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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由远及近,男子抬起头,眉眼温润,气度优雅,温和中略带郁色。 书僮饮墨快步跑进屋中,小声道:“三郎,族老们来了!” 周嘉暄撩起眼帘,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战报,用卧狮镇纸压好。 族老们是来劝周嘉暄投降的。 他们直奔进侧间书房,开门见山道:“周使君是我周氏儿郎,他如今称霸一方,势力足以撼动李司空的河东军,我们为何要与他为敌?” 周嘉暄站缓缓起身,对开口的人道:“五叔公,当年周嘉行在祠堂与我父亲恩断义绝,您认为他会不会认周氏儿郎这个身份?” 五叔公脸色一僵,道:“牙齿还有碰着舌头的时候,何况亲子血缘?只要我们先放低姿态,诚心请他认祖归宗,他肯定不会拒绝!” 周嘉暄没说话。 若事情有这么简单,周嘉行早就认祖归宗了。去年天下人嘲笑讥讽他的身世,鄙薄之意呼之欲出。他不声不响,既没有因此动怒,也没有因此消沉,依旧埋头坚守西线。后来还是长安那边连下几道旨意才把事情揭过去了。他宁可被天下人排斥轻贱也没有松口要和周家缓和关系,现在他势力大涨,坐拥数百州之地,掌数十万大军,又怎么会和周家和解? 族老们不认可周嘉暄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宗族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从来没有谁能真正脱离宗族。周嘉行想逐鹿中原,离不开宗族的支持。 想得更长远一点,将来他打败李元宗,坐到那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尊贵位子上,身边少不了宗族亲人扶助——还有谁能比宗族更忠心拥护他? 族老们一致认为现在应该打开城门,迎鄂州兵进城,托他们向周嘉行表达善意。 周嘉暄沉默不语,脸色慢慢沉下来。 族老瞥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三郎,二郎是你兄长,要你给自己的兄长低头,有什么难的?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饮墨怒目圆瞪,想插话回嘴,看到周嘉暄紧皱的眉头,暗叹一声,没敢张嘴。 正吵成一团,一名兵士连滚带爬地跑进正院,扑在门槛前,跪地道:“鄂州节度使回来了!” 众人齐齐呆住。 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五叔公最先回过神,踉跄几步迈出门槛,抓住传话的兵士,“二郎回来了?” 兵士点头道:“周使君就在城外,他带了好多兵……好多船,周使君要进城!” 五叔公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诡异的沉默中,不知道谁蹦了起来,抚掌大笑,道:“好啊,二郎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说嘛,他还是要回来认祖归宗的!” 其他人跟着回神,想了想,认为他说得有理,登时个个喜气盈腮,满脸堆笑,一扫刚才的焦虑不安。 “二郎回来了,快去告诉使君、都督!” “准备好仪式,打扫祠堂,二郎这是要认祖归宗啊!” “对,快准备祭品,要最好的香!我们周家出了个能人啊!” 众人相视一笑,幻想着周嘉行认祖归宗后的景象,把臂走远。 …… 饮墨嘴角一撇,暗暗啐一口,一回头,发现周嘉暄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忙追出门去,找到人群最前面那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忙拔步追上。 周嘉暄走得太快,饮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追上他。 “三、三郎……还没派人去通报都督……” 周嘉暄脚步不停,走着走着干脆跑了起来,宽袖里鼓满了风,身影穿过长廊,看不见了。 饮墨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看见自家郎君这么不顾仪态地在庭间奔跑! 他拍拍胸脯,顺好气,抬腿跟上去。 周嘉暄跑得很快,快得呼吸都快跟不上来了。 他从来没跑过,族老们就在身后跟着,周围侍女仆从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从身边经过,他呼吸急促,什么都顾不上,只记得机械地迈出脚步,朝门口跑去。 周嘉行回来了。 观音奴在他手上。 他回来了,观音奴呢? 九宁的亲笔信辗转千里送到他手上,信上她依旧言语活泼开朗,絮絮叨叨告诉他她一切都好,已经找出自己的身世,要他不必担心。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既然她得知自己的身世,那周嘉行肯定也知道了,她和他没有血缘,周嘉行会怎么待她? 冷风灌进嗓子里,喉咙刀刮一样,火辣辣的。 周嘉暄管不了那么多,他甚至连靴子都没穿,只着薄薄的鞋履,翻身上马,挥动鞭绳。 出城的道路不近,他心急之下不断挥鞭,驰过长街,远远听到一片称颂声,长街旁欢呼雷动。 长街对面,一人身骑黑马,在亲兵的簇拥中飞驰而来。 百姓们守在长街两侧,等着那人驰到自己近前,神情激动,眸中透出炽烈的向往。 周嘉暄一眼就认出对方。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仿佛蓄了一池碧水、透着冷意的双眸,正是阔别已久的周嘉行。 周嘉暄停顿了一会儿,催马上前。 “观音奴呢?” “她在哪?” 两人同时问出一句,都怔住了。 下一刻,周嘉行眉头紧锁,扯紧缰绳。 骏马嘶鸣。 周嘉行没有犹豫,立刻回头,叫来怀朗。 怀朗诧异道:“唐泽说九娘确实是往江州来了!他们昨天就该就到了才对。” 那头,周嘉暄反应过来,明白九宁没和周嘉行一起回江州,而且周嘉行以为九宁在江州才会直接进城。 他脸色阴沉,道:“她没回来。” 周嘉行瞳孔急速收缩了几下。 这时,一匹快马从城外疾驰而来,泥土四溅。 “郎主!”来人奔到周嘉行面前,手捧一封帛书,下马跪地,“鄂州送来的!” 怀朗正想下马去取信,一道身影迅疾闪过。 周嘉行飞身下马,比他更快一步拿走帛书,展开来,眸光如电。 他看完信,手背青筋暴起,眸子里暗流汹涌。 她居然去了鄂州。 第124章 周嘉行放下帛书, 转身即走。 周嘉暄松开缰绳,下马,几步追上他,“你把观音奴带到哪里去了?” 周嘉行面色不善,脚步没停。 周嘉暄扯住他胳膊。 “她在哪儿?!” 他语气低沉,一字字道:“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嘉行停下来,冷冷地扫他一眼, 挥开他的手,翻身上马。 马蹄声嘚嘚, 沙土飞溅。 周嘉暄胸膛剧烈起伏, 还想追上去,周围的亲兵围过来, 将他拦在路边。 “三郎。”怀朗走到他面前, 手按在刀柄上,咧嘴一笑,“江州的安危就在郎主一念之间。时至今日,郎主想做什么, 已经没有你置喙的余地了。” 他刻意停顿了片刻。 “除非,你愿意拿整个周家、整个江州去赌。” 周嘉暄身形一僵。 怀朗朝他笑笑, 招呼左右的亲兵上马, 一行人拨转马头,朝着城外渡口的方向驰去。 路边百姓面面相觑, 这……人还没进府呢, 怎么就走了? 等周家族老们反应过来时, 周嘉行早已经登上楼船,直奔鄂州而去。 族老们大失所望,抓着周嘉暄一迭声追问。 周嘉暄呆呆地站在道旁,任族老们连声诘问,一言不发。 饮墨气喘吁吁,挤到他身边,附耳小声道:“三郎,都督找您!” 周嘉暄神色微动,如梦初醒,看一眼周嘉行刚才离开的方向,转身回周府。 …… 鄂州。 天气阴沉,接连落了几场雪。 九宁恍惚想起,第一次被朱鹄带到鄂州的时候,好像也是阴冷的落雪天。 南方的雪没有北方的那么大,雪点絮絮往下飘落,落在头上、脸上、手上,又冰又凉,不一会儿就化成水,在雪里骑马走了一会儿,帽子就湿了。 多弟急得直冒火,要是放在平常也就算了,现在九宁病着,怎么能冒雪赶路呢? 他们走的是一条捷径,山路崎岖,不能乘马车,必须骑马。 多弟坚持要停下来找个地方避雪。 九宁却道无碍,眼看就快到鄂州了,不必折腾。 早点入城,能早点喝上热羹暖和身子。 雪庭在经过江州时和他们分开,带着武僧往永安寺去了,队伍里九宁身份最贵重,没人敢违背她的命令。 于是一行人继续冒雪行路。 唐泽知道九宁此次南下的目的,加上路上经常撞见多弟教导亲兵回江州以后怎么和周家人打交道,以为九宁肯定会直接去江州,没想到她却改道来鄂州,吓得心惊肉跳,忙找了个机会把信送出去。 但为时已晚,他们已经快到鄂州了。 郎主只交代他这一件事,他居然没办好,天天跟在九宁身边,还是被九宁给骗了…… 唐泽抹一把湿漉漉的脸,欲哭无泪。 他没敢抱怨什么,眼看已经到鄂州了,只能亮出自己的身份,让袁家派人来迎接九宁。 袁家接到消息,大吃一惊,立刻派出几位嫡出郎君出城等候。 一同出城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将军。 连日旅途奔波,又一直病着,九宁疲惫困顿,头重脚轻,累得眼皮都撑不起来,只想赶紧找一个舒适暖和的被窝好好睡一觉,看到远处城门前等候的人马,摘下湿透的毡帽,催马疾走。 城门前的人手搭在额前,眺望远方,发现风雪中靠近的他们,脸上露出笑容,踢一脚马腹,驱马迎上前。 “九娘!” 听到熟悉的嗓音,九宁愣了一下,循着声音看过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一骑身影飞也似地奔过来,马上的青年头扎红抹额,束巾帻,一身甲衣,腰间一把长刀,驰到近前,挠挠头皮,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见九宁望着自己发愣,青年失笑:“这就不认得我了?” “阿山?”九宁细细端详对方几眼,笑道,“你又升职了?” 阿山跟着周嘉行参与对契丹军的战斗,立了几次大功,九宁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时,他还是校尉。 “现在只是副将……” 阿山笑得憨厚,寒暄毕,拨马让到一旁,请九宁先行。 九宁示意其他人跟上自己。 阿山和唐泽交换了一个眼神,跟上九宁,落后她半个马身,问:“九娘,你怎么没和郎主一起回来?” 契丹军撤兵后,阿山奉命回鄂州,回来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九宁一摊手,含笑道:“这你得问你们郎主。” 阿山一脸茫然。 袁家人已经从阿山口中得知九宁是将来的郎主夫人,不敢怠慢,早就准备好丰盛的接风宴,房间也预备好了,是周嘉行之前特意交代过的,就在节度使府西厢。 节度使府雕梁画栋,院落深深,楼阁台榭一应俱全。隆冬时节,庭院内松柏青翠,假山怪石,层峦叠嶂,别有一番悠远意境。 袁家人犹嫌不足,生怕九宁不满意,以彩绸、彩锦制成百花,挂得到处都是。一眼望去,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艳阳三春。 九宁前脚刚踏进院子,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就走。 “换个地方。” 她满面风霜,说话有气无力,嗓音沙哑,一看就是身上不适。阿山也没多问,立刻让人另外预备住处。 袁家人心中叫苦不迭,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没做好,只能迎九宁去另一处空着的宅子,那里临着一片湖泊,傍着湖光山色,清幽秀丽,风景如画。 到了地方,阿山让人去请医士。 医士很快赶到,给九宁开了方子,嘱咐她多卧床休息。 听说九宁病倒,接风宴自然不必办了,袁家主妇和几位当家的媳妇冒雪赶到宅子这边来,想亲自照顾九宁。 多弟虎着脸将她们赶走。 袁家主妇不敢真的走,表示自己可以留下来帮忙。 阿山记得九宁有个头疼不能生气的毛病,怕袁家人留下惹九宁厌烦,对袁家人道:“你们挑些手脚勤快的女婢送来,其他的就不必管了。” 袁家主妇连声答应,半个时辰后就挑了二十多个手脚麻利、聪明伶俐的女婢、仆妇过来服侍九宁。 九宁泡了汤,吃过药,换了身干爽衣裳,躺倒就睡,其他事都交给身边人打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饿得手脚发软,就着鸡子羹、鱼干鲙、小天酥和蒸羊肉,连扒了三碗堆得冒尖的团油饭,还喝了一小碗熬得浓稠绵软的肉羹。 多弟怕酒和药冲撞,没敢让她吃酒。 吃饱喝足,九宁才缓过神来,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地方,叫来亲兵,让他们开始预备迁坟的事。 亲兵们应喏。 仆从叩响门扉,禀告说阿山来了。 阿山是一个人来的。 他进了屋,眼珠子骨碌碌转来转去,看涂了层金漆的窗,看镶嵌树下美人图的落地大屏风,看安设彩色幔帐、四角垂鎏金香囊的坐榻,总之就是不看九宁,神色忸怩,欲言又止。 九宁打发走其他人,靠着圈几,笑问:“你这是怎么了?” 阿山神情挣扎,叹口气,走到坐榻前,挤眉弄眼道:“九娘,郎主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得当心!” 九宁抬起眼帘。 阿山压低声音,接着道:“我听他们说,郎主想求娶长公主!” 一旁的多弟愣住了。 阿山不知道九宁的身份? 九宁眨眨眼睛,卷翘的眼睫一颤一颤的。 阿山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恨恨地道:“都是陈先生他们教唆的!你放心,你才是和郎主并坐胡床的人,我们都站在你这边!郎主绝不会娶长公主的!” 战前那晚他们已经正式向九宁行了礼,那就表示九宁是郎主的夫人,其他人他们不会认的! 九宁干巴巴地道:“喔。” 阿山以为她这是伤心到极点了,没敢再刺激她,语气一缓,“郎主不是那种人,他肯定有什么苦衷,你把这事记在心里,等郎主回来找他问个清楚。” 说完,脑袋低垂,退后几步。 快要走出门口时,他眉头一皱,背对着九宁,握拳道:“九娘,你别怕,如果郎主真的背信弃义,你只管来找我,我帮你!” 九宁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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