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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 刘钰道:“太医说的是,欲制物于其细,我这伤要好好养着,古圣人的教导要时时放在心里。” 齐宏毅自在东京行医以来,名声大噪,还从未被人这般暗讽过,他心里不悦,可也不愿同刘钰多说,只道:“二爷是外伤,不必忧心。” 刘钰嘴上讨了便宜,便笑着恭维他:“有劳齐太医了,老太太和太太如今身体康健全仰赖医正大人,大人名声在外,想必家里的太太奶奶们都保养的很好吧。” “不瞒二爷,我家里只我母亲一个女眷,身体尚算硬朗。” “哦?齐太医没有娶妻纳妾?” 刘钰知道齐宏毅没有娶妻,只不知他家里有没有别的妾室,一时好奇问了出来。 齐宏毅听刘钰提起娶妻之事,霎时恼了他,又兼方才他明争暗讽的说了那些,更是不忿,冷笑着挑衅他:“我虽年长,可家里开明,知道缘法自然,并不曾逼迫我娶妻生子,二爷着人打探我底细,该知道,我同若芯原有亲事在身,也必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使那亲事告吹,这会儿子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刘钰一惊,没想到齐宏毅直接说他脸上,遂恶狠狠瞪向他。 齐宏毅起身行礼,心一横,说了个痛快:“一直听闻二爷苛待她,我与她一同长大,深知她为人,从来都是恭敬不与人争,敢问二爷,她哪里得罪了你,你竟动辄打骂于她,你知道她生阿元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吗?你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清河是怎么过的吗?之前华清池的事不过是她行差踏错罢了,竟要一错再错,得这样的下场么,二爷若不喜欢她,她横竖是个妾,你大可放了她家去,刻薄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齐宏毅说完这番话,也是打定主意不再同刘家来往了,他知道,刘钰在刘府是说了算的,此番得罪他,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却不吐不快。 每回来刘府问诊,他都会侧面打听若芯和阿元是否安好,阿元还好,可若芯,总听见那小厮摇头叹气。 “二爷不待见姑娘。” “二爷又把姑娘骂哭了。” “二爷又打姑娘了。” 每每听了,他心里就像有块石头砸下来,她过的越不好,他就越是悔不当初,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了却追悔莫及,这该是天下人的通病,想他自幼饱读诗书,自诩是个与众不同的闲庭游士,也没能逃脱这些。 若芯嫁进刘府的这一年里,他总忍不住忆起当初种种,那时,听说她嫁去了清河,他忿忿然跑到清河去寻她,想问问她,到底是她外祖家的谁,能叫她舍了他去千里追随,却听说若芯生了阿元,他才知道她经了那样的无妄之灾,他不得不承认,他虽喜欢阿元,心里总过不去那道坎,可但凡她求求他,他又怎会放着她们母子不管,她却从不与他诉苦,也从不怨恨命运不公。 约莫是两年前的一个年关,他对她说:“若芯,我娶了你吧。” 那时候阿元还不会走路,若芯抱着孩子,看着他言不由衷的样子,摇头道:“我从小就想着,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刚怀阿元那会儿,我眼睛都哭肿了,我想你必然不会再要我了,可阿元平安生出来的那一刹那,我反而释然,至少到现在为止,阿元才是我的命中注定,宏毅哥哥,你若能接受阿元,真心想娶我,那我们便是命定的夫妻,可你得想清楚,阿元不是你的孩子,我知道这与你来说很难,你想清楚了,我不逼你。” 为何当初她不逼他,若她低头软语,哪怕说上一句要他可怜她的话儿来逼一逼他,也许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刘钰脸上青筋暴涨,一脸戾气的问:“谁同你说的我刻薄了她。” 齐宏毅回过神来看刘钰,眼前这男人也不比他强到哪去,想来若芯这辈子命不好,叫这么个土匪头子截了去,真是天道不公,好人都没得好下场,这人除了是阿元的亲生父亲以外,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托付的,若芯怎就为了阿元委身给了他。 齐宏毅恼道:“二爷当别人都是瞎的么,旁的不说,二爷如今连个名分都不曾给她,你叫她一个女人在这府里如何自处。” 刘钰将桌上的茶杯摔下去,气道:“荒缪之极。” 齐宏毅提起药箱也不行礼就要往外走。 刘钰拦住他:“齐太医方才也说了,缘法自然,你再后悔也晚了,她如今是我的人,生的是我儿子,我待见她也好,不待见她也罢,她这辈子哪儿都不可能去,死了也要丧在我刘家的祖坟里。” 齐宏毅冲他轻蔑一笑:“我今儿拼着辜负老太太,与二爷撕破脸,只想告诉钰二爷一句,老天爷该长一长眼,她这样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外人都道她捡了大富贵,可在我看来,不过掩耳盗铃罢了,二爷扪心自问,没有孩子她会跟你吗?” 这最后一句,直怼的刘钰哑口无言,诡辩如他,这会子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齐宏毅越走越远,还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刘钰倒没因同齐宏毅争执,就不许他来刘府问诊,甚至于,有意避着他,凡他来府里请脉,小厮都会报给他,他就故意避开那时辰回府,他心里发虚,答不上来他问的话,生怕在他面前失了气势落了下风,战场上若输了气势,还怎么赢。 第61章 又过了几日, 刘钰终于熬不住了,之前信誓旦旦的非要调/教若芯的话也忘了,没头没脑的问下人:“她怎么样了?” 小厮心知,这半月里二爷不顺气是为着什么, 正等着他问。 “听秋桐说, 若芯姑娘原不会做繁杂的针线, 二爷送进去的料子都被姑娘做坏了,好容易丫鬟们帮着做出来了, 可同爷别的衣裳比差的太远, 根本没法穿。” “故意的么?” “不是,听说姑娘学的手都扎破了。” “嗯” 他这天一早就没出门,从外书房一路回了钟毓馆,直接去了东暖阁。 若芯一脸诧异的瞧着他:“你怎么一大早的回来了?” 他虎着脸把她手上的针线拿下来, 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瞧了瞧:“手疼不疼?” “不疼。” “眼睛累不累?” “不累。” 他又虎着脸说:“给你个梯子你就赶紧下来,爷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最好别再惹我了。” 若芯将手翻来覆去的仔细瞧了瞧, 道:“手腕倒是有些疼。” “疼就说, 长嘴干什么的。” 若芯一脸无奈的瞥他, 拉过他的胳膊撩开袖子看, 抬头惊奇道:“你这伤竟好的这样快。” 见这女的还知道关心他,刘钰叹了口气,把她拥在怀里,狠狠揉着, 软了声儿:“是你的药好。” 抱了好一会儿, 他才慢慢的试探着问怀里人:“若芯, 你说, 爷待你如何,苛待你了么。” 她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刘钰没想到她答得这样痛快,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你好好说。” 他还以为她会一脸怨气的跟他扯出一堆儿事来。 若芯就笑了:“好好说是怎么说,难道说爷阴晴不定,一会儿好了一会儿恼了,二爷说冷着我就冷着我,我又该说什么,说你对我不好,总是打骂欺辱我,还要我没日没夜的给你做活,说这些二爷可爱听?别又恼了我罢,书上可说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妾深以为是,二爷不叫我惹你,你倒也别来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才好。” “你看的什么书?学了这一番道理,这府里这么多人情世故你都不学,看个书倒是多了个心眼。” “我看你的书。” 她将案子上摆着的书拿给刘钰,刘钰打眼一瞧,原来是孙子兵法。 “怎么,想学一学里头的计谋来算计你爷,你看得懂吗?” 若芯摇头,一面翻书一面说:“我自然不懂,云里雾里的看些皮毛罢了。” 待翻到一页,竟是问他:“一说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一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想请教二爷,此二计孰强孰弱。” 刘钰有些不高兴同她说这些,女孩子说兵法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可瞧着她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没泼她冷水,敷衍道: “当是以不变应万变,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为上上策,打仗流血不是目的,关键看你要牛要马还是要地。” “要牛如何要马如何?” “要牛必是种田救人要马自是强国壮本,要牛本将必予,倒不是悲天悯人,只怕背水一战,两军对阵挥一挥刀也就是了,若要马,那就等着老子富裕了再说,非得硬来,耗光了,连个骡子也没有。” “那将军打赢了吗?” 刘钰瞪她,又是敷衍:“没有,一败涂地。” “我还以为将军会教我,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我这般劣势,自该去识得你的弱点,一击击破。” “爷的弱点是什么,你只怕比谁都清楚,怎不见你来挑衅。” “将军这样厉害,我这般愚笨,怎敢去挑衅。” “若芯,你若想看书了,就去读一读庄子,心里头别总装着事,那些心魔全放下才是。” “我,我没有心魔。” “那你那天哭着喊着叫我去找别的女人。” “.....” “若芯,旁人说那样的话也就罢了,你不该说,你这样聪明,爷待你如何,你不知道么,偏说那些话来扎爷的心。” “可二爷早晚都是要娶妻纳妾的呀。” “你那天分明说了,你只想一个人伺候爷,你可知爷心里头多欢喜。” “怎么可能只我一个,二爷,痴心妄想才该是心魔吧。” “你倒是清醒克制,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我儿子好。” “阿元好的很,府里长辈都要把他宠上天了,你该想的是你自个儿,我且问你,如果没有孩子,你还会不会跟着爷?” 她叫他问懵了,没有孩子,那他们都不会认识彼此吧。 见她不语,刘钰心里沉了沉,用力将她拥住:“我大约是疯了,竟问出这话来,你生的是我儿子,就得守着我,横竖都是我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爷,你弄疼我了。” 刘钰放了放,把她带到腿上,亲昵的抱着,忍了这么久,他这会儿只觉心痒难耐,低头便去亲她,若芯将手搭在他肩上撑着,同他动情吻着,吻了好一会儿,刘钰才抬起头来看她,笑着打趣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这样老实的在爷怀里。” 若芯红着脸说:“只要在咱们自己屋里头,都行,只别在外头,别非叫我说那些龌龊不堪的话就行。” 说完,将脸埋进他脖子里,听话乖巧的样子叫他不敢信。 刘钰又笑:“爷这仗打的,也不算全军覆没。” “二爷叫我挪回卧室去睡吧,别叫丫头小厮们为难了,丫头们被二爷折腾的,整日里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你日日叫个小厮在门口盯着,跟做贼似的,吓得门廊上的小丫头直哭。” “你原来是为了下人才跟爷和好的,那些下人有爷对你好么,你那么替她们着想。” “我自己也想回卧室去,那里宽敞,给你做衣裳才不会坏了眼睛。” “你这嘴越发厉害了,竟敢这般呛着爷,看爷饶不饶你。” 若芯正要讨饶,就听外头一阵孩童的欢闹声传进来。 “我来找阿元啦。” “五爷别跑,别进去.......” 外头丫头没拦住,刘锐一蹦一跳的闯了进来,惊的若芯从刘钰怀里弹出来,又差点从炕上摔下去,她红着脸惊慌失措的整衣裳扶钗环,刚还说在自己院里头没事,就叫人撞见了。 刘钰知她有心病,忙安慰她:“你别慌,是锐儿来了。” 刘锐跑进来,眨着小眼睛看了看他二人,没察觉什么。 他极熟练的爬到炕上,钻到若芯怀里,双手环住她的细腰,脸贴在她胸前蹭了蹭:“姐姐,你今儿穿的衣裳可真好看,是我二哥叫人给你做的么,果然二哥的东西就是好,我见旁人穿和你差不多的衣裳,都没你穿的好看。” 又抬起小手摸了摸若芯的脸:“姐姐,你用的粉儿怎么也与旁人的不同,脸上滑滑的软软的还红红的,嘿嘿,还有,还有,你身上的味也不一样,锐儿觉着可好闻了。” 头又贴到她怀里,在她胸前蹭着,嘟囔道:“你不在我母亲院子里住了么,我都好些日子没抱你了。” 这小人还要说什么,只听“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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