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 仿佛等了她很久很久。 终于等到她了。 他一生随性而为,十几岁中武举,得罪高官,愤而出走,带领义军守卫边疆,屡次被陷害,屡次死里逃生,至今依然孑然一身,生死关头看到一个俏丽娇艳的小娘子,竟然分心了,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这小娘子是齐家派来的,那他可能早就将计就计。 他并不在乎她为什么想杀自己。 既然瞧中了,那他有的是法子得到她。 然而,事与愿违。 她古里古怪,就像一个脑子拐不过弯来的学生,非要严格执行老师布置的任务,执拗地要刺杀他,但又不想欠他,于是一次次救他。 当真是心无旁骛,任你东南西北风,她就是岿然不动。 杀他的人很多,只有她最古怪,很多次明明可以杀他,偏要救他。只因为要还他的恩情。 男人心想,这样纠缠下去也好。 既然两人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她非要杀他,那就来杀好了。 最好就这样一辈子跟着他。 死死地缠着他。 心里、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眼下,诀别的这一天来了。 男人抬起头,看一眼窗外晶亮的雨丝。 杀手不止一批,其他人马上会追过来。 只有今晚了。 他看向九宁。 九宁还在为他刚才那些话愣神,好半晌后,才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 她想也不想,立刻后退,一直退到床栏边。 “我是来杀你的。” 她喃喃道。 男人咧嘴笑了笑。 她果然是这样的反应。 “我知道。” 他微笑着说。 九宁呆住。 在地牢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也是这么答的。 然后抱住她,以免她被毒箭伤到。 原来、原来……原来他想娶她! 明明知道她要杀他,还是想娶她! 他这人……是什么毛病? 雨声绵密,似有轰鸣在耳边炸响。 “你……”九宁沉默了许久,怔怔地道,“我还是要杀你……” 她心乱如麻,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不想去思考,不想去权衡,也不想去回想相识以来的种种。 她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死在他手上,或者杀了他。 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我知道。” 男人不意外她的绝情,重复了一句。 他看向窗外。 “想杀我的人不是一两个奸臣,而是皇帝。纵然逃得了这次,也逃不过下次,我父母早逝,还未娶亲,没有太多负累。” 他早就做好准备。 起事? 部下们想得太简单了,乱臣贼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而且现在朝廷岌岌可危……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男人解下腰间革带,挂到床沿上。 “我是主战派,绝不会坐视君王丢了气节,朝敌寇卑躬屈膝……我也知道,朝廷真的拿不出钱打仗,他们只能暂时守住江南,稳定民心,等富国强兵之时,再出兵收复中原。” 主和派并非全是贪生怕死之徒,这些男人心里明白。 再打下去,全线崩溃,江南也守不住,到那时,一点复国的希望都没有。 可他不会丢下北方的百姓,护送皇帝南逃。 但他活着,主战派就一日不会放弃希望,朝堂争斗不休,几个藩王蠢蠢欲动,利用他们的矛盾兴风作浪。 亡国就在眼前,他们竟然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男人没有多余的选择。 唯有一死。 “我想过了。”男人掩唇咳嗽了一声,“与其死在地牢里,不如死在你手上。所以,我等着你。” 他看着九宁,神色平静。 “你听,他们追过来了。” 屋外传来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来的人很多,他们冒雨前进,脚步声融于雨声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男人笑了笑,“再不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他拿起自己的短刀,递给九宁。 九宁一动不动。 他拉开她的手,强行把短刀塞进她手心里。 “我误杀你的家人……现在,是我偿还你的时候。不过……” 男人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霍然一个翻身,把还在惊愕中的九宁压在身下,手指灵活地挑开她的衣襟。 “不过,不甘心呐!” 他没法甘心! 她就在身边,一日日围着他打转,却是要杀他。 他还没有得到她,没从她那里感受刻骨的欢愉——虽然他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她。 原以为只要他耐心谋划,总能打动她,逼她放下执念。 他没时间了。 不甘心! 他抱紧身|下娇软的小美人,动作粗鲁,贪婪。 软玉温香,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俯身,呼吸变得粗重。 紧紧贴着柔软的她,没有一丝缝隙,恨不能就这样一直贴着,直到揉成一团。 九宁浑身发颤,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整个人压下来,眼神炙热,按着她的胳膊坚实有力,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鬓。 她头疼欲裂,使出全身力气挣扎,但男人顷刻间不再收敛克制,牢牢地按着她,靠近她,让她感受他蓬勃的欲|望。 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身上越来越烫,烫得九宁也跟着烧起来,像是要烧着一样。 “放开!” 混乱中,她握住他的短刀,刀尖直直对着他的胸膛。 男人握着她的肩膀,看也不看她手中的刀一眼,双唇在她耳边流连。 “杀了我。” 九宁双手轻颤,闭上眼睛。 “别让我落到他们手上……杀了我,你我一刀两断。” 嗖嗖几声,弓弦嗡嗡震动,七八支铁箭穿透窗户,钉在屋中屏风上,铮铮作响。 屋外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将军何必做垂死挣扎?” 雨中,铁箭上弦,无数道弓箭架在院墙上,密密麻麻,如夏夜流萤,箭尖全部指向里屋。 男人闭了闭眼睛。 “抱歉。”他轻抚九宁的鬓发,“你只能和我死在一起了。” 九宁睁开双眼。 男人对着她微笑:“也好,生不能大被同眠,死同穴。他们为我收尸的时候,可能以为我们是一对殉情的野鸳鸯。” 他说着话的时候,不断有铁箭射穿窗扉,钉在屋中墙上、窗上,屋顶很快被射出一个缺口,雨水和瓦砾哗啦啦砸下来,到处都是嗖嗖的锐响声。 没有时间了! 九宁嘴唇直抖。 如果和男人死在一起,但是不是她亲手杀的,那么任务还是失败…… 既然今天要和他一起死,那便同归于尽罢! 她得杀了他。 正如他说的,皇帝要置他于死地,他没有活路,也不想苟且偷生,与其让他死在无名刺客手中,不如亲手了结他…… 可是九宁握着短刀的手却在发抖。 一声刺破空气的利响擦过耳畔,铁箭呼啸而过,钉在她耳边,木屑纷飞。 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箭如蝗雨,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响中,九宁木然地闭上眼睛。 头很疼……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心乱如麻……外面都是追杀他的人……逃不出去,他也不会逃,那就一起死吧…… 她等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耳边并没有响起任务结束后那熟悉的声响。 九宁等了一会儿,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闷哼。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流淌,流过她的手掌,黏稠,湿热。 她呆住了。 有手指擦过她的嘴唇,带着没法说出口的意味,轻轻按揉。 下一刻,她被抱了起来。 男人拥着她,躲开坠落下来的残瓦碎木。 屋里一片狼藉,碎瓦砖砾落雨一样扑簌扑簌往下洒落,灰尘四处飞扬。 屋外,遽然响起刀剑相击的清脆撞响。 九宁愕然回首,透过残破的门框,看到男人的部下正和那些放箭的刺客拼杀在一处。 她手脚冰凉。 耳边传来几声轻笑,男人还牢牢地抱着她,低语:“又骗了你一次。” 九宁悚然。 男人还在笑:“我救了你。” 他救了她,他的部下并没有离开,他等着她来,等着死在她手上。 九宁双唇哆嗦。 他根本没打算和她同归于尽!他只想死在她手上,然后让他的部下出现救下她! 男人低笑,手指擦过她的唇:“牡丹花下死……” 他喃喃了一句,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双唇发白,微微一笑。 “你还是欠了我一次……我要死了,这一世,你没机会还了。” 她这么固执,没法还他的恩情,这辈子肯定都忘不了他。 恨他吧。 恨一辈子。 男人抱紧九宁,在她耳边一字字道,“记住了,来世,再还我。” 说完,他再一次紧紧抱住她。 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 男人死了。 他的部下走进来,哽咽着安放好他。 九宁松开手,神情麻木。 两个他的部下拉开她,以前他们看到她一口一个“妖女”,这会儿,他们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憎恶和警惕,只有隐忍的悲伤。 “将军要我们护送你回乡,北方马上就要守不住了,京城的官员已经跑了一半,他们要迁都。将军都帮你安排好了,扬州那边有人接应我们,将军要你好好活下去。” 部下停顿了一下。 “将军说,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九宁失魂落魄,木然地跟着部下往外走。 走出宅子,雨势渐小,细雨蒙蒙。 她抬起头,任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 其实她隐约记得。 细软如烟的连绵细雨中,她挑开乌篷船的帘子,对上一道明锐的视线。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在船中,五官深刻,相貌俊朗,虽是一身平常衣袍,气度如渊渟岳峙。 她当时想,这个男人,还挺好看的。 如果他脸上没有那道疤的话。 九宁捂住脑袋,眼前一黑。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一个世界。 她兴致勃勃地回忆往事,发现忘了这个任务是怎么完成的。 好像混战了一番,然后大将军和她都死了。 她拍拍手,没有多想。 每次完成任务都会如此,早就习惯了。 …… 帐篷外,风声呼啸如怒吼,狂风掀起碎雪拍打帐篷,烛火摇曳。 床榻上的九宁翻了个身,手指摸到一缕卷发,猛地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呆呆地抓起铺在枕边的周嘉行的头发。 他半靠在床边看书,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上了床,书还拿在手上,双眼紧闭,睡得很沉。 两人之间本来隔了一床叠起的被褥,但九宁却是枕着他的胳膊醒来的。 她抓着周嘉行的头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第97章 烛泪顺着铜烛台流淌, 凝成嶙峋的小山包形状,灯火昏黄。 周嘉行呼吸均匀,眉心轻皱, 眼圈微微发青。 九宁凝望着他, 出了一会儿神, 松开手指。 卷发从她指间滑走。 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她到底是谁, 从哪里来, 为什么背负了这样的命运? 在弄清楚这个盘踞心底的疑问前,她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又或者说, 她认为这没有意义。 因为她可能还是会忘记的。 就像忘了大将军一样。 她低头擦了擦眼睛, 手背触到一阵湿凉之意, 眼角有些酸涩。 身旁忽然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周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手指抬起她下巴。 九宁神思恍惚,没有躲开。 周嘉行抛开手里的书册, 看着她, “怎么哭了?” 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花。 动作很轻柔, 但他倦极睡着之前伏案写信、看书,手指蹭了很多灰, 指节又粗砺,擦过她眼睫时, 一阵刺疼感。 九宁不大舒服, 蹙眉, 往后躲了一下。 周嘉行眸光微沉。 收回手,扭头看着摇曳的烛火,沉默了一会儿,问:“吓成这样?” 平时不是胆子很大的么,竟然吓哭了? 九宁看着他那张和大将军肖似的脸孔,心里还恍惚着,没有吭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 醒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湿了。 她找到枕边的锦帕,擦去泪珠,道:“我没哭!” 语气有点凶。 周嘉行转眸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头还疼不疼?” 九宁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 她接着摇头。 “饿不饿?” 还是摇头。 “想不想吃茶?” 她愣愣地点头。 周嘉行下床去了。 他穿靴,绕过屏风,走到帐帘前,吩咐外面等候的随从。不一会儿端着热水热茶进来,一碗送到床边,递给九宁。 九宁接过茶碗捧在手心里,闻到熟悉的紫笋茶香气,抿几口,心里很熨帖。热度从手心往四肢百骸扩散,整个人慢慢暖和过来。 茶喝到一半,她想起昏睡之前的事了。 周嘉行问她听懂了没有。 她当然没听懂,不仅没懂,还更茫然——他简直是疯了,竟然说出那番话,彻彻底底属于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不是挺和睦的么?她都说了真心把他当兄长,他为什么还不满意? 非要她整天围着他撒娇叫哥哥,和周家彻底断绝关系,以后只认他这一个兄长,全心依赖他,他才称心如意? 未免太霸道了! 现在她好像懂了一点。 正因为懂,所以更觉得不可思议。 抬起头,周嘉行坐在她对面,手里也捧了碗茶,不过没有喝,茶水滚烫,热气氤氲,他的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多不合常理。 难怪他权欲心不重,却参与到这场逐鹿中原的角逐之中。大概在他看来,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拥有他想要的。 就像他那天在永安寺供佛时说的,他想要什么,那就努力去争。 还有什么比天下之主权力更大? 他说到做到。 九宁浮想联翩,心中暗暗道: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一种底气不足的心虚感。 除了欺骗之后的负罪感,还有其他原因。 原来她杀了他那么多次。 九宁喝口茶,心里翻江倒海,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掺杂在一处,搅成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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