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下来几天,便请三花娘娘和燕子费些功夫,去找找它的种子。”宋游顿了一下,“若是可以的话,三花娘娘还可以试着将它带回中原,传扬开来,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三花娘娘不会说这边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三花娘娘说的话。” “以三花娘娘的聪明才智,还有燕子从旁协助,区区小事,怎能难得倒三花娘娘呢?” “找到了呢?” “便可留在此处,多留几天,学学店家揉面和面的功夫。”宋游又顿一下,“当然了,作为学费和回报,三花娘娘可以给他一些钱,不愿给钱的话帮他捉捉耗子也是好的。” “捉捉……” 三花娘娘一边说着一边夹肉,还没说完,就已反应过来,抬头盯着道士: “那你呢?” “在下要再去登天山,再去寻访天山寒气灵韵,细细感悟一番。” “要去打架喵?” “瞒不过三花娘娘。” “真的要去打架喵?” “这不在我,在于天宫。” “和谁打架?” “也许是火阳真君。” “火阳真君!” 女童神情顿时一凝。 三花娘娘自然是知道火阳真君的,当初火法尚不精通、无法自行点灯之时,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她要点亮灯笼,或是为省油而点油灯,都是从火阳真君这里借的火。火阳真君很大方,有求必应,每次施术点灯,一晚上都不会熄。 那也是个火神。 也是个很了不得的神仙。 很多道士都供着他,很多道士降妖除魔施行火术,都是从他这里借的火。 三花娘娘不禁露出忧愁之色。 已经多年过去,三花娘娘修行有成,法术也很厉害了,可是现在一想,却仍然只是一只猫儿,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你打得赢吗?” “自然。” 道人微微一笑,语气肯定。 却仍冲不淡女童眉间的忧愁。 店中人来人往,无论西域人中原人,都因女童漂亮,朝她投来目光,谁又想得到她在忧愁这般大事呢? 第六百五十五章 帝君战败 天山之上,白雪皑皑。 寒风吹雾,云海尽在脚下。 终究是开了春,山上积雪明显变薄,露出来的一块灰黑色石头上,道人盘膝闭目而坐,肩上腿上都落满了霜雪。 天地间忽有火光一闪。 “篷……” 蓝天之上陡然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披发长髯,一身红袍,与火焰山的炎阳真君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神情庄重,不怒而威。 神灵低头看向下方道人。 道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吾乃火阳真君!” 火阳真君是他上古年间的称号,也是民间百姓一贯对他的称呼,然而在道教天宫体系演变之下,正式的称号早已变成了帝君。 “受天帝召请,前来降伏于你!” “久仰神君大名。”道人起身而立,朝着上方施礼,“亦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倒是有几分气魄!” “神君亦然。”道人说道,“本以为此地远离神君的香火道场,神君不会来的。” “天帝也请本座再等一等,等你去了天尽山,回了神州再战。然而本座耐性向来不佳,实在等不下去了。也不愿再等下去。”火阳真君自有上古神灵的风骨,然而说到这里却忍不住挑了下眉,“不过你好像知道来的会是本座?” “炎阳真君刚刚出手相助于我,神君若再不出面,实在说不过去。” “颇有几分心计!” “不敢不敢……” “呵呵,看来那老东西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烂掉啊。”火阳真君笑了一笑,随即看向他,又摇头说,“然而金灵官孤身下界前来战你,也算没有辱没天宫第一战将的名头,你却以多打少将之打死,此举既非神道,亦非王道啊。” “在下是晚辈,亦是凡人,无力以一己之身对抗整个天宫,只好行此无奈之举。”宋游平静的说道,“何况金灵官并非真的孤身之人,身后斗部星官与众位天将藏得并不算好,只是他们忌惮于炎阳真君的神火,没能随他一同下界罢了。若是在下真的孤身一人,迎战金灵官,哪怕取胜之后也定是强弩之末,如今早已不是上古了,世人风骨不存,到了那时,天宫可会如神君一般讲究神道王道?” “行大事者,果然谨慎。” “不得不如此。” “我还以为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呢。” 火阳真君笑着说了一声,似乎比那位炎阳真君更精于心计,随即接着问道:“你欲行之事,不止重整登天路这么简单吧?” “还需清理无德之神。” “好大的口气!” 火阳真君顿时显出怒容。 “只是不愿欺瞒神君罢了。”道人神情依旧淡然,“香火神道,理应如此。” “我且问你!上古神灵,又有几个是靠德行功绩而非修行道行成神的?” “古时之事,顺应时势,在下所行,顺应天道。” “既是顺应时势,你又为何如此?” “若是上古成神之人,在下并不追究成神是否靠的是功绩德行,只看成神之后上千年间又有多少善行功劳。”宋游低眉垂眼,既算是对这些上古神灵的些许尊重与优待,也算是暂且对他们的一些妥协。 自古以来,哪怕人间改朝换代,从南打到北,也没有将前朝一切赶尽杀绝的道理。 “那依你看,本座善行功劳几何?” “火神久居天上,深藏幕后,本身并无多少善行功劳。”宋游如实说道,“然而下界道观道士修习火法,多是供奉火神,施术之时,从火神这里借来神火降妖除魔,便也算火神的善行功劳。” “哈哈哈……” 火阳真君不禁大笑,眯起眼睛:“本座修行数千年,竟还要靠你这晚辈来评定善恶功绩,也算可笑。” “功过多由后人评说,世事多是如此。” “废话便不多说了!”火阳真君神情顿时一凝,“今日本座率领天宫火部正神,前来降你,你又将如何应对?” 宋游抬眼看向天空—— 明明已是白云之上,头顶满是蓝天,不知何时,竟又飘来一团白云,云中隐隐显出火光与一道道身影。 “火神与我相斗,何必波及诸位正神?” “说得有理。” 火阳真君正色说道:“本座乃是上古神灵,与你家祖师生于同代,对付一名晚辈,还要别人协助,实在丢脸。便来试试你有多少斤两,究竟能不能行你口中所言的大事。” 这便是方才一番对谈的意义了—— 上古年间,人们更加守礼知节,更讲风骨气节,这不是假的,上古神灵也很讲究,也不是假的,然而上古年间最善守节的那批大能,大多都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了。这位火阳真君讲究不假,也许要胜过金灵官,更要胜过天帝数倍,却绝不如炎阳真君。 这些上古神灵也足够精,知晓道人顺应天道民心,不愿逆天而行,做得太过,然而却也得衡量清楚,至少要先确认自己的存亡利益。 既然不用火部正神相助,为何带他们下界? 若是在先前的对话中,火阳真君觉得此战关乎自己生死存亡,那么这天上的火部正神绝对不会是带来观战的。 “火来!” 只见火阳真君伸手一招。 “轰……” 顿时漫天火光,充斥天地。 天山积雪瞬间融化,就连脚下滚滚白云也在迅速消退。 天火连天,焚烧万物。 道人身处其中,满身灵光护持,但只是眨眼间,身上灵光就已消退大半,恍惚间好似与两天前戈壁中的金灵官互换了处境。 “本座的九元天火比之那地灵神火如何?” “厉害……” “既是如此!为何不躲不避?”火阳真君睁圆了眼睛瞪着他,好似感受到了轻蔑,又好似感到不过瘾。 “神君可知?在下为何在此等候神君?” “自是去往天尽山。” “非也!” 宋游陡然散去满身灵光。 “轰……” 天火灵韵聚拢而来,像是高温化作的无形大手,要将中间之物融尽压碎,然而道人却丝毫未损。 只见宋游摊开手来—— 手中一团白气,缥缈不定。 “此乃神山亿万年的寒气灵韵,天地精华,在下这次特地将之取来,不知比起神君天火如何?” 道人遥遥看向火阳神君。 身旁天火滚滚,有着灭世之威,焚一方城国轻而易举,然而却近不了道人身旁一尺之内,甚至比灵光收起之前还离得远。 火阳神君已然色变。 九元天火,神山寒气,谁更胜一筹也许难说,可双方间却明显有着克制。 “水火相融,也要看谁后劲更足。” 火阳真君怒哼一声,再度招手,顿时滔滔天火连绵不绝。 以至于远方观战的、同为火部正神、控火的神灵也不禁连连后退,不敢靠近。 “有理。” 道人与之点头,神情淡然。 手上的寒气灵韵正在迅速消减,然而他只是掐了个法印,整座雪山顿时亮起灵光,封印一解,寒气灵韵顿时散溢而出。 后山之中有着无穷的寒气灵韵。 “嗤……” 天火也为之熄灭。 远方众多神灵看得心惊不已—— 身为火部正神,对于火行一道再了解不过了,也不知这人怎么找到的这般天地寒气灵韵,却正好是一切火行法术的克星。 这般上古神灵,浸淫一道多年,最强的手段也被破解,可还有一战之力? …… “回禀大帝!火阳帝君败了!” 大罗天,凌云殿,震惊众神的声音在仙气云雾之间回荡。 “什么?” “帝君败了!” “不是说帝君九元天火蕴养数千年,无坚不摧吗?怎么会败?难道伏龙观当代如此厉害不成?” “并非如此,而是帝君大意,中了伏龙观当代的圈套,踏进了陷阱!”老神君的声音响起,“伏龙观当代并未使出别的手段,而是在西域番邦天山深处寻了一座神山,谁也不知,那神山中竟蕴养有亿万年的寒气灵韵!帝君自持道行与年岁,过于骄傲,贸然前往,不慎中计!” “啊?” “此非帝君不敌,而是天地万物、神通法术相生相克。帝君祭出九元天火之后,堪称焚天灭地,谁曾想到,伏龙观当代引出寒气灵韵,没有多久就将天火完全熄灭了!”老神君叹息着说,“帝君本是自信满满,恐怕自己也没想到!” “帝君现在如何?可还尚存?” “回禀天帝,帝君身负重伤,如今已经回到三十四重天。”老神君顿了一下,“说是要闭门修养,同时身为上古神灵,却不敌人间晚辈,无颜再面对天上地下修士神灵,已封闭火君宫,不再见客,亦不再管火部之事。” “闭门修养?” 天帝刚刚因火阳真君并未身陨而高兴,一听火阳真君闭门修养,又坐了回去。 天上确有众多古神不假,然而这些古神个个心高气傲,寻常蔑视众生,同时还精于算计,只想长存,本就难以请得动,好不容易有个火阳真君脾气相对暴躁一些,却又贸然下界,大败而归,如今更是闭门修养,不再见客,无异于晴天霹雳。 “若请出斗部雷部火部三部正神,一同下界,可有一战之力?” “回禀大帝,斗部星官战将虽多,可除了金灵官,却没有可敌上古大能之人,更没有如金灵官一样善战者。火部正神虽然暴烈霸道,然而就连火阳真君都已败回,此外哪怕是火部主官,怕也根本不是敌手。何况今日之战,他们就在旁边看着,恐怕早已没了战意。” 老神君的分析倒是十分有理: “此外雷部虽然有个周雷公,周雷公如今在民间香火正盛,又品性刚直勇猛,天雷亦是刚猛异常,善于杀生,倒是能与金灵官相比。然而此前金灵官的前车之鉴,大帝却是不可不鉴啊,若无十足的把握,万万不能再轻易将周雷公派出去了。” 一番话挑不出任何毛病。 凌云殿中,无论上方的天帝,亦或是下方众多老神君,听了都不断点头。 “老神君所言甚是……” “而且伏龙观当代有天道眷顾和应允,即使去请周雷公,周雷公过于正直,怕也不见得愿意出战。” “无论如何,都不可再赴前车之失。” “须得做足准备……” 只是却又更加犯起了难。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三花娘娘长慢一点 “众位神君所言都不错,可事已至此,神君们又有何诛敌妙计呢?” 一句话使得凌云宝殿安静下来。 天上古神确实不少,有的能打,有的不能打,有的已经腐朽了,有的战力尚存,可这些古神要么有德行,要么清高,要么脾气暴躁,要么已经许久不管天宫不管人间事,谁能去请,谁敢去请,谁又有自信去请来呢? 请来一位尚且艰难,两位更难。 可是只请来一位,又怕再赴前尘。 何况伏龙观当代哪怕真的打上了天,也并不见得会将剑刃指向他们。 “众位神君为何不言?” “回禀大帝……” 传出的仍然是那位最常说话也最为勤快的老神君的声音: “老神认为,起先我等犯了两个错,一是低估了伏龙观当代,二是过于心急,这才连败两场。尤其是第二点,更是不该。” “哦?此话怎讲?” “金灵官加上大帝神权香火护持,对上伏龙观当代,胜算确实超过五成,即使金灵官不幸失利,众多星官天将一拥而上,也能将之拿下,奈何没有想到会有上古神灵相助于他。随后火阳帝君出面,九元天火霸道无比,拿下伏龙观当代,不光我们,就是帝君自己也信心十足,奈何伏龙观当代有天道眷顾,天地同力,这才再度斗法失利。”老神君说着叹了口气,“众位神君没有低估他的本领,却低估了别的东西。” “所言甚是……” “所以老神才说,万万不可再将周雷公也轻易派出去了。大帝虽执掌天宫政务,号令众神,也控制人间香火,然而金灵官战败身陨,大帝的威信必然也受到影响,天宫八部所剩刚猛善战之人,唯有周雷公了。”老神君委婉说道,“何况大帝其实完全不必心急。” “五条登天路,眼看第二条也要被封,朕如何能不急?” “大帝请听我讲……” 老神君的声音悠悠然然。 “老神君速速说来。” “表面上看,伏龙观当代重整登天路,损害的是大帝的利益,可是有识之人皆知,这只是一个开始,伏龙观当代的真正目的是一些,咳,一些成神之时德行功绩略有欠缺的神灵。”老神君说道,“虽说大帝乃是天宫众神之主,首当其冲,可受其威胁的,却也不止大帝而已。” “所言有理。” “余下上古神灵之中,最擅斗法者,据老神所知,除了四圣联手,便是天钟古神了。” “天钟大帝?朕也没有见过他几次。” “天钟帝君退隐多年了。想来也是察觉到了天道的变化,这才慢慢隐去。他老人家乃上古大圣,有三口古钟,一生一死一四季,‘生’钟一旦敲响则天地生机无限,只是这口钟已然碎裂了。‘死’钟敲响,则生机尽去,死去无边,最擅与人道修士、生灵相争。还有一口‘四季’钟,敲响则四季轮转。”老神君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据老神所知,这位帝君靠修为道行成神,此后于人间再无功绩,反倒一生孽账无数,最该慌乱的反而是他。” “老神君意思是……” “若是大帝先急,这些古神自然坐视,乐于见大帝实力损耗,就如金灵官一样,也消磨伏龙观当代的法力与准备,为他们摸清底细。然而若是大帝对此不急,该急的,就是他们了。”老神君说道,“届时双方易位,大帝大可让他们先行去斗伏龙观。若是他们胜了,自然是好,大帝以后高枕无忧也。若是他们败了,也不是坏事,至少消耗了伏龙观的准备与法力,也巩固了大帝神权。大帝则可慢慢准备,多方诏请神灵,等到聚齐足够多的能将伏龙观当代一举拿下的神力、又知己知彼之时,再向其下手,方可万无一失。” “有理!有理!有老神君朕乃朕之幸事!亦是天宫之幸啊!” “大帝过奖……” 殿中其余神君都不作声。 “那么……” “老神自去拜访天钟帝君,向他透露一点风声,看他老人家急否。” “托付于老神君。” 凌云殿开,有老神驾云而去。 …… 西域绿城,店铺门口。 一只极其漂亮的三花猫规规矩矩的蹲坐在路边,仰头看着揉面的黑壮小哥,看时目不转睛,时而却又分心扭头,一下看向街道的两头,一下仰头看向头顶的天空,不知在看什么,等待片刻,才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黑壮小哥。 来往之人皆因她的漂亮乖巧而朝她投来目光,有爱猫之人路过之时,下意识蹲下,伸手去摸,却无人能摸得到。 “这猫是你们养的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 “一直盯着你呢,这么可怜,眼巴巴的,你也舍不得给人家一块羊肉。” “丢给它它也不吃。” “……” “三花娘娘的手艺学得怎么样了?浑提葱的种子又找到了吗?” 身后有道人拄杖走来。 “喵?” 猫儿顿时回头,把他盯着。 随即站起身来,俯下身子,翘起屁股,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便跟着道人走了。 走到无人之处,这才开口。 “三花娘娘已经学会了,浑提葱的种子也找到了!有燕子帮忙种,只需要留一点点,就一直吃不完!和辣椒酸茄一样!” “辛苦你们了。” “你打赢了喵?” “自然。” “刚才天上有火烧云,突然变得很热,过了一下又变得很冷,好多人都被吓到了,是你们在打架喵?” “差得不多。” 道人慢慢与她走回客栈。 收拾行囊,退房离去。 绿城虽是西域,风景却着实秀美,青山绿水,又与中原的青山绿水不同,远处天山点缀,于是秀美之间,又多几分开阔与壮丽气势。 暮霭之间,大雁南飞,溪河蜿蜒,水面生烟,烟瘴雾霭之间隐隐可见大晏式样的亭台楼阁,又有当地的石屋木屋,一只仙鹤翩然飞过,修长的爪子只在溪河水面上轻轻点过,点开一圈涟漪,便振翅飞远了。 此行一路去往天尽山。 天尽山在西域偏南一些的地方,是一条比较偏僻的登天路,大晏一朝倒是用得多些—— 一般来说,若有西北地区的德行出众的人死后成神首次登天,才可能由天尽山登上去,这边向来偏僻,成神的人也更少。直到大晏一朝,不仅对于西北地区的掌控力度加强,而且当地人逐渐归心,仰慕于大晏的文化,大晏朝中做官的西北人越来越多,异域面孔也越来越多,被天宫神系所吸纳的西北数州乃至西域人自然也变多了。 只是也比不上其它几条路就是了。 半日行程,抵达天尽山。 天尽山也属天山山脉,几座雪山连成一片,山顶格外平整,在下方世人看来,也像是天云到了尽头,因此得名天尽山。 此处离中原相对较远,加上宋游刚刚击败了火阳神君,短时间内,天宫应该不会有人敢来寻他的麻烦,那样过于愚蠢了。 不过以防万一,道人还是如同在尊者山一样,先花时间布下大阵,随即才慢慢重整登天路。 神山寒冰灵韵尚未用尽,只需取来一部分,便可作为灵韵来源。 一切倒是顺利。 当道人走下天尽山时,三花娘娘仍然第一时间前来迎他。 “你这次用了三个月!” 三花猫跟随在他的脚边说道。 “入夏了吗?” “四月份了,但是不热。” “大安八年夏……” 道人喃喃自语,心中盘算。 自己是明德元年夏末秋初时下的山,旧历共有十一年,到明德十一年夏末秋初时,正好十年。换用新历后,自己若是行走天下二十年,则刚好该在大安十年夏末秋初时回到道观。 自然—— 当年师父叫他下山时,说的是最少二十年,多一些其实也无妨。 然而道人行走人间以来,从最初开始,直到前几年,但凡与故人旧友说起时,都说自己行走天下二十年,二十年后便会回到道观中。既然故人旧友们都知道自己会在大安十年夏末秋初时回到道观,若无必要,道人还是不想违背。 尽可能遵守这个约定。 “得安排好啊……” 道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身边迈着小碎步的猫儿,想起她刚才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对她问道:“三花娘娘可长高了?” “什喵?” “这三个月来三花娘娘可长高了?”道人只好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三花娘娘一直在山上等你,这山上也没有钓鱼的地方,只能捉兔子和耗子,三花娘娘一直没有变成人的样子,也不知道长高没有。”三花猫往前的小碎步一刻未停,却朝旁边扭头盯着他。 前方路面凹凸不平。 有坑陷之处,她轻轻松松就能跨过,有石头拦路,她也无需多看,轻轻一跳,就能跳过去。 走出一段,再分出心来看一眼前路,就好似将之记住了,可以继续看向道人。 “三花娘娘变成人形我看看。” “篷……” 猫儿篷然一声,化作人形,仰头目光闪闪的将道人盯着。 “长高了喵?” 道人也仔细的看着她。 “一些。” “一些!” “三花娘娘长慢一点。”道人拄着竹杖往前走,“这样也能显得我老得慢一点。” “它自己长的!” “也许。” 篷然一声,三花娘娘又变回三花猫。 一阵小跑,跑到前面去。 “别的猫过了像是三花娘娘这么多年,都已经死掉了。就算不死,也早就变成一只老猫了。”三花猫在前面停下来,对他说道,涉及生老病死时她的语气总是随意,有一种神灵也难有的豁达,“不过猫儿很笨,就算变得很老了,也还是跟个小人儿一样。只是老了就变懒了,看见虫子飞过去还是想抓,却动不了,也抓不住了。” “还好三花娘娘长得慢。” “对的!”三花猫对他说道,“三花娘娘一直能抓住虫子!” “了不得……” “你又要去哪?三花娘娘带你去!” “想再去云州走一趟。” “云州哪里?” “坝树龙池。” “去那里做什么?” “龙池之中还有真龙留下来的灵韵,生机无限,是真龙借给我们的‘天地之力’之一,在下要去取来。”宋游耐心说着,顿了一下,“不过也不必直去坝树龙池,那样过于着急了,若能换个视角,再看看云州风景,那就更好了。” “三花娘娘带你去!” 三花猫的语气坚定,大有一种“无论你要去哪里都可以带你去”的感觉。 “多谢三花娘娘。” “不客气!” 随即迈着更加欢快的小碎步,走向行囊放置之处,还未走近,亦看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行囊中便有一面小旗子自动飞起。 篷的一声,满天黑云化成白鹤。 雪山之上,天云成线,白鹤展翅一飞,是世间难以见到的景象,天山画卷也多了几分仙气。 第六百五十七章 钓鱼奇遇记 云都城外,云池湖畔。 某公正在垂钓。 天也青青,湖也青青,头上白云小而凝结,一小团一小团的,被风吹得排成一串,倒映在湖中,风吹荻草,漂亮极了。 却似乎不是个钓鱼的好天气好地方,此公枯坐许久,鱼线涟漪不断,湖中动静不停,鱼却一条未上。 然而半天过后,忽有人来。 来者也是一个钓鱼人,模样却很奇怪。 看起来十来岁的年纪,脸蛋白嫩,纤尘不染,五官秀气,眼神灵动,就是知州府上的千金怕也养不到这么好。 而她身着三色衣裳,略有些泛旧褪色,绣花布鞋,十分合脚,拿了一根和她人差不多长的小钓竿,就在湖边随便捉了一只虫子为饵,整个人十分随意的在湖边石头上坐下来,将钩饵丢进水中。 并与此公闲谈。 如今世道很不安生,就连朝廷也有乱象,云都城内城外都有很多妖鬼传说,那些流传于民间、来自几百年前的故事开始在如今上演。 此公也听说过很多关于妖鬼的传闻,一见到这名小娘子,就觉得她不是常人。更何况此地寂静无人,远离村庄,寻常根本就没有人来,更别说这么一名看上去不简单却又年幼的小娘子了,来此必不寻常。又曾听闻,凶恶的妖鬼往往扮作老弱妇孺的样子,谋害人命,因此仅靠外表来判断善恶与否是万万不可的,于是心中越发忐忑。 只是小娘子率先开口,与他说话,他怕激怒于她,不敢不答,也不敢轻易离去,只好一边应付,一边思考着脱身之计。 小娘子先是与他闲谈,说起云都城中近两年风靡起来的石锅煮鱼,听起来似是十分喜欢,此公没有放下警惕,只如实告知她,是一个从西边来到云都茶马互市的商人带来的,因为便宜好用,湖边很多渔村渔民都纷纷效仿,渐渐也就传到了云都城中。 小娘子很感兴趣,问他哪里有卖石锅的,他强打起勇气回答,西市很多卖的,价钱因为石锅材质和雕刻技艺,高低不等。 小娘子则大喜,打算也雕几个,拿到西市上去卖。 正常人少有这么说话的。 谈话之际,小娘子已上鱼三条,两大一小,此公钓竿依旧平静。 此后小娘子又问起他,哪里有种甘蔗卖甘蔗的,纤凝的米线和酸辣鱼的做法可有传到这边来,说话奇怪,像是很有条理,起码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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