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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分不清方向,飞着飞着,就要落下去,找人问一下到哪里了。” “……” 宋游又闭上了眼睛。 此后半天行程,几乎都是这样。 三花娘娘已然今非昔比,知道平州在哪个方向,然而一州之大,想找一座山何其容易,而且飞在天上看见的东西还和地面上不一样,同一座城在地上和在天上长得都不一样,没有官道指引,也没有路牌,飞得还快,稍不留神就容易走歪走过。因此三花娘娘经常会停下来,避开城池和居民聚集以及视线开阔之地,在离村舍远远的地方停下来,变成猫儿飞跑过去,再化成人形问路,或者让燕子去问路,问清再回来,继续骑着仙鹤向着长生县云顶山的方向飞去。 饶是如此,地面上也有很多人看见了天上飞过的仙鹤。 仙鹤实在太大了。 哪怕是在尊者山时,天宫接引新神,所用的仙鹤比起它来,也只像是一只小麻雀,即使飞在云中,身影也会时隐时现,稍稍低一点,就会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哪怕尽力绕着村城,也常常被人所看见。 平州本来就多仙神妖鬼传说,民间此类氛围也重,百姓都很喜欢谈论这些,如此一来,恐怕又要多一些传说了。 次日清早,云顶山被雾笼罩。 镜岛湖平静无波,倒映着天上细小如鱼鳞一样的积云,也倒映着鳞云之上飞过的一只巨大仙鹤。 只有少许泛舟湖上、亦或是乘舟穿过镜岛湖前往云顶山下,又低头赏湖或是抬头观云的人才得以看见,一时不免惊呼。 云顶山上正是雾重重,铁索随风晃动,传来清脆的声响,山顶没有雾,也没有人,兴许昨夜有人到了这里,清早已下山去,也许昨日并没有不惧山高路险的登山者到达这里,自然也无缘得见仙鹤的风采。 仙鹤乘风而来,直达云顶山巅。 山巅清明,没有雾瘴,也不长草,唯有无数被风侵蚀的摩崖石刻,记录着曾经在此居住的古老仙人。 尤记得当时宋游初到这里,天时地利与人和,处处精妙至极,玄妙之间他与天地相通,与山水感应,与古老的灵韵对谈,一夜便是一年。 这里对他而言无疑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如今要与天长谈,自该选到这里。 …… 山下不断有人登山。 一个遇仙的传说,一个有才华的文人,一篇《云顶遇仙记》,让本就名声在外的云顶仙山又添一层仙气盛名,不知多少人慕名前来。 不断有人沿着小路往上,怀揣着寻仙问道的虔诚与心情,十几年间,将小路也踩得宽了不少。崔南溪的《云顶遇仙记》中的梨树仍在,当地官民甚至在这里修了一间亭舍,给登山人休息,过往之人无不在此驻足,朝它投去目光,甚至有人伸手去摸,将枝干摸得光滑透亮。 正是梨儿熟的时节,树上硕果累累。 石足县的新任知县也是慕名而来。 当年那位崔南溪来此登山、在此遇仙时也正是石足县的知县,这让他颇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路往上,四季轮转。 山势越来越陡,越来越难爬,时而碰见从上方折返回来的人,摆手告诉他,山上的路被夏末的雨冲断了,时而又有人惊慌失措的往回跑,告知他在山上遇见了豺狼虎豹,走到后边,甚至有人遇见了山魈鬼怪,虽未伤人,也把人吓得不轻。 知县心中一再打鼓,犹豫了又犹豫,几次心中都起了放弃的念头,终于是坚持了下来。 之所以坚持下来,一是因为读过崔南溪的那篇文章,知晓崔南溪也曾遇到过诸多困难,心中也曾好几次想过放弃,最后都坚持了下来,这才得以在云顶山上遇到真仙。同时崔南溪文中所说,自己历经磨难,坚持到底,到了云顶彼岸过后,那般畅快自在、仿佛自己胜了自己的豪迈感觉也深深令他为之动容。二是因为自己与他同为石足县的知县,若崔南溪能去,自己不能去,便显得自己弱于了他,实在丢不起脸。 于是一路往上。 中间真的遇到了山魈鬼怪,不过这些山魈鬼怪都不伤人,只是虚惊一场。 知县知晓,这是被那位真仙点化的妖怪。 因此才不伤人。 这条路终究是没有以前凶险了。 原先崔南溪的文章中写,山中可是正儿八经有妖怪,也是正儿八经要吃人伤人的,那时路上也远远没有这般热闹,甚至几乎是独行,更容易受到山间妖怪以及豺狼虎豹的袭击,更考验人的意志。如今路上人多了,无论是山间妖怪还是豺狼虎豹,都不敢轻易出来伤人。 如此多半是寻不到仙人了。 等到知县抵达铁索悬崖旁时,却见又有人往回走,面容兴奋,一见他就对他说道: “足下还不走快一些!云顶山上又有仙人来了!” “啊?当真?” “难道足下昨日登山之前,没有看见天上有仙鹤飞过吗?” “没有注意!” “总之又有仙人来了,此时就在云顶山巅盘坐,隔着一层雾,有时能看得见!”那人说着顿了一下,“只是今日神仙来了之后,山上起的这层雾好似颇有些玄异,铁索怎么也爬不过去了,只能远远的看。” “竟有此事!” 知县心中大喜,也不顾腿脚酸软,连忙往前跑去。 走到铁索悬崖边时,果真见到前方悬崖之中浓雾重重,浓雾随风而走,浓淡也有变化,等到雾淡之时,隐约可见对面山顶的景象—— 山顶寸草不生,却有一张石台,正有一人盘坐于石台之前,一动不动,像是与天对饮,又像与谁长谈。 那是一个道人的模样。 第六百四十一章 再见当年山妖 云顶山上果然有真仙。 此刻云顶仙山与山上仙人都在对面云雾之上,双方只隔着一道悬崖。 悬崖之中蓄积着浓浓雾气,比崔南溪文章中描述的要浓重许久,雾气升腾,不仅遮住了唯一一条通往悬崖另一边的铁索,也使得云顶山头的风景与山上那道身影都若隐若现,好似一切皆是幻景。 山风激荡,雾气流转。 铁索隐隐晃荡,发出清脆声音。 山雾这头站着十几个登山人,大抵也是寻仙问道人,都很兴奋,却没有人试着通过铁索,只眼巴巴的望着铁索的前方,山雾的深处,好似在盼望着什么结果,不时往山顶雾上看一眼。 若雾散开,便齐声提醒身边人。 若雾合拢,便一阵遗憾声。 倒像是爬山人在等日出。 那名坐在云顶山头的身影,好似就是他们不辞辛劳、千山万水也要来观看的奇景。 “叮叮……” 铁索晃荡之声再度响起。 雾中隐隐有人影,在往回爬。 知县看见神仙,心痒得很,见那人越爬越近,也像其他人一样,连忙过去迎,接他下来,随即与其他人一同问道: “怎么样?” 那人只是摇头说道: “还是过不去。” 四周人便是一阵叹息声,叹息之间又不断瞄向对面山头。 唯有知县不解,连忙询问身边之人:“敢问诸公,这铁索怎的了,是怎么个过不去法呢?” “足下刚来?” “刚到刚到。” “这铁索啊,从昨天早晨,仙人到了,山雾升起开始,就过不去了。在下昨天就到了,也去爬了一趟,这两天陆陆续续又有人去爬,可都和在下昨天早晨遇见的情况一样。”那人对知县说道,“这铁索本身没有多长,山雾淡了时,足下都看得见,悬崖对岸也没有那么远,可爬起来这铁索却像是永远也爬不到头一样。尤其是在雾中间时,往前看不到对岸,往后看不到来处,任你怎么爬,也依旧如此,依旧在雾中。” “竟是如此!” 知县不由得大惊。 “更神奇的是,甭管你往前爬了多远,听说今日爬得最远的,乃是一个江湖武人,手脚灵敏有力,往前足足爬了半个时辰,也没到头。但是只要你折身往回走,却是没有两步,就出了山雾,看得到来处了。” “这……” 知县愣了一下,摇头说道,看向上方:“看来神仙不愿让我们过去啊!” “可不是嘛!不过也有人觉得,许是神仙给我们的考验,唯有坚持到底的人才能到达对岸,因此不断有人尝试,却也没人坚持到底。至少没人敢爬到自己连回来的力气都没有。” “唉……” 知县遥望山顶,叹息不已。 仙山就在面前,神仙就在对岸,却只可远观,不可近前拜访,实乃一件憾事。 “足下也是喜欢寻仙问道之人?” “正是!” 知县礼貌答道。 “既然如此,足下可有去过平州与栩州相交的那几百里无人大山?”那人像是遇到了知己般,对知县拱手问道。 “倒是没有去过。” “那真是遗憾。” “足下想去看看?” “在下本是禾州人,多年前禾州大乱,妖魔鬼怪层出不穷,更是有大妖建立人间妖国,传播妖疫,豢养凡人,有位神仙行走于禾州,一地一地将禾州的妖魔鬼怪除了个干净,又从平州借来大山,镇压了那只大妖王。那座大山至今仍在禾州矗立,整片禾原,唯有那一座山。”这人讲起来也忍不住眉飞色舞,震撼之色溢于言表,“据说那座山就是从平州与栩州相交的那片几百里的大山中借来的,在下一直想去看看。” “在下也曾听说,那片大山颇多妖鬼,颇为奇异,以前是平州与栩州的必经之路,如今已被废弃,只偶尔才有人走。” “确实如此。” 那人继续对知县说道:“昨天我也遇到有志趣相投之人,同样喜欢寻仙问道,此公胆大,就从那片山中走来。听他说在山间夜宿之时,曾遇到有提着灯笼的妖鬼路过,看起来像是去赶集。那些妖鬼看着凶恶,其实与这座云顶山上的妖鬼一样,并不害人,反倒本性淳朴善良。此公壮着胆子与他们对谈,问及神仙之事,这些妖鬼居然也真的回答了他,言谈举止颇为有礼。” “哦?”知县顿时来了兴趣,对他问道,“那些妖鬼怎么说?” “说是山中确实有山神,十多年前,山中也确实少了一座陡峭险峻的山。还说近些年来天下不太平,本来他们深山之中是很太平的,然而天上的神仙似乎对山神不太满意,今年夏天山中常常打雷,他们也有些担忧,怕山神今后不能再庇护他们。”这人说道,“听来不像假的。” “如此详实,确实不像假的。” “因此在下想去拜访一次。”那人说着看向知县,“足下既也是喜好寻仙问道之人,可要通往,结一善缘?” “……” 知县还真有些心动。 这些喜好寻仙问道之人,往往性情潇洒不羁,有任何想法,立马就能付诸实地,只要投缘之人,很快就能结交成好友,饮酒高歌同行,此般性情真当令知县心生向往。 加上他也是喜好寻仙问道的人。 只可惜…… “只可惜朱某有公务在身,此般例休已是难得,却不可擅离职守。” “原来是位官人,失敬失敬。”这人朝他笑着拱手,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遗憾着道,“那注定无法同行了,在下只能再去寻别人。” “唉……” 知县同样有些遗憾。 禾州之事他也是听说过的,对于山中的山神、向山神借山去到万里之外镇压妖魔的神仙,他也向往仰慕不已,很想亲眼去见识一回,以这般仙神不凡之事来告慰自己庸碌失意的人生,可是终究是不行。 这人讲的是也让他向往。 山中与妖鬼邂逅长谈,妖鬼非但不伤人命,反倒如人一般有礼。 真是故事中的场景啊…… 只是知县却也不禁疑惑—— 传闻云顶山上常有山魈鬼怪,却都从不伤人,是因为当年神仙在此修行,这些山魈鬼怪受了神仙的点化,也受了神仙的训诫,这才安分,难不成那几百里大山中的山神也会约束妖鬼不成?若是如此,倒也是一方好神。 忽听下方云雾中一阵晃动,雾气流转薄淡之时,隐隐可见树枝抖动,有身形巨大的妖怪在穿行。 知县惊惧也疑惑。 却听身边人告知他,是那些山中的山魈鬼怪,原先就受过神仙点化,如今神仙再来,多半就是十几年前那一位,它们也是去拜见神仙的。 …… 山顶确实多了一面石台。 道人盘坐石台面前,一动不动。 与天对谈,自是无需言语,需要的是天人感应,与天相通,于冥冥中知会天道,天道也于冥冥中给他启示,如是交会。 这个过程就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间修士、诸天神佛与妖精鬼怪完不成的了。 不是谁都能与天相通的。 宋游出身伏龙观,伏龙观受天道眷顾,此后下山修行,修为深厚,与天道的了解也越来越深,数次与天相通,还曾在此地与天相通,如今重新来到这个地方,仍旧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到这一点。 这次没有一夜一年。 时间照常流转。 起码道人与天相通没有再影响外界,这座山头的时间照常流转。 三花猫坐在他旁边,并不打扰他,却常常缩进他的怀里过夜避寒,白天也常常出去捕食,给他带些水果回来,等他醒来吃。 与业山鬼城相似的是,道人始终盘坐不动,没有睁开眼睛,如此不吃不喝,只饮山风而沐朝露。与业山鬼城不同的是,三花娘娘总会在果子烂掉食物臭掉之前把它们扔掉或者吃掉,再换上新的。 燕子也常常来去,绕山飞舞。 两只小妖怪常常离远一些去讲话,打坐修行、练习法术也都没有落下,甚至互相比拼之下,进展还要更快些。 山下有来客,皆是山中妖。 若是十几年前,三花娘娘定会惊惧,如临大敌,如今却根本不在意它们,只时不时瞄它们一眼,确保它们没有靠近就是。 日复一日,山景也在变化。 山中树叶黄了又红,红了又落,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又落上了白雪。 如此一坐,便是一秋又一冬。 对岸山头人来人往,来了一拨又换了一拨,都来此观神仙,却都无人能跨过铁索,去往山的另一边近距离观看神仙真容。 一日正午,道人终于睁眼。 此时眼神平静,神清气明。 猫儿就在他旁边仰躺,无聊的玩着已有十几年的布球,四只脚将之蹬起来又接住,又或是无聊的使之旋转着。 燕子停在远一些的地方梳理羽毛。 山头倒是清净,草都不长,只落了一些雪,山头之下,陡峭的崖壁上,却是无数山妖精怪,挤在一起,或是趴着不动,或是抬头盯着他。 最前面的是一只人形妖怪,人身豹首,如山下的修行人一样,盘坐在崖壁上探出来的一棵古松枝上,一只面部斑斓的山魈,体型巨大,比阳州遇见的那位五显神之一也不觉得小,还有一名佝偻着的、有山羊胡须的老者,以及一只巨大的黑羽老鹰。 下方还有许多小妖小怪。 宋游低头看着它们,总觉得眼熟。 稍作一想,便想起来了。 这山中妖怪还真多,除了这座云顶仙山灵气浓郁灵韵玄妙,以及近些年来天地变化之外,恐怕也有自己当年在此一坐的功劳。 此时道人站起身来,除了引起旁边正在玩球的猫儿的注意以外,也引起了下方山妖精怪的注意。 “刷……” 许多山妖精怪齐齐向他投来了目光。 花豹与山羊拱手作揖,山魈直起身来行礼,老鹰低下了头,下方山精鬼怪亦是趴伏的趴伏,低头的低头,全都与之行礼。 这次不比上次。 上次也是与天地相交,与山水所感,却更侧重于修行,玄妙灵韵外泄,这些山中飞禽野兽已经得了灵智的妖怪感应到了,纷纷前来,围在他身边蹭一点修行造化。如今却是纯粹的对谈,一切玄妙灵韵都不外泄,这些山妖精怪之所以前来,守候在此,只是知晓了仙人再来,为了答谢当年点化的恩情,表达自己的尊重,如是而已。 只是山间精怪,却也懂礼知节。 “诸位……” 道人看向它们,尤其看向最前方的四只妖怪,这四只妖怪如今道行还不低:“这些年来,可有害人?” 众多妖怪连忙摇头,以示没有。 “这样就好……” 道人也露出了笑意,留下一句:“今后在山中好好修行吧,莫要轻易下山去,尤其是乱世时。下山的诱惑越是大,越是考验定力之时。” 众多山精鬼怪全都认真听着。 第六百四十二章 鹿鸣山奉天观 猫儿早已翻身站起,叼着布球,仰头盯着宋游,待他打发了那些山妖精怪,这才一张嘴,将布球放下,对他说道:“冬天都要过完了!” “是吗?” “是最冷的时候了。” “……”宋游想了想,“三花娘娘怎么没说冷天了?” “……” 猫儿也愣了愣,却是搞不懂这个人的关注点怎的如此奇怪,像是猫一样,随即才答道:“书上都写是冬天!人也这么说!” “原来如此。” “你这次怎么又坐这么久?” “自是有正事。” “好久啊……” “可对它来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啊。” “它是谁?” “上天,大道,世界,你我。” “听不懂。” “那就算了。” “给你带了柿子饼。” “多谢……” 宋游早已看见了面前的柿饼,自己身上也披上了比秋日时更厚的衣裳,肩上还落上了雪,云顶山也早已变成冬日的样子,满目枯黄,萧瑟之间覆盖着积雪,颇有另外一种韵味。 于是拿起柿饼,慢慢吃着。 火晶流心柿饼,有几分在禾州时吃过的味道。 远处隐隐飘来一些动静,透过流转的云雾,可见悬崖对岸聚了不少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呵气成白,似乎极为兴奋。 “果然热闹了许多啊……” 道人微笑着,不禁如此感叹一句。 “那边有很多人,每天都有很多人沿着铁链子往这边爬,想要过来,但是怎么都爬不拢,就回去了。”猫儿迈着小碎步,走到他旁边来。 “在下知晓。” “燕子说是你不让他们爬过来的。” “只是使铁索变长了而已。” “变长?多长?” “将近极限那么长。” “多长?” “有人百丈,有人一里,有人五里,人人不同。” “为什么?” “为什么……” 宋游停下来想了想,才对她说:“这座山本不属于我们,占了这座山,耽搁一秋一冬,如此久的时间,本是不该。不过却也没有办法,在下需要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的时间,这很重要。然而来此寻仙问道者众多,若是有人毅力出众,想要越过铁索、来到这里的自胜之心无比强烈,在下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以法术阻隔他们。” “那他们来了呢?” “三花娘娘与燕子会替我招待他们吧?” “唔……” 猫儿没有回答,只是扭过头,看向下方悬崖,悬崖中的云雾与铁索。 几月以来,终究是没人能越过它。 就在这时,道人吃完了柿饼,天边也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燕子乘风而来。 “那我们要走了吗?” 三花猫仰起头对他问道。 “要走了。” “又去哪里呢?” “鹿鸣山好似就在平州边缘,可惜上次行走平州,也没有去拜会,这次便请三花娘娘带我去看看吧。” “好的!” 猫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三花娘娘带他去…… 三花娘娘喜欢这个说法。 …… 悬崖对岸,游人众多。 世人非但没有因寒冬腊月山上的朔风寒气而止步山下,反而因为云顶山上真的出现了神仙,出现了奇异,闻之而来寻仙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多到再也无需担忧山中野兽,今年夏天被暴雨山洪冲断的道路、垮塌的山体也不再是问题,甚至于冬日的寒意也造不成困扰了。 游人成群而走,虎狼也得避开。 世间本没有路,皆是人走出来的,道路断了,就再走出一条来,山体垮了,就寻一个新的方向。 游人一多,山下渔民村民、旁边长生县石足县的小贩都嗅到了商机,来此租赁纸裘布衾,沿途贩卖烤燕薯煮燕米等水食。 而今来此寻仙问道的人再也无需体验当年的困苦磨难,只需身体健康,毅力普通,不娇气的人,带上银钱,往山上走,就能登上山,以至于许多以前就来过云顶山的人都忍不住感慨:如此还能寻到仙、得神仙眷顾吗? 直到今日—— 云雾薄淡之时,人们隐隐看见,远方那座山上的神仙终于动了。 似是站了起来。 人们自然欢呼雀跃。 几月以来,山上神仙枯坐,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一秋一冬,若非铁索有神异,人们再也过不去,俨然神仙手笔,人们甚至要怀疑那是哪个成功通过铁索的人摆的愚弄世人的雕塑了。 如今神仙一动,隔着悬崖铁索,风雅之人朝他行礼,虔诚之人跪地膜拜,都想引来神仙注意,祈求神仙眷顾。 最好带上自己一同登天而去,从此逍遥自在,享受天人极乐。 云雾缥缈不定,仙踪时隐时现。 没过多久,人们却见一只堪比一间宫殿楼阁大小的仙鹤不知从何处飞来,载上那位神仙,云雾氤氲,缥缈难寻,仙鹤轻轻一踏云顶山巅,悠然振翅却扇起云雾汹涌,轻飘飘的飞离了云顶山巅。 去往了远方白云深处。 悬崖间的云雾也降下去了,不再遮掩对岸山头,铁索虽然仍旧被雾朦胧,却也依稀能够看得清对岸了。 …… 鹿鸣山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位于平州与尧州的交界,幽静之下,有些偏远。 当年宋游行走平州,因为鹿鸣山的位置过于偏僻,像是丰州业山一样,几乎“孤悬在外”,要想去鹿鸣山,沿途没有名胜,没有美景,也与宋游走的那条路方向相悖,加上云顶山悟道,一夜一年,耽搁了许多时间,当时长京还有一个故人之约等着道人,因此没有前去拜访。 倒也不算遗憾。 与鹿鸣山齐名的真山,道人也是路过第二次才去看了看。 天地无穷,人生有穷,理应有所取舍。 只是当年走过平州之时,还不知道国师出自鹿鸣山,也不知道未来会与国师有所牵扯,甚至还有一个叫穆寿的见过一次面的邪道,不说与他们算不算得上有交情,算不算是故人,有了些牵扯,便更想来看看。 比真山更想。 何况道人即将对登天路与天宫无德之神动手,此乃堂堂正正之事,不可偷摸鬼祟为之,自然要知会天宫众神。 既要知会有德之神,告知他们,伏龙观这一代的传人打算做这件事,讲清缘由,说明后果。也要知会无德之神,伏龙观要对你们下手了,若有相斗之心请先做好准备,若无相斗之心,自认是遭殃的那个,也请认命。 大道之事,向来光明正大。 鹿鸣山乃道教名山,山中正统道观大大小小上百间,供奉着整个道教体系最全的神灵。 几个月来,燕子没有闲着,除了被三花娘娘强行拉着讲话,打坐修行与练习法术,也常常像是三花娘娘外出捕猎玩耍一样,遨游天地,将云顶山四面八方的路线大致看了个遍。 这其实是他细心的体现—— 当道人要去鹿鸣山时,三花娘娘便再也无需时时停下问路,只需燕子飞在前面,白鹤跟在后头,便能一路直去鹿鸣山。 早上辞别云顶山。 下午便到奉天观。 道人自然没有驾鹤直达,那样既太招摇,也不礼貌,而是如同寻常三花娘娘问路一般,在鹿鸣山背后的深山中停下来,然后再步行前去。 鹿鸣山是大山,既有前山后山,山头也是一座又一座,山中许多道观,有大有小,也有许多茅庐隐士。奉天观是鹿鸣山中名声最显的,本身就以盛出幕僚谋士而闻名,自从出了个长元子,出任国师以后,在天下道人间的名气便彻底压过了青成山、真山上的道观们。 当今国师妙华子,虽未在鹿鸣山奉天观修行,却师从上一任国师,便也算是奉天观的传承。 因此鹿鸣山修了又修,越显豪华,哪怕远在深山,前来上香、卜算、求学问道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其热闹不输于城中道观。 宋游一身发白的旧道袍,挎着褡裢,带着一只猫儿一只燕子,踏入道观山门。 照例有人来迎接于他。 迎他的是个年轻道士,许是鹿鸣山上道观太多,常有道人前来奉天观拜访,许是奉天观太过有名,别处也常有道人前来,看见宋游陌生,他的态度称不上恭敬,礼节之中也有些敷衍:“道长怎么称呼?从何处来?前来找谁?” “在下姓宋名游,来自逸州灵泉县,阴阳山伏龙观,慕名前来贵观拜访,还请道友通报一声。” “阴阳山伏龙观?” 年轻道士顿时愣住了。 不愧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于推演卜算、治国谋事闻名的奉天观,只是一个年轻道士,居然也认得伏龙观。 “尊驾稍候!” 年轻道士深深行礼,快步往里走。 没有多时—— “咚!” 奉天观中响起了震耳的迎客钟声。 山上香客游人、哪怕是深山之中别的道观,听见来自奉天观的迎客钟。也都为之惊讶。 观中道人齐出,同迎宋游。 “不知伏龙观道长来访,有失远迎。”一名老道行礼着说,“贫道朱成子,是奉天观如今的观主。” “在下姓宋名游,字梦来,暂无道号。”宋游也客客气气的回礼,“观主客气了,只是刚好路过平州,刚好要找一间道观上一炷香,记得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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