻舟送给她的那件貂皮大氅。貂皮毛茸茸的领子,衬托出一张白玉无瑕的面容。 她薄妆浅黛,比往日学生装扮要成熟些。 双颊红扑扑的,眼睛明亮。 叶妩一进来,在侍者的帮衬下脱了大氅,露出一件天水碧的长款夹棉旗袍,清新淡雅。 她的目光直接找寻顾轻舟。 看到顾轻舟的确来了,她心中稍安,冲顾轻舟微笑。 顾轻舟亦冲她微笑。 司行霈瞥了眼,然后对顾轻舟道:“倒也般配。” 顾轻舟的审美里,苏鹏还是挺像外国人,深眼窝高鼻梁的。她道:“这个人脑子灵活。” 司行霈又看了眼。 他倒了酒,跟顾轻舟碰杯,说:“谢谢太太请我吃饭。” 顾轻舟诧异:“不是你请?” “胡说,分明就是你请。”司行霈淡淡道,然后将一口威士忌抿入口中。烈酒似一团火,烧灼喉咙,点燃了胃,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般。 司行霈满意点点头,又说:“酒不错,谢谢太太。” 顾轻舟道:“钱包给我。” 司行霈就掏出自己的钱夹子。 顾轻舟拿过来数了数,的确是厚厚一叠子钱,足够吃饭的。 “那好,我请客。”顾轻舟笑道。 她不太明白,司行霈计较这个干嘛?感觉司行霈不怀好意,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顾轻舟也抿了一口酒,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酒气直直往头上冲。 幸好她只喝了小半口。 “这洋酒好烈,不如白酒。”顾轻舟道,“以后喝白酒。” 司行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你不是常说,我们俩是旧时代的老派人吗?想跟你赶个时髦,你又不乐意了?” “老派人就老派人吧,是时代局限了我们,又不是我们不肯上进。”顾轻舟道。 两个二十来岁的人,说起话来,愣是像七老八十。 像他们这么大,不追求时髦,不跟上潮流,把自己埋在旧时代的废墟里,就是不求上进。 顾轻舟还描补。 她一描补,司行霈就笑了:“都听太太的。” 他们这桌,两口子开心唠起了家常。 那边却有了动静。 顾轻舟一抬眸,就睁大了眼睛:原来,康昱带着他的女伴,去和叶妩、苏鹏打招呼,然后要求并桌。 侍者正在帮他们,把桌子合并在一起。 康昱的女伴不是很乐意,低声道:“这样不好吧?会打扰旁人的。” 她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旁人会打扰他们俩。 康昱却不以为意:“没什么打扰的。你不想认识我的朋友么?” 谈话需要技巧,一句话说得女伴心花怒放。 叶妩也在跟苏鹏低语。 苏鹏不介意,叶妩则有点尴尬。 司行霈看了眼,了无兴趣收回了目光。他一开始还觉得有趣,看了几眼就又觉得乏味。 年轻人谈恋爱,有点滑稽。 依照司行霈的性格,是不会如此行事的,他会直接上手去抢,甚至会把竞争者弄死。 “你紧张什么?”见顾轻舟一动不动看着,司行霈好笑,将她的视线拉回来。 顾轻舟回神:“会打起来吗?” “难说。”司行霈道。 顾轻舟道:“我在看阿妩,看看她是否跟我求助。” 司行霈道:“没必要,这是很私人的事,谁插手都里外不是人。” 顾轻舟心神微敛,深以为然。司行霈看似没什么文化,思想却是有深度的。 他们这桌的菜先上了。 顾轻舟还在看,就见切成一小块的牛排,递到了她面前。 “吃吧。”司行霈道。 顾轻舟看着这个,表情略微变了下。 “怎么了?”司行霈不解。 顾轻舟则摇摇头。 “真不说?”司行霈声音低了几分,似有威胁。 顾轻舟道:“我想起了司慕……” 司行霈脸色微沉。 顾轻舟继续道:“那时候,魏清嘉请我吃饭,司慕也在。他一上来,就帮魏清嘉切好牛排。” 司行霈的脸色微霁。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那时候我不在,你受了委屈。” 顾轻舟就是想起这一幕,故而想到了司慕。 想到司慕时,再想到他惨死,神色才不好看的。 “没有,只是想到了这一幕,印象很深刻。”顾轻舟道。 司行霈不想批评司慕,毕竟他去世了。死者为尊,这点司行霈也遵从。 他问顾轻舟:“要不,这牛排还是我吃?” 顾轻舟摇摇头,自己叉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既然提到了司慕,温馨的气氛也全毁了,顾轻舟就打算问问心中疑惑。 她时常想问,司行霈有没有查到芳菲和司慕的死因。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顾轻舟总不忍心破坏了司行霈的好心情。 现在,她可以问了。 “……有眉目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切好一块牛排,丢入手边的酒杯中:“轻舟,你看……” 顾轻舟不解。 司行霈道:“凶手得逞之后,就彻底沉入水底。凶手不动,我就很难抓到,就像这沉入酒杯中的牛排。 我能做的,是等这块牛排发酵,变味,然后慢慢浮上来。到现在为止,我只能查到一个凶手。” 顾轻舟心中咯噔了下。 她微微咬唇:“是我吗?” “是你。”司行霈道。 顾轻舟眼底,闪动着水光,她的情绪似无法自控,问:“都这样了,你不怀疑我?” “不怀疑。假如是你出手,我应该查不到你才是。”司行霈道。 “也许我反其道而行呢?”顾轻舟又问。 司行霈笑道:“我不蠢,轻舟,我从未怀疑你。” 两行清泪,沿着顾轻舟的面颊滑落。 司行霈伸手,替她抹泪:“你是不是醉了?” 第957章 我们的日子 顾轻舟无法控制情绪。 她站起身,对司行霈道:“我去下洗手间。” 司行霈则陪同她。 两个人并没有去洗手间,司行霈带着她,出来透口气。 他认定顾轻舟是喝了那半口酒,有点醉意了。 寒风一吹,顾轻舟果然精神了不少,情绪也慢慢平息。 司行霈和她站在餐厅的走廊尽头,有两张椅子。 顾轻舟坐下,司行霈则立在她身边,抽出了雪茄。 “你是不是很难过?”顾轻舟问他。 司行霈深深吸了一口。 “……我们很少谈论这件事,我相信你可以查出真相。但是,我从未关心过,你内心深处的痛苦。司行霈,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凑近她。 顾轻舟果然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身上。 司行霈就轻轻摸她的头发。 他又吸了一口雪茄,问顾轻舟:“想抽烟吗?” 顾轻舟点点头。 她抬起脸,顺着司行霈的手,深深吸了一口。 烟温暖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吐出烟雾之后,又把头埋在司行霈的身上。 司行霈道:“我很难过,轻舟。” 顾轻舟身子微僵。 “那是我的亲人,他们年轻,哪怕会犯错,也有改过的机会。死亡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却提前到了他们身边。我非常难过,不是惋惜,是悲伤。”司行霈继续道。 顾轻舟更加用力搂紧了她。 “我会查到真相的。轻舟,我最近都没空去查。悲伤可以存在,却不能耽误我的生活。我和你,才是过日子。”司行霈道。 他停止了说话,默默把一根雪茄抽完。 扔了烟蒂,他才道:“轻舟,死亡让司慕和芳菲的生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真相不会逃走,他们也不会溜走。 而生活却是瞬息万变的。我实在没空,天天蹲在平城查这件事,我还有你,还有前途。” 顾轻舟嗯了声。 司行霈再次摸了下她的头发,说:“以后不问了,好吗?我会查到的,报仇不会晚的。” 顾轻舟再次嗯了声。 司行霈的手,搁在她的头顶,良久又问了句:“还吃饭吗?” 顾轻舟抬起脸,站起来道:“还是挺饿的。” “那走吧,进去吃饭。”司行霈道。 等他们回来时,司行霈放入牛肉的那个酒杯已经被撤下去了,牛排也被盖上了。 侍者见他们进来,这才重新倒酒、撤走玻璃盖。 肉尚未变冷,司行霈叉了一块,递给顾轻舟。 顾轻舟顺着他的叉子就吃了。 她吃饭的空隙,看了眼叶妩那桌。 四个人拼凑的,那桌倒是笑语嫣然,叶妩和苏鹏面对着顾轻舟,顾轻舟看到苏鹏的微笑。 叶妩的笑容,似乎也有点得意。 顾轻舟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对司行霈道:“他们聊得不错。” 司行霈扭头看了眼。 “年轻人。”他不太懂,就收回了目光。 他们俩吃完了,都没有吃饱,又叫了牛排。 新的牛排刚上来,顾轻舟准备切开吃时,瞧见叶妩猛然站起来。 她阔步往外走,外套也没拿。 追她出去的,竟然是康昱。 有人去追了,顾轻舟就没动。 她甚至问司行霈:“你觉得,康昱能追到阿妩么?” “他愿意入赘吗?” 顾轻舟骇然。 “不愿意入赘,谈什么感情?难道他以为叶妩爱上了他,就可以和他私奔吗?”司行霈嗤之以鼻。 顾轻舟也不知接什么。 他们吃饱了,叶妩还没有回来,苏鹏已经付账了,然后吩咐侍者给康昱的女伴叫车。 他走到了顾轻舟这边。 “顾小姐。”苏鹏和顾轻舟打招呼,“我先回去了。若是三小姐回来了,您替我转告一声。” 顾轻舟说好。 看着他离开,双肩略微低垂,顾轻舟就挪开了目光。 正如司行霈所言,叶妩的婚姻关乎叶督军府的传承,叶妩自己做不了主,顾轻舟这个外人更做不了主。 顾轻舟和司行霈吃完饭,又叫了甜点,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叶妩还没有回来,顾轻舟和司行霈就结账离开了。 付账的时候,司行霈说:“谢谢太太请我吃好吃的。” 顾轻舟道:“你以后跟着我,就吃香喝辣的吧。” 司行霈大为感动:“是是是,太太慷慨。” 两个人都笑了。 心中的沉重稍微减轻,上了汽车,司行霈将顾轻舟搂在怀里。 车子回到了家中,顾轻舟脱了外衣,和司行霈在炉火旁烤火,顺便说着些琐事,转移内心的情绪。 关于司慕和司芳菲,提起来只有浓浓的伤心。 顾轻舟不让自己多想,只问司行霈:“阿妩不知道回家没有。” “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司行霈道。 顾轻舟颔首。 她下楼打电话,直接打到了督军府。 接电话的是佣人。 佣人说:“三小姐还没回来呢,她今天跟苏团长约会去了。” 顾轻舟道:“等三小姐回来,让她给我回电话,我一直等着呢。” 佣人道是。 顾轻舟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叶妩才回了电话。 “没事吧?”顾轻舟问她,“怎么跑了,饭也没吃完。” “老师,我当时情绪失控了。”叶妩道,“我已经没事了。对了,我还要打个电话给苏鹏道歉,我先挂了。” 非常害怕顾轻舟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轻舟拿着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谈恋爱,好像都挺麻烦的,顾轻舟还记得当初颜洛水跟谢舜民,也是别别扭扭了好几年。 就算是她和司行霈,不也是一段很漫长的过程么? 这个过程,是不可能避免的,旁人也帮不上忙。 顾轻舟把话筒放回去,准备上楼时,却见副官邓高进来了。 “太太。”邓高给顾轻舟见礼。 顾轻舟微笑:“邓副官,有些日子不见你了。” 邓高咧开嘴笑。 顾轻舟又道:“师座在楼上,你直接上去吧,就说我回房了。” 邓高忙道:“太太,师座让我去查周烟周小姐的事,有了回复,您要不要亲自拿给师座?” 说罢,他将文件递过来。 邓高非常有眼色。 顾轻舟道:“你回去吧,我拿给师座。” 邓高道是,叩靴行礼出去了。 顾轻舟拿着文件,上楼交给了司行霈。放到司行霈手里,算是按规矩办事了,然后她又抢过来,自己先拆开看了。 司行霈哭笑不得。 第958章 入赘的女婿 顾轻舟拿到的文件,是关于周烟的。 周烟的丈夫生死未卜、周烟背后有人指使,这些若是不弄个清楚,司行霈坐立难安。 太原府不是他司行霈的地盘。自从和叶督军结盟,司行霈收敛了不少,有些消息都是拜托叶督军帮忙。 叶督军的下属办事利落,却不及司行霈的人。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信。 顾轻舟一个字不落,看完才递给了司行霈。 司行霈随意扫了眼,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顾轻舟则沉思了下。 叶督军的人没有查到来历不明的私人监牢,只是查到康家的姑爷朴航,跟北平一位叫曲三爷的人关系密切。 而曲三爷,也常到太原府做生意。康家是开钱庄的,一旦做大宗买卖,就跟康家脱不了关系。 曲三爷身边有个人,就很像周烟描述的那样。 周烟出现的赌场,也常有曲三爷的人出没。可周烟两口子消失后,那人就再也没去过。 “……叶督军的人推断,朴航授意曲三抓走了周烟的丈夫,利用周烟做事。”司行霈道。 顾轻舟蹙了蹙眉头。 “按说,大买卖人跟钱庄管事的人来往,这没什么可疑的吧?哪怕去告诉康老太爷和康芝,他们也未必相信。”顾轻舟道。 叶督军是如何判断,顾轻舟有点糊涂。 情报上说了,曲三爷不止跟康家有交情,也跟太原府其他买卖行当有关系。 司行霈则笑了。 他道:“不怪你疑惑了。上次我跟叶督军见面,拜托他处理此事时,他就说过了,曲三其实姓胡,是朴航的舅表兄。” 顾轻舟微讶。 原来还有这层隐情。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这层关系,朴航处理得很隐秘,若不是叶督军偶然查曲三的老底,也想不到。他们私底下没什么接触,康家也想不到。”司行霈又道。 顾轻舟心中微沉。 朴航绑架了周烟的丈夫,利用周烟,还主动给康家惹祸,让人言明就是康家行事不端。 “朴航,他很恨康家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想了想,道:“也看怎么想了。朴家早年也是做钱庄的,后来逐渐落寞,康家几番资助也无力回天,最后还是康家接纳了朴家的资产,才免了朴家破产。 朴航的父母去世,叔伯兄弟分家离开了太原府,各自去发展了。他跟康芝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在康家长大。 康芝的母亲很喜欢这孩子,朴航在康家吃饭、在康家私塾念书,十七岁就跟康芝结婚了。 都说斗米恩、担米仇,康家如此厚待朴航,朴航生出了其他心思,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顾轻舟愣了半晌。 此刻间,她竟是无言。 心中有点寒意,丝丝缕缕往外冒,让她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人心最是复杂,难以估量。 司行霈把世事看透,轻而易举说出这些话,顾轻舟听起来,却字字沉重。 康家算是把朴航当儿子抚养长大,老太爷更是将他视为接班人。 然而,朴航心中会怎么想? 他的舅表兄成了北平有头有脸的大买卖家,却隐姓埋名,不与他公然接触,又常年跟太原府众世家做生意,这里头的隐秘,不言而喻了。 光凭这一点,朴航就不可能清白。 这样的机密,只有叶督军如此手眼通天的情报机构才能查到,康家乃至商户,做不到如此。 “康家的姑奶奶康芝人不错,她上次还建议把康晗嫁给二宝,我和金家起冲突的时候,她也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顾轻舟半晌讷讷道。 司行霈搂过了她的腰,让她坐到了他腿上。 亲吻了她的面颊,司行霈笑道:“生活又不是童话,你当康芝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呢?既然觉得康家不错,就帮他们,提点一二。” 顾轻舟不想朴航为祸康家,却又不忍心破坏了康芝幸福美满的美梦。 这种美梦被打碎,康芝的生活会灰白一片,也许她那个时候,宁愿自己稀里糊涂。 司行霈却告诉顾轻舟,这世上没有水晶一样透明脆弱的人,康芝也是干练的,焉知她心中没有起过疑惑? “我见机行事。”顾轻舟道。 此事当然要告诉康家。 怎么告诉、告诉谁,这个需要斟酌,不能把将自己的好心变成别人的负担。 她和司行霈商量了很久。 临睡前,司行霈告诉顾轻舟:“叶督军给我们准备了一套房子,就在军政府的后街,位置比较好。” 顾轻舟当时迷迷糊糊的,困意似潮水铺天盖地,她问:“什么好?风水好,还是安静?” “是方位好,和军政府形成局势,架上大炮就可以成为军政府第一道屏障。”司行霈道。 顾轻舟一下子就清醒了。 “叶督军到底是要感谢我们,还是要害死我们?”顾轻舟道,“这是谁的馊主意?” 司行霈笑,将顾轻舟按在床上亲吻,同时从喉咙间发问:“我的馊主意。” 顾轻舟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又考虑到司行霈的行事风格,不会让她处于危险中,她就不那么生气了。 军事顾轻舟不懂,她搂住了司行霈的脖子,嘟囔道:“原来是我家先生的主意。既是你的主意,就是大智若愚的绝妙好主意。” 司行霈又吻她,说:“嘴上真抹了蜜,甜的……” 这么甜的吻,司行霈不知餍足,没完没了的折腾。 顾轻舟彻底软在他怀里,把自己交给他做主了。 司行霈会巴结顾轻舟,顾轻舟也尝试去巴结他。 真如此做了,发现自己的心情也不错。 翌日上午,司行霈带着顾轻舟去看了院子。 院子就在平野四郎府邸的正后方,是那条街道上拐角的位置,视野最宽阔。虽然可以作为堡垒,却也是视线最灵敏的地方。 一旦太原府大乱,这条街上,司行霈的院子不失守,这条街就无碍。 最危险的地方,同样是最容易掌控局面的地方,亦是最容易逃脱的地方。 “享受最大的自由,就要付出最大的心血,这点我懂。”顾轻舟道,“我很喜欢这里。” 她搂了司行霈的腰,道:“我要去平野夫人那边打个照面,好些日子没去了,叶妩那边也要去看看。” “好,晚上我来接你。”司行霈道。 顾轻舟颔首。 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顾轻舟瞧见门口换了崭新的面孔,心中一顿。 这段日子,平野四郎府邸的守卫,一共二十人,轮流换班。 顾轻舟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相貌,以及换班的规律。 每次进门前,她都会看一眼。 她立在门口,没有往里走,门里却有人出来了。 黑色大风衣,随着他快捷的步子扬起,风采咄咄,正是美艳绝伦的蔡长亭。 “回来了?”蔡长亭微笑。 看到顾轻舟,就好似她每天都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顾轻舟道:“是啊……夫人在家么?” 蔡长亭笑容微敛,那谲滟的脸上浮动几分黯然:“夫人去给阿蘅做法事了,她最近总是梦到阿蘅。” 然后他又问顾轻舟,“你要去看看吗?就在城外的庙里。” 顾轻舟颔首:“嗯,去看看吧。” 平野夫人住到了庙里的厢房,临时换了衣裳,穿着一件素麻长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 她的肌肤,是有种几乎透明的白皙,让她看上去依旧有华采。 眼睛明亮,而且四周的肌肤紧致,说她是顾轻舟的姐姐,可信度更高。 “夫人。”顾轻舟声音轻柔,脚步也放缓了,慢慢走到她身边。 平野夫人正在抄写经文。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融融的,她的手仍是冰凉。 “……轻舟,你来,也帮我抄几页,回头请高僧念给你姐姐,让她安息。”平野夫人放下了笔。 顾轻舟走上前,看了眼案几上的经文。 平野夫人写了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字个个秀美。 而顾轻舟,毛笔字一塌糊涂,专门练习过了也无济于事。 “夫人,我怕写不好。”顾轻舟如实道,“阿蘅看到我那些糟心的字,只怕更加不安宁了。” 她没有写。 当天夜里,高僧又替阿蘅超度,平野夫人写好的经文,一页页烧给了阿蘅。 顾轻舟问她:“夫人,您是对她有愧么?” 平野夫人叹了口气:“我没有教好她,没做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我非常内疚。” 说着话,她就握住了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道:“您的手很冷,我去拿个小暖手炉给您。” 说罢,她不着痕迹抽回了手。 她对平野夫人的抵抗,是刻意的、明显的,不加遮掩的。 这样的亲昵,顾轻舟很不习惯。 平野夫人悻悻然收回了手。 顾轻舟出门,瞧见了蔡长亭。他没有更衣,平日里的衣裳就是黑色,足以寄托哀思。 顾轻舟去了趟小厨房,要了两个小暖手炉,重新回到了大殿里。 “轻舟,你今晚也住在这里吧,明天有你姐姐的大法事,我原本还打算明天去请你。”平野夫人接过了暖炉,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坐在蒲团上,一手拿着小暖炉,一边拨动一串佛珠,半晌不置可否嗯了声。 第959章 吃斋 顾轻舟行事,始终慢条斯理,对平野夫人亦然。 她出门时,特意留下了记号,司行霈的人会知道她的去向。 她没有问为何府上换了守卫,更没有问突然给阿蘅念经是在作什么妖。她似乎很感性,跟随着平野夫人吃斋念佛。 当天晚上,司行霈上山了。 瞧见顾轻舟穿了件素色的麻布长袄,头发也温顺低垂,浑身素净,没有任何装饰,他眼前一亮。 这样的顾轻舟,真好看,就像除去杂质后的宝石,美得纯粹。 平野夫人也瞧见了他。 “司少帅,你可要观看明天的法事?”平野夫人问他。 司行霈道:“既然上山了,当然要尽一份心,我也是信佛的。” 平野夫人手下一顿。 司行霈行事狠辣,与屠夫无二,竟敢自称信佛,也不怕佛祖降罪? 平野夫人虔诚一拜。 顾轻舟也跟着拜了一拜。 司行霈拿了蒲团,坐在顾轻舟身边,半晌才悄声问她:“怎么回事?” “阿蘅的邪祟缠上了我们,念念佛没什么不好。”顾轻舟语气清淡,始终不太上心。 司行霈不解。 这种事,顾轻舟怎么可能相信呢?她突然这般不动声色,叫司行霈很是好奇。 “要我陪你吗?”他又问。 顾轻舟摇摇头,冲他嫣然一笑:“不用了,山上安静,我正想修身养性呢,你在这里我静不下来。” 司行霈就笑了。 顾轻舟越发大胆随意,不像从前那么别扭。 这样甚好。 当天晚上,司行霈的副官偷偷从后山摸进来。 一共三组,一组人和住持沟通,混入俗家杂役弟子中;一组人检查庙里的和尚们,一组人则检查佛像。 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绝对的干净透明,寺庙亦然。 查到一些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几乎要毁了佛门清净,却不会伤害到顾轻舟。 于是,天亮之前,司行霈的人只留下两位,其他的默默下山,就好似从未出现。 早起时,骄阳明媚,司行霈和顾轻舟一块儿吃素斋。 平野夫人先吃完,跟蔡长亭去了前头大殿,顾轻舟和司行霈磨磨蹭蹭的。 司行霈低声问她:“真不走?” “我答应了嘛。”顾轻舟道,“真的,吃斋、打坐,让我的心空灵很多。我偶然也需要另一种放松方式,你别担心,好么?” 司行霈这才点点头。 他确定了无碍,参加了早上的法事,中午又吃了一顿素斋,这才下山去了。 顾轻舟则很虔诚。 下午的法事继续,顾轻舟一直跟在平野夫人身边,态度比平野夫人还要虔诚,一心一意替阿蘅祈福。 平野夫人就问她:“你也梦到过她吗?” “没有。”顾轻舟道。 平野夫人一愣,心中莫名就烦躁了起来。 她面对顾轻舟,总无法淡定自如。顾轻舟随意几句话,总是能激起她心中的怨气和愤然。 就像此刻。 平野夫人知晓,这是顾轻舟的策略。 “……我以为你会常梦到她。”平野夫人这句话,淡淡说了出来。 顾轻舟则很认真,摇摇头,似惋惜道:“阿蘅一开始以公主自居,对我并不友善。 我和她接触时间不长,对她的印象很模糊。” 同时她又道,“她临死时还想要害我,我不敢想,怕自己想起她就恨她。她都死了,我也决定原谅她了,所以很少想她,如今终于心平气和了。” 平野夫人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 她还想利用阿蘅的死,来加重顾轻舟的负担,从而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不成想,阿蘅从未是顾轻舟的心魔。 话经过她一说,反而是阿蘅千万个对不起她。 平野夫人转念一想,的确如此,阿蘅的确盘算着杀掉顾轻舟。 可她都死了,死者为尊,而且阿蘅是因为算计顾轻舟而死的,难道顾轻舟不应该内疚吗? 可顾轻舟不。 平野夫人在这一刻,总感觉顾轻舟像极了她:她狼心狗肺,自私自利。 这种品格很难得,平野夫人进宫之前,她娘家派人专门训练她。 宫廷是魔鬼炼狱,她若是有一丝软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连累家族。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的繁盛,平野夫人学会了那些手段,心性也被打磨得无坚不摧。 她甚是得意,直到她在顾轻舟身上,看到了相似的性格。 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如此性格的女人,是有多讨厌! 顾轻舟怎么会有朋友呢? “轻舟,你小小年纪如此薄情,额娘很吃惊。”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道:“薄情?” “对你姐姐,你太薄情了。”平野夫人心痛不已。 顾轻舟沉默了下,良久她道:“哦。” 一个字,似冰水兜头泼下,几乎要挤垮平野夫人。 顾轻舟就是这样,再多的指责她都无动于衷,你奈她何? 平野夫人不想再跟顾轻舟说话了。 晚上依旧跟住持一块吃斋饭,住持和几位高僧都在。 他们都高深莫测,不随便开口,让顾轻舟误以为这就是简单的晚膳,以及简单的法事。 直到饭后,住持请顾轻舟母女去了前殿,在万盏灯火映衬的佛堂里,住持问顾轻舟:“顾小姐,你信佛么?” 顾轻舟心知问题来了,表情却丝毫不动,淡淡道:“我信仰的东西太多了,杂而繁,不是个纯粹的信女,故而不敢回答您这话。” 推脱得干干净净。 住持道:“顾小姐信得不深。法事是二十一天,顾小姐愿意在庙里住上二十一天,请贫僧讲解佛法么?” 顾轻舟摇摇头:“我尘心太重了,只怕住不了这么久。” 住持又道:“那三五日呢?” “这个可以。”顾轻舟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住持松了口气。 顾轻舟此刻,仍是不太明白平野夫人的用意。只是,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和清净,来思考最近遇到的问题。 寺庙是极好的住所,顾轻舟昨天思路就挺通畅的,今天亦然。 寂静并不能让顾轻舟集中精力,反而是在四周嘈杂,她独坐其中的沉思,让她的精神更加集中。 这个时候的冥思,对她很重要。 顾轻舟果然在庙里住了五天。 司行霈隔天上山一次,对顾轻舟说了几句话。 他们俩藏起来嘀嘀咕咕时,平野夫人也会和蔡长亭商议。 “夫人,真不用告诉她吗?”蔡长亭问。 平野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她不愿意帮我们。这次,就算是她作为我女儿的回报吧。” 蔡长亭道:“不如和她说清楚。万一她不同意,弄巧成拙。” 平野夫人也知道顾轻舟厉害,厉害得邪门。 “你看牢她。”平野夫人道,“长亭,这是你这次唯一的任务。” 蔡长亭颔首。 平野夫人又道:“长亭,我们计划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他们准备用五年来筹划,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进展是有的,阻力也是有的。 蔡长亭私下里觉得,如今的进度最好,可平野夫人不满意。 她心急了。 到底是阿蘅的死让她心急,还是她自己的苍老让她着急? 欲速则不达,这是平野夫人教了蔡长亭十几年的人生格言,如今她却要自己打破了。 蔡长亭心中澄澈,对顾轻舟只拿出了三分的提防。 老实说,他对这次的事不抱希望,甚至觉得夫人在做一件有害无益的事。 夫人有自己的远见,蔡长亭不敢违逆她,只得依言行事。 顾轻舟答应了住持,在庙里住几天,给阿蘅诵经。 她快要下山的时候,住持找到了她。 “顾小姐,你在三清观的神通,山西无人不知。”住持道。 顾轻舟眼帘微抬,看了眼他,笑道:“大家都喜欢鬼怪传说,不是么?” 住持道:“并非如此,乃是顾小姐的神通。天下大乱,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信仰。而佛祖慈悲,太过于无欲无求,已经无法满足这苍生渴求了。” “大师,您太悲观了。”顾轻舟道,“我看您这庙里香火不错,还是有很多信徒的。” 住持叹了口气,说了句艰难。 他沉默了下,又问顾轻舟:“顾小姐,您还精通中医,是不是?” 顾轻舟颔首。 她心念一转。 住持继续沉默了片刻。 他应该说点什么的,却只是祝福顾轻舟健康,然后就离开了。 顾轻舟心里糊涂了下。 下山的时候,司行霈亲自来接她,问她:“感觉怎样?” “浑身舒坦。”顾轻舟笑道,“很多事,一下子就想通了。” 司行霈欣慰,摸了下她的脑袋。 他又问:“那群人,他们搞什么鬼,你知道吗?” 顾轻舟见他毫无担忧,甚至没有疑惑,就笑道:“你好像知道?” 司行霈道:“你先说说看。” 顾轻舟摇摇头。 她等待司行霈开口,把事情告诉她。 司行霈道:“跟你上次在三清观的事有关……” 提到三清观,司行霈就气不打一处来,将顾轻舟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他再三警告她,这次不许胡闹。 “顾轻舟,你的命也是我的,你再敢胡作非为,我就把你塞回平城去。”司行霈警告道。 顾轻舟缩了下肩膀,笑道:“不敢了,真不敢了。说三清观的事啊,怎又发火了?和尚请我吃斋,跟道观有什么关系?他们要打起来了?” 第960章 倒霉孩子 回城的路上,司行霈摘了一把梅花送给顾轻舟。 腊梅虬枝舒展,嫩黄花骨朵儿傲然盛绽,浓香四溢,车厢里全是清寒的梅香。 “哪里的梅树开了?”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就是咱们院子的后面那株。” 顾轻舟才出来五天,她眼巴巴期待的梅树就开了花,有种“山中数月,世间千年”的错觉。 她轻轻嗅了下。 关于这次吃斋念佛,司行霈也分析给顾轻舟听了,还把三清观也牵扯其中。 顾轻舟听完了,不置可否。 她摘了一朵梅花,放在司行霈的衣袖上。若他的毛衣袖口织一朵小小腊梅,会不会太阴柔? 她在考虑,司行霈也在沉思,只是非同一件事。 “轻舟,这位平野夫人,是想要推你入火坑。”司行霈道,“你应该反击她了。” 顾轻舟手上微顿。 反击,就意味着撕破脸。一旦撕破脸,保皇党内部的机密就无法知晓。 顾轻舟虽然不跟平野夫人亲近,却也是有策略的。 她知道,现在平野夫人很憎恨她的疏离,可她若是表现得亲昵,对方更加会认为她居心叵测。 对于这样的政客,顾轻舟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行为有始有终。 最终,她必然会攻破平野夫人的防线,因为她是唯一的血脉。 这个前提是,顾轻舟不能主动进攻,让平野夫人感觉到威胁。 “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只是保皇党的冰山一角,他们下面藏了什么漩涡,需得深入。一旦反击,就会把局面锁死。”顾轻舟慢慢道。 她说话的时候,似有梅的清香旖旎萦绕。 司行霈则侧脸,静静看着她。 顾轻舟不解,问他:“看我作甚?” “轻舟,你这样爱冒险的性格,是一直就有,还是被我带坏了?”司行霈问,唇角微翘,有个淡淡的笑意晕开。 顾轻舟回想了下。 她越发无所畏惧,果真是被司行霈带累的。 “跟你学的。”顾轻舟叹了口气,“唉,我从前还是个好人,也想嫁给一个好人。如今,自己立场都站不稳了,就更别提……” 司行霈按倒她。 她说这些话,无疑是讨打。 闹了一场,两人心情还不错,顾轻舟让司行霈直接送她去叶督军府。 正好司行霈找叶督军也有点事。 叶妩尚未放学,顾轻舟也去了外书房,坐在外面的会议厅等着。 司行霈则径直往里走。 叶督军在家,瞧见是司行霈来了,叫人奉茶。 “……阿妩跟苏鹏走得比较近,是么?”叶督军突然问顾轻舟。 顾轻舟道:“是啊,苏鹏比较主动,他自己约的阿妩。怎么了?” “无事。”叶督军道。 顿了下,叶督军又问顾轻舟,“阿妩是什么意思?她跟康家那孩子,掰扯清楚了么?” 看来,叶督军什么都知道。 他的女儿中,他对叶妩是寄予厚望的。 顾轻舟道:“还没。” “你是她的老师,你帮帮她。这点小事,应该很容易弄清楚的,别不明不白的。”叶督军道,“拜托顾小姐了。” 顾轻舟道:“我会尽力。” 他们说着话儿,叶妩就放学回来了。 司行霈也有点公务和叶督军谈,顾轻舟就起身离开了。 去了叶妩的院子,叶妩很惊喜:“老师,你回来了?” 然后笑问,“司师座又回去了吗?” 敢情她以为,顾轻舟这段日子天天是和司行霈在一起的。 顾轻舟就如实告诉她,她最近去了趟寺庙,陪着平野夫人给阿蘅超度。 叶妩有点生气:“凭什么替她超度啊?老师,她可是想要害死你!” “对啊。可是她死了,夫人就觉得我应该内疚。人的想法很奇怪,胜利者若留有余情,失败者会反扑,不死不休。 胜利者若痛下杀手,永绝后患,世人又觉得胜利者需要为失败者的死亡而负罪。我辛辛苦苦赢了她,还要背负这么多?”顾轻舟反问。 叶妩就笑出声。 她也觉得无奈。 二人说完了此事,顾轻舟就问起了她,康昱那天说了什么。 叶妩神色一变。 “你跟苏鹏吃饭,却半路杀出康昱的事,你父亲知道了。”顾轻舟道。 叶妩脸色更加难看,甚至又羞又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轻舟沉默喝了一口茶。 屋子里有点闷,顾轻舟就推开了窗棂,疏疏一树梅,开得风姿绰约,梅香伴随着寒气,涌入屋子。 满室幽香。 顾轻舟静静等待着,等叶妩开口告诉她实情。 果然,片刻之后,叶妩才道:“康昱当着苏鹏的面,说我虚情假意。我无法忍受他的尖酸刻薄,这才离开的。” 顾轻舟心中一顿。 康昱那个倒霉孩子,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我跟他吵了一架,就说以后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他就……”叶妩脸色更白,“他亲了我。” 顾轻舟眉头微蹙了下。 “他知道要入赘吗?”顾轻舟问。 叶妩点点头。 “他怎么说这件事?”顾轻舟又问。 “他没说过。”叶妩道,“我们从未心平气和谈过什么。老师,应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父亲,把他打一顿?” 顾轻舟摇摇头:“你和他的事,是两个年轻人的事。一旦你父亲介入,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你既然满心疑惑,何不约了他出来,和他单独谈谈?两个人心平气和,把什么都说清楚。” 叶妩却不想谈。 面对康昱,她唯一想的就是逃避——离开他,离开那个面上羞辱她,却背后说爱她的男人。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叶妩常年被母亲虐待,心中早已将康昱视为她母亲一类人,想起来浑身发寒。 她被康昱吻了之后,却忍不住做梦,梦境里是华美而温馨的,他们俩相依相偎。 她被自己迷惑了。 顾轻舟觉得,她可以出手了。 从前出面,是揠苗助长,对叶妩没有任何好处;如今再出面,就是问题发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叶妩需要一个长辈一样的人为她领路。 顾轻舟人生经验谈不上丰富,爱情也单调,可她看人还是很准的。 “阿妩,老师不会伤害你的,对吗?”顾轻舟问。 叶妩点点头。 “那老师的话,你要好好听。”顾轻舟又道。 叶妩再次点点头。 第961章 康昱的表白 顾轻舟是叶妩的老师。 她从家教,进展到了“恩师”这个地步。 叶督军为她提供身份地位,让她借助叶家的势力,就是希望她能培养他的女儿们。 职责所在,顾轻舟义不容辞。 她开口就道:“阿妩,我们先要揭开伤疤,再来说现在的事。” 叶妩后背发僵。 顾轻舟道:“首先,你要明白:表面上疼爱你背后却下刀子,和表面上跟你作对背后却处处为你考虑,是两件事。 我记得,当初你掉到山崖下面,康昱漫山遍野找你,将你背出来。那个时候,你对他还没有施恩。 你下雨天去孤儿院,康昱担心你出事,连夜去找你,正好碰到了你的车子坏了,这也是他对你的感情。 年轻的男孩子,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也没人教他,他言语十分欠揍,这不好,可这不是什么大缺点。 每个人都有缺点,他能改正的话,我们就可以原谅他。 阿妩,感情不是简单的正面、反面。一枚硬币,翻过来翻过去是一样的,可感情就完全不同。 我不赞同康昱的做法,我也觉得他羞辱你应该被打死,可他的心是赤诚的,跟你母亲完全不同,你需得了解。” 叶妩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却微动。 她嗯了声,却带着哭腔。 她想到了她母亲。 “老师,人可以恨自己的父母吗?”叶妩问,“是不是没有资格?” 这个问题,顾轻舟不能回答她。 顾轻舟不是好人,她可以去憎恨抛弃她的人,但叶妩不同。 心怀憎恨的人,过得并不开心。 “我不是老天爷,有没有资格我说了不算。不过,过去的事已经消失了,我只是觉得没意义去惦记着。”顾轻舟道。 叶妩用力颔首。 顾轻舟又道:“你把仇恨放在心里,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你把仇恨丢开,一天也是这样过去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叶妩听进去了这句话。 她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背负仇恨,我早已原谅了我娘。” 顾轻舟点点头。 她继续把话题拉到了康昱身上。 康昱和叶妩的母亲,对叶妩不是同样的感情,也不是同样的作风。 康昱的恶,是可以修正、可以原谅的恶,是美味果子那层可恨的外壳,剥去了那些外壳,里面是甜美多汁的果肉。 所以,这个果子不是恶果。 “他爱你,阿妩。”顾轻舟总结道,“你们青梅竹马,他一直爱着你。你送他生日礼物,和你送给其他人的是一样的,那是他别扭的开端。 他所求的,是你和他一样,彼此是唯一的、不同寻常的。他得不到这样的不同,故而跌跌撞撞想要寻找。 他用错了方法,他是个混账小子,可他爱你的心不是假的。要不要他这颗真心,你有选择的权力。” 叶妩的表情,略微缓和。 她问顾轻舟:“我还能选择吗?他是康家二房的独子,他父亲就他一个儿子,你指望他入赘到我们家?” 顾轻舟道:“这就是你们俩之间的问题。阿妩,在你确定是否接受他这颗真心之前,这些问题都是虚假的。 你不接受他,没必要考虑这些;你接受了他,这就是你们俩的问题,你不用自己苦思冥想一个人解决,你懂我的意思么?” 叶妩是个聪明的孩子,顾轻舟的意思她当然懂。 说来说去,顾轻舟是在告诉她:她在自找烦恼。 叶妩忍不住笑了下。 她轻轻叹气,有点无可奈何。 “你有什么打算?”顾轻舟问。 叶妩道:“老师,我想和他谈谈,但是我希望你在场。” “可以,不过你别指望我开口。”顾轻舟笑道,“我喜欢做旁观者。” 叶妩点点头。 于是,叶妩给康昱打了电话。 康昱听到佣人说叶三小姐,难以置信,急忙跑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了桌腿,整个人都痛懵了。 这点疼痛,很快就被遮掩过去了,他接过了电话。 “七哥。”叶妩这样叫他。 康昱的心,想要揪起来,却又缓缓松开,回答她:“我在。” “我明早上学之前,能否和你见个面?我们家后街有一间茶楼,是我朋友的生意,早上可以让我们坐一会儿。”叶妩道。 康昱忙道:“可以,当然可以。” “那早上六点见。”叶妩道。 挂了电话,叶妩发现自己掌心捏出了汗珠。 顾轻舟还想着,这件事等叶妩和康昱自己解决,却不成想最后还是要她出面,她想起来就啼笑皆非。 事情到底还是落到了她手里。 这一夜,顾轻舟就住在叶妩这边,司行霈自己回去了。 叶妩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顾轻舟睡在临窗的炕上,暖意融融间,她睡得香甜无比。 茶楼是顾轻舟的,那是顾轻舟带过来的密探们伪装用的。 她早上要去,伙计开了门,还买了丰盛的早餐。 顾轻舟喝着一碗香甜的小米粥,眼睛看看叶妩,又看看康昱,两个人黑眼圈都极重,一看就是没睡觉的。 顾轻舟抿唇笑了。 有顾轻舟在,就像有家长在,康昱不知如何开口,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还是叶妩先开口了。 “你亲了我。”叶妩道,“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上次急救不算,那是救人……” “我……没有逛过堂子,我也没亲过别人。”康昱立马道,表明自己和她一样,没有玷辱她的清纯。 顾轻舟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就需要考验定力,一定不能笑或者开口。 她慢悠悠喝粥。 “你……你想说什么?”叶妩问。 康昱福至心灵,道:“我爱慕你,阿妩。我们一起长大,你了解我的脾气,我不是调戏人的风流纨绔,这话是真心的。” 顿了下,他大概也想起自己平素作为,跟喜欢叶妩沾不上边,继续道,“我只是常生气,气你不知道我的心。” 叶妩心中乱跳,同时又有点心酸。 她莫名心疼起康昱来,总感觉他先动情而她懵懂,让他吃了很多苦。 叶妩不能心安理得让别人为她吃苦。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叶妩道,“我那个时候,并不太懂别人的心。” “我知道。可那时候你母亲刚刚去世,我不能说什么。”康昱道。 叶妩想起来,的确如此。 她母亲去世了,她自己的心态往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康昱却以为她在伤心。 若不是顾轻舟将她扳回了正途,叶妩不知自己现在会是如何的光景。 “我有错。”叶妩道。 康昱似乎被击中。他不顾顾轻舟在场,握住了叶妩的手:“不,全是我的错。阿妩,是我不好……” 看到叶妩倏然落泪,他眼眶也湿了,更加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顾轻舟这个时候就显得特别多余,于是端了粥碗,悄悄退出去了。 事情很顺利,接下来叶妩能搞定的,不需要顾轻舟帮衬。 叶妩选择了接受这份真心。 她接下来面对的问题,就是她和康昱两个人的问题。 他们是一个整体,难题应该一起克服,顾轻舟能做的,是把此事告诉叶督军,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顾轻舟留下人,自己就回到了叶督军府。 她让佣人重新给她准备了早膳。 吃了一顿美食,顾轻舟就去了叶督军那边。 正好叶督军也准备开军事会议了,正在偏厅抽烟。 顾轻舟就把此事,说给他听了。 “确定了吗?”叶督军问。 顾轻舟点点头。 他们俩已经确定了。 “两个孩子会在一起的。阿妩心中也喜欢他,要不然不会接受。”顾轻舟道。 叶督军眉头微蹙。 他看向了顾轻舟。 没等他开口,顾轻舟就先说了:“督军,您最是疼阿妩。可是您要知道,以后和她最亲密的,不是您,而是她的丈夫。 康昱和她青梅竹马,感情信得过,人品信得过,阿妩幸福的一生是可以预见的。至于其他,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而是您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叶督军沉思了下。 顾轻舟又道:“督军,阿妩昨天问我,做儿女的,有没有资格恨自己的父母,我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她将来也问您,您如何回答?” 叶督军心下一震。 三个女儿中,他最对不起阿妩。 阿妩小小年纪,就承受了那么多折磨,叶督军一直没发现,他没有保护好她。 如此,叶督军决不能让阿妩对他心生怨恨。 正如顾轻舟所言,他的家业谁来继承,是他的责任,不是阿妩的,他没资格推给孩子。 顾轻舟的话,让叶督军似醍醐灌顶般,一念澄澈了。 “这可要得罪康家了,康昱是康连节唯一的儿子。”叶督军道。 康连节是康昱的父亲。 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完全接受了这件事。 叶妩和谁相爱,叶督军都支持她。 看到这一幕,顾轻舟又想起了司督军。这样的父爱,司督军也给过她。 她很想及早回岳城去。 “任何事都有商量的余地。”顾轻舟道,“就连叶督军您,也有余地的。” 叶督军只当顾轻舟安慰他。 他没往心里去。 顾轻舟又道:“叶督军,您想要一个继承人,就从未想过我这个神医吗?有些事,您为何非要迂回去解决?” 叶督军错愕看着她。 “我不白帮忙。”顾轻舟立马又道,“佛门的事,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方便。” 顾轻舟趁机提出要求。 第962章 神女教 顾轻舟和叶督军的谈话,提到了佛门,一下子就超越了范畴。 如此一来,就不是随便说说的。 叶督军沉吟了下:“顾小姐,你上次去了趟寺庙,住了好几天。可是有人托你说情?” 顾轻舟摇摇头。 没人托她说什么,旁人只是想利用她。 叶督军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不像是撒谎,就收回了视线。 沉吟片刻,叶督军又问顾轻舟:“你是如何知晓……” 他挺尴尬,咳了咳道,“我子嗣的问题……” 顾轻舟道:“上次您的姨太太……您不是处理了吗?我其实是猜测的,不是真知道什么。” 顾轻舟原是医者本心,什么疾病都不会忌讳。 可瞧见叶督军如此神态,就感觉此时气氛有点微妙。 “督军,您今晚有空,去司行霈那边吃饭吗?他常说要好好感谢您,一直没机会。”顾轻舟道。 邀请叶督军去吃饭,司行霈也在,饭桌上三个人有什么都可以说开。 叶督军道:“也行。” 顾轻舟就从叶督军府离开了。 她回了趟平野四郎的府邸。 顾轻舟去拿些书籍,顺便问夫人回来没有,佣人道:“没有,夫人还在庙里,要给大小姐超度。” “一直没回来吧?”顾轻舟随意道,注意力不在此事上。 佣人道是。 见顾轻舟收拾东西,佣人问她:“轻舟小姐,您还住在这里吗?” “当然啦。”顾轻舟笑了笑,“我不住在这里,去哪里?” 佣人是叶妩那边派过来的,如今算是跟定了顾轻舟,就对顾轻舟道:“轻舟小姐,万一您要搬家,一定要带上我。找您这样的主家不容易。” 看来,府上都传开了。 他们觉得顾轻舟是要走的。 为什么如此觉得,顾轻舟不太理解。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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