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1V1)_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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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热水管。即便是只有二三十米深的位置，哪怕穿着专业的湿衣水母衣都不足以保持温度，体感就如同在水里有一台冷风机面朝着鼓起超强冷气。而到了三四百米深度，阳光基本照射不到的深度下，海水温度只有三四度的极低温，加上压强的作用，无论湿衣厚度多厚都无济于事，会被挤压到原来的一半，甚至更少，保暖功效大打折扣。这时候就需要热水管，它通过潜水服里的小孔流出热水，从而起到保温保护的作用。一旦这根热水管出现了故障问题，那水下潜水员无论氧气含量是否还充足，都必须开始返回打捞母舰上，海底的低温失温情况会比陆地更为严峻，也更加危险。 “殷队，情况都良好，随时可以准备下去了。”方博来了信号，“现在表面海水温度25，和前面孟局他们下潜时的温度差不多，低了一度，应该正舒服。” 方博声音里带点调侃的笑意：“运气好啊殷队，看来来了一股暖流。” 总比来一股寒流强，在水下要是冷不丁迎来一股寒流，那滋味，就跟瞬间进了零下三四十度的冷冻库一样。殷屿应声，和下潜队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率先下海。一入海，殷屿第一个感觉就是温暖。十一月份左右的夜间海水温度，竟然是温暖的，尽管方博说来了一股暖流，仍旧让殷屿微微意外。殷屿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慢速下潜。几根长管系在七人的身后，慢慢悠悠地放长，母舰甲板上有船员专门负责注意这七根放管的缆索，匀速地滚动着。深蓝的水底下安静宁静极了。夜间的水下十几米正是各种海洋生物活跃之处，水下的鱼群虾群随着殷屿他们的经过而轰然散开，犹如摩西分海一般。当打捞队三人正要往下的时候，忽然间，其中一人停了下来，喊住所有人，指向他们的斜下方。深蓝的海水下能见度极差，只有经验极为丰富的专业打捞潜水员才能一眼看出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见那处的水流明显紊乱浑浊，而再仔细地看，一大片足有十来米高、好几米宽的巨大阴影围聚在那里。殷屿见状微微一顿，踩着水，向打捞队的三人示意原地观察。那是他们原定的行进路线，而此刻，随着那片阴影的搅动，并且甚至正在缓缓向他们靠近而来，小队不得不暂时避让。 “方博，给我们一条新路线。”殷屿沉声通知方博道。 “马上！”方博已经着手调整路线了，飞快应了一声。殷屿听见无线电中传来的呼吸声明显变得粗重了。第105章开局第一百零五天这里是生…… 开局第一百零五天· 那片巨大的、移动的阴影逐渐露出了原貌—— 那是一大片数以千计万计的鲭鱼群, 正在疯狂地旋转游动着。而它们的四周围，则分布着尤为壮观的金枪鱼群，所有鲭鱼都在试图钻进漩涡的中间，试图躲避这些金枪鱼群的捕杀。这是一片死亡漩涡, 是鲭鱼群的亡命之旅。殷屿一行人已经游到了一边, 为这群无比壮观的海洋生物腾出空间。这些金枪鱼在这样的季节理应活跃于更深的海水层。殷屿皱起眉头。随着鲭鱼群的向上接近, 越来越多的金枪鱼围绕在殷屿他们四周。这些金枪鱼大多体长都有一米左右, 被包围的震撼感几乎叫几人一时间忘记了动弹。事实上他们也不敢随意游动, 生怕这些游速极快的金枪鱼撞上他们身后的“脐带”。 “收到, 改变路线，我们往浮动船库进入船体。”殷屿收到了来自方博的最新指令。方博已经将最新调整好的路线图发到了殷屿几人的头盔视觉设备中。浮动船库位于这艘沉船的尾部，用以湿式下水并且回收放置补给船。整个后甲板的中央部分可以升降和移动，移动范围能有两到三米，作为运作浮动船库。这么一来, 殷屿他们相当于是从孟霄先前进入的相反方向进入船体。打捞队的三人也收到了更新的路线图, 很快调整了方向。金枪鱼群也慢慢远离了他们，殷屿立即命令所有人都再度检查自己的三条管道是否状态正常。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 得到所有人肯定的答复后，殷屿才带着下潜小队继续往下。七人保持着前后近乎一致的间距游向海洋深处。随着他们逐渐下潜到海下六七十米的深度，潜水服的小孔开始流出热水，并且时刻监控着所有人的体温情况，确保每个人的体温不会出现下降。往下继续游了近二十分钟, 海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但是终于，沉船的轮廓出现在了殷屿的视野中。殷屿呼吸微微粗重了一点, 他低声通知方博：“已经发现沉船目标，正在接近浮动船库位置。” “收到。” 待到游近，所有人便能轻细看见这艘沉船的面貌, 它的身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海床淤泥，仍旧有藻类缠绕在船身上，如同披挂上一层灰绿的外衣。而无数藤壶、海贝更是栖息于船板之上，当殷屿几人游近的时候，分明能看到一动不动的淤泥处陡然扬起一层灰土，却又看不见鱼的踪迹，闪躲隐匿得极快。队员们见怪不怪地继续往前游，殷屿通知方博：“我们要进入浮动船库了。” 方博应了一声：“收到。” 浮动船库正常情况下是以液压装置来推动，但是这艘沉船在海底已经历经沧桑，方博检测到船库位置有一个大洞，完全可以同时容纳两个潜水员同时通过。殷屿一行人已经找到了方博在电子路线图上所指引的洞口，几人停留在那处洞口前，微微怔愣了一下。就见眼前的洞口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直径可以容一个成年人钻进去的破洞，而是一个巨大的、高度就有一个半人那么高的洞口。它开在了浮动船库的正下方，因为船体倾斜的缘故而被露出。 “进入沉船后，所有人的行动听我指令。”打捞队三人中的领头开口说道，“沉船的结构并不稳定，尽量不要碰到任何船体，也不要随意移动船内物品。” 这是在下潜之前就已经定下的行动指导，由殷屿负责下潜和回升的路程，而沉船内的打捞，则全权由打捞队主导。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专业和主场，他们对这些沉船结构更有经验，也更有判断力。 “沉船中很有可能栖息着深海鱼种，不要一惊一乍。”那人说道，视线扫过殷屿在内的关山队员，着重看了一眼贺连洲。贺连洲挑挑眉毛，他转向了殷屿，语气里带上明显的告状意味：“他在说给我听？他针对我。我看起来像是会一惊一乍的人吗？” 殷屿淡淡道：“你表现得像是会多动症的。” 贺连洲：“……讨厌。” 打捞队的：“……” 那人像是怕了贺连洲，挪开了视线，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另外，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打捞沉船匣子，但同时，我们也是来带这里的船员回家，所以，我们很有可能与尸体打交道。” “这些尸体往往面目全非，腐烂，又或者残缺不齐，每个人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旦发现尸体，第一时间做好标记，不要轻举妄动。” 殷屿听着那人的声音，呼吸微微加粗，引得对方下意识地看过来。殷屿向对方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反应，他开口沉声道：“关山的都听到了吗？进入沉船后，一切行动，严格遵照楚指挥的命令。” “收到！殷队！” 楚昭钦听见，看了一眼殷屿，不再说什么，只是颔首应道：“方指，我们准备进入浮动船库。” “好，小心。” 殷屿和贺连洲跟在队伍的最末尾，慢慢游进那处巨大的洞口。殷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出现在这里的洞吸引，他游到了洞的边侧，近乎职业习惯地观察洞口的边缘。他忽然微微一僵，目光落在边缘卷开的钢板底部。他将交流线路切换到了仅方博可听上，低声对方博道：“你看到了吗？” 方博“啊”了一声，轻轻吸了口气，低低问：“这些是齿痕？咬痕？” 就见浮动船库的底部钢板上，除去破开的大洞外，边缘还有多处利齿刺穿的咬印，一排排，每一个印记都足有十多公分长短，巨大无比。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海底生物。 “方博，能不能扫描判断得出这个咬痕的年限？是新的还是旧的？”殷屿问。方博想了想说道：“能，你采集一下咬印上的生物海水样本，打捞母舰上应该有设备能做一个快速分解。” 殷屿闻言立即采集了生物样本下来，然后扎上浮标球，浮标小球立即带着样本慢慢悠悠地浮向水面。样本浮标达到了水面高度后，浮标小球就会开始闪光，方便母舰上的船员打捞上来。殷屿做好采集后便迅速跟上了楚昭钦一行人。楚昭钦自然是注意到殷屿和贺连洲落在队伍的最尾端，但是两人倒也没有落下太远距离，很快跟上，便也没说什么。毕竟一个是关山的总队长，一个是懒得多搭理的刺头。 ——尽管他从没合作过这人。他一直以为关山的总队长退役了呢，这还是他听说的第一个在关山待了七年多，没病没伤，状态全盛却退役的，他打心底感到纳闷，也没多少好感，他见到好几个因公致残的关山人，都还试图申请调去关山文职继续发光发热呢。不过楚昭钦也不喜欢背后蛐蛐人，要蛐蛐他早蛐蛐了，就是不爱多管闲事说废话，反正他没啥好感也不影响他俩合作带队，只要把东西捞上来，把带下去的队员一个不落地再带回来，那就完事。一行人往前推进，手电筒的光束七零八落地照着沉船的内部。他们从浮动船库底部进入，距离沉船匣子放置位置，还要远一些，起码还得再越过两层楼梯才行。就在他们游过一处楼梯转角的时候，就听一声沉闷的哼吟冷不丁地响起，就像是沉船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在支撑不住地断裂，又或者是滑落崩塌了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楚昭钦瞬间停了下来，猛地看向周围，仔细地辨别声音的来源。一时间所有人都保持了静止。方博迅速调出海底扫描仪目前能够侦测到的局部区域，并没有发现崩塌的迹象，只能皱着眉头提醒殷屿和楚昭钦几人：“只能说目前左舷甲板区域都是稳定的，但是其他区域还没有被录入扫描监测，你们必须小心行动。” “收到。”楚昭钦应了一声，船内的那声动静已经消失了很久了，就像是老化的房子会发出声响一般，楚昭钦招呼所有人继续往前。他们绕过楼梯的转角，只见转角处的底部三角空间里，冷不丁地窜出一条长着“吊杆”的安康鱼，直奔贺连洲的面罩。楚昭钦见状瞳孔微一缩，刚要出声提醒，生怕贺连洲受到惊吓直接一闪，撞上本就脆弱的楼梯结构。却没想到，贺连洲一把抓住了这条安康鱼鱼腹下的粗长凸起部位，然后随手丢到了身后去。楚昭钦顿了顿，粗声粗气地说道：“不要乱碰深海鱼。” 贺连洲搓了搓手指，确实触感诡异得很，还是不碰得好，怪恶心的。 “刚才那条没什么问题，你抓的部位是雄鱼罢了。”楚昭钦见贺连洲的小动作，以为对方在担心，还是开口说了一下，“但是保不准别的深海鱼有毒刺，很容易扎破我们的潜水服潜水手套。” “……雄鱼？”一旁的关山队员纳闷地看低低问。 “雄性安康鱼体型非常小，几乎只有雌性的五十分之一的体型大小。它会咬破雌鱼的皮肤，钻入其中，寄生在对方的身上，嘴与雌性的皮肤逐渐融合在一起，身体各个器官也随之萎缩而成为方才他抓握到的部位，那就相当于是……‘生-殖-器-官’。”楚昭钦不自在地解释道。贺连洲：“……” 什么东西？紧接着他听见耳机里传来几声闷笑，清晰无比，他看了一眼显示，一个是殷屿，一个是方博。贺连洲深吸口气。楚昭钦说完，便领着队伍顺着楼梯往上游。只见楼梯的一侧沉积下了一片灰橙色的、凝胶状一般的小圆粒，看着叫人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是？”有关山队员敏锐地注意到了侧面的情况。楚昭钦扫了一眼，淡淡说道：“鱼卵。” 大抵就是安康鱼的卵。不过这鱼通常生活在一百多米的水深处，这里已经三百米了，似乎有些太深了。楚昭钦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太纠结，毕竟这是一艘沉船，在这里什么鱼都有可能发现。如今这艘沉于海底的残骸，正在为无数生命提供安居之地，它自成一派丰富多样又生机勃勃的生态系统。在他们打捞员眼里，每一座沉船都庇佑着生命在此生生不息，这里是生命的轮回，废墟中再度孕育出新生…… 第105章开局第一百零六天 “那不是…… 开局第一百零六天· 绝大多数鱼卵都依附在内部的船板或是隔挡上, 但也有小部分漂浮在水中。当殷屿一行人缓慢游经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扬手拂开。随着他们往船内部越发深入，各式各样的海底生物也慢慢进入视野中。藏在缝隙里的海马、水母……在这一片死寂沉沉的船体中静悄悄地生息着，管虫舒展探出的触须在海水中摇曳。海底三百米的深处,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生命罕至。 “沉船匣子所在位置在你们的东南方向约五十七米处, 上层建筑位置。”方博为殷屿一行人时刻更新方位和路线。沉船底下就如同一个迷宫, 所有的固有设备、建筑都颠覆了原来的模样, 常人脑海中的常规常识反而会成为判断的累赘。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方博在陆地观察厅, 而进入沉船后的总指挥也交给了楚昭钦的原因。 “收到。”楚昭钦回答, 他向后看了一眼其他六人，确保没人有异议情况，便继续前进。上至夹层位置，前方的通道便被倒塌下来的钢结构船板挡住了，在与墙壁之间倒是有一个倾斜的三角空间, 漆黑而深, 勉强能够通过一人的大小。楚昭钦简单和方博说了一下情况后，便照了照里头的空间，不确定这里头的通道有没有被堵死，也不知道这么一段路会有多长，末端是会豁然开朗，还是逐渐缩小无法通过。楚昭钦思索了一下便决定让经验丰富的队员先去探路。 “梁子, 你先去, 看里头能不能钻过去，不管能不能, 都先回来，不要单独行动。”楚昭钦叮嘱，一边给队员系上连结绳, 一边检查了一遍装备，才放手叫人进去。 “明白。”梁栋应声，比了一个手势便直接游进了狭小的三角空间里。楚昭钦慢慢放着手里的绳，这条绳是为了防止单独行动的队员遇到情况，像这样的沉船，即便是一个顶部的塌陷，都有可能出现可怕的漩涡，吸力会将打捞员瞬间拽入更深处。这条安全绳便是确保单独行动的队员不会突然切断关联，外面的队友也能第一时间助力将其带出来。 “汇报一下情况。”楚昭钦待梁栋往里游了几分钟后，开口说道。 “通道畅通，还能继续往前，能见度不到两米……卧槽！”就听无线电里猛地传来梁栋的一声惊叫。殷屿几人闻声立即戒备起来，楚昭钦感觉到手里的连结绳也骤然一个抖动拉扯感，他脸色微变，立即往回收绳。其他人也上前飞快拽着绳子往后拉。梁栋还没游太深，没几下的功夫就被拽出来了，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喉咙，隔着透明面罩能够看见他眼睛明显瞪圆，张着嘴，嘴角甚至有口水不受控地分泌出来。殷屿见状立即通知母舰上的船员：“水下打捞员梁栋现在返回，关山特区队员秦海洋随其返程。” 殷屿飞快描述了梁栋的情况，方便母舰上的医疗团队能够第一时间接手，抓紧时间。每个下潜人员的身上都有返程伞，潜水服则有平衡压强和心肺的保护作用，只要开了伞，就会自动巡航，将潜水员带回母舰上。楚昭钦皱紧眉头看梁栋，他小心地拉开梁栋捂着自己喉咙处的手，却什么也没看见，甚至就连潜水服，看起来都是完好的。偏偏，梁栋看起来极为惶恐，嘴角甚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微微伸着舌头，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闷哼和吐息，想要说话却又无法开口。楚昭钦抿紧嘴唇，他捏住梁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