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宁馥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儿委屈地说:“可是,为了这次校庆汇演,我们毕业汇演都耽搁了,之前我也问了班导,说可能没时间给我们再搞一次毕业汇演了。” 时慈当时挂了电话就知道宁馥肯定会不开心,听她这么说,索性车也不开了,直接停在路边,抓过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哄:“对不起嘛!宁宁,等生意谈下来,我陪你去逛街买衣服好吗?……我知道这次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演出,所以我准备到时候联系个人帮我录像,等结束了我每天复习三十遍,争取在自己的脑子里演一遍!” 时慈本身就属于长得细皮嫩肉那种的,眼睛很大,声音又很可爱。 这样的男孩子一软下声音撒娇,眼睛眨巴着看着她,宁馥就有点儿没辙,更何况这件事儿本身也不是时慈的问题。 宁馥心里已经软了,但是语气还硬邦邦的:“那你到时候要来接我,不许迟到。”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话音未落,时慈便立刻作海豹模样朝她鞠躬作揖,伏低做小,又说了好多好听话,才总算让宁馥的表情破冰。 校庆那天,舞蹈系的群舞被安排在压轴的位置,一群女孩子开完筋就在后台帮节目靠前的同学们化妆收拾,忙得不可开交。 宁馥直到上台前一会儿,才躲在幕布后,想看看时慈找来帮他摄影的人到了没有,却意外发现坐在第一排的宋持风。 男人身着充满高级感的烟灰色西装,胸口的外套上别了一朵校友代表的胸花,他坐在其他校友代表中间,一眼望去他着实鹤立鸡群。 “下面让我们有请舞蹈系的舞者,为我们带来古典舞表演,《水中袖》。”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老师在旁提醒她们站队,宁馥没工夫再去找时慈请的摄影师,赶忙回到队伍中。 水中袖,舞如其名,所有演员身着水袖而舞。 女孩子们都穿着相同的演出服,长袖呈渐变粉色,通体并不只有柔美,也从利落剪裁的线条中呈现出几分飒爽。 “加油。” “加油!” 上台前,她们互相鼓气,台上,舞台灯大亮,所有人各就各位,伴随掌声,幕布拉开。 宁馥摆好开场姿势,腰往后仰,音乐声起,长长的水袖在宁馥的手中苏醒,伴随开场被甩向两边。 一群女大学生就已经给人非常强的专业感,她们在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开场不到十秒,台下已是鸦雀无声。 宋持风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整齐划一的女孩子们,回想起杨开远前几天那句“一群人里,总有个最出彩的”。 这句话说的就是宁馥。 水袖在她手中不再是柔软的代名词,仿佛成了一件活物,来去自如,时如软剑,时如长鞭,她挥舞的每一下都准确地击打在背景鼓点的重拍上。 尤其在第一幕结束第二幕起的时候,整个舞蹈立刻换了一股味道,音乐清而柔,她手中的水袖顿时成了天际的云,水中的波。女孩脸上是粉润的桃花妆,眉心一点花钿,柔媚至极。 舞毕,台下掌声雷动。 宁馥与同学快步走下台,直到回到休息室看见化妆镜,才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她演出服的内衬近乎全部湿透,额角与脖颈都挂满了涔涔汗珠,发际线的细发被汗水黏住,就连脸也红得很是狼狈。 “你说我们学校好歹也是个全国首屈一指的名校,礼堂舞台搞那么气派,怎么偏偏在高度上偷工减料?那个舞台灯离舞台那么近,跳一半热死我了,我家浴霸都没那么给力。” 室友林诗筠一边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一边给宁馥递来一张纸,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有点儿好笑地说:“来,擦擦吧,你这出汗量,我真怕你脱水了。” 虽然宁馥确实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但今天好像不太寻常。 舞台光的热固然是一部分,但刚才在跳舞的过程中,她感觉到观众席中有一道滚烫的目光,几乎不曾分去给旁边任何一个同学,全程都准确而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十分强烈,炙热到如有实质,仿佛在她每一举手投足间,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轻微的酥麻触感,但当她在动作变换中抽空去台下寻找时,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目光让她直到现在,心跳都还乱着。 但演出已经结束,宁馥知道没必要再去管这些,只需要记住她们的表演大获成功就行了。 她换下演出服从更衣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就看班导从门外进来:“姑娘们,谁有空啊,来三个,待会儿给上台演讲的校友代表献花。” 一群女孩子累了一天,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和班导关系又好,直接就嗲着嗓子吐槽起来了: “哎呀!干吗呀,我们刚下台呢!气都还没喘匀呢!你讨厌。” “其他班的女孩不能送吗?我感觉献花好尴尬啊!” “就是嘛,班导你去送得了呗,谁去不是去。” “嘿,你们这话说的,今天校庆汇演全程录像,不得找几个好看的去送啊,搞得跟我们学校没人了似的!” 到了大四,这群人已经从一群小面团成了老油条,班导也和她们斗嘴斗成习惯,扫了一圈看向已经换好衣服的宁馥和林诗筠。 “首先,感谢母校邀请我参加本次校庆……” 两位壮丁被请出化妆间,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响彻整个礼堂。 林诗筠是个重度声控,一听见这样的声音立刻长长地“哇”了一声,眼睛都快冒出绿光:“这声音!别不是哪个主持人吧,快快快,宁宁陪我去看看!” 庆大作为名校,每年校庆请回来的校友都是相当重量级的人物,编剧、演员、主持人不稀奇,只是这声音听着耳熟,宁馥被林诗筠拉到上台口远远地看了一眼,见台上果然是宋持风。 刚才一字排开打光的舞台灯现在只剩两盏,从舞台左右两侧聚焦到男人身上,从上台口看过去,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有一层夺目的光边。 他在聚光灯下依旧从容,语速不疾不徐,面对台下庆大的师生侃侃而谈,措辞精炼,语气谦逊而温和。 “啊,原来是他啊……” 身旁林诗筠小声嘟囔一句,宁馥侧过头问她:“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吧,我就是之前看见大一那个表演系的小系花儿给他递了张条,跟他搭讪来着。”林诗筠说。 “表演系那个新晋系花可是心比天高,面对男生们的搭讪经常是当没看见一样走过去。所以学校里有些求爱不成的男生还酸溜溜地给人家起了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叫‘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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