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th_第7章_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24th > 第7章

第7章

可这就叫做同病相怜么？不，因为他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在他们的亲朋挚爱出发之前，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要是死了更好。你死了，离婚都省了，直接丧偶更方便。叶染...... 季语锋的视线蓦然倒错，世界由白转黑再转入一片朦胧的混沌。 ...... 叶染是被左肋的刺痛唤醒的。爆炸的轰鸣还在耳道里震荡，视网膜残留着刺目的白光。她张开嘴，沙砾混着血腥味涌进来。右腿被混凝土板压着，左臂卡在扭曲的铁架里，每寸皮肤都在火辣辣地疼。黑暗中传来水珠坠落的滴答声，她花了三秒钟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不过还好，意识清醒，疼痛清晰。她以自己丰富的医疗知识判断肢体上受创的部位—— 桮蝨諪巰躒樄儩豥猸曘訙蘕憈闫坅颙应该，没有致命伤。刚刚的那场爆炸就像一场瞬变的魔术，一起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但不同于魔术带来的惊喜和欢呼，这是实实在在的灾难，痛苦，血肉横飞。原来，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原来，徐远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坚守了那么久。原来，上一世，他也曾那样绝望过...... “还有人吗？” 叶染声音刚出口，瞬间就被尘埃呛住。医疗队最后集合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瞬间浮现—— 大家都在哪？大家都......还活着么？手机在制服口袋里震动，屏幕裂得像蛛网。叶染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爆炸应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可是外面听不到一丁点救援的声音—— 毕竟，当地的治安和救援时效无法与国内同日而语。手机已经快要没电了，且没有半格信号。叶染借着幽蓝的光，看见水泥碎块垒成狭窄的三角形空间，几根钢筋如獠牙般悬在头顶。左肋的疼痛随着呼吸起伏，可能是骨裂。还好，她摸出自己随身还带着医疗包。包里是有急救药品的。于是，她咬住橡胶手套给自己消毒，可血腥味里突然混进一丝茉莉花香。那是小顾的发绳！叶染僵住了。右手指尖触到的东西柔软微凉，卷曲的发丝缠在碎玻璃上。她不敢转头，但余光已经看见淡紫色冲锋衣的一角！ “小顾！” 叶染扑身上前，手机瞬间从颤抖的掌心滑落。蓝光正好照亮女孩的侧脸，睫毛在尘埃中凝成霜色。 “醒醒！小顾，小顾！” 叶染奋力扯动卡住的左臂，想要去推动那具依然留有余温的躯体。 “小顾！听得见么！我是叶染，你怎么样！” “叶......叶医生......” 石膏碎屑簌簌落在小顾的眼睫和鼻尖上，呼吸的震颤几乎微乎其微。叶染摸到她脉搏的跳动，但黏腻的液体顺着钢筋蜿蜒不断，那样大量的出血，是动脉伤损的迹象。 “小顾，是我！” 叶染的声音哽咽了，身为医生她见惯形形色色的生死，但这一刻的绝望绝境下，要她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在鲜活玩笑的姑娘，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生命，那种震撼和无助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叶医生，我......我没给爸爸妈妈丢人吧......” 小顾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人在弥留之际都是会产生最深层的潜意识，或许这就是小顾最在意的—— “我是养母带大的，听他们说，我爸爸妈妈是抗洪的英雄......他们为了救人牺牲了生命，是英雄。所以，我也想帮助好多人......我，我已经，徐老师说，他已经帮我找到亲生父母了。我想，我本想援非满三年之后，回去......回去就认祖归宗的......我想，他们会为我骄傲的......” 小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的半张脸压在石头下，每说一个字，鲜血便不断从身体里往外涌溢。 “你别说了！小顾，坚持一下，我给你止血！” 叶染拆开医疗包，完全顾不上自己还在流血的左臂和左腿。 “没用了......” 小顾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绿莹莹的东西塞进了叶染手里：“这是我小时候带在身上的，叶染姐，你要是能活着出去，帮我......帮我去亲生父母坟前看一看......跟他们说，我也是......也是英雄，是不是......” 就在这时，碎石突然簌簌坠落。叶染猛地仰头，后脑撞在混凝土上。余震让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痛，某处传来重物坍塌的闷响。等叶染再次从灰烬里撑起身子的时候，眼前的女孩早已被一块沉重的石板二次碾压！正中头部！ “小顾！” 鲜血从石缝里一层层弥散出来，女孩的手心渐渐僵展开，只剩玉佩上的一点点剔透。叶染的泪水刮过脸颊上的伤口，疼痛刺激着她更加坚定的信念。不能死在这里......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小顾已经血肉模糊的遗体上，将她的吊坠收入怀中，然后开始想办法给自己治伤。医生特有的解剖学记忆在脑海展开，左腿没有神经性疼痛，说明只是压迫性损伤。左臂虽然肿胀，但能轻微活动，所以骨头一定没问题。最危险的是，可能是刺破脏器的肋骨。那里的疼痛很真实，也很钝，但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以及腰围的变化程度，最终确认暂时并没有内出血。手机电量还剩17%。叶染将最后半瓶生理盐水淋在伤口防止感染，突然注意到头顶有道微光。碎裂的预制板夹缝中，隐约可见星光如银屑洒落。就在这时，手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响铃声！有信号了！手机上闪烁的来电显，是季语锋。叶染的眼眶骤然收紧，她知道季语锋应该是看到了国内的新闻，知道她们整个医疗队都出事了。可是，他打电话给她是为了什么呢？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丧偶是不是比离婚更省事么？叶染的心脏微微一痛，随即按掉了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