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1V1)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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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近一看，才发觉那是一片布料，包裹在了什么上。他试探般地往外拽了拽，能拽出来。殷屿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这是插在越野车车顶处的插旗。当车队在沙漠里行进的时候，每一辆车的车顶都会插上一根足有四米长的旗杆，这些飘舞的旗帜是为了警醒身后的车队，以防前车误入沙陷、又或是冲入沙谷失去了视野，导致后车追尾诸如此类的事故。而令一种情况，便是眼下，当越野陷入流沙的时候，这根旗杆是唯一的记号。它不是用来呼救，而是一座里程碑一样的尸骸，告诫着其他探险者，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危险，以及远离。殷屿旋即动作一僵，看向四周围的地面，这些沙地看起来敦实稳定，一点也不像是流沙带。但是偏偏，这辆越野似乎是被流沙吃了。他的电子地图上显示的越野车红点，与代表他的人物绿点，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地重叠在了一起。那辆越野就在他的脚下。殷屿深吸了口气，慢慢地挪动脚步，远离这一片地带。他没有任何专业工具来应付陷在流沙里的越野，甚至，他不知道这底下是否还有生命迹象。殷屿顿了顿，旋即在心里询问：“能检测出下方的生命成像么？” “正在检索中……无生命迹象。” 殷屿微微抿了一下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流沙近乎盖没掉了插旗，意味着那辆越野车的上方足有四米多厚的砂石，产生的压力足有上吨重，完全足以将铁皮挤压成废铁。没有人能在其中活下来。殷屿浅浅吐出一口气，航拍器在他面前坚持不懈地寻找关注，他这才分出一点精力给直播间： “这里不会有更多收获了，那辆越野就在这里。” “只不过不在地上，在地下。”殷屿手指向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什么？越野里有熟人？不，谈不上。”殷屿看了一眼直播间，然后摇头，“刚才我所站的地方，恐怕几个小时前还是一片流沙带，但是幸运的是，刚才我贸然地走上去，它已经变成了坚实的沙地。否则，我恐怕得在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两度体验流沙。” 他扯了扯嘴角，同时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他冲动了，他想得还不够周全。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只是太累了，才会犯错。”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在殷屿的脑海里响起，叫殷屿险些原地跳了起来。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得有多突兀，他还在循循善诱着：“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话，你大可以去休息一会儿，恢复了精力和体能后回来，你一定能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殷屿捏紧了拳头，近乎咬牙切齿。真见鬼。他根本没看到周围哪儿起雾了，这家伙出没得越发捉摸不定。 “严格来说，见鬼是个正确的描述。我的确没有身体，因为你不愿意给我。”那声音说得理直气壮，似乎这全关乎殷屿。 “以及，我个人建议，远离黑色，这个颜色充满了不详的意味。”那道声音似乎都有一丝忌惮。殷屿对于对方的话不置可否，只不过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用“不详”这个字眼来描述。毕竟对方自身，就挺合乎这个形容的。 ——每回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准没好事。 “……这就有点伤人了，我出现是因为我关心你。”那道声音说道。殷屿不明显地扯了扯嘴角。扯犊子。殷屿没有理睬那个声音。远离黑色，说得轻巧，他倒是想，可这一片无边无际，哪有那么轻松走出去？而且，他还要赶往下一个红点标记位置。殷屿正打算离开，他没走出去几步，脚下就踩中了一块脆硬的东西，“咔擦”碎开。殷屿抬开脚低头一看，就见那是一副深茶色的墨镜，被碎石埋了大半，露出微微翘起的镜脚，恰好被他踩断。他见状一顿，捡起来打量，这似乎是勤枫来找他的那天戴的墨镜。殷屿愣了愣，旋即看向身后那一小片插旗，如果这是勤枫的，那车里的人都及时逃出来了？是这样的话，那系统没有检索到生命迹象也说得通。直播间里的观众则被殷屿的一番话吓了一跳—— “流沙带会移动，它不是固定在某一个地方，而土壤的变化也会导致流沙的诞生，这很难预判，只有加倍小心。”殷屿说道。他还是需要一根木棍作为手杖，先前的那根被他落在了地下。 “这副墨镜掉在这儿，很有可能车里的人在陷入流沙的第一时间就逃脱出去了，他们说不定还活着。”殷屿看向四周围。但他没有发现地上的脚印，可能脚印太浅，被风沙掩盖了。既然知道勤枫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殷屿没有再急着往下一个红点标记位置赶。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往高处走，先找到目标线路。”殷屿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沙丘，是这一片起伏最明显的地带，坡度还算平缓。但是很快，殷屿话锋又是一转：“但我也不得不假设，他们从车里逃出来的时候正是夜晚，又或者是沙暴过境、视线受阻的时候，他们恐怕找不到方向，更有可能就近找一处能够遮蔽的地方。” “这一点的可能性更大。”殷屿很快发现了一个恰好合适的位置，就在不远处，杂草丛生在一块黑色的、半人高的石头周围。殷屿快步走过去。在这样的地方，有任何遮挡都远比直接暴露在沙尘暴下强得多。殷屿来到那块石头边，这里没人，并不意外。殷屿蹲下身，紧紧贴着石头，对航拍器说道：“如果他们来这里躲避沙尘暴的话，就会像我这样，紧紧贴着石头的这面。” 他目光扫过地面，试图找到这些人离开后的前进方向。但很快的，他的视线被石头底部吸引了。就见这块深黑色的石头底部，竟是留下了一片灰白的抓痕，他不由伸手放上去比划了一下，这抓痕完全合乎人类的手指。殷屿不明显地抿了抿嘴唇，又拨开下方的杂草，只见越往石头的底部，抓痕就越凌乱、也越深刻，甚至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他心底生出一股微妙的悚然，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很快，殷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再次把手放上去，而这次，他调整了一下手势，试图完完全全地贴合上这些抓痕，却发现他做不到。他必须手指朝上，除非腕部的一截都没入地面，他才能在这半人高的石头根部留下这些长短的抓痕。这就像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将人硬生生地拉进了沙子底下。为了证实这个念头，殷屿又拨开近地面的草丛，就见贴近石头与地面的缝隙间，他捡出了一小片半透明的的东西，根部似乎还沾着点血迹。殷屿眼色暗了暗，丢掉了那片东西，环顾四下。 “那是人的甲片。”他说道，“那人抓得太用力，指甲翻盖掀开，不论那人遇到了什么，那东西的力量很大。” 这片瞧着没有多少生气的黑色地带，现在看来怕是卧藏着不少东西。殷屿目光扫过这片石头，没人会想到原本为了躲避沙尘暴的救命石头，底下居然会藏着要人命的玩意。 “看来你已经开始接近发现这片黑色地带的小秘密了。”那道声音又响起。殷屿不明显地皱了皱眉，秘密？不如说是这里的诡异生态。先是巨大而深的罕见流沙带，再是藏在石头底下、能把人硬生生拽下去的东西，这里究竟是什么玩意？ “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怪物锚点，要我是你，我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 那人慢吞吞地说道。那声音刚说完，就见一片阴影飞快地掠过殷屿的头顶，殷屿神经一紧，下意识地微闪躲了一下，就听上空忽然传来几声粗噶的、犹如老鸭一般的叫声。他飞快抬头看过去：“秃鹫？” 好几只秃鹫盘旋在那一片天空上方，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距离殷屿不远，就在那片较高的沙丘的另一面。 “我要过去看看。”殷屿没搭理那声音，而是冲着航拍器说道。 “秃鹫只吃腐肉，那片低空有这么多秃鹫盘旋围绕，很有可能它们的目标还没死透，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又或者是将死。” “不管是什么情况，去看看总不亏。”殷屿只希望那些秃鹫围着的不是他要搜寻的幸存者。殷屿一口气跑到沙坡的顶部，就见背面的不远处，一头体型不小的动物趴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但看起来似乎还有呼吸，身躯还在起伏。殷屿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他趴在沙坡上往远处看：“看那里，有明显的植被群，有树隐约成林的模样，如果他们还有人侥幸活着离开了那块石头，很有可能会往这个方向走。” “而这个方向也恰好是纳赛尔海的入海口一侧，这些树的生长就是最好的证明。那里有丰富的地下水系统。” 殷屿说着，随后又瞥了眼坡面下的大家伙，离得远还有些看不清，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他进何塞特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第一块肉……第一头快濒死的野兽。殷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他饥肠辘辘。他飞快地下坡，已经有秃鹫虎视眈眈地盯着了。殷屿步伐稍缓了两步，拧了拧鼻尖。只是抢两块肉，应该也没什么。他在心里想。随后，殷屿便看见其中一只秃鹫展开了双翼，足足有两米那么长。殷屿：“……” 他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则低低笑起来。放弃是不可能的。等殷屿跑到那头濒死的野兽面前，他才认出这是一头起码有上千公斤重的黑犀牛，它侧趴在地上，颈部有一道极深的、汩汩喷涌着鲜血的致命伤。它的呼吸已经变得极为微弱缓慢，而每一次喷出鼻息的同时，都会带出血沫来。秃鹫群就在它的身边低飞。殷屿瞳孔狠狠一缩，就见伤口非常杂乱无章，看不见明显的齿痕或是抓痕，硬是要形容的话，殷屿觉得这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他皱紧眉头，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些可笑又不切实际。这可是一头完全成年的雄性黑犀牛，要撕开一头上千公斤的黑犀牛，得要多大的力气？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一点。殷屿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他得先让这个大家伙解脱。他脱下冲锋外套和里头的速干长袖，只穿了那件打底的背心走到黑犀牛的伤口那一侧。殷屿拔出匕首，手掌覆在黑犀牛暴露的颈部伤口处，很快就被喷涌出来的温热血液浸湿，他低低道：“很快就解脱了，不会再痛苦了。以及……谢谢你。” 他话音刚落，右手的匕首就快狠准地深深刺入黑犀牛的咽喉。不过几秒的功夫，这头大家伙便彻底没了声息。殷屿目光落在黑犀牛的身上，那团极淡的雾气又一次似有若无地出现。 “它迟早得死，我和你一样，帮它解脱而已。”那雾气下，淡淡的声音传进殷屿的耳朵里。殷屿抿嘴，在心里反问：“你算是什么？夺取这些生命的能量来补充自己的窟窿？” “要是你愿意给我吸一口，那我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毕竟我最中意的还是你。”他慢悠悠地说道，雾气轻柔地在殷屿的掌心上缠了一圈，像是旖旎暧昧的抚摸，慢慢散淡下去。殷屿只觉得一丝冰凉的水汽落在他的掌心里，叫他猛地起了鸡皮疙瘩。操。第25章开局第二十六天相传它的血…… 开局第二十六天· 那团雾气散去, 那道声音也没有再出现。不管殷屿在心里如何骂了一圈，那个存在就像是吃饱餍足地去消化了一般，再也没有冒出一丝动静来。殷屿咬了咬牙，只得让目光回到面前这头黑犀牛的身上。现在他可以趁着秃鹫群还没意识到之前, 先割下一部分肉。黑犀牛的皮极厚, 光靠匕首根本没法刺开表皮, 殷屿便只能沿着颈部的暴露伤往里, 割下三大团拳头大小的肉。他从犀牛身上下来的时候, 浑身近乎都沾上了这头黑犀牛的血, 但是比起收获了三大团的高蛋白肉类，这些都不值得一提了。殷屿脱下背心，飞快擦掉身上的血，然后包上那几团肉打了个结，就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布包。他穿回干净的速干衣和外套, 又看了一眼天上的秃鹫群, 已经有几只蠢蠢欲动地往下飞了。殷屿见状转向航拍器：“我得走了，这些秃鹫抢食的画面会很难看。” “并且，这几团肉够我吃两顿了，只要它没有在高温下飞快腐坏。” 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殷屿，但是殷屿没有多说。他找了一处离秃鹫群和那具黑犀牛尸体足够远的地方停下来，就地生火。有先前砍下来的棺木枝杈打底，在沙漠里生火不算太困难。殷屿随手捡了一根树枝串起犀牛肉，搁在火上一边烤，一边说道：“即便眼下我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找到那些失踪的车队成员，但是沙漠的高温会让这几块肉腐坏的速度比平时更快，所以我得尽快处理。” “何况不论如何，在此之前，我也需要补充能量。另一方面，假设足够幸运找到了他们，他们恐怕也会需要这些补给。” 脂肪燃烧的味道极香，殷屿只觉得口腔里飞快地酸涩起来，刺激着分泌出唾液。他迫不及待用小刀割下最表面一层焦黄的肉片，顾不上烫便塞进嘴里咀嚼。犀牛肉的肉质很柴，甚至还带着明显的腥臊味和酸涩，但这却是殷屿这两天以来吃到的第一口实实在在的肉，满足感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叹息出来。殷屿觉得自己能一口气吃下所有的烤肉，但他还是克制了，一口气吃得太饱只会让身体不得不消耗更多的能量和水分来消化食物，对他无益。因此殷屿将剩余的烤肉全都片成一条条薄片，贴在外头被阳光暴晒的黑岩石上。 “这些石头被阳光直射吸热，温度很高，就像一个现成的烤盘，能帮我处理这些烤熟的犀牛肉，我希望它能在我离开前，尽可能地被晒成肉干，这样就能存放更长时间。” 殷屿一边说，一边往上贴肉，很快就贴满了一整块岩石。殷屿还没注意到直播间都在说什么，他指了指天空，还在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做。 “尽管现在看起来天还亮堂，但是一旦开始太阳落山，黑夜会降临得很快，届时温度也会降到零度以下，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沙漠地带，我不能冒险在夜里赶路或是找人。”殷屿说道。 “我要先找到一个今晚能够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出去找人。”殷屿看向航拍器，“我不能让自己也变成那个需要被救的倒霉蛋，那就太糟糕了。” “先前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那头有一处岩洞，地势更低一些，不知道有多深，我要先去看一眼。” 殷屿一路小跑着过去，找到了先前一眼就看见的洞穴。他抓过手边的一根树枝往里捣了几下，确定里头没有什么“原住民”住在其中后，小心钻了进去。这处洞穴约莫只有两米多深，一米多高，人只能半弯着腰进去。殷屿钻进去看了一圈便很快出来。 “这个洞穴就是现成的庇护所，地理位置很好，从洞穴里看出去，视野很开阔，不受阻碍，意味着一旦有什么情况，我都可以第一时间知晓。”殷屿待在洞口往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他边打量着，边说道，“不过它还需要一点改变。” 沙漠夜间温度低，会有更多的生物在夜间活动，所以安全是首要准则。他不能让这个洞穴就这么畅通无阻，那就像是在欢迎那些野兽半夜来光顾。所幸沙漠里最多见的就是带刺的植物，殷屿跑了几回，挪回来好几丛像是荆棘一样的刺阿干树的树杈。 “这些刺阿干树在沙漠里被称作魔鬼手杖，因为他们的枝条笔直而粗，如同手杖，同时也布满了这样的尖刺，所以得到了这样的名号。”殷屿示意着这些树杈。干硬而细长的枝杈像是成团一样交错在一起，足有一米多高，被殷屿一丛丛地扎堆在洞穴前。这么一来，殷屿的洞穴前便成了一道连鬣狗都不想进入的荆棘壕沟。殷屿倒是满意极了，只要野兽进不来，他进去困难些又有什么关系？他回到先前生火烤肉的地方，检查了一下贴在石头上的肉干情况。 “这些肉条已经被晒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把它们转移到我的庇护所那边后继续风干，食物还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有安全感。”殷屿飞快地把石头上的肉条全都扫进背包里。他真担心那些秃鹫飞过来抢他的肉，所幸那些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