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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青桐林一点不热,仍然凉爽,甚至雾瘴笼罩之下,每一阵风吹过都带着丝丝的凉意,可也已经能够就地过夜了。 当晚半夜,有位年轻书生来访。 年轻书生正是当年救了那名姓董的说书人、又提醒宋游越州有异的鹿妖。 鹿妖恭敬有礼,与醒来的宋游隔着半熄的火堆夜谈,自称是青桐林中的野鹿,因为青桐林的灵韵玄妙而得道成精,便取了鹿字为姓。然而多年前柳妖暗中来到此地,不仅污了此地神圣祥瑞,还引诱了不少妖怪堕落,将之带到他的妖国,成为邪魔。鹿妖心善,不忍心见到此幕,当年刚巧见到宋游似乎极有本事,便暗中提醒与他。 如今见他灭了柳妖,特来道谢。 宋游则是摇头,与他说柳妖未灭,又与他交谈许久,临别时还叫他回去收拾行囊,尽快离开这片山林。 此时已近天明。 挥一挥手,雾瘴顿散。 满天繁星。 道人再次睡下。 此后一些天里,三花娘娘便常常骑着她的虎狼,带上燕子,奔走于整片青桐树林,四处搜寻妖邪,将之诛除。 宋游则停在原地,静静等待。 逐渐从初夏到了盛夏。 三花娘娘最后一次回来,对他说道:“燕子已经三天没有找的新的妖邪了,找到的妖怪都是好的,我们都照你说的,叫他们往外走,走到青桐林的边缘去等着,到时候早点出去。别的坏的妖怪可能是被打死完了,也可能是躲起来了。” “无妨。”宋游对他们说道,“今日之后就不用再去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并不多了,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好的!” “辛苦你们。” “不辛苦!” 又一个夜幕逐渐降临。 最近的青桐树林一片清明,一点雾瘴也没有,像极了那年冬至的夜。 今日则是夏至。 第五百一十七章 可惜了一片青桐林 今夜是十六夜,正是月圆时。 月光之下,山林起伏,最高最大的那一株青桐古树就在道人前方,屹立在遥远的天际线上。 此方世界只有少许自然生成的云雾,或是积蓄在山间,或是匍匐在古树之下,或是成团状飘荡在古树之间,在月光下显出清淡的灰白色。 山间忽又起了清风。 若是往常,雾瘴浓郁之时,这股清风定会驱离所有雾瘴,还天地间一片清明,如今却只是驱散了地上少许云烟。 道人拄杖而立,不禁高高仰头。 “快看!” 依旧是燕子的声音提醒。 三花猫陡然仰起头,眼睛浑圆,像是一颗宝石,又像一块琥珀,倒映着明月与天上的云,云间又多了一抹红光。 光芒似红似火,组成一只虚幻的神鸟,由北方往来飞来。 和数年前看见的很相似—— 脖颈修长,头上点缀着冠羽,似乎纯由光芒构成,高贵而神圣。它几乎不怎么挥动翅膀,便拖着长长的尾羽从远方飞来,身形巨大,飞到一行人头顶时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空。 一边飞一边洒落点点光尘,像是打铁花后落下的火星,又像飘落的无数碎羽,落进黑暗,装饰今夜。 依然如同梦中的情景。 神鸟夜来的场景,燕子与猫已是第二次见了,却依然看得呆住。 只觉什么千年柳树,什么海外龙王,什么鼍龙巨犀,兴许比这神鸟更大更骇人,可在这充满圣洁祥瑞的天地灵韵化身面前,都不值一提。 道人也仰着头,默默注视。 “传说竟是真的……” 多年前在言州听说,越州之北的神鸟只会在夏至与冬至飞来,夏至是为火鸟,冬至是为冰鸟,如今算是印证了。 只是传说里没说,冬至神鸟由南往北,夏至神鸟由北往南。 也许在这世上,除了生长或定居于青桐林里的生灵,能同时见过冬至与夏至的神鸟的人也没有几个吧? 如同上次一样,神鸟缓缓飞来,在最高的那棵青桐树上停留,巨大的树巢刚好盛下它,神鸟的光芒则照亮了树巢。而它低头梳理羽毛,又扭过头与隔得很远的道人对视,仿佛也察觉到了这边这位道人的不凡。 宋游抿了抿嘴,却是收回目光,往前迈步。 三花猫与燕子都愣了一下,唯有枣红马不管不顾,只知道人一走,它就也跟上去。 神鸟低头凝视着他。 似是冥冥中自有交感,又像是它能看穿道人的心,只是片刻,它就将目光收回了,既不警惕也不在意,只是继续慵懒的梳理着羽毛,等待着这名不知来自何方的道人渐渐走近它。 是的,等待。 这次神鸟歇息的时间远比上次久。 直到道人来到这棵青桐树下,高高扬起头,才更能清晰的觉察到这棵青桐古树与树上神鸟的巨大,简直像是天的支柱与住在天穹的神明。 “在下姓宋名游,伏龙观传人。”宋游不管它是否懂得当前人世的礼节,是否在意,甚至是否能听懂当前人世的语言、还是如一些法术或先天精灵的神通一样与心相交,总之也保持着礼节。 “来寻足下,是因妖邪占据青桐树林,危害人间,又以青桐树林为守,难以将之诛除。若以蛮力为之,必将这片古地毁掉。知晓足下千年万年以来年年皆来此处歇息,于是想向足下请教,讨一个诛除妖邪的好办法。” 神鸟动作顿了顿,不知听懂没有。 只见它动作稍微一顿之后,便继续梳理着羽毛,既不回答宋游,也不环视这片青桐林,高傲气质,展露无遗。 大约半刻钟之后—— 神鸟似乎终于歇息够了,振翅而飞,拖着长长的尾羽,姿态优雅慵懒,飞上夜空,洒落大片光尘,越飞越高。 就在宋游以为它即将离去、自己要寻求以蛮力破敌、不禁面露失望之时,却见高空中的神鸟一个转向,依旧拖着尾羽带着光华,却陡然向下俯冲而来。 “唳……” 宋游清晰的听见了神鸟的啼鸣。 清澈空灵,悠远回荡。 随即是一声巨响—— “轰隆!” 神鸟直直的冲进了青桐树林里,先是化作刺眼的橙红光芒,光芒如水一样沿着大地流淌,随即又是轰然一声,在地面燃起冲天火焰。 火焰亦是沿着大地汹涌流淌,迅速铺展开来,只一眨眼就到了宋游面前。 宋游亦是看得愣住了。 连忙一挥竹杖,以灵光护体。 “轰!” 火焰从他们身边淌过,几乎焚烧了身边的一切,又以疾风劲浪之速,迅速便蔓延到了他们身后,将一丛丛野草、一颗颗古树全部点亮,整个越州之北青桐古林,入眼所见,成了火焰火光的海洋。 宋游眼中被火光完全充斥着。 直到这时他心中才冥冥有所感—— 是啊,神鸟何等高傲,即使飞过天穹,也不肯落在地上,又怎能容忍自己在人间唯一的落脚地因一名妖邪而沾上污秽呢? “轰隆……” 天知道这火焰究竟有多霸道。 巨大的青桐古树只是瞬间就被烧得通红如炭,即使它们高耸入云,火焰亦沿着树干迅速往上攀爬,像是树上涂了火油一样,而顶上的树冠更是一碰到火就猛烈燃烧起来,炸开成大地举上云端的一根根火炬。 随着火光火焰在地上迅速荡开,方圆几百里内,一颗颗巨大的青桐古树全都被爬上火焰,树冠一株接一株的燃烧起来。 “轰轰轰……” 离中央最近的古树,这才短短片刻,就已经被烧得断裂倒塌。 落地轰然一声,炸起无数火光星点。 今夜的越州之北,成了一片火海。 “我们快些离开吧。” 宋游仍旧保持着灵光护体,保护自己等人不被火焰所伤,随即离开此地。 不禁回头,看向最高那棵青桐树。 却刚好看见了它倒塌的瞬间。 “……” 可惜了这片青桐古树林了。 这应是少有的上古时期留到现在的印记了,只是不知后人还能不能再见得到。 “得得……” 宋游第二次乘上了枣红马,燕子就站在他的肩上,猫儿则缩在他的怀里,枣红马快得如风一样,载着他们迅速往外奔去。 枣红马跑得快,但也颠簸。 加上它时常变向避障,很难坐得稳。 燕子只好用双爪紧紧抓住宋游肩上的衣服,即使如此,也被甩开两三次,还好他会飞,一被甩开就张开翅膀立马飞回来。 三花猫也努力抓着道人,同时睁大眼睛看向被袋,眼睁睁看着放在被袋最上层的钱袋子里不断洒出铜钱和碎银子,落了一地,她心痛不已却也强自忍着不去捡,看得难受却又忍不住不看,甚至一边看还一边数究竟落了多少钱,越数越难受,却也不能不数。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小木牌也落了,才连忙挣开道人,掉下去捡。 可把宋游吓了一跳。 好在有惊无险,踏出青桐林。 火光在青桐林的边缘戛然而止。 “唏律律……” 马儿似乎也松了口气,终于停下脚步。 宋游在马背上回身看去,看到的是火海中逐渐倒塌的参天古树,被焚烧殆尽的草木植物,还有古树之间挣扎抵抗的柳树,甚至大地也在柳树的根茎挣扎之下不断隆起山丘、裂开缝隙,起伏不已。 参天的火光照亮了苍穹。 还好天宫并非真在云上,否则的话,这一夜大火烧下来,天宫也得被烧掉一大半。 宋游下了马,站在这里默默看着。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哪怕地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烧了,却还是不熄灭,直到天色将明,东方一亮,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火光顿时如潮水褪去,眨眼之间地上就一丁点火星都见不到了,只留白烟阵阵,冲天成云。 直至此时,原本壮观而神秘的青桐古树林,已经只剩下看不到边的焦黑群山,风景消失殆尽,灵韵也荡然无存。 宋游更加感慨、更觉得遗憾了。 又惊叹于神鸟的刚烈果决。 那株千年柳树自然也灰飞烟灭了。 “可惜……” 宋游长长叹息。 许久才扭过头,看向已化成人形坐在身后的三花娘娘,问道:“此前三花娘娘掉了什么,突然去捡?” “牌牌!” “……” 宋游低头看见了她手上的小木牌,不由抿了抿嘴,小声说道:“只是一个木牌子而已,没了还可以再雕,三花娘娘还是应以安全为重。” “唔!” “这很危险……” “唔!”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 道人温柔而耐心,与她讲述。 小女童则呆呆坐在原地不动,仰头一眨不眨的把他盯着,好像听得极为认真,只是等到道人讲得差不多了,问她听懂没有记下没有时,她才抬起右手挠了挠左手的手背,打着呵欠,看着他说: “三花娘娘有点困了……” 一副根本没有听进去的神情。 “……” 宋游好似无奈,却又觉得好笑,也只好坐下来,与他们在此地休息。 远方是连绵的灰烬,漆黑如墨。 可是神鸟有涅槃的本领,神树仿佛也受其影响,仅是中午时分,灰烬之中便生出了新芽,翠绿可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神仙为何往北 越州以南,一处风景清秀的山间。 司农官带了两名青壮,正在田间地里巡视。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可不止是长满荒草那么简单,荒草除起来多容易,更麻烦的是灌木荆棘、小树乃至大树,不仅砍起来麻烦,还要想办法将它们深入土里的根系也刨掉,这才能得到一块方便耕种的地。 袁鹊本是竞州学子,原先也没有种过多少地,只是屡试不中,又有报国之志,这才响应朝廷号召,成为司农官,来到越州移民开荒。 所幸他向来虚心,善于学习请教,不耻下问,又善于思考、鼓舞人心,在他的带领下,神仙屯的移民百姓们今年不是各自开荒垦土,而是暂且根据老弱青壮及男女不同分工,统一垦土开种,无论是今年的收成,还是开垦出来的土地,都按各家出力多少来分配,明年再各垦各的。 幸运的是,他费了不少力气,取得了大家的信任,大家相信他的公平,干活自然卖力,都在为了今后的好日子来拼搏。 如此一来,效率大大提高。 时至今日,荒土已经长满作物,郁郁葱葱,看着就喜人。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又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 袁鹊不禁摇头感慨一句。 农人苦,从头开始的农人更苦,来到越州从头开始的农人便是苦上加苦。 不仅辛劳艰苦,还有妖邪骚扰。 所幸此行有神仙同行,神仙引导他们对抗妖邪,又有燕仙良种相助,这良种真是绝世良种,种下两三个月就能收成,收成也好得不像话,让他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就亲自动手,找来石块砖瓦在田间给燕仙立了一座小庙,又亲自和泥,为他塑了一尊神像。 来此皆是不幸之人,这两件事已是大幸之事。 “不错……” 袁鹊又抬头看向远方半山。 山上已经有许多人在劳作了,他们分工明确,有的砍树有的刨根,有的堆柴点火,忙得热火朝天,虽都是别地的流民,可到了此地,竟也有了一种生机勃勃之感,每每让他看见,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大晏百姓就是这样—— 只要有一块地,就能顽强扎根活下去。 只可惜这也成了一种奢求。 不然别地就没有这么多流民了。 “唉……” 袁鹊叹了口气,觉得这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开荒司农官该操心的,于是只继续迈步上前,打算去山上看看大家开荒如何,顺道帮点小忙。 只是没走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三人顿时一阵警惕,迅速转头。 在这越州,大白天也是可能有妖邪来扰的,只是不见得都会害人性命罢了。 看清来人,三人才松了口气。 这是一名司农司的胥吏。 “袁司农,第二批移民北迁的队伍来了,从我们这过,要往北边去。”胥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在哪边?” “就从官道上来。” “我这就去!” 袁鹊立马便往那边跑去。 临近曾经的官马大道,果然见到了长长的移民北迁的队伍,和他们当初一样,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看不到头尾。不过也许是吸取了第一批北迁移民的经验,也许是他们要走得更往北,这支队伍除了官差,还有一支军队护送。 袁鹊连忙跑过去。 走在最前的乃是一名红袍将军,威风凛凛,一见他到来,就勒马停在了路边。 “来者何人?” “下官是前边神仙屯的司农官,见过将军。” “我乃典农中郎将,华密是也。”将军坐在马上,低着眼睛把他盯着,“你既是前边的司农官,倒也正好,本将还正要派人去寻你呢。” “将军找我?” “来——” 典农中郎将招了招手,身后立马便有一名胥吏走来,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袁鹊。 “这是……” “此乃长京神捕罗钧根据自己一生与妖鬼精怪打交道著下的一部书,上面罗列了不少常见的妖鬼精怪,还有它们的弱点,惧怕什么,人们如何分辨他们以及如何应对。”胥吏低头对袁鹊解释,“宰相令官府刊印,分发各地,尤其是移民北迁的队伍,能助司农抵抗妖邪。” “这可太好了!” 袁鹊连忙接过这本书,只简单翻阅两下,便立马行礼道谢,随即才又说道:“下官还有一事,要报知将军。” 华姓将军皱了皱眉: “何事?” “此前我等奉命带领移民北迁,越州多有妖邪鬼怪,幸好得遇神仙同行,这才相安无事。”袁鹊说着顿了一下,“神仙继续北上之时,担心朝廷与后续的北迁队伍对越州不够了解,特定叮嘱下官,遇到随后的北迁队伍,记得提醒带队官员一句:越州之北有一片青桐林,青桐林方圆数百里都被雾瘴笼罩,人进去会生病,里头还有妖怪,请北迁的移民不要靠近那里。” “越州之北?神仙?”华姓将军却是皱起了眉,似乎对“神仙”二字并没有多少尊重,“什么神仙?哪路神仙?” “神仙姓宋名游。” “姓宋?” 华姓将军愣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神情却转为了回想:“可是一名年轻道人,带了一匹枣红马,一只三花猫。” “回将军,正是,还有一只燕子。” 袁鹊一边行礼回答,一边悄悄观察着这位典农中郎将的神情。 却见这位将军哎呀一声,却是立马翻身下马,几乎拉着他的手,仔细问起当时神仙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如何与他们相遇,目的为何。 袁鹊反倒有些茫然,不知为何。 交谈几句这才知晓,这位典农中郎将原是禾州人,而在如今的禾州,自己见过的那位神仙早已是人们心中的真仙。 袁鹊回想起那位神仙一路走来的言行举止,当时越是觉得平凡,此时就越觉得不凡,当时越是有礼,此时就越觉得出尘,不由更加惊叹,随即才与这位将军仔细讲述,又说“神仙屯”的由来。 只是神仙为何来越州,又为何继续往北边走,他自是不知道的。 此时已是半下午。 华姓将军干脆命令大部队停下来,在远离当地农田的地方寻地过夜,并以神仙屯的田地庄稼来激励移民,晚上又找来酒肉,与袁鹊夜谈。 月光之下,倒也无需蜡烛油灯。 “华某早在禾州驻守之时,便听过不少关于宋仙师的事迹,平生最仰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护国公陈子毅,一个便是这位先生。有时做梦都想一睹他们两位的风采,可惜皆未能如愿。” “咦?” 袁鹊不禁有些好奇,问道:“将军出任越州的典农中郎将,难道没有去长京受封吗?” “倒是去了。” “不是传闻,护国公便在长京养伤,难道将军去了也没见到?” “唉……” 华姓将军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两人官品差别极大,但武人本就豪迈,此时同坐吃肉饮酒,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架子,只是说道:“司农有所不知,去年长京一战,护国公身上中了好几箭,都伤到了要害,去年半年下来,都没有好转,今年更是伤势加重,春天还没完,就与世长辞了。” “咣当……” 陈子毅是何人? 就是一个不从武的文人,就是一个从未进过长京、从未见过他的地方小官员,听闻他逝世的消息,也会下意识惊落手中杯。 “当真?”袁鹊睁圆了眼睛,充满不敢置信之色,好似天塌了似的,“护国公死了?” “还能有假?当日陛下亲自扶棺出殡,以王爷礼葬之,长京街头相送十里,很远地方的人听到消息,尤其是江湖武人,都赶来了。”华姓将军也不禁面露悲戚之色,“真是天妒英才。” “这……” 袁鹊愣在了当场。 “诶对!” 华姓将军说着,忽然将脸上的悲戚之色一收,扭头左看右看,这才放低声音:“华某有一事想请问司农,还请司农莫要往外面传。” “将军请讲。” “华某走到越州以来,也遇见过几次妖邪,又与几处屯营的百姓打过交道,听说越州有些来自妖邪口中的传言,不知是真的假的?” “这……” 袁鹊顿时也不敢说了。 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半天,这才委婉的说道:“我等走来之时,也在路上从妖怪口中听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当时那位神仙说,这些妖邪口中的话莫要轻信,下官也不知是真是假。” 两人借着月光对视,都没敢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却突然发现,明明已月上枝头,还是半夜,北方的半边天空却突然一片赤红。 红光映着云霞,像是黄昏后的火烧云。 可是今日的晚霞早就散去了。 “这是什么……” “天地异象?” “这是……北边?” 两人互相对视,都很惊讶,联想起刚才说的话,便更惊讶了。 只是也不敢多说什么。 各自匆匆喝完酒,便道别散去。 次日清早,华姓将军便护送着移民继续北上了,只是他说他过两个月还要回来一趟,到时再从这边路过,再来拜访,告诉袁鹊北边的事。 袁鹊也带领移民百姓,开始了来到这里的第一波收获。 第一批收成就十分喜人。 直到一个月后,华姓将军果然回来,再来拜访,这才告知于他,神仙提醒他们莫要轻易进入的几百里青桐林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原本终日笼罩青桐林的雾瘴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里头更是一只妖怪也没有见到。 两人惊叹之余,这才知晓,原来那夜自己二人饮酒看见的红光,竟可能是来自几百里外的火光,也是这才知晓,那位神仙为何要来越州。 第五百一十九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 夏末时节,陇州石林。 此处是一片高山之上,来往商队走出了一条土路,不知何人在山顶修了一座简陋亭子,几根木料做柱子,上面铺着茅草,不见得能遮雨,倒是能替人遮住西北要命的太阳。 道人带着马停在这里,随意坐在荫凉之下,吹着山风看向前方。 往前几步就是悬崖。 近处是一只三花猫的背影,坐起来缩成一坨,毛绒绒的,看起来整个身体像是只由两团组成,大团是身子,小团便是脑袋。 远处开阔之余又很奇险,无数根石山如同笋林,高挑尖细而又密集,密密麻麻的生长在地上,除了正午,怕是阳光也无法直射底下。 如今是早晨,淡金色的阳光斜斜的照过来,只在石林中打出许多斜线,更显得其密集而又壮观。 一行人刚刚才从底下上来。 走到下面的时候,像是穿梭在许多石柱中间,只能跟着地上商队踩出的路印与驴粪走,若是不小心深入石林,恐怕很快就会迷失方向,当时只知其环境复杂有如迷宫,不知其究竟是何般模样。 如今走到了山上,居高临下,俯瞰那片石林,这才知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知晓那片石林的模样,此前的旅途便也多添了几分奇妙。 再往远处看,视野更加开阔。 一条大河从西往东,横分天地,远方一直可以看到天地的尽头,近处河边则有一片平地沃土,有许多民房散落其中,房舍间有果树,亦有老农赶着驴车在下方路上缓慢行走,鸡鸣犬吠更衬出寂静,像极了一片世外桃源。 三花猫背对宋游而面朝远处风景,除了毛发被风吹动,她则一动不动,似是看得入神,谁也不知道猫儿那颗小小的脑袋中都在想些什么。 “三花娘娘。” “唔?” 听见自家道士的声音,猫儿身子一点没动,却一下子将头转到了后边来,疑惑的盯着道人。 “三花娘娘在想什么呢?” “什喵?” “我问三花娘娘。” “三花娘娘……” 猫儿保持着身子朝前却转头往后的姿势,盯着道人,思考了一下才说:“三花娘娘在看风景。” “看风景么?” “……” 猫儿直盯着他不动,好似在检索记忆,这才又说:“山水之间有大修行……” “看来三花娘娘已经到了感悟天地大道的地步了。”宋游闻言不禁一笑,知晓她其实是在学自己说话,但也并不拆穿。 “对的!” “那别的猫儿呢?” “什喵?” “我一直很好奇,猫儿常常这样,特别是家养的猫,坐在某个地方,看着窗外或者远方某样东西,就不动了,它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唔……” 三花猫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依旧思索片刻,这才老实说道:“三花娘娘不知道别的猫儿在想什么。” “那三花娘娘以前呢?” “三花娘娘也不记得自己以前都在想什么了。”三花猫严肃的盯着他,“三花娘娘已经变得很聪明了,那时候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人长大变聪明后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笨笨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有理……” “但是普通小猫也很聪明!” “自然……” 宋游笑着点头,收回目光。 猫儿便也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远处。 风声呼啸,石林中又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甚至石林交错复杂,都不知道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直到他们走近,才隐隐约约从石林最底下看到商队的声音,也只偶尔才显现出来,多数时候都被遮挡住了。 不知又是从何处来的商人。 道人歇息够了,也缓缓起身。 猫儿虽然没有回头,却察觉到他的动静,便也跟着站起来,一边扭头看向远处,一边迈步跟着他离去,这才说道: “三花娘娘喜欢这里。” “嗯……” 宋游不禁随着她而扭头。 下方这片平地前有大河阻隔,左边是石林,右边身后是高山,被夹在中间,确实给人一种与外界隔绝独立、安逸安全的感觉,猫儿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前边有路可以下去,这么多商队从这里过,我猜下面一定有茅店车马店,我们今夜就在这里借宿。” “我也猜!” 一人一猫往山下走去。 猫儿脚步变得欢快。 这座山其实很高。 石林旁的村落看起来很近,近在咫尺,其实连通它的路盘绕山间,走下去还得不少的时间。 只是到了下边之后,身在此山中,既看不见前方的大河,也无法从环绕村落的高耸的石林与大山中体现出它被包裹的感觉,猫儿一边迈着小碎步走着一边仰起头仔细查看,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下来之后看到的景象似乎和她预料的并不一样。 “三花娘娘要知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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