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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他一边试探的拿起钓竿,见他没有反应,便摇头晃脑,随意坐了下来。 挂饵,抛竿,静等鱼儿上钩。 “吱呀……” 远处茅屋传来推门声,吸引得她往那边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就又收回目光,专注于手中之事了。 宋游则已经进了茅屋。 屋中没什么特别的,反倒因为天要黑了,显得有些昏暗,点着一盏油灯,此外便是浓浓的墨香味,风从窗外进来,吹出翻纸的声音。 “哗哗……” 纸页抖动,声音很好听。 里头既有桌案也有床。桌案便是当初宋游去深山中取来削平的大树墩子,床则是简单的木架子床,上面放了一层竹篾栅,铺着被褥。此时两道人影借着烛光在桌案旁伏笔誊抄,又困又乏,一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似乎已病入膏肓。 听见推门声,两人都看过来。 “宋……宋先生?” “先生回来了?” “回来了。”宋游走进来,见寒风跟着自己进来,便又关上了门,“医经写完了吗?” “已经写完了,三个月前就已经写完了。”一名徒弟回答道,“只是师父为让先生方便帮忙传播,叫我们抓紧时间,多誊抄几遍。” “辛苦几位了。” 宋游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第一眼便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蔡神医。 蔡神医依旧是那般模样,发似三冬雪,须如旧秋霜,只是已经憔悴了,此时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连他到来都没有察觉,又气若游丝。 “神医这是怎么了?” 宋游坐了过去,仔细查看。 直到这时,蔡神医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里头眸子已然浑浊,抬眼看着他——似乎说明他并没有真正睡着,只是缺乏了醒来的力气。 神医略微抬起手,张口说道: “先生回来啦……” 声音嘶哑,几乎不成声。 “刚回长京不久,三年不见,神医怎么如此憔悴了?”道人微微低头,平静与他对视。 “老了,差不多了。” “师父去年身体就不行了,只是医经尚未完成,便一直撑着,医经写完之后,就不撑了,一病不起。”一个徒弟跟随宋游来到床前。 “师父说自己大限将至,心愿已了,是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了。”桌案旁边传来另一名徒弟的声音,他也暂时停下了笔,转头看过来,“应是原先行走北方太苦太累,伤了根本,又没有好好调养导致的。若是服药延寿,其实也还能再拖几年,只是师父不愿意。” “老了……” 蔡神医仿佛听见了两个徒弟的话,只喃喃念道:“生死有命,荣枯有数,既非病非伤,何须与天斗,苟延几年又有何意义?” 两个徒弟互相对视,皆是叹息。 随即不由看向道人,想看道人是否会有几句劝说的话,或是别的仙术,能劝动师父,亦或是起死回春。 却只见道人微微一笑:“神医倒是洒脱。” “老死是福……” 两名徒弟不禁又对视了一眼。 随即又听道人说道:“神医坦然,两位高徒也勿要焦心。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更何况以神医的功绩品行,无论如何都会青史长存。丰州鬼城目前设下三殿,第三殿的殿君之位,正是为神医留着的。” 听见这话,两人俱都睁圆了眼睛。 反倒是蔡神医睁眼看他,抬手摆动。 “神医莫要推辞客气,殿君之位虽高,可下辖仍有无数阴官,无需事事亲力亲为。如今鬼城新成,第三殿殿君之位空缺,正需要一位有大德行又有大功绩的人坐镇其中,保证底下莫要歪了乱了去。”宋游说道,“以神医的德行功绩,出任一殿殿君,绰绰有余。” 两个徒弟眼睛越睁越大。 此前倒是曾从故事里听说,听说某地某公平生品德高尚,爱行善事,在当地名声很好,于是死前就曾梦到神灵,说他对天下有功绩,请他死后去天上或者哪里哪里做神仙神官。此公遂告知家人,莫要伤心,又做些安排,等他死后,按照他的方法印证,果然他去当神仙了。 可故事中那些人,当的大多也不过是小官罢了。 哪曾想到,故事中的情节居然走到了身边来。 却不是由神仙托梦说来,而是由凡间一名道人说来,却不是什么小官小神,一开口便是阴间地府的一殿之君。 若传出去,恐怕又是个人们为之津津乐道的故事,不知又要传世多少年。 两个徒弟如何能不震惊。 神医则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再拒绝,又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好好休息。” 宋游对他说了一声,便又转身:“还请给我看看医经。” “好!” 立马有一名徒弟取来了一部完整的医经手稿。 宋游将之拿在手上,随意翻看。 只是手稿,一页页纸张,自己用针缝订起来,缝成一本,远比寻常书籍更蓬松,却没有寻常书籍整齐。 这本注定将对世界产生极大影响的《蔡医经》已然书成,却并没有什么天地异象,也没有任何宝物光华,不仅平平无奇,甚至看上去比书铺中绝大多数精心装订的书还要粗糙些。也许它的光华要在未来几百上千年中慢慢发散,得有慧眼的人才能看见。 “辛苦几位了。” 宋游粗略翻看了一遍,这才将之放下,随即才走出茅屋。 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小舟依然飘在湖心,一老一小两道身影坐在船上,各持一根钓竿,垂入水中。 此时小女童正在收杆起鱼。 宋游亦是往前,踏水如履平地。 “丰州之事,闹得挺大。” 宋游还未走近,蛇仙便先开了口。 身边的小女童闻言一愣,一阵疑惑,不由扭头看向这名从开始到现在一声没吭的老钓友,又随着他看向道人。 “迫不得已。” “听说你把巨星神打死了?” “神之不神,自然该屠。”宋游很平静的答道,“这三年来,多谢蛇仙帮忙守候神医了。” “举手之劳。” “不知这三年来,可有事发生?” “有,不多。” 蛇仙自然明白,他是在问天宫这三年来有没有使些什么手段来阻止医经问世,于是一边拉杆一边答道:“都是一些小手段,不易察觉。” “麻烦蛇仙了。” “称不上。”蛇仙说着,头也没回,“倒是屋中那位蔡神医,恐怕没有几天活头了。” “是啊……” “他那徒弟说得不对,不是他撑到医经写完,就不再撑了,而是他撑到医经写完这才倒下,然后又撑到你来。” “是啊……” 宋游淡然点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时之间,当年北方的荒凉孤寂与风雪好似都回到了眼前,那位神医带着徒儿,迎风北上,风采怎是几句话可以写成的? 还好真如那话所说——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年头,死亡真当不是生命的终点。 神医不负天下人,天下人怎负神医? 哪怕生死,自有再见时。 宋游便上了小舟,与自家童儿并排坐在一起,看她认真钓鱼,又与蛇仙畅谈丰州鬼城与阴间地府之事,畅谈五行土,直到天色黑成了墨,宋游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蛇仙与猫儿还在垂钓,常有水声,他便继续在黑夜中与蛇仙长谈。 湖边茅屋中烛光摇曳,是黑暗天地中唯一的光亮。 不知夜多深,忽有风钻入屋去,吹熄烛灯,过了会儿才亮起,又过不久,屋中响起两名徒弟的大喊声。 蔡神医于今夜辞别阳世。 等他再从屋中走出时,已与当初禾州初见时没有两样,发似三冬雪,须如九秋霜,不沾俗世尘埃,反多几抹仙气。 第五百零一章 俞相与罗捕头 宋游在这里住了十天。 三花娘娘则钓了十天的鱼。 大概第八天的时候,便有阴差来到北钦山,先恭恭敬敬拜见了蛇仙,表明来意,这才将蔡神医迎去丰州鬼城。 宋游则还住了两天—— 原先《蔡医经》写成之后,蔡神医的两位高徒加班加点,已誊抄出三份,宋游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誊抄第四份。宋游等到他们把这份抄完,这才带着一份完整的原版手稿、四份誊抄手稿和自己原先带的半部手稿,与蛇仙告辞,下山而去。 此时北钦山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还很浅,一步一个脚印。 小女童频频回头,十分不舍。 “不要看了,三花娘娘,前方的江河还有许多。阴阳山下也有一条溪河,若是三花娘娘喜欢,今后也可在山上道观前挖一个池塘出来。” “唔!” 小女童扭头看他,随即又看向他身后背的大大的包裹: “重吗?” “背着不重。” “回到长京之后,我们要找个书坊,把它印成书来卖吗?”小女童扭头问道,“就和三花娘娘写的游记一样!” “三花娘娘越来越聪明了。” 看来三花娘娘这十天里也没有光顾着钓鱼,还是有在留意他的事的。 事实倒是差不多—— 确实要刊印医经,广发天下。 不过三花娘娘的游记是杂书,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猫儿写的,要想出成书,自然要找书坊帮忙刊印,还得费些心力,等于自行出书。 可《蔡医经》不同。 蔡神医大名鼎鼎,天下无人不知他,亦是大晏不知多少医者心中的神灵,《蔡医经》浓缩了他的毕生心血,本身便是一部神书奇书。这等宝书即使去找书坊刊印,也是书坊梦寐以求的。 但是宋游还有更好的选择—— 官府刊印。 大晏经济发达,文化昌盛,朝廷有朝廷的印书机构,各地官府往往也有自己的印书机构,这些印书机构比民间书坊更专业,质量更好,除了对书籍有些挑剔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而且对书籍有些挑剔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权威。 而最好也最权威的印书机构,莫过于中央官刻国子监。 宋游得去找一位熟人。 于是又花了两天时间,从北钦山走回长京,回到小楼不久,宋游便写了一封亲笔小信,卷成纸条,递给燕子。 “不告登门终究有些冒昧,便请你替我去一趟东城崔南溪的官署,将这张纸条交给他,一切我已写在纸上,无需你说话,交给他即可。” “明白!” 燕子抓起纸卷,立马便飞了出去。 纸上简短寒暄,亦写得明白,宋游将在明日下午登门拜访。然而没想到,只是次日清早,崔南溪就骑着驴提着礼先过来了。 “崔公这是……” “最近也是编纂大典忙碌,竟不知先生已经回京,已是崔某不该,又怎敢劳先生上我的门?昨日一身污浊,不敢来见先生,沐洗一番,直到今早才来拜访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崔南溪恭恭敬敬行礼。 宋游只好将他迎进门,煮茶款待。 “许久未见,崔公别来无恙?”宋游端茶递给崔南溪。 “身体倒一直好,就是苍老了些。”崔南溪双手接过茶,“倒是先生,几乎还和当时云顶山上初见时一样。” “只是还没老到面皮上来罢了。” “先生是神仙,又怎会老?” “……” 宋游摆了摆手,没有说这些,只是关切着道:“不知崔公总裁的大典编纂一事进展如何?” “承蒙朝廷鼎力支持,进展一直顺利。这几年朝中乱得厉害,偶有人出来反对,却也几乎没人理睬,得以一直顺利进行。”崔南溪端着茶如实的向宋游答道,“只是大典编纂毕竟不是易事,要许多博学之士同心共力,多方考据,长期以往,耗费俸禄钱财还是其次,许多博学之士便都将时间用在了这上面,因此也不知何时会被叫停,我们这几年只得拼命收集编纂,以求快点成书。” “难怪崔公憔悴了不少。” “若是不能编纂,那真是辜负先生了。” “在下也想早日见到它。” 宋游说着笑了笑,干脆直言:“本身打算下午去拜访崔公,是有事想请崔公相助的。” “嗯?” 崔南溪顿时一愣,睁圆了眼睛,拱手行礼道:“不知有何事能替先生效劳?” “崔公可知蔡神医?” “蔡神医医术通神,济世救民,谁人不知?崔某这几年编纂大典,没少整理记录蔡神医的方子。”崔南溪说道,“只是最近几年来,也不知蔡神医行医走到了何方,竟都没听说他老人家的消息。” “蔡神医这几年一直在苦心创作,浓缩毕生心血,著了一本绝世医书,名为《蔡医经》。” “绝世医书?” “此书不讲术,只讲道,讲疾病药理的本质,讲行医之人的思索,若能问世,必将造福于民。”宋游顿了一下,“然而医经被天所妒,几次成书又几次因巧合而被中断,如今终于成书,想请朝廷印发天下,以救世人。” “听说如今世道奇怪,常有妖邪疫病滋生,祸害世人,若医书问世,那可真是不知要救多少人啊。” 崔南溪睁大了眼睛,连忙起身拱手: “这哪里是先生要崔某帮忙,分明是先生与蔡神医相助天下人啊!” “崔公若愿帮忙,得请楷书手来在下这里抄录,若在别地抄录,恐怕出意外。” “嗯?” 崔南溪又愣了一下。 不知宋游为何这么说,但也没有多问,稍稍一想,只认为是世间有妖邪带来疫病,若知晓医书问世会来捣乱之类的,连忙答应下来。 随即双方叙了一会儿旧,又聊了一会儿如今的朝堂与未来的天下,崔南溪这才与他道别,骑驴离去。 留下一壶酒,一包红糖。 没有几天,就开始有国子监的楷书手来宋游的小楼里抄书了。 清早就来,傍晚才归。 每抄一篇,就送去印书坊,刻印成版。 一时小楼下边摆满桌案,全是墨香。 三花猫便常在桌案之间行走,时而看看这个的字迹,时而瞅瞅那人的神情,或是躺在门口晒太阳。起初这些楷书手还担忧猫儿破坏纸张,后来慢慢也习惯她的存在,有时竟也与她说几句话。 三花猫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可一回到楼上,她就变作人形,不是与宋游小声讲自己在下面的见闻,哪个人抄得快哪个人抄得慢,哪个人与她说话哪个人脚很臭,就是拿起她的柳枝与燕子一同练习凭空搬运之法,只是用来练习的搬运之物从细小的米粒变成了石子,又变成了碗碟。 如此一日日冬深。 冬日萧索,萧索的却不止天地山水,城中百姓生活也变得萧索起来。 天气一冷,就更难讨生计了。 街面上似乎更乱了几分。 欺行霸市、偷鸡摸狗与在僻静之处劫掠行人的人都变多了一些。一旦乱起来,就引发连锁反应,与此无关的乱子也变多了。 就连国子监跑腿的胥吏怀揣书稿前往书坊时,因为神情小心,都被人认为是怀揣重宝,有些江湖人还跟了他一截。好在毕竟穿着制服,目前这些人倒也没有胆大到这个地步。 民间风言风语亦是很多。 有人说是顺王之乱坏了长京民心,有人说是太子当初篡改诏书坏了大晏国运,有人说是皇帝下落不明,太子又迟迟不登基,稳不住民心。 直到冬至之日,一群楷书手终于抄完了医经,一同向宋游道别: “我等就离去了。” “多谢先生茶水招待。” “多谢先生。” “雕刻印版也有匠人负责,目前没有生乱子,若是一切顺利,今年结束之前,第一部《蔡医经》一定现世。” “辛苦诸位了。” 宋游觉得出乱子的概率很低,自己这里还有几份手稿打底,就算雕刻印版出问题,意义也不大,不过多耽搁一些时间罢了。 “最近长京乱,还请诸位回程小心。” “我等知晓。” “告辞!” “唉今年长京不知怎么了……” “不过我倒是听说,俞相早就看不惯长京乱象了,一直很想下手治理,只是苦于手下没有能人,他贵为宰相,亦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前两天听说他从曾任职过的逸州调来一名罗姓捕头,似乎很有本事。也许能治治长京街上的乱象。” “从逸州调捕头来?这样行吗?” “这可是有先例的……” “哦!俞相这是在效仿二百年前的名相谷寿与周康伯?” “正是!” 一群或年轻或年迈的穷苦书生,一边讨论着,一边结伴离去。 宋游听得清楚,倒是来了些兴趣。 这个传闻在大晏也传得很广—— 本朝太祖晚年时长京治安混乱,多有仗势欺人之辈,时任宰相的谷寿曾在平州出任知州,见不惯长京混乱而捕头捕役无所作为,又知晓平都捕头周康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遂将周康伯调任长京。 后来的周康伯果然一身正气,不畏强权,秉公办事,既打豪强纨绔,也捉妖邪鬼怪,终于将长京治安给控了下来。 人们感念他的功绩与刚正。 于是有了雷部主官,周雷公! 这位罗姓捕头也是他的故人啊…… 第五百零二章 饺子也可以是耗子形状 传言果然非虚,这个冬天还没过完,罗捕头就到长京来上任了。 宋游在街上见过他两次。 只是当时的罗捕头都在领人办案,他看见了罗捕头,罗捕头却并没有看见他。 这段时间罗捕头应当也很忙。 本身他的性子应当比当初的周雷公要圆滑一些,更懂得如何做事,然而性格里的正直却不输于周雷公。加上此番俞相效仿当年谷相,特地破例将他调来京城,本就对他予以厚望,他也不可能辜负俞相。 如今时节也特殊。 从小了讲,新年将至。 从大了讲,皇帝至今下落不明,太子早已临朝参政,无论是朝中文武的等待,还是太子下令的搜寻,都成了一种礼节性的。众人皆知,过完新年恐怕太子就要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了。 长京混乱的民生民心亟需稳定下来。 有俞相的支持,有太子的背书,罗捕头几乎天天忙于抓人,无论是地方泼皮无赖、外地江湖武人,亦或贵胄之后,妖邪鬼怪,都不放过。 宋游几次见他,他都匆匆而过。 如此渐渐到了除夕。 宋游坐在屋中,看着外头张灯结彩,不禁感慨:“又是一年到头了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轻轻细细的回声。 “又是一年到头了啊……” 宋游不由回头看她,叹一口气。 猫儿摇头晃脑,也学着叹一口气。 “三花娘娘不妨算一算,我们下山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宋游问道。 “三花娘娘算一算。”猫儿依旧摇头晃脑,像是有什么病一样,随即停住,疑惑看他,“你才下了山,三花娘娘只是从庙子出来。” “那就按我们离开金阳道开始算起。” “按立秋算!” “可以。” “今年几年?” “明德十年,最后一天。” “那就是……” 猫儿歪着脑袋想着,很快说道:“那就是九年半了。” “三花娘娘聪慧。” “我们还有哪里没去呢?” “西边。” “西边!” “西北西域宽广无边,尚未踏足,逸州虽在西南,却不是最西南,也未走全。”宋游对她说道,“那里还有两方土。” “两方土!” “为什么今天我夸三花娘娘聪慧,三花娘娘没有说‘对的’了呢?” “本身就聪慧……” 猫儿很随意的坐了下来,抬起爪子舔着。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 是崔南溪与国子监的官员,亲自为他送来了第一部《蔡医经》。 这是当世第一部印好的医经。 宋游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猫儿也凑近来看,只是就不知她能不能看得懂了。 不过或许也无所谓。 因为宋游也不太能看得懂。 最多看看它与原稿有没有区别。 “蔡神医在鬼城听说医经顺利问世,一定会很开心吧?”宋游扭头对猫儿说。 “三花娘娘不知道!” “你倒老实。” “对的!” “这一本我们就留着了,带回道观,若今后保存得当,到几百上千年后,或许还能震惊后人。”宋游篷的一声将之合上,“今日除夕,请三花娘娘去将燕子叫下来,我们先出去逛逛,买些肉菜,回来包饺子。”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燕子飞了进来。 “篷……” 燕子化作人形,老实站着。 “饺子是什么?” 三花猫则好奇的盯着道人。 “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年头已经有了饺子的早期形式,只是不叫饺子,也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俗,无论南北都还没有。宋游只是突然想吃。 于是出门,买菜割肉。 寒冬时节没有多少蔬菜,宋游沿着街走了一个来回,适宜包饺子又想吃的蔬菜也只见到白菜和木耳两样,再割一块三肥七瘦的二刀肉,请屠户细细的切做臊子,用树叶一包,茅草一缠,便提着回来。 干木耳泡发切碎,白菜也洗净切碎。 分别加上肉馅,调个味道,便是两种不同的饺子馅了。 “像是包子!” 三花娘娘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 “差别不小。” 宋游端着肉馅出去,到外面桌案上,燕子早已将桌面擦得干干净净。 外头房门大开,除夕时节,挤满了人。 三花娘娘几乎是寸步不离,道人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道人做什么,她也必须睁大眼睛,不漏一个细节。 “三花娘娘学法术要是有这么认真,也不会常常输给燕子了。” “三花娘娘学法术也很认真!” “是吗?” “燕子很厉害!” “那倒确实。” “但是三花娘娘也很厉害。” “好了……” 宋游已经和好了面,找来擀面杖,在桌面上洒下薄薄一层面粉。 先揪一块面,擀成饺子皮。 中间厚,四周薄。 宋游耐着性子,教会两只小妖怪如何包饺子,便开始专心擀皮,让他们两个包,也不管他们包的是美是丑,只闷头擀皮。 外头人来人往,时常听到吆喝声,叫卖声,还有舞龙耍狮的声音,热闹非凡。 屋中三道身影亦是忙碌不已。 起初两只小妖怪包得很慢,一边包还要一边问他,或者互相看对方的成果,还没有宋游擀皮快,他便不时停下来,看看外头热闹人间。渐渐的两只小妖怪包得越来越好,作为妖怪的速度也提起来了,便差不多和他齐平。 于是换成了外头路过的行人看他们。 “为什么非要包成这样?”三花娘娘不禁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包成包子那样?” “因为饺子是用来煮的,包成包子那样,有些怪怪的。”宋游说道,“倒是也有其它的包法,比如柳叶饺,但我不会。三花娘娘要喜欢,也可以把它包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只要好煮熟就好。” “!” 小女童神情顿时一凝。 宋游则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三花娘娘果真心灵手巧—— 桌上很快便有了鱼儿形状和耗子形状的面团,个个里头都有肉馅,摆得整整齐齐。 “……” 宋游虽然无奈,倒也没说什么,包完之后,等到饭点将到,便去烧了一锅水,将所有饺子往下一倒,很快便全都飘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暗,灶屋火焰明晃晃的打在墙上,灶台上油灯摇晃,映得人影绰绰,锅中热气升腾。 道人拿着笊篱在锅中一捞,分别盛入三个碗中。 并将老鼠饺子专门挑了出来,只放进三花娘娘的碗中,毕竟三花娘娘辛苦包一场。 随即也不端油灯,三人一人捧着一个小碗,坐在门口去,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看外头夜晚仍旧人头攒动,不知多少灯笼汇聚成河。 “三花娘娘的饺子好吃吗?” “好吃!” “耗子形状的也好吃吗?” “好吃!” “不会全是面疙瘩吗?” “最好吃了!” “……” 宋游摇了摇头,继续专注于碗中。 碗中食物仍是他熟悉的味道,加上这个特殊的日子和眼前的热闹光景,轻松勾起他的回忆。 只是今夜就没有烟花了。 因为老皇帝下落不明,国家无主,哪怕新年,也不宜大肆庆祝。 只是人们的热情依旧挡不住,不知多少人从屋中走出,或是提个灯笼,或是借别人灯笼的光,享受这一日难得的热闹。长京街头的商铺酒楼亦是灯火通明,不知营业到多晚。 至于那位至今生死未卜的皇帝,只是为人们的热闹添了一些谈资与担忧罢了。 宋游边看边吃。 吃完饺子,美滋滋睡一觉。 当天半夜,楼下传来些许声响,时而像是剁肉声,时而像是切菜声,时而又有舀水的声音,宋游只知猫儿不在身边,不知她去了哪,但既不愿去想也不愿下楼去看,只翻一个身,便继续睡去。 …… 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 明德十一年正月初十,太子在满朝文武劝诫之下,三拒而不止,无奈之下,登基坐殿,沿用原本年号,大赦天下。 与之同时颁布的,还有两道圣旨。 一是填北诏令。 由于此前连年战乱,北方数州受兵灾严重的几乎被打空,别的也多有损失。一个没有人口的州,不仅浪费土地,而且无法有效统治。 如今北方稳定,塞北草原人至少上百年都威胁不了南方的大晏,反倒是大晏南方人满为患,土地不够用,去年又常有天灾和妖邪疫病,许多人已经活不下去了,几乎快成了流民。 朝中早有将他们迁往北方的打算,只是这等指令需要许多州的州官共同配合,皇帝下落不明,实在难以颁布。 如今新皇登基,立马便颁了圣旨。 二是对陈子毅的封赏。 陈子毅本就功劳盖世,除了开朝时的开国元勋,武安侯几乎已是武将的最高荣誉,然而去年大晏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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