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层投下的阴影中,妖魔们的攻势似乎正在酝酿。 直到一声闷响—— “轰隆!” 远方传来一道闷雷。 若是刚得道的妖魔,刚出世的邪物,怕是只听见这声音,也要吓个半死。 宋游这才收回目光,对三花娘娘说道: “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哦……” 猫儿这才跳下城墙,跟在他背后。 刚走回去,雨就落了下来。 大滴大滴的雨,砸在这离长京数千里之外的军镇中,噼啪作响。风雨一来,草木无可安身,天地昏暗,站在檐下也得湿身。 “轰隆!” 雷鸣声接连响起,照亮昏暗天地。 宋游向张军师借了一本书,便坐在窗边,捧着书耐心读着等着,心神沉入进去,风雨声也好似不见了。 这雨真当来得大。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地上就淹起了水,一个时辰后,已有老旧的房屋被风雨打碎了房顶,来往抢修的军校冒雨淌水,在屋外大喊。 所幸远治城虽不在山上,也不在低处,房屋也有加高,水位刚刚到门槛,淹了外边路上半腿深,便保持着这个高度不再上涨了,甚至雨势小的时候外边的水就迅速流走,露出地面。 宋游依然安心看书。 三花娘娘则在屋中玩她新得的小旗子,时而练字,时而变成猫儿,到窗边看雨,也看外头来往的人。 三日很快过去。 “笃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宋游放下手中书,开门过去一看,外头站着的是一名小校,披着蓑衣,满脚泥泞。 “宋先生,军师有请!” “稍等!” 宋游回身进屋,取了雨伞,便毫不犹豫跟他出去:“请带路。” 下了三日,雨小了些。 外头街巷全是湿泥与脚印。 一人一猫跟着小校,脚步匆匆,很快又到了那间房中。 房里依然趴着十来位将军,陈将军、张军师、蒋大肚和其他几位谋臣武将都在,都像是刚到的样子,怕是关心之余也想来看看神奇。 在众人旁边还摆了一张桌案,桌案上则放着一个大箱。 大箱也不算很大,一个人就可以抱住,古朴精致,颇有灵光。 “宋先生来了?” 张军师一见到宋游进来,就连忙说道:“小箱已经回来了,不过我们还没有打开,等着宋先生来。” “开吧。” 宋游一进来就说道。 “好嘞!” 蒋大肚立马打开了大箱。 里头装着一个长约一尺、宽约一掌的小箱,像是富贵人家用来装金银细软的箱子。 再将小箱也打开。 里头装着一个信封,还有一个大竹筒,竹筒中是许多黑色的种子,长得和南瓜子差不多。 “先生……” 蒋大肚看向宋游。 “……” 宋游则沉默着,拿起信封。 随手一捏,很薄。 “多谢……” 宋游对蒋大肚诚心道了一声,将信封揣进怀里,这才又把手伸进小箱,抓了一小撮种子,看了一眼,便将多的都放了回去,只留下一颗。 随即又扭头看了看站着的诸位武将:“可有将军替我在地上刨一个坑?” “俺来!” 当即有一名佩刀的大将喊道,刷一声便抽出了手中宝刀,黄土夯实了的地面,他却只轻轻一用力,便将刀剑插进了地里。 再一撬,就是一个坑。 “多谢。” 只见道人随手一丢,便把种子丢了进去。 将军会意的将土填了回去。 宋游又端起旁边的茶壶,朝地上倒了点水,随即对着地上说道: “仙种可懂人言? “若懂人言,速速生长。”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神奇的事发生了——黄土之间竟然多了一点黑色,眨眼之间,那点黑色便已冲开了黄土,展露出绿色的嫩芽来。 刚刚才丢下去的种子,此刻竟已然扎根,顶着原先黑色的种子壳破土而出,没一会儿种子壳便掉落下来,底下的娇嫩叶子顿时展开。 小苗也迅速长高。 这株植物仿佛有着无限生机,不用宋游催促,也不见宋游施法,便自觉的迅速生长。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 大约一炷香之后,房间之中已多了一株半人多高的苗藤,十分青翠,像是豌豆苗一样,上边开出了蓝紫色的花。 “仙种可懂人言?” 宋游如是说着,指着旁边趴着的将军:“若懂人言,就取了这人身上的妖法。” 众人已睁大了眼睛。 门口守卫的士卒小校也忍不住探头来看。 就连旁边趴着的将军也忍不住扭过头,紧紧盯着旁边那株半人多高的苗藤。 这是往常只能在说书人口中或故事里听到的事情,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在眼前发生着,怎么能不勾人。 只见得苗藤一阵摇晃,在很短的时间里,花便枯萎谢了,底下却多了一颗豌豆那么大的果实,接着这颗果实慢慢长大,过程肉眼可见。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又用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果实便长到了西瓜那么大,黑漆漆的,椭圆形的,上边隐隐可见纹路。 “哎呀!” 旁边响起张军师的一声呼喊。 众人随着呼喊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等人方才的目光都停在这屋中地上生长的瓜藤和眼睁睁长大的瓜果上了,包括那将军也如此,却是所有人包括那将军自己都没有发现,随着这颗瓜果长大成熟,他背心处鼓起来的包已经消了下去。 除了还剩一点点红印,几乎恢复如初。 可就是这一点点红印,也在众人眼中迅速消失了。 再看那瓜藤,叶子一片片干枯萎缩,瓜蒂干枯变硬,似乎已然成熟。 “这可真是神了!” “太神奇了!” “仙法!” “罗将军你背后的包没了,你快摸摸,看还疼不疼?” 罗将军听着下意识反手一摸。 好嘛,太壮了,摸不到。 当即有个与他相好的将领一步过去,先小心摸了摸他背心处,两人皆惊异出声,随即站着的将军哈哈一笑,便在他背上一拍,啪的一声。 竟然真的已完好如初。 却只听前边的道人说道: “还得将之砍掉。” 随即请了一位将军,将瓜劈掉。 里头几乎全是水,暗红色的,带着腥臭。 趴着的将军彻底好了,甚至站了起来。 众人一时皆兴奋无比。 “中了妖法的将校太多了,若是让在下一个人来,恐怕忙几天也忙不过来。所幸这仙种能懂人言,只需会咒语,凡人也能使其生效。”宋游等他们吵闹完了才说,“咒语便是我先前念的那样。播下种子,盖上土,浇一些水,先念前边一段咒语,使它长大。不过我只念了一句,诸位却得一刻不停的念才行,直到开花为止。随即念第二段咒语,使它取了妖法结成果,也得一直念,等到瓜果成熟,抽刀砍掉即可。” “我等记下。” 宋游又瞄了一眼小箱。 种子大约三百颗的样子。 观中的八哥有些强迫症,多半是三百颗整。 “若有多的,需还给我。” “一定!” “在下便先回去了。” “先生慢走……” 宋游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带着信,一路回了住处。 在桌前坐下,三花猫也迫不及待的跳上了桌,宋游没有理她,只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 里头只有一张纸。 写着短短几句话。 不像毛笔的字,而像是羽毛蘸了墨写的,字迹很一般,也是用的白话—— 两次信都已收到,上次师父给你写了回信,不过说下次再给你。我与师父一切都好,在外勿念。 毫无疑问,是观中的老八哥写的。 “师父”则是八哥以宋游的口吻叫的。 宋游倒是不失望。 这也是他早有预料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城外除妖 宋游捏着这张信纸,翻来覆去的看。 早在三天前,蒋大肚神游逸州,结果刚说完话便被师父赶回来,他就已经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可能无法得到回信。 倒也没有多少分析依据,说不出几个原因来,只是无论与人也好,与事也罢,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变得熟悉。有时无需过多的思考,脑子里边第一时间闪过的想法便已经是最好的分析结果了。 手中这封信则是确认。 师父应该不仅没有回信,也叫黑羽道爷也不要回信,不过黑羽道爷与她本是多年老友,听不听她的话,听几分,心中是自有想法的。 于是还是回了信,只是回得短。 至于师父为何不给自己回信…… 原因皆在这信上了—— 宋游能感觉到生机与死气。 这封信虽然并没有沾过自家老道的手,也许也已经放在盒子中三天了,却还是有着淡淡的死气。 不仔细查探几乎感觉不到。 自家老道也应是这几年衰老得厉害,所以面对蒋大肚的神魂,才不仅见也不见,连一句话也不愿说,便将他赶了回来。 “叫你年轻不爱惜……” 宋游深深叹了口气,将纸放在桌上。 三花猫也蹲在桌上,尾巴从身后绕过来环着小脚,往旁边低头,看一眼信纸,又很快抬起头来,歪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不开心?” “有一些。” “师父不理你,伤心了吗?” “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只是……” 宋游低头与她的目光对视,却是停顿许久,才说:“只是有一些遗憾罢了。” “遗憾?” 三花猫把他盯着。 宋游便不说话了。 遗憾这个词太能概括他的心情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倒也不是说看不看得开,只是早已经预见了这一天,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便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有多伤感。 只是却怎么想也觉得遗憾。 该有更多的一段时间来相处。 该让她尝尝辣椒的味道,该在饭后再坐在道观门口与之细谈几个黄昏,细说自己下山后心性的变化。 该陪在身边才是。 “……” 宋游没有说话,只对着三花娘娘在胸前摊开双手,三花猫便一下从桌上跳了过来,踩着他的胳膊凑近了盯着他,近得鼻子快杵到他的脸,好像这样就能够看清他的想法似的。 宋游则又拿起了信纸。 是很短的一段话,不过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实在太熟悉了,即使这么短的一段话,在他眼中,似乎也能看出老道与老八哥的对话来。 一时眼神闪烁不定,心绪也难免低沉。 “轰隆!” 外头又响起了雷声。 雷声之后,似乎又起了鼓声。 随即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在泥地与水洼中的声音与干燥的路面截然不同,加之不断大喝“让开”的声音,显得慌张。 声音在门外停了下来。 有人跑进院中,停在门口: “宋先生! “妖魔来了! “还有洪水!” 这声音将宋游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 眼光又闪烁几下,宋游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将信折起来,放回信封,随即妥善的放进被袋里,便出门而去。 不得不说,妖魔来得正好! 是要感谢他们一番的! “请带路。” “是!” 一路上了城墙,往下一看—— 天空一片驳杂,雷雨交加,城下不知何时已经蓄起了水。 黄红色的浑浊的水,一看就是暴雨时节涨起来的,刚到城脚下,却在迅速上涨。远方无风起浪,水流一下一下的拍在城脚上,水花成沫。 若是眺望远处则会发现,这水广袤无边,往常的草原似乎不见了,整片草原都是这般浑浊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这座城建在海边,或者建在一个肉眼难以看到边界的大湖边上。 城墙上的士兵几乎已被吓得呆了。 在这北边草原上当兵,又有几人见过这么宽广的水?就算见过,又怎能想到这般场景居然会出现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又见远方露出水面的山头上,或者水中央隐隐可见妖魔的身影。 宋游看他们,他们也看宋游。 双方目光对视。 “三花娘娘看见了,有时候斗法也需要借助天时地利与人和。”宋游却是很平静,低头与猫儿说话,“就好比对面的妖魔,本不算厉害,就算拿了分水刀其实也算不得厉害,可遇上这草原的雨季和连续几日的暴雨,便有了先天神灵也不见得有的威势。” “唔……” 三花猫盯着他看:“你不难过了?” “且看我破敌。” 几乎话音刚落,远方哗啦一声。 水面上本就波涛不断,一下又起了巨大的风浪,好像掀起一道浪潮向这边打来,又好像整个前方的水都被什么力量所控制着,聚成一条,将一面宽广大湖聚成了一条汹涌的河流,朝着这这座城涌过来。 “宋先生……” 风声雨声雷声,浪潮声与城墙上军士的惊呼声,混成了嘈杂的声音。 城头上一名武将高声大喊,怕宋游听不清楚:“可要去请人开坛做法,请神仙下界?” “水来土掩!” 说话间,浪已越来越近。 原本没靠近的时候还好,水面广阔,波澜千层,这浪也不过是其中较高的一浪罢了,可越近便越觉得不对——这浪未免太高了些,等浪到了前方的时候几乎已能看出有半个城墙高了。 多亏城墙够高,若是在下边看,这浪怕不是黑压压的从头顶上边压过来? 如此大浪,哪怕城墙厚两丈,能挡住一波,又能挡住几波? 这一波就这么高了,下一波又会怎样? 怕不是要把整座城都给淹没冲垮? 城头上众人一时皆惊慌不已。 却只见道人手掐法印,凝视下方。 “倏倏倏……” 数十道流光纷纷飞出落地。 “轰隆隆……” 只听大地一阵颤抖。 就在这浪到来之际,城墙前边的地面陡然隆起,竟升起了一面和城墙差不多高、却比城墙还要厚实不少的土层,如山一般。 “嘭!” 惊涛拍岸,一声闷响。 那水浪打在山墙上,顿时冲天而起,跨过山墙,城墙上的众人须得仰头去看。 饶是山墙与城墙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却也有水花溅了过来,打在众位士卒身上,使人不禁眯起眼睛。 再眺望远处,又是更高一层浪。 宋游却十分平静。 伸手一指,便从前边山墙上延伸过来一道桥,随即迈步踏上城墙垛口,又迈步走上土桥,一直走到前边山墙上。 众多将校士卒面面相觑,却唯有三花猫敢跟上去。 到了山墙上,本以为道人的步子会停下,却只见他继续往前走着,似乎在那厚达数丈的山墙外边,又有一道斜着伸向底下的桥,亦或是那山墙另一面本就是个斜坡,只是在这城墙上的人却是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道人与猫继续走,猫的身影几乎瞬间便消失了,道人则慢慢变低,直到彻底被那面山墙所挡,消失不见。 守城的将军怒目一瞪,壮着胆子想要跟上去,也到那山墙上去看看仙人斗法是什么样子,就是死了也甘心,却还没有踩上城墙垛口,便见面前的土桥顿时垮塌,泥巴全落了下去。 “嘭……” 底下一阵水花。 将军愣了一下,不由一阵后怕。 还好自己还没有走上去,要是走上去了,走到一半这土桥断了,四五丈高的城墙,又穿着这么重的甲,即使他武艺再高,也得摔个不轻。 “将军……” 忽然听见身后小校在喊自己。 将军回头一看,再顺着小校手指的方向,往前眺望。 只见前方的浪像是突然停住了,场景诡异得就像一幅画,又见山墙外的水似乎被什么力量从中间分开,竟露出了一条道路一般,过了一会儿才见到一名拄着竹杖带着猫的道人在那分水之处行走,越走越远。 远处妖魔见状,无不惊骇。 随即只见道人举杖一挥。 那水浪忽然掉头,往后拍去。 能够明显看出这浪并非天然形成,在向一方涌去时,水面几乎一边高一边低,就像有一部分的水被某种力量给抽了起来。 “轰!” 水浪携带万钧之力,拍向远处妖魔。 那些妖魔刚想逃跑,便只见几丈高的水浪拍过来,顿时将他们拍散。 道行浅的,甚至已晕头转向。 随即道人再次举杖。 “轰隆!” 天宫忽然降下无数雷霆。 雷霆皆是紫红色,分叉无数,刹那间便连接了天与地的距离,妖魔纷纷被雷劈中。 城头上的将校越聚越多,甚至在城中的军师与奇人们都来到了城头上,眼见得远方的风雨越来越大,天空阴沉沉,雷霆却连绵不断,一下又一下的将这阴沉沉的天地照得明晃晃,甚至有时紫雷降下,落在水中,像是化作无数扭曲的电蛇,在水下瞬间往四周散去。 风雨浪急,水中偏又分开了一条路。 一时像是神迹一般。 道人拄杖行走其间,走得不快,可那些妖魔却没有谁跑得掉,在道人缓慢的靠近中,逐一被雷劈死。 城头上的众人已看得呆住。 殊不知啊,水亦是五行之一。 妖魔可借水势,道人亦可。 只是这暴雨季却不止水势可借,这些妖魔单单借了水势,竟不知还有雷。 只得逐一被劈死在这里。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花娘娘再次强化 前方的场景,城墙上的众人好似看得清楚,又好似看不清楚。 乌云遍布,白天也昏昏沉沉,满天风雨,将草原化作大泽,道人持杖分水,已走得远了,看上去只剩一个小黑点,可那天空雷霆肆虐,却是即使身处数十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幅场景深深的印在了众人的眼帘,心里怕也是忘不掉了。 只见雷霆降下,在地上打出一蓬蓬的火花,散开一片片的电蛇,即使有妖怪化鸟而飞,也是刚刚飞起,就勾引起天雷,被凌空打死。 这哪里是道人与妖斗法? 分明是行走人间的神灵除秽。 “该把它画下来……” 奇人营中一名喜欢绘画的人盯着远方,喃喃自语,既为这幅场景的壮美而深感震撼,也为那已经走远了的道人的法力与风采所深深折服。 不知过了多久。 风雨停了,乌云散了,电闪雷鸣终止了,地上的水也缓缓褪去,甚至远处已经见到了阳光,道人才重新走回来。 此时的大地一片潮湿,低洼或坑陷中积满了水,地上的野草纷纷被冲倒,上面一层污泥,唯有道人一身干净。 只见得道人举杖一挥—— “轰隆……” 城外山墙顿时便又沉了下去,只在大地上留下两道缝,此外几乎恢复如初。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拨云见日,阳光一下就照了下来。 仿佛是特地照着道人归来。 “快开城门!” “开城门!” “迎先生进来!” 众人齐声呼喊,手忙脚乱。 道人与他们道谢,客套两句,便说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便回了住处。 回到房中,也只坐在窗前,抱着三花娘娘,发了一天的呆罢了。 今日除妖又是山墙又是控水,又是满天雷霆,确实费力不少。道人很少这样除妖,要按他以往的风格,应该会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像是这样完全不在乎法力的做法,确实也是特殊情况,心念所至。不过这般施法,消耗的也主要是灵力法力,至于身体有多疲累,是谈不上的。 一天下来,能清晰感觉到城中的气氛。 不仅兴奋,而且喧闹。 所有在城头上看见了那一幕的将校士卒,回来都积极的与人讲述,争先恐后,讲得绘声绘色,似乎单单只是见到那一幕,也是一种荣幸。 倒是没有人来打搅他。 似乎真以为他累了。 三花娘娘也少有的没有出去看热闹然后回来与他讲述、当他的小探马,只安心待在他怀里,被他撸着,或是坐在他旁边,与他一问一答,说着一些完全不需要脑子的幼稚话。 直到次日。 道人心绪已彻底平静下来。 此刻他坐在窗前,却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塞北人虽然十分强大,甚至在部分时候,塞北王庭很可能是这个世上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国度,不过它的文明程度实在不够。这些相助塞北的妖魔大部分也很欠缺文明的熏陶,不仅在法术上没多少可圈可点之处,不少妖魔一身本事全靠自然感悟的神通,也穷得很。昨日出去一趟,一次性打死了不知多少妖魔,却没有见到几件器物。 少有的几件,要么被雷打烂,要么被洪水冲走,大多数宋游也不感兴趣。 拿回来的,只有这把分水刀。 这把分水刀很了不得,不仅持有它就可以不受水患,拿着坐船不遇大浪,掉入水中淹不死你,山洪崩水遇到你也得绕开,若是有道行的人拿着还可以拥有水神之能,用得熟练的话,能在水中掀浪,能使溪河改道。 不过宋游却不是因它的本事而将之拿过来。 此时翻来覆去仔细打量—— 这把分水刀像是一柄匕首,刀把一手可握,刀身半臂来长。草原上的人很喜欢用匕首,连吃肉都要用匕首,也很喜欢佩戴短刀,寻常人家的匕首一般会用牛角做柄,刀身弯弯的,有身份的,就用金银做柄,更尊贵的,会镶嵌宝石,弄得珠光宝气,十分华丽。 然而这把匕首的外形风格却与草原上常见的匕首不一样。 木柄,刀身直。 细看刀身上原先还有字,不过被划掉了,且是连着被划掉的,既看不出原先写的什么,也看不出是大晏文字还是草原文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西域国家海外国家的文字。 “……” 宋游懒得思索,收回目光,便将之递给了身边的猫:“送给三花娘娘。” “喵?” “这是了不得的宝物,不是上古遗留,便是先天神灵造物,有控水之能,正好三花娘娘不是一直想要一把刀子来玩吗?”宋游说道,“只是近些时间妖魔用它害过不少人命,便沾了污邪秽气,使得宝物蒙尘,它又比那面旗子厉害很多,三花娘娘要用它的话,须得将它洗干净才行。” “!” 听见是了不得的宝物,比自己的那面小旗子还厉害,三花猫顿时神情一凝,扭头就往桌下跳去。 “篷……” 落地时已是人形。 几乎是睁大了眼睛,双手接过刀子,拿在手上仔细的看。 “很干净!没有灰尘!” “此干净非彼干净,此尘非彼尘。” “笔干净!笔沉!” “器物无罪,要想把它洗干净也简单,只需将它从害人的妖魔中拿过来,交到一位善人手中,正常使用,时间便自会洗掉它的污秽。”宋游一边说着一边与三花猫对视,“三花娘娘心性纯净,纤尘不染,想来会洗得更快。” “听不懂……” “别用它害人,等它重新散发宝光,就可以随便使用了。” “知道了!” “在此之前,可小用不可大用。” “小用?” “小用。” “用来砍路边的草和树子是小用吗?”三花猫便问道。 “还可以再大一点。” “用来割耗子和鱼儿的肉是小用吗?”三花猫又问道。 “还可以再大一点。” “什么呢?” “好比三花娘娘拿着水囊或锅碗去溪泉边上打水,就可以用它从溪泉中取水。不必弯腰,不必湿鞋,只需用它一招,水就会自己上来。” “对哦……” 三花娘娘下意识点头答道,心中欣喜,越看这把小刀子越喜欢。 只是喜着喜着,忽然觉得不对,于是神情一凝,一歪头把道人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后打水之事,就请三花娘娘多费费心了,也好熟悉一下分水刀的用法。” “!” 三花娘娘满脸严肃。 不过严肃归严肃,盯着道人归盯着道人,她还是把自己的新刀子给收起了,与旗子放在了一块。 就在这时,有敲门声。 “谁呀?” 兴奋中的三花娘娘答了一声。 门外之人愣了一下,但也答道: “是我,张道元。” “唔……” 三花猫晃了晃脑袋,这才又变回猫儿。 宋游则不在意,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张军师,手中拿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二三十粒黑色种子。 张军师倒是没有惊讶于刚才那道声音来自于谁,而是一见到宋游,就立马关切的问:“宋先生可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 宋游说着瞄了眼他手中:“军士们中的妖法都已经除尽了么?” “张某昨天就已经派人安排下去了,也用完了,托先生的福,所有中了妖法的军士都已恢复如初。”张军师说着,向他递出竹筒,“仙种总共有三百颗整,用了二百七十二颗,剩二十八颗,都在这里了,如先生所说,还给先生。” 顿了一下,又立马说:“请宋先生放心,张某亲自督察,绝无一人敢私藏私拿!” “好。” 宋游很平静的将之接过。 其实这去灾藤虽是多年前的祖师造物,却也算是自家东西,当初在长京,那姓赖的中年人一用去灾藤,就立马被他所察,今日城中若还有人私藏这去灾藤的种子,他也是能知晓的。 “昨日张某在城头上观看先生除妖,只觉先生真乃上古神仙。”张军师客客气气的说道,“听闻先生的洞府在逸州,张某原籍在栩州,却是见识短浅从未听说过灵泉县竟有这么一处仙家洞府,若是以后有幸回乡,定要去逸州拜访一趟。” “山中只有家师了,家师年迈,不待客,在下游历天下,还得十五年,十五年后才回去。” “记下了……” 张军师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从此离去之后,又往哪里走呢?” “往东去越州。” “越州啊……” “军师对越州之事有了解吗?” “倒是有些了解,不过要说最了解的,还得数奇人营的乔先生,他就是越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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