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果乐天选择不顾自己的肠胃猛吃一顿好的,那么必然会拉得虚脱,系统会觉得很解气,像现在这样乐天选择不吃了,那么说明它已经掌握了一些与乐天交流的技巧。 它判断乐天这个人有点贱嗖嗖的,不能顺着他,要跟他对着来,方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乐天食不知味地由娘得可爱的小太监喂着饭,他张嘴就吃,也并不挑,因为每道菜无论是什么食材都是一致的寡淡无味,小太监喂着喂着觉得内心非常平和,最近九千岁没有以前那么阴森森的了,显得可亲了许多。 “千岁爷,张院判,韩大人来了。” 乐天正抿了一口无味的嫩豆腐,含糊道:“他来干什么?” 张院判在那捣鼓药箱,恳切道:“千岁爷,您的伤太重了,每日要换两次药,韩大人是习武之人,手劲巧,能推开药力。” 乐天:“……”想哭又不能哭。 那药也很稀奇,除了换药的时候有点疼,换完之后就浑身麻木,也不觉得疼,只觉得自己像僵尸。 韩齐来得很快,里边话音刚落,他人已弯着腰进来了,乐天现在瞧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垂涎三尺,韩齐这人下手太黑,弄得乐天看到他就觉得腰疼。 “九千岁。” 韩齐的语气很平静,乐天眨了眨眼,小太监心领神会地替乐天把嘴角擦了个干净,垂手立到一旁,悄悄地去看韩齐。 这位锦衣卫百户大人实在生得俊俏,且极富男子气概,为寻常所不能见,小太监很崇拜羡慕地看着他,心想原来真男人就是这般气度啊。 乐天对系统道:“这个小王八蛋好像心情很不错。” 系统装傻,“有吗?” 乐天:“我怀疑他就是为了摸我的腰故意撞我。” 系统:“有可能哦,你长得这么好看。” 一听系统顺着他,乐天立即警醒,“不对,他就是故意打击我报复我意图谋害我!” 系统:“会吗?按道理来说,你们会虐身虐心最后成为一对非常模范的真爱呢。” 这是乐天自己的理论,此时乐天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对身旁的张院判慢悠悠道:“我不要他按。” 在张院判看来,林乐天颇有些孩子任性,耐心解释道:“如若不将药力推开,恐怕七日都不能痊愈。” 乐天大怒,然而因为人设与嗓音的限制,他没有大骂出声,很沉稳地骂了一句,“狗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张院判还是在骂韩齐。 最终,乐天还是屈服了,又是被韩齐抱在腿上按得死去活来,韩齐仿佛得了趣,使的劲比上回还厉害,并且张院判贴心地准备了软杵令乐天咬着,所以乐天白白地挨了一顿揉,也没有伤到韩齐半分。 结束之后,乐天实在恼火,气若游丝地对韩齐道:“你低头。” 韩齐知道他又想打自己耳光了,那耳光当然是不疼,只是挨得是林乐天这阉人的耳光,也叫韩齐心里很不好受。 哪知兴许是韩齐这回用的劲太大,乐天的手颤颤巍巍地刚摸到韩齐的脸,只擦了一丝边,便无力地从韩齐脸颊滑落。 韩齐莫名其妙地被乐天近乎调戏地摸了一把,再加上乐天在他怀里香气扑鼻,脸罕见地红了,不知是气是羞。 乐天瞟到他脸上的红晕,大为惊恐,“他不会真的因恨生爱,与我虐身虐心轰轰烈烈爱一场吧?” 他的惊恐不像装的,系统疑惑:“你不想?” “我不想,我怕疼死。”乐天老实道,以韩齐和林乐天之间的仇恨,韩齐真要用自己的肉身实施报复,那也必然是极其限制级的,林乐天这娇花一样的身板子铁定完蛋。 系统:“你说真的?” 乐天:“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真。” 系统:……那也并不是很真。 尽管如此,系统还是判断乐天没有撒谎,乐天酷爱享乐,这具身体确实限制了乐天享乐渠道的开发,于是他放心地说了实话,“其实这个世界韩齐才是男主,他以后会登基当皇帝。” 乐天震惊极了,他睁着一对上翘的凤眼望向韩齐,往常他因为阴鸷的性子常眯着眼瞧人,这样圆睁着眼倒真像一只猫,只是这猫极其地不怀好意,韩齐避开了目光,“九千岁若无吩咐,属下这就告退。” “韩齐,”乐天舌尖滚过他的名字,半含威胁道,“陛下年幼,你小心些,若陛下伤到分毫,我要你的命。” 无论林乐天有多恶,他对宗衍仿佛是真的爱护,这一点韩齐也不得不承认,只是这爱护背后的意义,他与林乐天都心知肚明,韩齐拱了拱手,“九千岁放心。” 韩齐走了,乐天忧郁道:“他会篡我儿子的位吗?” 系统:“其实篡位的是你,他是清君侧。” 乐天:“那我女儿怎么办?把她跟韩齐凑一堆?” 系统:“完成任务为不限制对象,只需满足条件。” 乐天明白了,宗衍也可,只是宗衍得坐稳了皇位才行。 乐天深叹了口气,很是忧郁,在这种剧本里,像他这样的角色通常都会不得好死。 习武需穿着劲装,宫里提前准备好了,韩齐背着手在外头等,心情十分复杂,仔细分辨还是欢喜更多一些。 宗衍穿了雪白劲装出来,大摇大摆十分嚣张,全然忘了上午在杨谦益那受的苦,也背起了小手,“那个谁,怎么练哪?” 韩齐回头刚要行礼,见了宗衍的模样刚要拱起的手顿住了。 原本宗衍穿着龙袍还不觉着,换上束腰束腿的劲装之后,突出了圆润的小肚子与一身凹凸不平的软肉,加上戴了一顶碧绿碧绿的玉冠,活像萝卜成了精。 韩齐一直冷漠的脸终于禁不住出现了裂痕。 第27章 督主千岁10 宗衍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罪。 幼时不得宠便无人管,稍大一些,林乐天便出现在他生命中,宠他护他竭尽所能地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韩齐半点不留情面,杨谦益拿林乐天哄宗衍,韩齐干脆就是武力镇压。 宗衍刚一闹起来,他便单手将宗衍抗在肩上,宫人皆知他是林乐天带来的人,林乐天才是宫中真正的主人,宗衍吱呀乱叫,宫人们也低眉顺眼地全装聋作哑。 反复三次,宗衍老实了,他自登基一来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朕不想扎马步了。”宗衍玉雪可爱的小脸两侧肉鼓成了两个包,两只小拳头规规矩矩地搁在腰侧,满脸委屈地蹲扎马步,泪花在眼中倔强地闪烁。 韩齐冷漠道:“陛下,这是基本功。” 宗衍吸了吸鼻子,对身边忧心忡忡的朱楚楚道:“朱楚楚,你去找小林子来。” 韩齐打断道:“不必去了,九千岁在休息。” 宗衍大怒,然而仍不敢乱动,扎着马步撅着脸骂道:“逆臣!朕要杀了你!” 韩齐八风不动,轻点了点宗衍的肩,“提肩。” 宗衍憋着哭腔,“提不动!” 韩齐心性坚定,毫不手软,誓要将宗衍培养得体格健壮,脱去那一身脂粉气,于是替宗衍提了提肩。 纵然宗衍是个孩子,他也始终流淌着骄傲的皇室血脉,蹲马步蹲得发抖,仍倔得不肯掉泪,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韩齐,咬着牙一言不发,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韩齐千刀万剐。 韩齐见他如此神情,心中满意,是他宗家的好血脉。 如此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韩齐对宗衍温和道:“请陛下休息片刻,活动活动手脚。” 朱楚楚忙上去搀扶宗衍,宗衍很不乐意靠在朱楚楚身上,然而他也确实站不住了,半靠在朱楚楚肩头,盯着韩齐磨着牙齿,“朕要杀了你。” 韩齐心中犯涩,倒非因宗衍闹着要杀他,而是宗衍贵为皇帝,实际却连处置一个锦衣卫也不能办到,而他自己还不自知,其实连太监宫女们也都明白:生杀夺予全看林乐天的意思。 思及此,韩齐单膝跪地,恭敬道:“微臣皆是为了能让陛下身子强健,请陛下饶恕。” 他一服软,宗衍脸色好了许多,他虽性子怀,做的最坏的事也就是追着宫女太监打骂与动不动就要人滚,仔细想来,他从未下令杀过一人,宫里的宫女太监也并不真的惧怕他。 韩齐英俊伟岸,是个大丈夫的模样,这样的大丈夫向他求饶,宗衍胸膛里堆起的怨气顿时散了大半,可眼眶里的泪却包不住了,簌簌然地滚了两行泪,“你想得美,我饶不了你。”话说得再狠,带了哭腔就是小孩的可怜了。 更何况,他连自称也忘了。 韩齐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头望向宗衍,他那样高大的身躯,即使跪着,在幼小的宗衍面前也仿若一座踏实的高山,他说:“陛下,不要哭。” 他的语气是宗衍从未听过的,不单单只是温柔,是一种深沉的怜惜,还有淡淡的鼓励,宗衍发觉韩齐的眼角也有些红了,他用袖口匆匆抹了把泪,嘴硬道:“朕没有哭,朕是流的汗。” 韩齐微微笑了,“是臣看错了。” 他笑了,宗衍不知怎么觉得心头很温暖,禁不住也笑了,马上又板了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罚你……”宗衍本想说打板子的,他有时也会打太监宫女的板子,一板子下去满耳尖锐的哭声,宗衍并不喜欢,于是后头也就少了,且他心里不知为何就是舍不得打韩齐的板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给你画个大花脸吧。” 韩齐非常柔顺地应下,“陛下休息好了吗?咱们要开始下一环了。” 林乐天上了药没了半条命,宗衍上了学也没了半条命,夜里都不吵着要看林乐天了,实在饿极,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又实在累极,倒在龙榻上呼噜声立即响起,朱楚楚怕他吃饱了就睡会积食,趴在床边给他揉肚子,同时小声地去问一旁站着的韩齐,“大人,九千岁怎么样了?” 韩齐本想说死不了,到了嘴边还是忍住,“尚可。” 朱楚楚低着头,望着宗衍翕动的鼻翼,轻声道:“九千岁为陛下操碎了心,替陛下寻来两位大人,希望陛下能明白他的苦心。” 韩齐一怔,仿佛现在才开始思索林乐天的用意。 是啊,林乐天为何要请杨谦益和他来教授宗衍? 听说刚开始请的还是鄂泰,韩齐从军中退下,自然知道鄂泰的威名与本事,此人性子暴烈用兵如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杨谦益为宗衍授课时韩齐就在一旁,听得很明白,教授的也是正正经经的君王道。 这不是一个培养傀儡君主的做法,韩齐心头杂乱,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夜晚到了,他也该去给林乐天换药了。 他一路上心事重重,连张院判叫他都险些错过了。 “韩大人,出宫呢?”张院判笑眯眯地与他招呼。 韩齐拱了拱手,“去给九千岁换药。” 张院判摆了摆手,“用不着了,千岁爷的药换好了。” “换好了?”韩齐惊讶,脑海中最先涌上来的竟是淡淡的背叛感。 张院判点头,摸了摸嘴角的八字胡,“千岁爷说不打扰韩大人教授陛下,传了旁人。” “旁人……”韩齐嚼了嚼这两个字,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 张院判浑然不知这英俊冷漠的锦衣卫心里在想什么,还安慰地拍了拍韩齐的肩膀,“放心,你帮千岁爷疗伤,千岁爷那样的好脾性,断断不会怪罪你的,安心出宫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韩齐接连收到两个人——朱楚楚与张院判对林乐天的好评,他僵着脸不知该如何回复。 幸而张院判也只是匆匆与他打个招呼,转身就走。 冗长的宫道寂静安宁,宫灯投下修长身影,韩齐静思良久,该想明白的不该想明白的全是一团浆糊,干脆也不再去想。 他回京就是为了诛杀林乐天,这一点绝不会变。 第28章 督主千岁11 张院判不愧为国手,说七日好便七日好,乐天因被韩齐挟私报复按得奄奄一息,趁韩齐不在时,命人传了宫里的浣洗宫女,也是十多年的修为,不比韩齐上药的效果差,而且也没那么疼。 乐天静养了七日,再下地行走时觉得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软面条一样哆哆嗦嗦,后怕道:“我以后再也不要见韩齐了。” 系统难得见到他这样高的觉悟,心里非常之欣慰,仿佛看到了回头的浪子,“乖。” 再说韩齐,七日都没什么机会接近林乐天,倒也先歇了整死林乐天的心思,一面专心教授宗衍拳脚武艺,一面想法子准备去营救两广总督胡戚道。 他笃信林乐天要杀的一定是忠臣。 林乐天想杀的他就一定要救。 锦衣卫刺探情报监察官员都是一把好手,然而杀人才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 这次刺杀胡戚道的领头人正是韩齐的顶头上司——副千户蔺如丝。 此事也是蔺如丝无意中露了行迹,被韩齐猜了个正着。 蔺如丝因韩齐入宫而有点不痛快,他的下属越过他得了九千岁的青眼一步登天,锦衣卫其余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本就刻薄,于是出发前专门来挑衅刚从宫里回来的韩齐。 “你也甭得意太久,等我回来,千岁爷跟前就没你站的地了。” 韩齐并未动怒,照样是沉默板正地看着他,心中考虑是否在城外截杀蔺如丝,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杀了蔺如丝,林乐天再派个人顶上就是了。 锦衣卫最不缺肯卖命的人。 别无他法之下,韩齐只好暗地里联系了厉帮。 厉帮全是由一群反抗阉党之人所组织在一起的,他们并不知道韩齐的真实身份,只当韩齐是有识之士。 厉帮中的人接到韩齐的暗号,派人变作货郎,在集市卖包子,韩齐过去买了几个包子正要往怀里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淡香味,他浑身一震,转身欲要行礼,手臂却被按住,“韩大人,买包子?” 林乐天身穿青烟色大氅,长身玉立,与周遭集市的烟火气格格不入,仿佛是单劈出来的,洁净高雅,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搭在韩齐朱红色飞鱼服上犹如艳鬼。 周遭有不少人在悄悄看向韩齐这边,韩齐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已吸引了许多人暗地的目光,大家都是想看却不敢看,林乐天一出现,许多人都色胆突破极限,忍不住一瞄再瞄。 韩齐胸膛中的心脏剧烈跳动,沉稳道:“九千岁这是?”他瞟了一眼林乐天身侧,发觉他只带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以他的功夫底子,感觉周围仿佛是没有其他暗探,但这也说不定。 “躺了七日,出来走走。”林乐天淡淡道,伸手拿了韩齐手上的一个包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豆沙馅。” 韩齐脑中一团浆糊,想不明白林乐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林乐天看出了什么马脚。 其实是系统让乐天来的。 自从乐天表示害怕跟韩齐有接触之后,系统就放心多了,本来想瞒着乐天的事也不瞒着他了,告诉他韩齐要坏事,韩齐是男主,气运强大,他想救胡戚道,胡戚道必能活。 但胡戚道是本世界重要的反派角色,奸佞程度仅次于林乐天,要不是林乐天以先天的心理变态作为微弱优势取胜,那胡戚道就该是本世界头一号奸佞王八蛋。 林乐天是毒,胡戚道是贪。 按照本来的发展,两人一见如故优势互补双剑合璧,一个铲除忠臣一个蛀空国库,最终成为宗衍倒台的最大内因,喜提午门斩首。 原本会杀胡戚道的韩齐如今阴差阳错却要去救人了,系统赶紧通知乐天出去截人。 “宫外的光景二十多年不见了,”林乐天环顾四周,周围人慌忙收回目光,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跟我走吧。” 韩齐手上捧着豆沙包,跟在林乐天身旁,心中防备警惕达到了极点。 京中河道错杂,有许多可爱小河,五月天气已开始热了,街上多了许多卖花姑娘沿着河岸,向如织的行人抛售鲜花。 乐天与韩齐漫步河道,两人先是都静静地不说话,忽然,乐天轻声道:“蔺如丝性子浮躁,我不放心。” 韩齐一怔,心中马上反应过来林乐天的意思,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忙道:“属下愿往。” “那陛下呢?”林乐天偏头看了看他,一株垂下的杨柳恰巧从他的鬓边滑过,柔和了他漠然的神情,“陛下很喜欢你。” 或许是兄弟血脉作祟,当然韩齐也对宗衍极为用心,宗衍不是个不知好歹的性子,相反他对他人的善意与恶意极为敏感,他知道韩齐真心地待他,故而也悄悄地格外看重韩齐。 这都是朱楚楚告诉林乐天的,她尽职尽责地在宗衍身边当个小监视人。 韩齐心砰砰直跳,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属下可以尽快办完差事。” 林乐天的脚步在一处河道前顿住了,他往前一步站在绿树浓荫之下,一点点掰碎手里的包子皮,扔到河里喂鱼,成群的鱼儿聚集过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韩齐站在他身后,有一瞬间想把林乐天就此推下去。 “你过来。” 韩齐上前一步,见林乐天雪白细长玉葱一般的手指正指着河里争食的鱼群,也不由凝神望去,林乐天幽幽道:“有吃的,就都跑出来了。” “鱼儿觅食都是如此。” “成群结队的,人也一样。” 林乐天把包子扔进河里,拍了拍手,从大氅里摸出一个浅金色锦鹤纹的折子递给韩齐,“打开瞧瞧。” 韩齐依言打开,瞳孔骤然放大,里头密密麻麻地写了胡戚道的贪污事迹以及和他勾连的大小地方官员,那些官员下头也有相对的富商官绅名单,字字句句事无巨细,甚至连贪污了多少两银子也写得清清楚楚,韩齐瞥眼瞧见最下头一个“十两银子,三担大米。”心头惊骇得无以复加,禁不住道:“这?” 林乐天缓缓回头,凤眼幽深,“国之蛀虫,托付于你。” 韩齐的眼睛似被林乐天此刻的神情吸住了一般无法移开,他心中有无数念头跑了出来——林乐天在试探他或者林乐天在骗他或者其他的什么什么,他也说不清那些是什么。 只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强烈地呼喊:林乐天说的是真的。 望着韩齐怔怔的面容,乐天在心里给自己装的这个逼竖起了大拇指,“看咱们小韩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 系统警惕道:“你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 乐天:“哎,瞎说什么呢,要不是你非叫我来,我躲他还来不及呢。” 系统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感觉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它现在的感觉与韩齐其实是差不多的——复杂,极其的复杂。 第29章 督主千岁12 两广距离京师数百里,水路陆路加起来来回最少也要十天,还不算上办事的功夫。韩齐原先是想去救人,临头却变成了办案,办的还是大案,林乐天甚至连玉牌都给了他,见玉如见人,此次他也算半个钦差了。 蔺如丝人被突然换下,心中恨的不知几何,跑去青楼喝了无数花酒平愤。 宗衍听林乐天说韩齐离京办差了,这几天晒黑了的小脸顿时沉了下去,语意不满道:“他要教我武艺,怎么还跑出去办差。” 乐天心里酸溜溜的,心想不过短短七日,宗衍已经离不开韩齐了。 林乐天的那点小心思,宗衍是不明白的,他上了几天杨谦益的课颇有心得,任性的脾气改了许多,自己安慰自己道:“他是锦衣卫,当差也是应当的。” 全程都不需要林乐天劝一下,乐天一面觉得宗衍进步很快,一面又有点不得劲,他主动道:“陛下,韩大人不在,奴才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宗衍瞄了他一眼,负手沉稳道:“不必了,小林子你忙你的吧。” 那模样像极了冷漠的韩齐。 乐天也不知韩齐给宗衍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精心养了十年的儿子说不要爹就不要爹了。 果真儿大不由爹。 乐天大受打击,沉默半晌,微咳了一声,垂首温声道:“陛下长大了,奴才真高兴。” 五月的春日,他仍是怕冷地着了大氅,犹如一座玉雕的人,散发着冷淡寒意,仿佛风一吹就会化了,宗衍忽然伸手牵住了林乐天垂着的手,仰头道:“小林子,你放心,朕会护着你的。” 乐天微微一怔,宗衍扬起的脸庞,眼珠黑白分明,褪去了些许稚气,眉眼气质确实于韩齐略有相似。 乐天:“有种儿子被拐卖的微妙感……” 系统安慰:“他们是兄弟。” 乐天揉了揉宗衍的手,“韩大人不在,陛下也莫要荒废了课业。” 宗衍点头,“朕不会的。” 人要改变起来真的很快,只要你给他一个足够的契机,宗衍立即从任性幼稚的孩子隐隐已有幼主之态,乐天欣慰地拍了拍宗衍的手离开了,出紫宸殿时碰上在殿外等候的杨谦益,乐天对他点了点头,“杨大人。” 杨谦益笑眯眯地回道:“九千岁。”见他脸色苍白神情委顿,又加了一句,“保重身子。” 乐天垂了眼,“多谢杨大人关怀。” 杨谦益在官场中一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人人都不得罪,也人人都不依附,他不来刻意与你交好,旁人想为难他也绝抓不到一个错处。 即便东厂也很难抓到这样一个滑不丢手的人的把柄。 他虽是文人,却绝无文人的酸腐气,他们家族世代为官,早知官场该如何生存,近日朝中震荡,杨谦益无比敏锐地发觉这位把持朝政大半年的九千岁想放权让幼帝亲政了。 真真是怪事。 凡是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人绝不可能轻易放手,更何况林乐天这样的宦官,他一路走来其中艰辛不易更较常人百倍,好不容易到了手的,就这么白白放了? 以他纵横官场三十年的经验也看不透这桩怪事。 同样犯糊涂的还有韩齐。 湖光粼粼,舟行数里,韩齐立在舟头,怀里揣着林乐天给的折子与玉牌,微风袭来,怀里的东西被催发出阵阵幽香,如一张大网般笼罩住韩齐阴沉的脸。 玉牌是林乐天的贴身之物,天长日久便沾染上了林乐天身上那股清淡甜香挥之不去,韩齐揣着它夜里做梦都会梦见林乐天。 梦醒了,全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事,韩齐想将这玉牌搁置,可东西重要又扔不得,只能依旧揣回怀里,夜夜不得安眠。 这阉人到底是熏得什么香,如此腻人又如此长久。 韩齐拧起眉,只希望风再大些,能吹散这扰人的香气与他纷乱的思绪。 折子上的东西他已通过厉帮让他们提前去查证,他心里知道八成是真的,因林乐天没有什么理由欺骗他,他本怀疑或许林乐天看穿了他的身份,但林乐天真知道了他这条漏网之鱼,早就杀了他,怎还会将他带入宫中?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至少与韩齐所想象的复仇之路太不一样了。 韩齐靠在藏青色的船舱上,脸色漠然心事重重。 水路两日转陆路,韩齐在一个破茶馆与厉帮人接了头,厉帮的人扮作小二,极利落地对韩齐道:“内容十之八九是真的,时间太紧来不及一一查证,下头的几个名字平素跋扈敛财惯了,百姓深受其苦。” 韩齐端起粗糙的茶杯转了转,沉声道:“水灾可属实?” “确有此事,然漂千户是夸大了,只殃及了几户。” 半真半假,这个胡戚道是个聪明人,韩齐放下茶杯,转身上马,随手丢下一贯铜钱,“结账。” 没了宗衍撒娇、韩齐打扰,乐天算是过了几天消停日子,正正经经地当公务员上班,忙着上下清理朝政,雍朝先帝是个糊涂蛋,烂在里头的事不少。 幸好有系统这个最强辅助在,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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