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寅领着进了府里之后,刚到前院就看到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铖王。 不似往日光鲜亮丽,铖王一身长袍有些皱巴,像是匆忙赶过来的,那脸上的青渣让得他俊美损了几分,那望着她时满是欣喜的目光掩不住憔悴。 周围的下人被管家领着退了下去,铖王快步上前:“玥娘,你终于回来了。” 铖王妃看着近在咫尺满是激动的男人,见他眼底只有深情缱绻,望着她时仿若当初年少时初见模样,像是当真爱她至极,她垂眸遮掩心底复杂。 “我跟你并未和离,府中也传信说母妃身子不好,我自然是要回来看看她。” 铖王脸色攸然发白:“玥娘,你还在与我置气?” “母妃,父王已经知错了。” 谢寅也是被铖王妃那句“和离”给吓着了,王府怎能有和离,皇室里除非丧妻丧夫,百年也难闻一例夫妻离散的,这要是传出去了旁人该怎么笑话他们? 况且母妃要是真跟父王分开,那他又算是什么? 谢寅有些心慌地连忙在旁说道:“您离开王府这段时间,父王日日都在懊悔当初的事情,他说他不该骗您,也不该为着宗室和王府周全被那宋家人一时糊弄起了你念头,帮着他们隐瞒,孩儿不止一次瞧见他醉酒落泪,心心念念都想着您回来,您瞧瞧父王都憔悴了多少。” 铖王也是红着眼看着铖王妃:“我知道你气恼我骗你,可我真的一时想错,你走后我已经后悔了无数次。” “你若生气打我骂我都行,想要怎样都可以,只是你别赌气说离开我的话……” 他想要伸手去拉铖王妃,满脸真情只想求她原谅。 可是铖王妃还是退开半步,避过了他。 “玥娘…”铖王有些难堪的僵在原地:“你就这么恨我?” 他像是情急想要上前,铖王妃又后退了一步。 “谢天瑜!” 只一声,就已经带上了警告之意。 铖王不敢再上前,可是脸上却是有些维持不住,后面跟过来的蒋嬷嬷眼见着气氛僵持,她连忙上前说道:“王爷,您别碰着王妃,王妃有孕在身,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她今日回来本也奔波,有什么事情可以稍后再说。” 第179章 有孕在身? 铖王目光猛地落在铖王妃腹部,她今日穿着的是略显宽大的绣纹褂裙,上衣小褂宽松刚好遮挡住了腹部,加之月份本就还浅,行走也还如常,刚才一路进来都没人留意到不妥。 此时蒋嬷嬷一说,铖王才猛然惊觉她小腹之上的确有略微突起,而且她人也好似瘦了很多,那细白皓腕挂着的镯子都有些大了。 “玥娘,你有孕了?” “王妃已有四个月身孕,那一日离开王府就查出来了。”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铖王顿时喜出望外。 铖王妃皱眉看了身旁蒋嬷嬷一眼,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谢天瑜,当年的那些事情也没弄清楚,她没想要这么早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原想着再瞒一段时间,可是蒋嬷嬷却是先说漏了嘴。 她看着满脸欣喜的铖王,直接说道:“我有孩子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何要告诉王爷?” “玥娘……” “王爷!”铖王妃打断了铖王的话:“我有些累了,想要先回去歇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铖王见她面色不愉,而且眉眼间的确也有困倦,所有到了嘴边想要出口的甜言蜜语都堵了回去,只得退而求其次:“好好,你累了就先休息,那我陪你回去。” “不必。”铖王妃冷淡:“我这次回来是为着替母妃侍疾,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先暂时不回主院那边,让人将禧月阁收拾出来,我住在那里。” “玥娘……” “王爷,你知道我性子,你若不愿,那我现在便回积云巷,每日回王府再回去,也不麻烦。” 铖王妃一句话就将铖王所有的劝解都堵的说不出来。 他太清楚荣玥的性子,也太明白她当真会说到做到,他若是强求着二人同住一处,她恐怕真的会立刻返回积云巷去。 他心里头虽然恼怒荣玥这般冷情,却也安抚着自己。 反正荣玥已经回来了,她腹中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只要她愿意留在府里,他再缠磨几次,早晚能让得她心软二人能够修复关系,不必急在一时。 铖王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还是露出难过之色,他垂头道:“你就这般厌憎本王?” 顿了顿,他红着眼, “你既不愿见本王,那便随你,不用你去禧月阁,你身怀有孕,那边偏冷,你回主院去住,我睡书房。” 谢寅着急:“父王!” 铖王摇摇头:“你母妃不愿意,我不强求她,只要她回来了就好。” 他深情满满,就显得铖王妃格外冷情。 谢寅闻言满是心疼父王,他知道父王是何等要强的人,又是一朝亲王,可是每每在母妃面前都是他低头,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些怨愤,觉得母妃跟宋棠宁一样都是喜欢小题大做。 明明父王都已经服软认错了,她却还是拿捏姿态。 “母妃……” 谢寅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到先前领着人退下去的老管家急急过来。 “王爷,太妃有些不太好。” 铖王脸色一变:“母妃怎么了?” 管家说道:“方才就不大安宁,一直说着要见王妃,还咳了血。” 铖王妃忍不住皱眉,以前老太妃就三五不时地病上一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借着生病来寻她晦气。 她一直以为谢寅给她写信说是老太妃病重,只是为了诓她回来的话,可没想到居然都咳血了。 老太妃的病症这么严重了吗? 铖王听闻老太妃不好,也顾不得跟铖王妃纠缠连忙就朝着后院去,铖王妃也跟在他和谢寅身后。 蒋嬷嬷见她着急扶着她说道:“王妃您慢些,小心身子。” 铖王妃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暂时别提我有孕的事?” 蒋嬷嬷连忙低声道:“是老奴一时着急,老奴见王爷对着您神情激动,说话间还想要来拉扯您,老奴怕他没了分寸会伤到您和腹中小主子,秦娘子说您胎像不稳,身子也弱着,经不起折腾。” 铖王妃闻言也没多想,只以为蒋嬷嬷真的只是担心她,而且方才铖王也的确想来拉扯她,她低声道:“我原还想瞒几日……” “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自作主张。” “不怪你。” 铖王妃信任蒋嬷嬷就像是信任自己,见她满脸懊恼的模样,铖王妃还反过头来安抚蒋嬷嬷:“别多想,我知道阿嬷是为我好,这事情早晚也瞒不住的,早知道些就早知道些吧,也无大碍……” 顶多就是多些麻烦。 蒋嬷嬷看着眼神一如闺中少女时满是依赖信任着她的铖王妃,心中揪紧时脸色也顿了下,有些慌地垂眼避开了铖王妃的脸。 “您慢些,有台阶。” 铖王妃拎了下裙摆迈了过去,主仆二人朝前走着,一直跟在身后的绫音却是眸色冷淡地看着蒋嬷嬷的背影。 这个人……怕是真有问题。 女郎没冤枉了她。 绫音朝着身旁一个身形较矮的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顿时了然垂眸,而绫音则是快步跟上了铖王妃她们,越发警惕地守在铖王妃身后,连带着将她身边的蒋嬷嬷也放在了防备的范围之类。 老太妃的院子里站了许多人,瞧见铖王他们过来时连忙退开让他们进去。 铖王妃一入屋中就被那扑鼻而来的药苦和血腥气熏的脸色一白,喉间翻滚了滚,腰肢都有些软。 “王妃,您没事吧?” 绫音上前一步扶住铖王妃腰间,见她脸色苍白,她忙从袖中取出个药囊放在铖王妃鼻间:“这是秦娘子先前给的,您若难受就闻一闻,里头都是香草果干,不会伤您身子。” 她说话间手中在铖王妃手心附近的位置轻按了按:“这是女郎央着秦娘子教的,能止晕眩孕吐。” 铖王妃掌心臂腕处有些刺疼,可方才那股眩晕却压了下去,鼻息间的那股清冷淡香冲淡了刚刚那些让人作呕的气味,人也舒缓了过来,她接过那药囊有些感激地低声道:“多谢。” 绫音见她缓和才松开手。 屋中老太妃榻前站着两个大夫,那二人都在低头替老太妃施针,床边和被面上都能瞧见些血迹,而床上老太妃的脸色像极了即将枯败的花,那油尽灯枯的衰败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铖王上前:“太妃怎么了?” “太妃方才病症发作咳了血,这……” 两个大夫有一个本就是王府的府医,另外一个则是被特意留下来的太医署的人,二人皆是看得出来这铖王府的老太妃情况不好,怕是也就在这几日了,可是这话没人敢说。 铖王妃看着二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见铖王脸色难看地将二人叫了出去,她缓步上前,就瞧见老太妃是睁着眼的,看到她时那浑浊的眼睛都亮了些。 “母妃。” “你回来做什么……” 咳…… 老太妃一句话刚说,就猛地用力咳了起来。 铖王妃眼见着她呼吸不畅,连忙上前将人扶着,她早就听惯了老太妃的冷言冷语,往日也没少跟她吵嘴置气。 她只以为老太妃又像是过往一样怨怪她先前跟棠宁离开,伤了铖王府颜面,一边替她顺气,一边说道。 “我自然是回来看您的,您别生气,好好养着身子,就算想要教训我也得您好起来才行。” 铖王妃温言细语, “您往日里中气十足,如今这般病怏怏的可吵不过我,等您好起来我再陪你闹,也让您的小孙儿孙女跟您玩。” 老太妃到了嘴边的骂言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她神色仲怔:“你……” “我有孕了,已经四个月了,您不是一直都嫌弃府里孩子少吗,如今我给您添一个,您快些好起来。”铖王妃说道:“我跟谢天瑜的事情不管如何,您终归是他长辈,您得身子好了才能含饴弄孙。” 她宽慰着老太妃,却不知自己的话让得原本孤注一掷的老太妃顿生退怯,刚才还死死掐着铖王妃的手猛地松了开来。 她居然怀孕了,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怀孕? 她…… 老太妃原满脸难以置信,荣玥怎么可能会怀孕?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她忍不住低头看着铖王妃有些微微突起的小腹,本来想要说的话全数卡在了喉咙里,浑浊不清的眼陷入挣扎。 那是她的孙儿,是荣玥这么多年唯一的血脉。 若是荣玥知道,她还会留着这孩子吗?! 第180章 老太妃的手一点点松开,原本那孤注一掷的冲劲猛地散了之后,体内强压下去的病势冲击上来气息翻涌。 她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眼底的浑浊越盛,仿佛一口气卡在喉间憋得脸上青紫,呼吸如同破旧风箱呼哧沉重。 绫音见势不对眼疾手快地拉着铖王妃的手腕将人拉开,旋身上前单手扶着老太妃落在枕上,就见她突然侧头又咳出了血。 “母妃!” “祖母!” 无论是铖王妃还是谢寅,都是被眼前一幕吓到了。 谢寅连忙朝外急声道:“府医,府医快进来!!” 外间正跟铖王说着话的两位大夫连忙快步跑了进来,眼见着老太妃居然又咳血了,那位太医署的老太医快步上前急声道:“怎么又咳血了,方才不是已经止住了吗?” 他伸手替老太妃将襟口解开了一丝,伸手探在她急促喘动的脖颈一侧,感觉着她脉息消散,顿时脸色大变。 “快,快取我的银针过来,你去将吊着的参汤端过来。” 铖王府那府医应声后连忙快步出去,而一旁的下人取了银针递给那老太医,就见他拿着银针径直刺在老太妃颈侧,然后让屋中下人上前,将老太妃放平在了床上之后,又快速落下了两针。 外间出去的府医急匆匆地进来时,手里端着的药碗递给了那太医,那太医想要替老太妃喂药,可是老太妃却是紧咬着牙关人已经半昏迷了过去,试了几次都未曾成功。 眼见着那吊命的参汤喂不下去,老太妃的脸已然泛着青灰。 铖王妃连忙上前:“我来!” 她走近掐着老太妃的下颚,手指抵在她嘴边,用力一翘,指节就先塞了进去,老太妃也口齿卡在她手指上压得生疼。 铖王妃却只是皱了下眉,就伸手取了药碗朝着她口中倒去。 参汤入口,她下意识吞咽,勉强喝了小半碗后,太医才急忙道:“可以了可以了。” 铖王妃抽手,指节上已经见了血。 “王妃!”绫音连忙上前。 铖王妃将碗放在一旁,看着老太医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老太妃躺下之后,才拿着帕子捂着手指说道:“母妃她怎么样了?” 那老太医看着铖王妃手指上渗出的血色神色有些复杂,铖王府先前那起子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铖王“伙同”宋国公府欺瞒铖王妃的事人尽皆知。 人人都知铖王有错,陛下也下旨处罚,可是外头骂铖王的人却并不多。 所有人都觉得铖王如此行事虽有违仁义,却也并非不能理解,那宋、陆两家婚事关乎皇后,宋国公府倒霉也会牵连王府,铖王欺瞒虽有过错却也是情有可原,反倒是铖王妃为了一个外甥女责难夫家,“抛夫弃子”,既分不清轻重也为人太过冷情。 老太医也曾听闻过外头那些关于铖王妃的传言,可如今瞧着铖王妃那血淋淋的手指,再看了一眼神色虽然焦急,却只是站在一旁单纯焦急没有半点动作的铖王和世子,他突然就觉得谣言并不可信。 老太医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太妃她病如山倒,已无回天之力,若是能请了那位妙手医仙秦娘子过来替她施针,或许能延几日寿命。” “我让人去请!”铖王妃转身看向绫音。 谁知绫音却是摇摇头:“王妃,宫里的太皇太后昨夜急症,秦娘子天不亮就已经进宫去了,暂时出不来。” 太皇太后这段时间一直不大好,这次急症尤为严重,连督主都一大早进宫去了,他是绝不会让秦娘子舍了太皇太后,来医治铖王府太妃。 谢寅急声道:“我祖母都已经这样了,就请她出宫来扎上几针,再将人送回宫里去不行吗,太皇太后又不是立刻要走……” “闭嘴!” 铖王妃扭头就低喝出声:“太皇太后也是你能随便置喙的?!” 不要命了?! 见那位老太医脸色有些古怪,铖王也是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说道:“孙太医别听他胡说,犬子是心忧尊长安危,绝非有意冒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金尊自是要紧着她老人家,只是母妃这里……” 他说话时有些哽咽:“还请孙太医能尽力。” 孙太医看着满是戚戚的铖王,对于这谢世子刚才的话也只全当没听到,他轻叹了声说道:“老夫自会尽力,要是太妃娘娘子时前能醒来,缓过了今夜,明日或还有机会请秦娘子过来,否则……” 他摇摇头,哪怕什么都没说,满屋子的人却都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老太妃能不能熬得过去,全看今夜。 铖王妃神色有些不好,一旁的铖王父子也是红了眼眶。 铖王妃看了眼床榻上的老太妃,低声道:“麻烦孙太医了,还请您尽力。” 从屋中出来时,铖王妃就叫住了谢寅:“我有没有与你说过,行事说话前一定要三思,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话要是传出去,让人以为你对太皇太后有所不满,不敬皇室尊长,你往后就全都毁了?” 太皇太后是什么人? 那可是如今皇室最为尊贵的长辈,无论安帝私底下对她如何,至少在外人眼里,铖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都比不上太皇太后半点。 谢寅刚才被当众训斥已是不满,这会儿再听铖王妃满是教训的话,顿时红着眼眶。 “母妃还在意我往后毁不毁?你满心满眼就只有宋棠宁,为了她连我跟父王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外头人都怎么说我?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怎么议论王府?!” “谢寅……” “够了!” 谢寅本就一直是少年心性,哪怕这段时间落魄也依旧半分没改,他一直都压着不满,此时忽然爆发出来就再也压抑不住。 “自从䧿山那事出了之后,你就一味怪我,我知道我没管宋棠宁让她险些摔死是我有错,可她难道没错吗。” “她回京之后大闹,害得王府至此,要不是她父王也不会为了周全府中来骗你,可是在你眼里,无论是我还是父王都半分都比不上宋棠宁,你但凡能为我想那么一点,你就不会跟着她去积云巷,不会看着我被人嘲笑谩骂,看着铖王府一落千丈!” “你走之后祖母就一病不起,我早就传信给你想要你回来看看祖母,可是你却不理不问,如今祖母快要死了你才回来,你满意了……” 啪—— 铖王妃万没想到谢寅居然会这么看她,她气急之下抬手一巴掌落在谢寅脸上,打得他侧过头去。 谢寅捂着脸再抬头时,眼里赤红:“我有时候真怀疑,我是不是你的亲儿子……” 第181章 “谢寅!” 刚才还沉默不言的铖王脸色一变,在旁猛地厉喝出声:“你怎么跟你母妃说话的?!” 谢寅闻言却是怒声道:“我说错了吗,她哪有半点像是我母妃?!” “自小到大,她就偏宠宋棠宁,宋棠宁死了爹娘就要人人都让着她,我往日待她不好吗,我只是一次做错而已,我也没有害她性命,可是母妃就处处教训我。” “我哪里像是她的亲儿子,这世上哪有她这么偏心眼的娘……” 铖王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重重一耳光甩了过去:“你给本王闭嘴!!” 见谢寅满脸红肿,像是不敢置信他居然会打他,铖王眼底晦暗不定:“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是你母妃,不许你对你母妃无礼。” 谢寅万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父王居然还护着母妃,明明是母妃的错他居然打他! 他捂着脸感觉着牙龈松动,嘴里隐约尝到了腥甜,眼里通红恶狠狠地看了铖王妃一眼,转身就朝外跑了出去。 “阿寅!”铖王妃想要上前去追。 铖王伸手拦着她:“别理他,他就是孩子脾气。” 见铖王妃脸色难看的厉害,铖王低声道:“母妃不大好了,阿寅也是心里难受才会口不择言,你别跟他计较,他刚才那些话不是有心的。” 他脸色憔悴,伸手像是想要摸一摸铖王妃的发髻安慰她,可靠近时又像是想起她对自己的抗拒,手悬在半空片刻,又收了回来,只是神色黯淡。 “阿寅那边我会叫人去看着,等他想明白了就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你现在有孕在身,回来一路上折腾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母妃这里我守着。” 铖王妃看着眼底泛红却佯装无事的铖王,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 “我陪你一起吧。”铖王妃低声道。 铖王蓦地抬头,像是绝望里突生希望,竭力朝着铖王妃时嘴角牵出一丝弧度:“不用,你的身子也重要,你和孩子不能有事。” 他顿了顿,才道, “玥娘,我有些累,能不能让我抱抱你,就一下。” 铖王妃看着他没说话。 铖王眼底一点点暗了下来,苦笑了声:“算了,你先去歇……” 身前突然被人靠近,铖王还没说完的话蓦地断掉。 铖王妃伸手绕过他腰间,久违的软玉在怀让铖王愣了下,下一瞬猛地用力紧紧抱着铖王妃,将头低垂在她肩膀上,片刻后铖王妃就察觉到颈边多了湿润。 “玥娘…” “别难受,母妃会没事的。” 铖王妃轻声安抚了一句。 铖王抱着她低“嗯”了声,像是缓和了些情绪,没等铖王妃开口就率先将人松开,轻捋了捋她耳发:“快回去歇着吧,我得去照顾母妃。” 铖王妃说道:“母妃若是醒来,派人来叫我一声。” “好。” 铖王妃的确也累了,整个人有些精力不济,她没强求着一定要守在老太妃跟前,领着蒋嬷嬷和绫音她们几个先行回了主院。 铖王站在院子里满是深情地目送着她离开,等人消失在外间,他收回目光敛眸时,眼底已经一片冰寒。 荣玥对他,变心了。 铖王从来没有这么分明的感觉到荣玥对他的疏远,这些年二人同床共枕,他熟悉荣玥的每一丝表情,她对他的感情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浓烈,甚至隐约带着防备和警惕。 哪怕刚才二人拥抱,哪怕他借着老太妃病重的原因换得她心软,可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荣玥跟之前不一样了。 短短一个来月,她怎就能变的这般明显,是因为谁? 宋棠宁? 还是顾鹤莲?! 铖王满脸深情消失殆尽,掐着袖中掌心时,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 是顾鹤莲跟荣玥说了什么,还是他们二人真有了苟且,荣玥对她这个青梅竹马的“兄长”旧情复燃? …… 铖王妃回了主院之后,屋中一如她离开前的模样,半分都未曾动过,熏的是她最喜欢的熏香,妆台前还摆着她离开那日用过的脂粉盒子,她坐在屋里只觉得心头复杂。 蒋嬷嬷在旁说道:“王妃,王爷方才好像是哭了,老奴瞧着王爷是真知错了,而且他也不太像是顾郎君说的那样,顾郎君他们会不会是误会了王爷。” 铖王妃摸着脖子边缘湿掉的衣襟,想起铖王刚才落泪的样子,心里有瞬间的迟疑。 “老奴回来后瞧着府中萧条了不少,王爷和世子都是憔悴,外间那些闲言碎语怕是真伤了世子的心了,王爷丢了差事不知何时能解禁足,连老太妃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蒋嬷嬷说着说着就轻叹了声,有些不忍。 见铖王妃脸色变化,似乎是因蒋嬷嬷的话有所动容。 绫音在旁突然开口:“蒋嬷嬷,铖王的事情先且不说,王妃手受伤了,您熟悉府里,能不能去打些清水过来,奴婢替王妃包扎。” 蒋嬷嬷这才想起铖王妃受伤的事,连忙一拍额头:“看我这记性,竟是忘记要紧事情,绫音姑娘你先照顾王妃,我这就去打水。” 门前大开,蒋嬷嬷匆匆出去,绫音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有道身形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绫音却没等着蒋嬷嬷打水回来,径直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将其中一瓶东西朝着铖王妃流血的手指上倒了上去。 “王妃先且忍忍。” 刺痛让得铖王妃脸色微白。 绫音又取了伤药出来,一边替铖王妃上药一边低声说道:“伤口有些深,估计会留印,若是女郎和顾郎君看见怕是又会一阵闹腾。” 她意有所指,“您有孕在身,这王府群狼环伺,您可切莫再让自己受损。” 铖王妃听着绫音的话垂头:“你想说什么?” 绫音抬头:“奴婢只是觉得,您与奴婢上次见时相差太多,若不是奴婢见过您康健时的模样,实难相信短短一月您能憔悴至此,顾郎君虽不能日日见您,却能知您变化,女郎也担忧您消瘦,可是铖王呢?” 铖王妃脸色变了变,蓦地就想起今日回府之后,谢天瑜见到她时的模样。 绫音轻声道:“奴婢只与您见过两次,尚能察觉您的变化,同床十余载,若真是在意,铖王不会瞧不出您变化,也不会忙着与您温情拿着老太妃病情换您心软,却忘了您血淋淋的手。” 第182章 绫音说话时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刚生动摇的铖王妃浇得浑身发冷。 谢天瑜的深情,回府后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她刚才生出的那些动摇和迟疑,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就连肩头那原本让她动容的眼泪也变得黏稠炙人起来。 铖王妃垂头看了眼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腕,今早顾鹤莲还嘲讽她快要瘦成骨架子了,瞧着丑的难以入眼。 可是蒋嬷嬷没提她怀孕之前,谢天瑜没看到。 他只是满眼深情地望着她,像是过往每一日对着她时一样,那歉疚、思念,懊悔和多情,都像是早已熟稔进了骨子里,随时便能拿出来一用。 绫音见铖王妃脸色苍白,她伸手替她将手指上的伤包好。 “奴婢不知情爱何物,却也知道真正在意一个人,不在口舌之言,您切莫为着几句甜言,就忽略了其他。” 她说完就没再多言,只道: “您手上伤口有些深,这几日别碰水。” 外间蒋嬷嬷去很久,等她端了水过来时,却发现铖王妃的手已经包扎好了。 “王妃,您的手……”蒋嬷嬷惊讶。 “王妃方才疼得厉害,奴婢便用别的法子先上了药,蒋嬷嬷替王妃净手换身衣裳吧,她身上沾了血渍。”绫音开口。 蒋嬷嬷闻言这才留意到铖王妃身前脏了一道:“怎么沾上血了?王妃先等等,奴婢去替您取衣裳。” 见蒋嬷嬷匆匆忙忙地绕到碧纱橱后,熟练的在后厢原本放着衣物的地方翻找起来。 铖王妃瞧着那窗棂缝隙透过的身影,隐约间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绫音刚才说过的话。 “……真在在意一个人,不在口舌之言。” “奴婢只与你见过两次,尚能察觉您变化,同床共枕十余载,他却看不到您血淋淋的手……” 谢天瑜看不到。 蒋嬷嬷呢? 铖王妃被突如其来的念头惊着。 蒋嬷嬷照顾了她几十年,自她小时候就守在她身边,熟知她所有一切,对她最是妥帖不过。 可是刚才从老太妃那里回来一路上,她都未曾问过她半句,就连回来之后也只是在帮着谢天瑜分说。 是绫音提及,蒋嬷嬷才恍然惊觉记起她手上还在流血,也是绫音说起,她才看到她身上衣裙染了血渍…… 铖王妃猛地收紧了手,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灌进到了脚,脸上白的厉害。 “王妃,您看穿这件可好?老奴记得您往日最喜欢这件。”蒋嬷嬷拿着一件秋香色绣黛竹纹的衣裙出来。 铖王妃认出来,这是谢天瑜送给她的,也是谢天瑜最喜欢的。 她手心更紧:“换一件。” “王妃?”蒋嬷嬷愣了下。 铖王妃声音微硬:“老太妃病重,这颜色太招眼,换件素淡的来。” 蒋嬷嬷垂眼看着手里衣裙,这颜色招眼吗?不过想着那孙太医的话,说老太妃怕是活不过今夜,她到底也没反驳,直接便将手里衣裙收了起来:“那老奴再去替您挑一件。” 蒋嬷嬷又进了里间,铖王妃直直看着她背影神色莫测。 …… 铖王妃回府之后,棠宁心里便挂着那头,只是那边消息一时半会儿还送不回来。 她白日里陪着苏醒过来的宋茹说了会儿话,又派人去了傅家送了回礼,连带着昨日受了惊吓的钱绮月那里也送了赔罪礼后,就窝去了鹤唳堂那边翻看着先前从陆家抬回来的那些书籍。 等到天色昏暗时,萧厌才一身疲惫地从外间回来。 见着鹤唳堂中似是有人,他扭头看了眼何伯,何伯低声道:“女郎晌午后就过来了,一直在跃鲤台那边看书。” 萧厌眸色柔和下来,挥挥手让人止步后,就径直进了里间。 外间天色已经昏暗,鹤唳堂里却还没点灯,四周有些瞧不清楚,惟独跃鲤台边衬着外间湖面仅剩不多的晚霞,隐隐约约能瞧见有道身影伏在他惯常打理折子的小榻上休憩。 那四足小榻于他而言刚好和衣能卧,可对身材娇小的棠宁却显得宽大许多。 她侧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宽长的衣裙贴身垂落下来,勾勒出腰间曲线玲珑,手中的书半盖在胸前,青丝也落下些许。 隐约只剩下一丝的余辉,仿佛跃过湖边栅栏落在在她睫上纵舞,随着外间丝丝风声逐渐朝着脸侧边缘褪去,最后只剩下朦胧光影。 萧厌站在不远处看了片刻,才故意弄出了些声响。 棠宁有些迷蒙睁眼,抬眼看到暗处身影,明明瞧不见他脸庞却还是下意识地含糊道:“阿兄?” 萧厌从那边走了出来:“怎么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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