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阿宝的故事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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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黄叶看着自己眼前不断求饶的大汉和手中的点点血迹，有些模糊的发着愣。他看向周围的哥们儿，周围的哥们儿也看着他。黄叶没想别的，黄叶不怕警察来抓。他只是在想自己怎么又打人了呢……自己不是很久很久都没干这种事情了吗？他很快很快的做着手势让那些和尚们各自逃窜。这里不是市中心这里也没人敢报警。他自己朝着人群外面悠然自得的走出去，踏着被雨晕染得没了颜色的血迹。他本想就这么走掉的，却依然看见了一脸愕然站在他面前的青城。青城还是那么痴。青城在这么大的雨天里也没有打伞只是一个人很有情调的走。他的身上全淋湿了，看得黄叶心很疼。青城的心也很疼。他手中的钱包在很久之前、在黄叶动手之前，就已经掉到了地上。他看着黄叶。他很想对黄叶说我是跟你送钱包来的，可是蠕动了半天嘴巴，从舌头缝里憋出的却是一句：你滚吧，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4、黄叶记得自己最开始认得那个人的时候还很年轻。那个时候他大概和青城差不多大，也就是十九二十的年纪。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了，那个年代里同性恋还是一种病，所以他在人前总是十分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一辈子做过的最牛B的事情就是向那个人坦白了，他对那个人说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黄叶原本以为他会骂自己有病的。哪知道他居然接受了自己，而且，开始猛献殷勤。男人追男人和男人追女人没什么不同，被追的那一个也是同样的幸福。在黄叶大二的时候，他就和那个人同居了。那个人很不喜欢学习，典型的纨绔子弟，只是他虽然玩世不恭，但对任何事情都想得很纯真、很简单。他就像黄叶在这个他选择修养几天的城市里遇见的青城一样惹人心疼。他的家里有钱，他有过许多女朋友，和许多女人上过床，但黄叶相信自己应当是他的第一个男性对象。黄叶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吧。那个时候黄叶多纯洁，他才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寻思他是不是爱他。他就像个女人一样，只要那个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已经心满意足。和他在一起是很快乐的，黄叶想。那个人从来不忌讳他和自己的关系。黄叶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就是他找一个朋友拍的，尽管那个朋友的表情像活吞了癞蛤蟆，但那个人依旧我行我素吻得热烈。青城端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边写边觉得有冷水泼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已经有几天没理黄叶了吧，青城原本以为黄叶会走的，但此时他却貌似悠然的躺在自己身后两米远的木床上，定定发着呆。青城很矛盾。他不想让黄叶走又想让黄叶走。他想让黄叶留下来又不想让黄叶留下来。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头脑混沌的小学生，词汇贫乏而且表达能力接近弱智。黄叶不离开屋子他是写不好文章的，可黄叶一离开屋子——就算是去上厕所，他就很彻底的根本就他妈的不想写什么狗屁文章了。他总觉得黄叶一旦离开，被抛弃的不是黄叶，而是自己。青城现在的感觉就像五岁时候把青虫当蚕子玩、最后恶心得呕着酸水一样。那么别扭那么心慌又那么凄凉。黄叶和那个人的感情一直维系着，有的时候他觉得他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了。而如今呢，曾经以为不会改变的事情已经面目全非，而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人也已经走得很远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黄叶边回想边瞟向一边身体僵硬写着东西的青城。 ……这个小家伙啊，说话不经思考一旦说了，却又后悔的要命吧？黄叶很想笑。他想青城居然说出了和那个一样的话呢，都是那么的想要他离开。只不过那个人的语气冷漠而青城却依旧任性得像个在说气话的孩子。事隔这么多年，那种话，那种情境，对黄叶来讲，似乎已经不再存在什么杀伤力。似乎而已。那天黄叶和那个人一起去酒吧喝酒，那个人在楼下，黄叶在楼上。正当黄叶在桌子旁边等他等得快睡着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他知道出事了，那个人虽然单纯却依旧血气方刚。黄叶冲下楼去看见他的脖子被另一个男人掐着，周围有许多围的人但没有谁上来劝解反而都在呵呵的笑。他看见那个人的脸已经红得发绿，眼里冒火。黄叶那个时候的心就开始痛，很痛很痛的那一种。他在那个人的眼神示意下拿着一个酒瓶向掐着那个人的男人身后走去，他围观人群的欢呼声里把酒瓶砸向了那个男人。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瓶子粉碎。黄叶不知道。黄叶怎么知道他就这么摔了几下瓶子，就把那个男人摔死了？黄叶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好看一样秀气一样瘦弱，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神很清澈。可惜那天晚上那个粉碎的酒瓶的碎屑似乎也刺进了他的眼里。自那晚起，他的眼神就从来没有再次纯粹过。不是因为他杀了人。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无义无情。青城觉得身后床上的黄叶似乎在发抖。他想黄叶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哭吧？他小心翼翼的回头，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很急切很急切，急切得就像他妈说她要去做尼姑而他却无能为力时那么绝望。他想如果黄叶真的在哭，他就要扑上去抱住他，一定要死死抱住。他没发觉自己想抱黄叶的心情，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产生了。而黄叶没遂他的愿。黄叶实际上在笑，而且笑得很难看。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看不见了眼瞳，脸色焦黄而且没有人色。青城就这么半扭着身子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黄叶对他来讲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看什么呢，黄叶突然问，他没等青城回答就自己开口了。——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笑吧？他说，语气很奇特。——你说一个人杀了人却没被条子抓到，然后又他妈的悠哉游哉当了十年骗子……这种事好不好笑？好笑到让人发癫吧？？青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明白黄叶为什么这么讲，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他觉得这比他自己在吃苹果时想起尼姑更不可思议。但他想自己还是回答吧，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回答黄叶一定还会这么一直笑下去不会停止的。 ——挺有意思事情啊，青城勉强自己说。很适合写成一本小说呢，就叫《浪客骗心》或者《神骗闯江湖》…… 黄叶果然不笑了。他站起身子，拉着青城往门外走去。这次他没给青城刮胡子洗脸刷牙的机会。黄叶手拿酒瓶愣了半分钟，就拔腿往酒吧外面跑。他一直跑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开始咳血。他在郊外呆了一夜，虽然是夏天，但依然像是曾经浸染在冰雪里。第二天早晨他没和家人联系，只是给那个人打了电话。那个人的想法还是如此简单。他说你滚吧，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青城被黄叶拉着走到了他们宿舍对面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些零散的座位而他们就一起坐了下来。——你想干什么呢？青城问。没什么，只是刚才笑得口干舌燥，想让你帮我点杯饮料喝。黄叶这么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