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问清她骗我的原因,她肯定有苦衷。” 那样九宁才会把她当成一个宽和大度的好人,喜欢她,重用她。 但长久相处下来,多弟渐渐发现,九宁一点也不计较她的小心思、小心机。 她也不能确定九宁是怎么看自己的,只隐隐觉得,可以如实说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九宁不会笑话她。 哪怕发现她是个小人。 果然,即使她说出以牙还牙几个字,九宁也没露出嫌恶的表情,只是笑了笑。 多弟收起刚才脱口说出真实想法后的惴惴不安,暗暗松口气。 …… 被欺骗后恩断义绝、以牙还牙,这才是正常反应。 九宁想。 周嘉行的反应不对。 他肯定还有隐瞒。 见她沉默,多弟接着给她穿靴子,“九娘,周使君一直在骗你,是不是?” 声音极力压低了,还是有几分不忿。 九宁挑挑眉,嗤笑了一声。 “不……应该说我一直在骗他……”她顿了一下。 等她打定主意不再欺骗周嘉行、正式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嘉行反过来骗她。 并且不愿再相信她。 所以才会要她承诺不再骗他。 九宁这会儿才真的冷静下来,总结道:“总之,我咎由自取,他古里古怪。” 多弟没听明白。 她觉得,其实九宁可能也不懂发生了什么。 九宁是娇养的高贵千金,那些龌龊的事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会懂? 江州的郎君……那些世家公子,明里暗里给九宁献殷勤,眼皮子都快眨抽筋,九宁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还以为对方在挑战她,兴致勃勃要和对方斗鸡。 那几个公子后来天天去斗鸡场转悠,十一郎他们几个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心思,背着九宁把他们揍了一顿。 八娘在一旁给十一郎加油鼓劲:敢打他们家九娘的主意,打! 十一郎的胆子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周都督舍不得太早给九宁定亲,一直不吭声,求亲的人家早就踏破周家门槛。 就这样了,九宁还以为十一郎他们在闹着玩。 可怜那几个多愁善感的郎君,据说回家大病一场,养好病之后接着去斗鸡场打转,为此都成了斗鸡好手。 多弟想了想,既然九宁没有想到这里,那还是不要和她挑明。 她替九宁下了一个定论:“周使君居心不良!阴险!” 良心大大的坏! 九宁没纠正她的话,揉揉眉心。 “头好疼。” 真的头疼,也不知是被周嘉行气的,还是被吓的。 又或者被那股盘绕在自己心中的恼怒情绪给折腾的。 总之,还是一团乱麻。 乱麻可以拿剪刀咔嚓咔嚓全剪了。 紊乱的心绪不行。 九宁很想打人。 “上都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有都督和三郎在,周使君不敢动您!” 多弟知道周嘉行肯定是让九宁头疼的罪魁祸首,帮她穿好靴子,小声道。 九宁怔了一会儿。 都督,三哥。 她摇摇头,脱下靴子,让多弟自己穿上。 “你穿着吧。” 不等多弟拒绝,她甩开斗篷,下意识去摸靴子里的匕首。 摸了半天没摸到,突然反应过来靴子被周嘉行给扔出去了。 藏在里面的匕首自然也没了。 他知道她的习惯,匕首还是他替她挑的。 九宁朝天翻个白眼,尽量轻手轻脚地撕下床帐,揉成两团,包住自己的脚。 天寒地冻,外面积雪盈尺,没有防寒的靴子根本没法走路。 多弟皱眉说:“九娘,穿我的吧……” 九宁推开她的手,“靴子不合脚,等会儿跑起来是累赘,不如不穿……别惊动其他人。” 先出去,然后找到雪庭和炎延他们。 多弟应是。 主仆两个检查了一遍,把身上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全仔细收好,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 “刚才来了几个信报,好像很急,周使君去书房了,其他人也跟去了,阿山他们守在另外一边的楼下。”多弟已经摸清周围的部署,“周使君不许别人跟过来,所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周嘉行暴怒,他的部下很乖觉,全都退到另一边去守着了,还有一部分被打发去救火。只有刚才靴子落地时有人过来瞧了一眼,然后怀朗立刻把所有人遣走了。 所以多弟才侥幸没被人发现。 多弟随手扔了根簪子出去。 风声里传来“叮”的一声细响。 多弟等了半天,见周围没有动静,松口气,让九宁先出去,她负责警戒。 九宁翻出窗户,贴着墙壁往下溜。 外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大火燃烧声越来越小,火光也黯淡了,其他人可能都救火去了。 火光弱下来,满地积雪反射出些许亮光,九宁往下扫一眼,没看到脚印。 空空如也。 等等,这不对…… 九宁心里咯噔一声。 雪地上干干净净的……她的靴子呢? 刚才靴子被周嘉行扔出去,阿山他们没敢靠近就被赶走,谁敢过来捡走靴子? 寂静的雪地,响起长靴踏过松软积雪的脚步声。 楼下一个人影渐渐走近。 他抬起头,看着大半个身子悬空的九宁。 “下来。” 他道,伸出手,手里正拿着九宁的长靴。 九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颇想直接对着他那张在夜色中愈显线条刚硬的脸蹬一脚。 他今晚好烦啊。 …… “九娘,快走!” 楼上屋里,多弟忽然被冲进屋的怀朗制住,连忙出声提醒九宁。 九宁在冷风中飞快环顾一周。 呃……晚了。 她冷得直哆嗦,索性往下一跃。 本以为会双脚会踩在冰凉的积雪上。 她都做好抢靴子的准备了,还没落地,眼角黑影一闪,一双胳膊飞快靠近,牢牢抱住她。 不等她反应,周嘉行揽住她,抱紧,大步走到阶前。 阿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牵着九宁的白马。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盯着自己的靴子,看得很入神。 周嘉行抱着九宁,送她到马背上,抬起她的腿。 目光落在那两包缠得厚厚的、一看就知道是从床帐上扯下来的碎布上,嘴角扯了扯。 “想跑?” “嗯,暂时不想看到你。” 九宁语气恶劣。 旁边的阿山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撞上郞主和九娘吵架……还不如去养鸡呢!救火也行啊! “现在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跟着我,先出城。” 周嘉行俯身,手指一挑,扯开碎布,撕断,随手扔掉,然后帮九宁穿上靴子。 动作轻柔。 九宁看着他乌黑的发顶,没说话。 刚刚是他脱的,这会儿又来给她穿,他不累吗? 周嘉行挺直脊背,摘下腰间的弯刀,递给她,“拿着。” 九宁没接。 周嘉行:“比你的匕首好用。” 九宁还是没接:“对你有用吗?” 两人对视了一刹那。 周嘉行转身走开,弯刀往阿山手上一拍。 阿山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手忙脚乱接住弯刀。 多弟被怀朗带下来,大门外马嘶阵阵,所有亲随早就整装待发,信报们已经提前动身,快马加鞭,直奔城西。 人人表情凝重,行色匆匆。 里坊深处有哭声传来,处处一片狼藉。 天快亮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飘下。 九宁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也明白自己跑不了,确认多弟没被落下,问:“我叔叔……我是说雪庭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 周嘉行抖开一件新斗篷,罩在九宁肩上,“还有城外的炎延,也让他们撤走了。” 九宁拢紧斗篷,看他一眼。 神情复杂。 心情也很复杂。 还是好想狠狠蹬他一脚。 心里正琢磨着,眼前一花,然后背后贴上来一道温热的、坚实的……胸膛。 九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 背后的周嘉行俯身,下巴擦过她的额头,短硬的胡茬蹭得她又痒又疼。 他揽紧她,让她坐稳,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回旋:“我和你共乘一骑,别动其他心思。” 鞭子甩下,白马迈开四蹄,在雪中狂奔起来。 九宁:! 出城的路上很不顺利,接连几次被拦截下来查问身份。 怀朗很不耐烦,见亮出腰牌后还有兵卒悍不畏死地冲上来拦他们,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周嘉行道:“皇帝出城了。” 大臣们找不到皇帝,六神无主,负责巡查的将官只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拦下所有出城的贵人,一个个盘问。 怀朗心中暗暗嘲笑皇帝,契丹确实大军压境,可他们还没打过来呢!这皇帝跑得也太快了。 一路遇到不少麻烦,好在周嘉行事先派人打点过,两个时辰后,他们顺利出城。 城外人头攒动,小儿啼哭,妇人抹泪,牛车、马车挤满驿道,一副乱世景象。 周嘉行勒马山坡处,眺望远方。 “你看。” 他指了一个方向。 一路一言不发、被迫和他共乘一骑的九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道上,雪庭在几个武僧的簇拥中艰难走着。 他头上戴了风貌,没穿僧袍。 九宁没见过他穿戴俗家服饰,一开始没认出他,还是靠着辨出那几个武僧才意识到被围在中间的青年公子是他。 周嘉行一头卷发,样貌俊朗,骑着骏马,身后英武扈从跟随,一看便知身份不一般。 很多出逃的人不由朝他看了过来。 他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们看的是他怀里的九宁。 九宁正探出手臂朝雪庭挥手,唇边一丝轻笑。 雪庭很快看到她,朝他们走过来。 这好像是她今晚第一次笑。 周嘉行皱眉,拨转马头,轻轻一按,将怀中的九宁按进斗篷里。 斗篷宽大,风吹飒飒,他肩宽手长,而九宁很苗条,只要他抬起手臂,外人不仔细看,不会发觉他怀里藏了个人。 风太大,雪庭驱马走了很久,声音才传过来:“九娘。” 九宁扒开斗篷:“叔叔。” 雪庭好像还没习惯这个称呼,轻轻笑了一下,朝周嘉行投去一瞥。 两人都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雪庭垂眸:“先出城,确保她安全。” “北路走不通,西路不能走,东路有埋伏,南路也被堵了。” 雪庭微微变色:“西路、南路都不能走?” 周嘉行点点头:“皇帝会先走南路避开乱兵,然后往西入川。” 雪庭虽然是个和尚,并非不同俗务,闻言,脸色蓦地变得苍白。 皇帝出逃,走的肯定是最安全、最妥帖的路线,西逃入川,是长安面临威胁时权贵第一个想到的出路。 但周嘉行却说西路不能走,南路也被堵了。 谁会堵皇帝的逃生路? 不是胡人,也不是契丹——他们不可能越过李元宗的防线突然从天而降挡在皇帝往西南的路上。 只有割据一方的藩镇。 皇帝出逃,离开长安,离开忠心耿耿的大将,他就是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 有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人更大胆,准备来一个改朝换代。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皇帝逃出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要么沦为藩镇手中的傀儡,要么……尸骨无存。 雪庭看一眼周嘉行。 周嘉行没有表态。 雪庭叹息一声。 他明白了,周嘉行不会出手救皇帝。 甚至他乐于见到皇帝遇害。 “去嵯峨山。” 周嘉行三言两语说完情势,拨转马头。 雪庭一愣,立刻反对:“你要带她去营地?” 周嘉行疯了不成?! 九宁也愣住了,扭头看周嘉行一眼。 他正垂眸看她,浓密的眼睫上凝了一片小小的雪花。 眼睫乌浓,雪花洁白。 眼神深沉。 似一望无垠的大海。 似看不见边际的苍穹。 里面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九宁怔怔地看着他。 那种没来由的心虚感再次浮了上来。 周嘉行撇开视线。 “半个月之内,京畿方圆百里,全部会沦陷。”他轻声道,“你能不能找到比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雪庭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低头沉思。 周嘉行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轻叱一声,驱马奔下山坡。 接下来的路上,九宁一声不吭。 雪中行路非常危险,她靠着周嘉行,倒是用不着发愁了,一直在走神。 半道上他们找到一座荒废的邸舍休息。 怀朗清点人数,发现雪庭他们掉队了。 周嘉行道:“等半个时辰。” 他强硬地抱九宁下马,送她到阿山烧起的火堆旁取暖,然后不由分说扯下她的靴子。 九宁:…… 他又犯病了。 她无奈道:“现在跟着你最安全,我不会出去送死。” 昨晚想偷偷溜走是因为一时之间不想面对他,而且担心雪庭和炎延他们。现在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眼望去到处是茫茫大雪,兵灾人祸什么的暂且不说,在外面待上几个时辰就可能被活活冻死,她分得清好歹,不会走。 周嘉行沉默地递给她一碗热酒。 她低头摸一下脚上的绫袜,脚指头动了动。 “我脚冷。” 周嘉行看着她的脚,脚丫子包裹得仔仔细细,形状纤巧,微微透出一点肉色,能看到脚趾在里面不安分地扭动。 绫袜质地厚密,价值不菲。 但再好再贵的料子,也比不上皮靴防寒。 周嘉行转身。 九宁嘘口气,这种天气没鞋穿真的寸步难行。 过了一会儿,周嘉行回来了。 他手里拿了双崭新的厚毡袜。 九宁眼皮抽了抽。 周嘉行单膝跪下,给她穿上毡袜。 这种袜子是他冬天出行必备的,很保暖。 知道她娇气,特意找了一双最干净、从来没穿过、纹理最精细的。 火堆爆出几声噼啪的燃烧细响。 红彤彤的火光映在脸上、手上,暖烘烘的。 九宁再不找周嘉行讨靴子了。 慢慢饮下一碗酒,门外马蹄响。 雪庭追了上来,说他的两个武僧落在后面,他要留下来等,让他们先走。 “九娘,你先跟着周嘉行。” 他避开其他人,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九宁。 “这里面是防身的药丸。” 九宁接过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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