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霜序第一次来宋勉之的书房,一半空间都被各类书籍占据,墙上挂着许多古董字画,空气里飘浮着厚重的檀木香。 东侧摆放着小叶紫檀沙发,浮雕云纹自古以来就象征高升和如意。 宋勉之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叫她坐下来,先问她:“听你阿姨说,你回国这段时间,在跟朋友合伙开公司。做得如何?” 霜序无心在这些话题上浪费时间,回答得敷衍:“才刚起步。” “现在的大环境,创业不容易,有什么困难跟家里讲,不要自己硬撑。你爷爷对你可能有些严厉,出发点是为你好。” 他们这么久不曾见过一面,但她回国之后的事,宋勉之都心中有数。 霜序没心情争论爷爷的出发点到底在哪里,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爸,我干爸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帮忙?” 宋勉之不紧不慢倒了杯茶:“你知道这件事什么性质吗,这不是你能掺和的。” “爸,我从来没有问你要过任何什么东西,就这一件事,求求你,行吗?” 她昨晚一夜未眠,一开口眼圈就忍不住泛红,恳求地看着他,宋勉之放下茶壶。 “这个案子牵涉到多少人,纪委专门成立了调查组,上上下下都在盯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干爸是被陷……” 宋勉之打断,没让她把那句话说完整:“官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些事你不懂,不要乱说话,更不要瞎掺和,给宋家惹麻烦。” 霜序明白了,他是不可能帮忙的。 但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没什么分量,你从来没有抚养过我,是我哥和干爸干妈把我养大的,你的责任和义务他们替你承担了,你欠他们一个人情。” “你这是在绑架我?” “我没有绑架你,我说的是事实,沈家有难,所有人都可以袖手旁观,你不应该。” “你眼里就只有沈家吗?”宋勉之声音沉下来,“我要是插手,是把宋家往火坑里推。为了帮他们,把宋家搭进去,你也在所不惜?” 但凡霜序有得选,用宋家换沈家,她一秒钟都不会犹豫。 “我只是希望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他们做点什么。”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宋勉之手背向外摆了摆,态度坚决,“出去吧。” 在长达两分钟的寂静里,父女两人谁都没再说话,檀香里浮动着越来越深的隔阂。 失望透顶,霜序一个字都没再说,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听说她回来,天天睡懒觉的宋乐颜都起床了,穿着睡衣靠在楼梯上,守株待兔。 一见到霜序出来,她就阴阳怪气地开口:“沈家的女儿跑我们家干什么?” 霜序对她视而不见,越过她下楼。 宋乐颜跟在她后面说:“政治斗争本来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要怪只能怪你干爸爸倒霉咯,谁让他跟那个人是同学。你看郑家,站对人,以后更风光了。” 霜序不理会她,她喋喋不休:“你怎么想的,竟然回来找爸爸帮忙?你知不知道爸爸明年就要升部长了,要是搅进这个麻烦里,仕途都要受影响。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乐颜。”崔宁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宋乐颜才闭了嘴。 霜序连个招呼都没跟崔宁打,脚步一刻不停地走出这栋令人厌恶的房子。 明哲保身是所有人的本性,而宋勉之只不过又一次证明了他的自私,以及她这个女儿的无关紧要。 艳阳高照,她心口却一片冰凉,怎么晒都不热。 回到医院,正好碰到匆匆赶来的陆漫漫。 自从东禺山之后,她们很久没再见过面了。 “小九!”陆漫漫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我听说伯母昨晚晕倒了,过来看看她。你们还好吗?” “干妈已经醒了,你进去看她吧。” 霜序沉甸甸的心情一时半会也挤不出笑脸,不想让付芸看到更难受,她没进去,在走廊的椅子坐下来。 “我不好意思去见她。”陆漫漫沮丧地在她旁边坐下来,“我求了我爸很久,他说这件事太敏感了,稍微一点动作就有站队的嫌疑,他们现在也不方便干涉,让我别管。” 人情冷暖,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 霜序表示理解:“你爸爸这样做也没错。” 陆家跟沈家是姻亲关系,本身就敏感,一旦陆家为沈长远活动,很容易被定性为同党,继而被波及。 岳家、左家也是同样的道理,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会沾一身腥。 陆漫漫鼓起勇气进去看付芸,付芸比她们这些晚辈更明白其中利害,压根没开口提让陆家帮忙的要求,还抱歉地对她说:“你跟阿聿的订婚宴要先取消了,等过阵子,风头过了,再给你们大办。” 至于过阵子是什么时候,这个风头能不能“过”,谁都无法断定。 倘若沈长远被判决,他们的婚事恐怕也要被判死刑。 “没关系的,伯母,我跟阿聿不着急,现在沈伯伯的事更要紧。”陆漫漫很懂事地说,“你千万别太伤心了,要把身体养好,沈伯伯人那么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付芸挤出一个让她宽心的笑容,眉心的愁绪却始终未散。 连着几日,沈聿都在为沈长远四处奔走,人情如纸薄,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趁机刁难的反而很多。 晚上他跟岳子封过来医院时,已经很晚。 “付姨怎么样了?”岳子封问。 “这两天情况已经稳定了,她想出院回家。” “那就好。”岳子封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沉稳许多,安慰她:“妹妹别太担心啊,安心在医院照顾付姨,这事有我跟你哥呢。” 岳家不方便直接出面,但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这里摆着,暗中给了不少支持。 “想出院就出院吧。”沈聿道,“明天我有事过不来,让司机来接你们。” 霜序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他几天恐怕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上还有从饭局里带出来的酒味。 她一字未提自己回去找过宋勉之的事,很乖巧地说:“知道。” 沈聿跟岳子封离开后,霜序从窗户看着他们的背影,毫无预兆地,脑子里冒出贺庭洲的脸。 贺家…… 如果有一个人,有能力在这种时期出面,救沈长远于水火,恐怕只有贺司令了。 不知道沈聿有没有找过贺庭洲帮忙。 现在事情毫无进展,是他拒绝了吗? 他和沈聿是朋友,会见死不救吗? 第70章 你对我应该有一点兴趣吧 翌日霜序为付芸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沈家,付芸吃过药需要午睡一会,霜序少见地撒娇:“干妈,我跟你一起睡行吗?” 付芸脸上闪过意外之色:“那有什么不行的。”她笑着拍拍床,“来。” 霜序脱掉鞋子爬上去,把脑袋靠在付芸肩上,付芸握住她的手。 虽然她养尊处优,一双手保养得十分细嫩,跟年轻人一样,但霜序总觉得她的手握起来感觉是不同的。 对她来说,付芸就是妈妈一样的位置。 付芸搂着她:“还是有个闺女好。” 此时两人依偎在一起,没有那些试探,没有那些提防,这几日来的焦虑担忧都暂时卸下了,难得的静谧和安心。 “这几天辛苦你了。”她守在病床前,亲力亲为地照顾,付芸都看在眼里。再回想她回国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付芸生出满心愧疚。 她无法言明,只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些旧日回忆:“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怯生生的,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都是我哄着你睡的。” 霜序刚到沈家的时候,就像一个初到陌生地盘的小动物,很没安全感,半夜睡不着去挠沈聿的门。 沈聿把她送回房间,过一会她又去挠。最后他妥协,放了她进去。 所以刚开始的几天,她都是偷摸在沈聿房间睡的。 之后付芸听说她不敢自己睡觉,喜滋滋地每天来她房间哄她睡觉,以释放自己的母爱,一直到她适应了新环境,半夜不再莫名惊醒。 霜序笑了笑,轻声说:“真希望一觉醒来时间又回到那时候。” 付芸心里也颇为感慨,像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背。 等付芸睡着之后,霜序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卧室。 她给沈聿打了一通电话,想找他商量,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传来是陆漫漫的声音:“小九,你哥已经睡了,你找他有事吗?” 霜序愣了一下:“有件事想和他商量一下。” “他这几天太累了,刚刚睡着,我不忍心叫醒他。”陆漫漫压着音量说,“等他醒了,我帮你转告他。” 霜序说:“我在家等他。” “好。”陆漫漫答应。 霜序坐在客厅等着,王嫂问要不要给她拿条毯子睡会,她摇摇头。 她仰靠在沙发上,脑子一帧一帧地回放起从前。 十五年前的街头,一双白色球鞋为她停留,沈聿牵着她的手,将她领进这栋房子,此后的十年,这里成了她的家。 霜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起头的时候,夜色已悄无声息地铺展开。 时光匆匆而过,她好像在这几个小时里,又走完了一个十年。 沈聿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回电话。 霜序自己做了决定。 从家里出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站在夜风里,拨通贺庭洲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起,却没有声音传来,彼端一片安静,在等她先开口。 “庭洲哥。” 贺庭洲声线平淡:“怎么。” “我能见你一面吗,有事想找你。” 静默几秒,贺庭洲说:“过来吧。” 从沈家到燕西半个小时车程,贺庭洲的别墅在太和院,坐落在燕城西郊最稀缺的贵胄之地,顺着宽阔平坦的车道一路开进去,别墅的大门早已开启等候。 他喜欢热闹的环境催眠,这栋别墅却异常幽静。 霜序将车停在院里,门没锁,她推门而入,贺庭洲已经在客厅等她。 他穿着衬衣西裤,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手指支着太阳穴,靠在沙发里的姿势很懒,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转来转去。 听见脚步声,他眼睑轻抬,没太大反应,只是手里的手机停下不转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霜序走过去,等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才开口:“为沈家来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霜序点点头:“是。” “你来找我之前,还找过谁?”贺庭洲问。 “我爸。” “你爸没告诉你,这事有多棘手吗?” 霜序说:“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怎么就有把握,我会帮你呢。” 这个问题问到致命点上,霜序望着他,那双杏眼清透得不掺杂一丝杂质,干净如水,盛着期冀:“我没有把握,庭洲哥,你能帮我吗?” 贺庭洲撑着头一瞬不瞬看了她片刻,才慢悠悠地说:“能啊。” 他话音一转:“你拿什么筹码跟我谈?” 这句话让霜序短暂地怔了一下,实诚地回答:“我没有筹码。” 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财富不如他多,权力不如他高,她连能够依仗的后盾都没有。 “那我凭什么帮你呢。”贺庭洲说。 心底还未来得及燃起的希望被迎头浇下来的冷水冻住,霜序明亮的眸子慢慢暗下去。 能理解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他不插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贺庭洲帮过她很多次,以致于她很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她们到了朋友的范畴。 当然,每次产生这种误解的时候,他都会及时提醒她,别自作多情。 “不凭什么。”她总是忘记,自己没有那么大面子,“打扰了。”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拉开。 现在从这里走出去,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帮沈家解忧。沈家曾经为她遮风挡雨,而现在沈长远遇难,她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贺庭洲是她唯一的希望。 贺庭洲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没看她一眼。 霜序在门口静默片刻,折返回来,走到他跟前。 “我什么筹码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她捏紧了手指尖,不让自己的声音露怯,“但你对我,应该……有一点兴趣吧。” 她其实没有很多的底气,这样无异于把能尽情侮辱、戏弄她的把柄递到贺庭洲手里。去赌那天在蓝夜,他眼神里存在过的一丝欲望,不是她理解错误的讯号。 要是赌错了,他肯定会肆无忌惮地嘲笑她、挖苦她,那她就真的一点脸都没有了。 第71章 我不喜欢强迫人 贺庭洲喝水的动作微顿,转头看向她。 灯光明亮如昼,那双锋锐的黑眸里却一片深晦不明,他沉默的那十几秒钟里,霜序的心脏上上下下表演着忐忑。 半晌,贺庭洲放下那半杯水,转身倚靠吧台,神态已然恢复惯常的散漫。 “被你发现了啊。”他说,“然后呢。打算把你自己卖给我吗?” 他没否认。 霜序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等待宣判的紧绷神经松懈下来。 “可以。”她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如果你能答应帮忙,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 贺庭洲抱着胳膊不声不响盯了她一会:“为了沈聿,你什么都能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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