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腿,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旁的玉蟾玩,却是没动那一桌的点心,见两人回来,才眼睛放光道:“哥哥,吃点心。” “嗯。”乐天坐到范宣身边,心里默念:孩子吃的不脏,孩子吃的不脏,捻了块糕饼咬了一口,杏仁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回味余甘,乐天吃了第一口,后面就放开了。 范宣吃一口点心,看一眼薛乐天,面上欢喜的不得了。 春元默默看着,心想这薛郎君,老爷是赶不走了。 乐天的保姆生涯从那天起正式开始,他发现与范宣相处还是挺简单的,范宣很听他的话,反正乐天阴阳怪气地损他,他也听不懂,乐天对他凶,他就小声说话,有时候范宣跟乐天争起来,乐天威胁要走,范宣就不敢说话了。 只除了一点,乐天无论要吃什么,范宣都要先吃上一口,就算乐天是要喝水,范宣也是先要喝一口,怎么说都不听。 两人用餐时都有春元在旁伺候,薛乐天不能在旁人面前显出行迹,就只好硬着头皮吃范宣的口水。 春元走后,乐天故意去倒了水要喝,范宣果然扑了上来抢他的杯子。 乐天横眉道:“不许碰我的杯子,否则我走了。” 百试百灵的威胁唯独在这件事上不通,范宣涨红了脸,急得快要哭出来,“我先,我先!” “你怎么什么都要争,”乐天立刻刷起了恶毒指数,抬手将杯盏扔到地上,瓷片破碎的声音令范宣吓了一跳,他依旧固执道,“我先。” 没办法,乐天只好继续吃范宣的口水,幸好范宣不仅人看着痴傻如孩童,身上也全是乳香味,他吃过的东西除了沾上一点奶香,倒是什么也没有。 如此过了一个月,范东来再次召见了薛乐天。 这一个月,薛乐天都在本真院里,半步未出,一直陪着范宣吃饭睡觉玩耍,乐天是挺好,米虫生活他最在行,不过换了薛乐天,肯定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于是乐天绷着张脸给范东来行礼。 范东来也是没想到范宣会如此钟意薛乐天,就算薛乐天不是他理想中的人选,他也没办法了,范宣喜欢,也只能认了。 范东来打量了一下满脸傲气的薛乐天,柔声道:“乐天,你这段时日陪着阿宣,可觉得辛苦?” 乐天板着脸硬邦邦道:“不辛苦。” 范东来微笑了一下,“我知你的不易,早闻你是位少年天才,成日窝在本真院也是荒废年华,这样,下个月起,我请公孙先生上门授课,到时你与阿宣一同受教,如何?” “公孙先生!”薛乐天喜出望外地抬头,激动地已经完全无法掩饰他的心绪。 范东来看他还有点少年模样,倒是笑的更开了,“我听春元说你很喜爱公孙夷的字,所以特意请了他来,”范东来顿了顿道:“只是阿宣不愿意出院子,还要请你多劝劝他。” 薛乐天看着范东来的笑脸,心中的喜悦褪的一干二净。 范东来的意思很明确,薛乐天若是能说动范宣出院受教,那他就能上公孙夷的课,薛乐天若是做不到,那么就继续与范宣在院子里不见天日浑浑噩噩。 乐天:老实说更想当米虫呢。 乐天一回院子,就对范宣直接道:“下个月起,公孙夷来授课,你与我一起去。” 范宣没听懂,只听乐天说‘一起去’,愉快地回了句,“好呀。” 到公孙夷来的那一日,春元来替范宣梳洗打扮,因为薛乐天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范宣,范宣只好乖乖地由着春元给他打扮成了他不喜欢的模样。 春元赞叹道:“三郎生得当真是极好。” 光从外表看,范宣与薛乐天并立堪称君子双壁,非常的养眼。 范宣别扭地扯了扯翡翠腰带,不解道:“干嘛呀?” “你忘了?”乐天轻声道,“今日要听公孙夷先生授课。” 范宣完全没明白意思,傻乎乎地对薛乐天道:“公孙夷是谁呀,我不认识他。” 乐天主动地拉了他的手,“咱们现在去认识他。” 然而一到了本真院的门口,范宣就不肯出去了,摇着头拼命地往后退,“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在春元面前,薛乐天也不好生拉硬拽,只低声道:“阿宣,我跟你一起。” 范宣一听,却是将薛乐天也一起往后拽了,“哥哥也不要去!” 两人互相拉扯了一回,都是脸都憋红了,春元见状不好,忙推了薛乐天,让薛乐天先顺着范宣回去。 乐天见好就收,虎着脸一起与范宣回到了屋内,春元稍作安抚之后退了下去,估计是与范东来回报去了。 春元离开之后,乐天就‘爆发’了,“你知道公孙夷肯为我们授课是多好的机会吗?你自己不肯去就罢了,还要硬拖着我,我真是气死了!” 范宣抓了腰带扯了,仰着头道:“哥哥,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呀。” “我是不喜欢你,我讨厌死你了!”乐天‘气’得转身跑了出去。 范宣忙慌张地追了出去。 乐天没跑出本真院,只在本真院的小池边坐了,一蓬莲子挤到岸边,乐天揪了一颗,就听身后范宣一声惨叫,“不要!” 乐天回眸,面上又冷又气。 范宣疾步扑到薛乐天面前,抢了他的莲子。 莲子未去芯,是苦的,范宣一口咬下去,脸皱成了一团,薛乐天却是笑了,“叫你争,苦死你。” 范宣忽然掉了泪,一把抱住薛乐天,呜咽道:“呜呜呜,哥哥,我要死了。” 薛乐天任由他哭,静静地望着池塘,一张素净的小脸全是无情无义。 范宣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没死,在薛乐天肩头抹了眼泪,仰起脸,小声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吃别人没吃过的东西,会死的。” 薛乐天撇过脸,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奶娘,吃了我的粥,她死了,”范宣靠在薛乐天肩头,伤心道,“我吃了你的莲子,我也要死了,你别死,别吃别人没吃过的东西,就不会死。” 他说的颠三倒四,薛乐天却是听懂了。 怪不得……怪不得范宣每一口都要抢着吃,这傻子在替他试毒,怕他被毒死…… 薛乐天神色复杂,低声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是哥哥呀,”范宣紧搂住他的脖子,“我一直在等你……” 第363章 恶毒男配4 乐天下了个决定——他要改人设,他没有跟系统商量, 所以当系统看到乐天抬手给范宣擦脸时, 震惊道:“你干嘛?” 乐天漫不经心道:“什么干嘛,擦脸看不懂。” 系统急了, “你是恶毒男配,你不能这样!” 乐天:“那我用力点。”使劲地在范宣脸上揉了两下, 范宣被他揉得脸都疼得皱了起来,不敢叫疼, 只眼睛小心地瞥着薛乐天。 乐天:“看, 我多恶毒。” 系统:“……你不怕世界会崩?” 乐天没回答。 数个经历的小世界里,他都试探着改变了一些次要人物的命运, 只要是男主肯出手帮忙的情况下,每次都成功了。 严格来说,薛乐天也是男主身边笼罩下的次要人物,薛乐天的人设为什么不能随着男主的行为产生变化? 薛乐天出生不久,父亲即患病去世,原本就家道中落的薛家更是举步维艰,薛母对薛乐天神童期待良多,把振兴薛氏一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自小便时时刻刻地提点他,薛氏曾有多么风光, 以极为严苛的要求来对待薛乐天。 薛母日夜操劳,为做绣活,熬坏了眼睛, 熬垮了身子,而一切都只为让薛乐天求学读书,甚至于在临死前都无法闭眼,咳着血要薛乐天答应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令薛氏重回辉煌。 这样长大的薛乐天内心怎么会不局促小气心高气傲?又怎么会不羡慕嫉妒范宣?无忧无虑的傻子,却拥有了他母亲死不瞑目想要拥有的一切。 乐天冷静地对系统道:“原世界里,范宣有对薛乐天那么好吗?” 系统:“……没有。” 原世界里范宣也喜欢薛乐天,薛乐天是他唯一的玩伴,但也仅此而已。 而现在可大不相同了,薛乐天是小心眼又嫉妒心重,可范宣是第一个几乎无条件拿命待他好的人,因为傻,而更显得纯粹,薛乐天也才十二岁,凭什么不能对这个傻子产生一点点的好感? “不会死的,”乐天又揪了颗莲子剥开,将里面黄色的莲心去了,凑到范宣唇边对范宣道,“莲心去了,就不苦了。” 范宣眨巴着眼睛,张口叼住薛乐天指间的莲子,轻轻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口中爆开,范宣破涕为笑,“好甜。”举着薛乐天的手往薛乐天嘴边凑,“哥哥吃。” 乐天吃了剩下的莲子,把怀里的范宣往旁边一推,冷着脸道:“别烦我。” 范宣趴跪在地上,仰望着白衣胜雪的薛乐天,面上有点不知所措,“哥哥……” 薛乐天转身进屋了。 范宣还是不懂,薛乐天为什么非要出去,外面多危险啊,有那么多坏人,范宣眼睛落到沉甸甸的莲蓬上,学着薛乐天的样子去采莲子,他的模仿能力其实不弱,有样学样地采了一把莲子,仔细剥了,去了莲心,挨个都咬了一口,起身捧着满把的莲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口。 “哥哥。”范宣轻轻唤了,不敢进去。 薛乐天没应他。 范宣犹豫了一会儿,捧着莲子进了屋。 薛乐天正趴在窗边的软榻上,披散了一头如瀑的乌发,日光照在窗扉的莲花上,素衣上便开出了一朵朵花影,范宣看呆了。 “哥哥,”乐天的衣角被扯了扯,他侧过脸,范宣蹲坐在地上,举起满掌缺口的莲子,怯怯道:“吃。” 乐天拿捏着分寸推了他的手,满掌心的莲子散出去两三颗,范宣心疼不已,又空不出手去捡,面上憋了个通红的焦急脸色。 “傻子,我要出去,你懂吗?”薛乐天低声道,眼睛里泛出锐利而有野心的光。 范宣摇头,“外头很坏。” 薛乐天道:“你怕,我不怕。” 范宣头摇的更厉害了,“要怕。” “怕也要出去,”薛乐天发了火,抄起手边的一个瓷碗要砸,看着范宣惊恐的眼神还是止住了手,憋着气转脸望向窗扉道,“你个傻子懂什么,大丈夫……当建功立业。” 范宣低头看着滚落一边的零星两颗莲子,小声道:“我手酸了。” 薛乐天回过脸,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一直到了快傍晚,春元回来时,两个孩子都睡了,范宣雷打不动地要睡午觉,他力气大,抱着薛乐天的硬将人拖上床,薛乐天心如死灰,也就算了,反正公孙夷也是飞走了,睡吧,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去想,或许就好了。 两人睡觉时是极亲密的,手脚勾连,像两朵并蒂的莲花紧紧缠绕在一处,今日都打扮的华贵,凑在一处,正是两个夺目的仙童。 春元微微笑了,放下帐幔去外头等,一回身发现软榻的案几上一把散落的莲子,每个都咬了个缺口,知道范宣醒了或许要找,于是也不去收拾。 里头隐约传来了响动,似乎是在争执还有叫声,春元忙疾步入内,见到里头的场景立即笑开了,“三郎,顶角好玩吗?” 薛乐天冷淡的脸色也是红了。 原来范宣先醒了,见薛乐天睡得眉目如画,于是兴致勃发地拿头顶去顶薛乐天,哪知他今日梳了发髻,薛乐天腰间缠了玉带,发髻与玉带上的珍珠链绞在了一起分不开,范宣急着去扯就哎呦哎呦乱叫个不停。 薛乐天醒来见范宣这副狼狈样子,知道他是自作自受,所以冷着脸毫无同情地冷眼旁观。 “三郎,别扯,”春元抿唇笑着上前解围,“跟你也说了许多回,你大了,不能逮着人就玩顶角,会把人顶坏的,这下好了,自己疼了吧。” 有人帮忙,范宣就很安心,不吵不闹地低头玩薛乐天腰间的香囊,忽然道:“公孙夷是谁呀?” 薛乐天心中一惊,春元自然地接道:“公孙先生可是老爷为你和薛郎请的师父呀。” “他……长得好看吗?”范宣紧张道。 春元想了一下,道:“好看。” 范宣点了点头。 薛乐天面色冷然,防备着范宣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春元细致地分开了范宣与珍珠链缠在一起的最后一缕头发,范宣坐直了,对春元道:“那你让他进来吧。”面色严肃,似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范东来喜出望外,范宣虽不肯出来,却又肯接纳了一位新的‘生人’,只要是范宣肯作改变,他都是欢喜至极,去亡妻的灵前跪拜烧香,感谢亡妻保佑。 乐天过上了拥有顶级私人‘家教’的日子。 然后他发现春元骗人,公孙夷……一点都不好看!骨瘦如柴,脸庞细长,两撇山羊胡,一对绿豆眼精光四射。 他好像很喜欢范宣,见到范宣第一眼就哈哈大笑道:“小子,长这么大了。” 范宣看到公孙夷的长相也是惊恐万分,拉着薛乐天的袖子道:“哥哥,他好丑。” 乐天:……傻子都看得出来的丑。 公孙夷一点也不生气,手指捻过山羊胡,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 范宣凑到薛乐天的耳边,悄悄道:“他这么丑,哥哥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啊?”他自以为说的是悄悄话,其实公孙夷听得明明白白,望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薛乐天,又哈哈笑道:“小子,你很有眼光哦。”挤眉弄眼,形容猥琐。 薛乐天顿时陷入了失望,他自己一贯绷着白衣飘飘的劲儿,对于世外高人的想象也比较局限,总觉得公孙夷就算不是位绝世美男子,也必定气质雍容非同凡响,而面前的公孙夷绿豆眼山羊胡,正像范宣所说的——太丑了! 公孙夷面对两个不识货的小子依旧很快乐,他是得过且过的性子,隐居也是过,到范家来当先生也是过,总之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很快,公孙夷就和范宣混到了一起,范宣是孩子样,公孙夷也就是个老小孩,薛乐天日盼夜盼,盼来一个公孙先生,却是成天笑嘻嘻地与范宣在地上顶角,顿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日子过得很快,没怎么过呢,转眼就稀里糊涂地从春到了冬,要过新年了。 公孙夷这大半年什么都没教,就成天和范宣玩,完事还领了一盘的金子回家孝敬夫人,非常之高兴,临走前与范宣告别,终于动笔写了幅字,那字瞬间俘获了薛乐天的心,对于公孙夷大半年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范宣也喜欢,拿了去收藏,薛乐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范宣从床底下掏出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全是公孙夷的作品。 “这……”薛乐天欢喜极了,颤抖着手上去抚看。 范宣偏过脸,又过一年,他又长高了许多,眉目已完全是个少年郎,眼神却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哥哥,我娘最喜欢这个了,你也喜欢吗?” “你这傻子,既然你娘喜欢,你又收了那么多,你怎么不知道这些字都是公孙夷的?”薛乐天无奈道。 范宣一偏头,咧嘴一笑,快乐道:“我不知道!” 薛乐天瞟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子。” 范宣收了新字,扑上薛乐天的肩膀,小小声道:“哥哥,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薛乐天冷淡道:“我喜欢出去,你出不出去?” 范宣倒是没为难,抬头大声道:“出去!” 薛乐天惊奇地望着他,“你肯出去了。” 范宣点头,对薛乐天道:“那哥哥你要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对个傻子,薛乐天敷衍道:“行。”满心满眼想着终于能走出本真院的高兴。 年三十,春元带着许多仆婢进了本真院,捧了金冠锦袍给薛乐天与范宣打扮,薛乐天见春元仿佛是有备而来,心中疑惑,“这是?” 春元解释了,一年之内只有年三十晚上,范宣是愿意出去的,与范家的一大家子人吃一桌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薛乐天目光射向范宣,眼中全是克制的恼怒。 待两人梳洗齐整之后,春元只觉屋内光华璀璨,两个少年各有各的俊美标致,不禁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两位仙童掉进了我们这儿?” 薛乐天脸红了,他仍要服丧,所以穿的还是素衣,又为了映衬新年吉利,素衣上绣了些仙鹤祥云的暗纹,清贵极了,微微笑着,面容比头顶的玉冠更白璧无瑕。 范宣谦虚道:“哪里哪里。” 这是他与公孙夷学的,大半年来就学会这么一句口头禅,还特别爱说,常气得薛乐天半死。 春元领着两人上了轿子,范宣不肯与薛乐天分开,所幸两人都还是少年,就挤在了一个轿子里。 范宣拉着薛乐天的胳膊,依恋道:“哥哥,我好高兴。” 薛乐天却是一戳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傻子也学会耍心机了,今日本来就要出去,你还说什么要我答应你,永远别离开你,嗯?长心思了?” 范宣娇羞地往薛乐天怀里拱,满脸通红道:“哪里哪里。” 第364章 恶毒男配5 范家是一个比薛乐天想象当中还要大的家族,薛乐天虽然自视甚高, 但其实也没多少见识, 对于世家的想象全在他母亲口中的描述中,他幼小的年岁里, 大约觉得他母亲所描绘的薛氏就是世上最富贵的所在了。 当轿夫撩开轿帘时,薛乐天见到了他母亲无论如何也描述不出的极奢画面。 翡翠珠一般的湖面上连绵着雕梁画壁, 暖阁精致又巍峨,彩灯照得湖面反了光, 无数丫鬟婢女的笑声传来, 香风如织,热闹非凡。 范宣攥紧了薛乐天的手, 叮嘱道:“哥哥,你不要乱跑,要跟着我哦。” 听了他孩子气的话,春元扑哧笑了,身后的低等仆婢递上了一盏八角琉璃灯,春元提上琉璃灯,对两个面上都有些惊慌的孩子道:“两位郎君,我们过去吧。” 两人拉着手, 在琉璃灯的映照下慢慢走上了暖阁,范东来听了身边仆人的呼唤, 回身起立望了过去,家主一起身,其余的人也都起了身, 乌泱泱地在漫天彩光中回过身。 范宣吓着了,他每年都会经这么一遭的吓,今年因为牵着薛乐天,格外地想鼓起勇气,手脚却还是颤抖,薛乐天的手都被他一起带着抖了,他回握了过去,低声道:“怕什么,你是范家的三郎,他们应该怕你才是。” 范宣听不懂薛乐天的意思,只望向薛乐天的眼睛里,那般流光溢彩锐利无匹,他的心头忽然不再那么害怕了,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范东来已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站定到二人面前,见范宣金冠玉带,大氅火红,面色也不见那种避世般的惊慌,端的是相貌堂堂富贵天然,范东来几乎有点哽咽了,“三郎来了。” 范宣很镇定道:“爹爹,过年好。” “好,好,”范东来低头用力眨了下眼睛,将眼中的泪意憋回,仰起头望向一旁沉默的薛乐天,眼神中带了些欣慰,“乐天,辛苦你了。” 薛乐天拉着范宣的手,掌心里出了滑腻腻的汗,涩声道:“这是我该做的。” 范家的排场实在是吓到了薛乐天这个惯喜欢拿腔拿调的小少年,但他越是心慌,就越是将下巴抬的高,在范家的人面前表现出目下无尘的高傲模样,除了范东来,他对谁也不低头! 殊不知,范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没一个把薛乐天放在眼里的,江南神童又怎么样?给傻子提鞋的命。 薛乐天坐在范宣身边,从上了席到坐下,两人的手就一直没分开过,薛乐天是紧张的忘了,范宣是不想放手。 范东来瞥眼看到两个孩子亲亲热热地攥着手,心想薛乐天有心气就有心气吧,横竖范家也不是没东西全填他的心气,只要范宣喜欢,他就算是把薛乐天捧上天又怎么样? 他就这一个孩子啊,他的三郎,在娘胎里受了毒,一出生就痴痴傻傻的,母亲也早早地离开了,那样的可怜……范东来今夜似乎尤为感慨,大约是看到范宣有了变化,更加地老泪纵横,他抬了酒杯,起身道:“诸位,今年都辛苦了,范某与诸位亲朋同饮此杯!” 座位上顿时热闹起来,范宣与薛乐天两人拉着手站起身,范宣手上端着一杯牛乳,他喝了一口再递给薛乐天。 ‘傻子’,薛乐天无声地作了个口型,还是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范宣依旧是笑,薛乐天叫他什么,他都高兴,他就怕薛乐天冷着一张脸背过身不理他。 开席了,歌舞弹唱还有戏班子,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范宣却是有点坐不住了,范东来一直用余光留意着范宣的情况,见他面色难看像是要恼,忙招了春元,“三郎累了,让薛乐天带他去小暖阁歇歇。” 春元悄无声息地过去,在薛乐天耳畔嘱咐了一番,薛乐天脸色一沉,还是起了身,范宣莫名其妙地跟着起了身,面上有些欢喜,“哥哥,回去了吗?” “去旁边歇歇。”薛乐天低声道。 范宣的面上浮现一点失望,不过还是乖乖地跟着薛乐天站起了身。 小暖阁在湖上的小花园里,范宣到了安静的地方,砰砰乱的心就好多了,与薛乐天坐在软榻上,捏着薛乐天的手玩,笑嘻嘻道:“哥哥,我的手指比你长。” 两人的掌心从下头开始慢慢贴紧,一直到手指,范宣的掌心比薛乐天的掌心大,手指也比薛乐天的手指长,乐天微微笑了,“嗯。” 范宣高兴了,拉起薛乐天的手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像小狗一样,收起了牙齿,就是为了表达亲热的意思。 薛乐天任由他啃了两口,才皱眉不耐道:“脏不脏?” “不脏呀,”范宣望着薛乐天雪白的手指,老实道,“哥哥哪都白。” 两人长久地在本真院一起生活,同吃同睡,范宣对薛乐天的喜爱是从头到脚的,他看到薛乐天哪里露了肌肤,高兴就啃两口,不管是手指还是脚趾,他都啃过,薛乐天骂了他好多回,范宣当时听着,转头就忘。 久而久之,薛乐天也懒得管他了,只当他是没心肝的小猫小狗。 “你幸亏是个傻子,”薛乐天小声道,戳了一下他的脸,“要不然就是个登徒子。” 新鲜词汇在范宣脑海里过了一回,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低头又要去咬薛乐天的手,薛乐天实在烦他,抽回手‘啪’地一下打了范宣的手。 他用力不重,轻快的一下,响声却是很大,范宣也没被打疼,嘻嘻笑了,还是舔着脸要抱薛乐天。 “三郎!”门外骤然传来一声轻喝,范宣与薛乐天都是吓了一跳,回过脸望去,却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 身影从暗转明,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看上去顶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样貌与范宣也有些相似,一身华贵的紫袍,贵气逼人。 范宣认识他,恹恹地道:“大哥。” 薛乐天明白了,这是范宣的堂哥范丹,于是起身道:“大郎。” 范丹拧着眉进来,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薛乐天,却是理也不理,上前抓了范宣的手,范宣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了手,惊的想往后缩,范丹见他手背微红,立即对薛乐天喝斥道:“你做什么打他!” 范丹对这个三弟从小就很喜欢爱护,范宣的娘怀着范宣时,范丹就送了许多好东西给范宣,天天盼着家里多个三郎。 可惜三郎一出世就傻了。 不仅傻,大了还怕人。 范丹心疼喜爱这个弟弟,一年也至多见一回,见范宣离了席,忙过来看他,却是正巧看见薛乐天在打范宣的手,一时怒不可遏,薛乐天是什么身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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