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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系统现在是蜜月期,系统对他好得很,大概是指望用自己的好来牢牢拴住乐天这个回头的浪子,乐天处理起来事半功倍,除奸佞放冤案忙得脚不沾地。 高强度工作的结果就是乐天累吐了。 是真吐了,午膳的时候吃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反正寡淡无味的东西,乐天突然“哇”地一声吐了。 雪白的羹汤混合丝丝血迹洒落锦桌,伺候他用膳的小太监吓得尖叫了一声,尖锐道:“快传太医!”宫婢太监们顿时乱作一团。 乐天:“……我记得你说过不会有bug出现,保证我能活到女主成年。” 系统温柔道:“你放心,吐血而已,死不了的。” 乐天抬了抬手,“都回来,不许传太医,”他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淡淡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剩下的话不用说了,下面的人已经噤若寒蝉。 乐天淡定了拿丝帕擦了擦嘴,又用清水漱了口,继续用膳,刚嚼没两口,“哇”地一声又吐了出来,这回血迹比上回更深,伺候的小太监吓得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千、千岁爷……” 乐天:“……” 系统:“放心,没事。” 太监宫女们呼啦一下全跪了下去,互相惊恐地望着,九千岁怎么会吐血了呢?却听林乐天轻缓道:“放心,没事。” 没事个基霸。 第30章 督主千岁13 乐天边吃边吐,边吐边吃,吃完午膳,小太监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九千岁的心性果然非常人可及。 “都下去。”乐天疲惫地挥一挥手,他的面色简直堪称惨白,虽然平常就白,但现在脸色真是一丝血色都无,面白如纸。 太监宫女们依次退下,心中都犯嘀咕,怀疑九千岁活不长了,很多人都这么想,但他们绝不敢说出来,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乐天气急败坏地质问系统:“我这看着还能有八年寿命?我看不出八天他们就能给我办丧事了。” 系统不慌不忙,“我都说了你放心,林乐天的死期没到,这是固定数值,绝对不会出问题。” 话虽如此,乐天也还是郁闷,“那我一吃饭就吐怎么办?” 系统:“过了一段时间就不会这样了。” 乐天稍微舒服了点,他今天虽然吐得次数多还吐血,但吐得很流畅,并没有那种很痛苦的感觉,就是麻烦了点。 系统补充道:“后面你就直接吐血了,不局限于只在吃饭的时候吐。” 乐天:“……你说实话林乐天得了什么病。” 系统:“吐血就是一个设定,不必太纠结,反正你也不会死。” 乐天沉默了一会儿,“行。” 系统对乖巧听话不胡搅蛮缠的乐天非常满意,安慰道:“不疼的。”它知道乐天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疼。 乐天轻叹了口气,“疼也只能忍,谁让我落到联盟手里了呢。” 系统每次听他提起联盟都是很不满意的口气,不由为联盟辩白,“你做错了事,当然要受罚,早乖乖做任务就没事了。” 为联盟服务,每次守护者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可以带一些金手指或者修改参数,比如屏蔽痛觉之类,系统还是想不通乐天好好的守护者不干,非要反叛。 乐天不跟系统争,敷衍道:“好好好,我现在不是很卖力地在做任务吗?” 他最近的表现堪称老实,系统也是看在眼里,说话语气柔和了许多,“下个世界已经可以安排了,我让你也当一回皇帝,行不行?” 乐天灰暗的脸立即被“噌”得一下点亮了,他猜得果然没错,这小系统总是在任务中途就给他提前安排好下个世界,他的脸亮了一会儿又黯淡下去,“那我怎么做任务?” 系统自信道:“当然能做,包在我身上。” 乐天软软道:“谢谢你。” 系统听到他软声软气地讲话,十分地畅快,大方道:“还有什么要求?” 乐天扭扭捏捏地捏着衣角,小声道:“林乐天太娘啦。” “没问题,我安排。”系统态度犹如霸道总裁上身,对乐天有求必应,承诺乐天下个世界会成为一国之王,并且英俊健康,富有男子气概。 乐天谨慎地把标准精确到——“六块腹肌人鱼线。” 系统胸有成竹:“小事。” 看来是已经选择好了,乐天在心里阴险地笑出了声,心想系统果然都是单纯的构造。 如此又过了半月,韩齐终于从两广回来复命了,他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东厂,却没见到林乐天,有人告诉他千岁爷已多日不临东厂不曾露面,已经有传言说他病重了。 韩齐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不要胡说。” 那人也知道韩齐如今是九千岁面前的红人,讪讪道:“我们都是见不到九千岁的人,你去宫中瞧瞧不就知道了。” 韩齐没再多说,拜别了此人,揣着胡戚道等人的认罪状正要入宫,刚骑上马便遇上了喝得醉醺醺的蔺如丝,青天白日的,蔺如丝满脸通红,在马上摇头晃脑地唱着小调,头顶的圆帽都歪了。 韩齐看也不看他一眼,手臂催动马缰要走。 几个进出的锦衣卫见两人撞上了,都盘着手在那看热闹,守卫也忍不住伸长脖子。 韩齐不理,蔺如丝却是不依,策马挡住他的去路,抬手拿马鞭抽了过去,韩齐眼明手快,一把揪住破空而来的马鞭,冷冷道:“让开。” “怎么与你的上峰说话?”蔺如丝打了个酒嗝,双眼慢慢地眨着,他喝醉了唇齿迟钝,话说得慢,却字字清楚,“你这小子,攀上了九千岁,就不拿我们当人了?” 韩齐脸色铁青,微一用力,细软的马鞭活了一般被甩了回去,蔺如丝没抓住,马鞭脱了手,他怒道:“你以为你能靠着九千岁威风多久?!等他死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身边一片死寂。 这可是东厂,蔺如丝敢这样说话?几个锦衣卫神情骇然,心想蔺如丝不要命了,哪怕林乐天真的病得快死了,也不是蔺如丝能这样言语诅咒的,都纷纷望向韩齐看他的反应,所有人都知道韩齐是九千岁跟前的红人。 只见韩齐果然动了怒,脸上锋利的线条在盛怒之中利得几乎像一把刀,韩齐是个冷漠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大概就是说韩齐这样的人。 “锵”的一声,绣春刀出窍了。 蔺如丝醉得糊涂,也真没料到韩齐会动手,绵密的刀光漫天袭来时,他竟毫无反应只瞪大了眼睛,将眼珠子都快瞪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嘶鸣,蔺如丝骑着的马被劈成两半,蔺如丝本人也落在了腥臭的血泊之中,马身的碎块与血肉如雨般洒在他脸上身上,酒立即醒了大半,他望着面前如地狱修罗般的韩齐惊骇道:“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下文。 韩齐冷然道:“管好你的嘴。” 相比吓得快尿裤子的蔺如丝,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利落地收好了绣春刀,策马往宫中方向奔去。 韩齐方才真的生气了,因蔺如丝将他说成是依附于林乐天的走狗一般,至于他们三五成群地说林乐天病重了,快要死了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林乐天要死,也只会死在他手里,韩齐握紧马缰,狠狠地夹了夹马腹,“驾!” 一到了东华门,东华门旁已有小太监在等了,见韩齐骑着马来,满眼都是喜色,“韩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一句话倒让韩齐讶异,说的好像一直在等他一样,他下了马,将马交给侍卫,“是九千岁派你来等我。” 小太监细声细语道:“是呀,千岁爷前几日就叫奴才每天来等韩大人。” 果然,韩齐默不作声地点了头,跟在小太监后边入了宫。 路上,韩齐忽然问道:“九千岁最近还好吗?” 小太监没有马上回答,顿了顿才道:“九千岁样样都好,只除了牵挂大人。” 韩齐办了差事回来,心里的杂乱却并未减少半分,甚至更加繁乱,听了小太监的话,又是沉默不语。 院子里,林乐天拥着茶白大氅,坐在软椅上,垂着眼睛盯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缸子,水晶缸子底下铺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卵石,水草浮萍一应俱全,红红绿绿颇为喜庆。 听到脚步声,林乐天抬起头。 韩齐十多日不曾见到林乐天,再见到这张脸,心中惶然,心道他原先脸色便是这样惨白吗?他记得似乎不是的。 “你回来了。”林乐天头歪在大氅中,精巧的小巴埋在衣裳里,活像个漂亮的小公子,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仿佛在等待回家的亲人。 韩齐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认罪状与玉牌,躬身呈上,“幸不辱命。” 林乐天给了身边的小太监一个眼色,小太监上前把东西接下。 林乐天又道:“你过来。” 韩齐依言走了过去,人一走近,便闻到林乐天身上那股夜夜让他难眠的淡淡香气。 “低头。” 韩齐没想到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又要挨林乐天一个耳光,心中仍是觉得不忿但好似没有前两次那么屈辱,大约是人的习惯?韩齐胡思乱想着,慢慢低下了头。 “你瞧,”林乐天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打他耳光,只慢慢道,“这是济南送来的赤鳞鱼,好看吗?” 原来林乐天是要他看水晶缸子里的鱼,韩齐心头莫名,瞟了一眼,两条三寸长的小鱼正躲在翠绿水草之中,俏皮地翻着眼睛似是在瞪人,两嘴惬意地开合吐息,那一瞬间,韩齐繁乱的心忽然静了,生死恩怨从脑内消散,只剩下这一汪清澈的水,两条自在的鱼,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道:“好看。” “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上。”林乐天没说赏,而是说了‘送’。 韩齐沉默一会儿,“多谢九千岁。” “陛下很想你,去看看陛下吧。” “是。” 韩齐直腰起身,却听林乐天咳了两声,他用眼角看了一眼,林乐天手拿着一方檀色帕子正捂着口鼻似是咳得厉害,他的眼睛眉毛没有因为剧烈的咳嗽挪动一下,见韩齐不走,还挥了挥手,小太监忙引道:“韩大人,这边走。” 韩齐心事重重地来,带着更多的心事离开,临到院门,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他瞧清楚了,檀色帕子被林乐天随手丢在水晶缸里,清澈的水中顿时扩散开一片胭脂颜色,血雾一般。 韩齐脑中“嗡”的一声,心头大乱。 第31章 督主千岁14 韩齐的心思全被林乐天分走了,以致于宗衍笑嘻嘻地拉着他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无知无觉地点着头。 因韩齐本就是寡言的性子,宗衍也并不觉得奇怪,兀自说的高兴,最后说道:“小林子变懒了,叫朕帮他批折子。” 韩齐出走的心思回来了,他肃然道:“九千岁让陛下亲政了?” 宗衍迷惑,“什么是亲政?” 对于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宗衍仍是一知半解,有杨谦益与林乐天为他领路,他也不过才堪堪入门,只知自己没有从前逍遥自在,多了许多“功课”,杨谦益说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功课”,但他总觉着是林乐天惫懒。 思及林乐天,宗衍脸上也浮现出黯淡神色,“小林子最近懒得不像样,朕传他,他也不来,整日躲在院子里睡觉。” 韩齐心乱如麻,心道:难道林乐天真的病得快死了? 这个问题无疑要问太医院才最恰当,韩齐匆匆拜别宗衍,脚步有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凌乱。 张院判正在晾晒草药,见韩齐到访,倒是亲切,八字胡随着笑容翘起,“韩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他这一趟办差虽不算紧要机密,但也没有大肆宣扬,怎么韩齐觉得恨不得宫里人尽皆知呢?这事不能细想,韩齐面上不显,将心事压下,随手拿起一株鸭黄草药,淡淡道:“张院判近来可好?” 张院判摆了摆手,“老样子。” “九千岁的伤……好了吗?”韩齐迟疑道。 “早好了。”张院判仍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韩齐很想接着问,腰伤好了,那其他呢?他到底是不是病得快死了?只是他问不出口,反复把玩了一会儿手上的药草,随手丢回,拱手道:“告辞。” “走吧走吧,”张院判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见过千岁爷了吗?” 韩齐顿住脚步,“见过了。” “千岁爷气色如何?” 韩齐皱了眉,“这话张院判为何问我?” “哎呀,韩大人,你有所不知,千岁爷有好几日不见人了,连我去看诊把脉也不许呢,”张院判晃着大圆脑袋,愁苦道,“千岁爷身子一直那样弱,调理不当可是很难办的。” 韩齐全然怔住了,喉咙里似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他想问那林乐天为什么单单肯见他?又想:那有什么好问的,必是等着他回禀差事了,韩齐自己给了个答案,脑中却从未有过如此纷繁杂乱的时刻。 他一心一意靠着终有一日手刃仇人的念头,从来没有多余的思想,在战场上命悬一线时,他脑海中也全是——活下去,亲手杀了林乐天,可以说是心性坚定一往无前。 那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呢? 夜里,韩齐在京城一间小小的宅院里秉烛夜饮,一点一点捋着思绪,终也是捋也不捋不清,绣春刀搁在桌上散发着幽幽哑光,韩齐饮到醉处,终于忍无可忍拔刀挥舞。 趁着酒兴,将毕生所学对着虚空撒野了一通,他往日习武,脑海中的假想敌总是林乐天,幻想这柄刀落在林乐天颈上时,他的血会溅得多高,是冷的还是热的。 那时他还没有见过林乐天,只把他想象成世上最奸恶狡诈的面孔,他舞出的刀也格外杀气腾腾。 可他现在已知道林乐天的模样了,双凤眼,薄唇,浅色肌肤娇花一样的面容,神情似笑非笑,看人似远似近。 刀锋破空戛然而止,他的杀意散了,绣春刀“当啷”落地,韩齐力竭,跪倒在地。 半夜下了一场暴雨,意味着盛夏即将来临,韩齐淋了半夜的雨,兴许是思绪纷乱心中郁结,这小小的一场雨竟让铁打一样的韩齐病倒了。 乐天听说韩齐病了,摩拳擦掌要去看他。 系统非常警惕,“你有没有动坏心思?” 乐天很委屈,“我都跟你说了对跟韩齐虐身虐心没兴趣。” 这是句大大的实话,系统一点虚情假意都没品出来,但还是本能地不放心他跟韩齐接触,劝道:“你别去了,好好养孩子,八年很快就过去了。” 最近乐天转移了一部分工作量给宗衍,吐血也已吐得炉火纯青非常有心得,除了吃的寡淡,生活可以说相当如意了。 但乐天是个有追求的人,小手一招,“我要出宫。” 韩齐在京中孤身一人,他本来在世上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烧得昏昏沉沉,也没人来管他,他也不需要旁人照顾,他会熬过来的,就像上百次从战场上爬回来一样。 忽然,他的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耳边响起了似远非远的说话声,那人说话声音好轻,他想仔细听清那人在说什么,越是费力却越是听不到,最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中。 乐天带了两个小太监,吩咐他们去厨房熬药煮粥。 将人打发走了,乐天开始对着韩齐流口水,韩齐烧得不轻,双目紧闭俊脸绯红,往日的冷峻气质褪去,倒还是个少年郎,他只穿了件素白单衣,身上的肌肉纹理隐约可见,乐天凑过去数了数他藏在中衣下的腹肌,“到底是六块还是八块啊,看不清啊,干脆脱了吧。” 系统气极,“你别乱来!” 乐天随意道:“放心,说说而已嘛,就看看。” 话是这么说,乐天仍是眼神在韩齐敞开的衣襟处流连忘返,韩齐常年征战,肤色倒还挺白,不是林乐天身上那种惨白,是玉石的白,健康又富有活力,乐天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就要撩韩齐盖在腰际的被子。 系统:“你干嘛!” 乐天淡定道:“不是说了嘛,就看看。” 薄被掀开一角,乐天观赏一番之后放下,深深地哀叹他与韩齐的差距,对系统哀怨道:“这就是爆米花与整根玉米的区别。” 系统:……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 乐天眼睛到处乱看,欺负韩齐无知无觉,忽然听到韩齐呜咽一声,忙凑过去听他说什么。 韩齐发着高热,嘴唇里呼出的气都是热腾腾的,断断续续道:“……阉人……我杀了……你……” 系统幸灾乐祸道:“听清楚没?” 乐天起身,摸了摸下巴,看着眉头紧皱的韩齐,若有所思道:“梦里也都是我,这很危险哪。” 系统以为他说韩齐对他的杀意太重危险,出于良好系统的责任感,它安慰道:“没关系,他就算再想杀你,你也死不了。” 乐天沉默了三秒,为系统的天真默哀。 韩齐快顶不住了吧,乐天唇角微勾,从怀里掏出檀色帕子轻柔地替韩齐擦汗,因为韩齐做梦都想杀乐天,系统也不管他了,认为乐天自作多情也挺可怜。 柔软的帕子从韩齐冷峻的眉眼挪到他绯红的颊旁,乐天的手忽然猛地被韩齐握住,韩齐睁开了眼睛,毫无预兆地与林乐天对视了,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你……” “醒了,”乐天微微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拧眉冷冷道,“松开。” 韩齐这才发觉自己正攥着林乐天的手腕,忙松了手要起身,“九千岁。” 乐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躺着吧。” 韩齐心头剧烈地跳动,因发着热,心跳得更厉害,马上要跳出来似的,他艰涩道:“九千岁怎么来了。”不是说谁也不见不肯出来吗? 乐天没答,将帕子扔在他耳边,“自己擦。”团着手走出去了。 韩齐望着他的背影,双唇张着话到嘴边竟是想挽留,当然他立即克制住了,屋门打开,透进日光,林乐天穿着雪白素衣,在光中近乎透明,他在门口短暂地弯了弯腰,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然后他转身回来了,手上捧了个水晶缸子,语意平淡道:“我给你送来了,堂堂锦衣卫百户的屋子里怎么连张案几都没有?” 两条赤鳞鱼在里头绕了一圈,扑腾扑腾出水声,溅出了几滴水到林乐天脸上,林乐天皱了皱眉,似是有些手足无措。 韩齐看着这副光景,不由笑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笑了,立即更深地沉了脸。 熬好药的小太监端着药跑来了,“千岁爷,药熬好了。”他进来瞧见林乐天捧着水晶缸子,立即大叫道:“哎呦,我的千岁爷,您的手怎么能捧这个呢?奴才拿着。”但他手上端着药又脱不开手,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林乐天将水晶缸子放在地上,接过药碗,对小太监道:“放院子里吧,寻个阴凉的地方,晒不着日光的。” 小太监忙道:“是。”抱起水晶鱼缸出去了。 乐天拿着药走到床前,往韩齐眼皮子底下一递,“喝了。” 韩齐接过碗,低着头没喝,紧攥着碗沿沉沉道:“九千岁为何对属下如此关怀?” 因为你英俊,想与你探讨生命的大和谐,乐天心里偷偷道,冷淡道:“喝药。” 韩齐沉默一会儿,将苦药一饮而尽,他得的大约是风寒,自从皇宫出来,他得风寒没有一次是喝药的,只靠苦熬。 他喝完了药,林乐天微咳了两声,想拿帕子,又想起把帕子扔给韩齐了,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以手掩面,闷闷地又咳了好几声才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好好为陛下当差。” 他说的什么意思?‘为陛下’当差?难道他真要死了……韩齐盯着他,因刻意留心,很清晰地瞧见他垂下的手指缝里沾了丝丝血迹,他很快地将手指缩回宽大的袖袍中。 “保重身子。”林乐天单薄的身影再次投入日光中,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韩齐的头更疼了,手上拿着药碗撑在床沿,久久不动。 这场小病他养了一天,翌日立即去了东厂,遇见他的人都向他道贺恭喜升迁,还说蔺如丝被撤了职,现在他在锦衣卫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韩齐脚步轻又乱,仿若踩在云端,一直走到属于他的那间屋子,坐在里头如同一尊雕像,一尊心乱如麻的雕像。 “韩大人,棘手案子。” 韩齐抬首接过密折,打开一瞧,瞳孔瞬间收缩,在他养病的短短一天,厉帮竟被一锅端了,全抓回了东厂! 一股冷意爬上韩齐,他眼前似是出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芙蓉面毒蝎心,正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宫里,乐天喝着无味的豆腐脑,心道:小王八蛋,你是男主又怎么样,跟我斗,你还嫩呢,我有弱智系统帮我,你呢?弟弟。 第32章 督主千岁15 系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乐天的帮凶,更不知道自己在乐天心里是个弱智系统。 乐天要抓厉帮的人,向他申明的理由有二:①反动派就得抓,帮我儿子巩固江山②不能让韩齐壮大势力,先保住宗衍八年皇位再说。 理由很充分,宿主很听话,当然系统也有自己的打算,乐天抓了厉帮的人,那韩齐还不跟他翻脸?就光凭这一点,系统就乐意帮忙给名单了。 只要韩齐不跟乐天有搞在一起的迹象,那它就放心了,它不会再让乐天糟蹋一个男主了! 但系统永远也不会想到大象的心有多么险恶。 韩齐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的心乱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乱了许多日了,今日终于乱得有头绪了。 厉帮可不是个小帮派,已存有三年,从林乐天在先帝身边慢慢显出掌控权利的雏形,就有人开始警惕联合,毕竟宦官弄权历朝历代也不是新鲜事。 韩齐合上折子,平静道:“人在哪?” “关在狱所呢,大人去瞧瞧吗?” 韩齐沉默了一会儿,“先关他们几天。” “是。”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他竟真以为林乐天快死了,快死的人能有这样好的决断本事?韩齐怒极反笑,为自己天真的对阉人一时放松而感到可笑,韩齐略微冷静之后,随即又从中品出了试探的意味。 林乐天在怀疑他。 不用细想,定是在胡戚道这件事上韩齐动用了厉帮的力量泄露了行迹,若当真如此,细细算来,这件事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怪不得林乐天待他如此反常,原来他一直都在试探他,亏得韩齐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心绪难宁连个觉也睡不好。 韩齐越想越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也不知自己是恨林乐天这个人,还是恨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林乐天在暗,他在明,当真是棘手极了,是他小看了林乐天,林乐天区区一个宦官有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他却为他的假象所蒙蔽,险些真当他是只怕疼的小猫了。 原非猫,却是虎。 韩齐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也只想到一个下策——火烧狱所。 趁大火乱时,偷偷将人放出去,此法风险极大,林乐天既然怀疑他了,一定会格外地留意他,案子交到他手上,却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岔子,那等于间接坐实了林乐天对他的怀疑。 但韩齐不得不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因他而死。 深夜,东厂狱所起了一场大火,可叫人惊奇的是,等灭了火之后,他们发觉里头关着的囚犯全不翼而飞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韩齐身为首审连夜进宫去向林乐天赔罪。 已是丑时,林乐天却还没睡,屋里幽幽地闪着昏黄的光。 守门的小太监见到韩齐依旧笑眯眯的,嗲声嗲气道:“韩大人你来啦。”仿佛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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