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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才是律师们看事情的角度:法庭上的那些只是竞赛或者战争,注射死刑和终身监禁是可以协商的战利品?” 赫斯塔尔眯起眼睛来:“你意识到你的用词了吗?浪漫?” “为何不这样想呢?”阿尔巴利诺的笑容近乎是无辜的,“它没法成为你所期待的任何东西吗?还是说它还不足以激发人的想象?——要知道,‘创造者所寻找的是同伴,不是死尸,也不是羊群,不是信徒,创造者所寻找的是共同创造者,他们要把新的价值写在新的碑上’。” 赫斯塔尔直视着他:“那你呢?你在寻找什么?” “一个良夜?”阿尔巴利诺笑了起来,“你心知肚明,温暖的、湿润的——一个长夜。” 那几个形容词被他卷在舌尖,温柔而黏腻地吐出来,低得像是一声呓语。 赫斯塔尔盯着阿尔巴利诺,这位不苟言笑的律师好像想要蹙眉,或者想要叹气,但是这两件事他都没有干。他依然把一只手撑在吧台上,然后毫无预兆地借着这个姿势凑过去亲吻了阿尔巴利诺的嘴唇。 “亲吻”是个很不恰当的形容,无非是嘴唇皮肤蜻蜓点水的相贴,阿尔巴利诺仿佛能尝到一点鸡尾酒清新的甜味,但是仅此而已了。下一秒赫斯塔尔就稍微直起一点身子,虽然他们的距离依然过近,在社交上近乎是不礼貌的。 “哇哦,”阿尔巴利诺夸张地叹了一声,呼出的热气痒痒地吹过赫斯塔尔下颔的皮肤,他很可能是故意的,“阿玛莱特先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十二度的酒真的能令人喝醉吗?” “没什么出奇的,”赫斯塔尔低低地说,“或许,你开始了一场游戏,现在我已经决定加入其中了。” 阿尔巴利诺长久地注视着他,然后露出一个近乎微笑的思量表情:“我应该说‘我很荣幸’吗?” “最好如此。因为除非你能够享受这一刻、此时此地,否则你就永远无法在任何地方享受任何事情。”赫斯塔尔俯视着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冷冰冰的锋利笑容,“因为下一刻将会由这一刻出生……巴克斯先生。” 他能看见阿尔巴利诺脸上闪过一个稍有困惑的表情,但是在他能问出任何问题之前,赫斯塔尔就已经退开了。这人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而阿尔巴利诺则看见,刚才被赫斯塔尔的身影挡住的位置,有一个穿着红裙的诱人女士正怒发冲冠地看着这个方向。 “去应付你亲爱的明塔吧,花花公子。”赫斯塔尔嗤笑了一声——显然在许久之前,至少在他去碰阿尔巴利诺的嘴唇之前,他就看见那位女士气呼呼地盯着这个方向了。 “哦天,”阿尔巴利诺畏缩了一下,“别。” ——但是似乎已经晚了,因为下一秒,那个漂亮女士就已经怒气冲冲地挤过人群,杀到吧台边上,然后恶狠狠地一拳揍在阿尔巴利诺脸上。 与此同时,赫斯塔尔正端起他的第三杯酒,头也没有抬一下。他得需要很多酒精才能度过这个夜晚。 “阿尔巴利诺·巴克斯!”那位女士尖叫道,声音尖利得好像用指甲挠过玻璃,“你这个混蛋!!!” 所以,当奥尔加终于打完自己的电话、逃脱了编辑的催稿魔爪回到吧台附近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个场景: 赫斯塔尔纹丝不动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喝东西,他和阿尔巴利诺中间隔着的那个高脚凳就好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阿尔巴利诺,维斯特兰市法医局的首席法医官,鼻血长流,一边用纸巾捂着鼻子一边谴责地看着赫斯塔尔。 “你真是太幼稚了,你知道吗?”他说。 “哇,”奥尔加感叹道,“我错过了什么好事了吗?” 赫斯塔尔凉飕飕地扫了她一眼:“没什么,除了阿尔巴利诺的女朋友刚才冲过来揍他——你要是进来早四分钟,就能看见她被保安请出去那段了。” “女朋友?那个褐色头发的护士?”奥尔加回忆了两秒钟,显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串各型各色的女性形象。 “那是上一个,现在这个是漂亮的黑皮肤美人儿,名叫莎拉;虽然我觉得现在这个也是过去式了。但,严格来说不是恋人——他们都不是恋人。”阿尔巴利诺小心翼翼地把纸巾从鼻子上挪开了一点,然后低低地嗷了一声,又给按回去了。“在没有下决心步入婚姻之前贸然发展那种亲密关系是愚蠢的,我更愿意称之为‘关系稳定的床伴’。” 但是显然那个红裙子姑娘不会这么想,毕竟阿尔巴利诺式的“关系稳定的床伴”除了共度夜晚之外,还包含些甜言蜜语和早餐午餐,他这种闪闪发光的迷人家伙愿意给自己的伴侣提供的一切甜蜜的便利之处。 不幸的是,没人会认为自己醒来之后看见的那个赤裸着上身在你家厨房里给你煎蛋的男人仅仅是你的床伴。 奥尔加显然很明白阿尔巴利诺的逻辑,以及那些姑娘小伙会因此产生什么样的误解。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好笑地打量着他:“但是我也跟你说过不要那么频繁地换床伴吧,我说过是吧?” “这跟时间长短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之前从没给人留下过脚踩两只船的印象。”阿尔巴利诺说,一边狠狠地刮了赫斯塔尔一眼。 “你回忆一下你今天都对我说了什么话,然后再发这种誓吧。”赫斯塔尔反唇相讥,显然,三杯酒后他的话也稍微变多了。 “哈,要是你答应和我上床的话我会体面地先跟别人分开的,我甚至可以先做个艾滋病检测再开始跟你约会。”阿尔巴利诺嗤笑了一声,“阿玛莱特先生,我是那种三次约会后再上床的传统类型。” 奥尔加露出了一个简直不知道要吐槽哪个部分的纠结表情。 “总之,奥尔加今天你让赫斯塔尔结账,我脆弱的心灵需要弥补。”阿尔巴利诺说,他除了鼻子流血之外颧骨下面也疼得要命,那姑娘下手还真重,明天那些位置可能都会青紫起来了。 奥尔加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我倒不觉得你有多伤心。” “因为我们要学会尽量享受尘世的快乐,奥尔加。”阿尔巴利诺沉默了两秒钟,忽然说道,“况且,我总不是全无收获。” 他把纸巾在掌心里揉成一团,站起身来的时候抛给了赫斯塔尔一个促狭的笑意,他的颧骨现在就有些发红,但是眼睛看上去还是出奇地亮。 赫斯塔尔叹了一口气,开始摸自己的信用卡。 第二天早晨,阿尔巴利诺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这天是周六,他好歹不用上班,也没有定闹钟。他摇摇晃晃地光着脚走去开门的时候,能看见外面是一片阴沉的、铅灰色的天空。 维斯特兰市的秋天永远漫长而阴郁,一个月里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下雨,他拉开门的时候,十月初的阴凉的秋风从门口潜转而入,夹杂着一些针一般凉而尖锐的雨丝打在他的身上。 而巴特·哈代面色阴沉地站在他家门口,把自己埋在丧礼似的黑色大衣里面,身边站着两个身形紧绷的警员。 这三个人齐刷刷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个怪物——或者,他以他深藏在心底的怪物形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画面未免有点诡异了。 “嗨,巴特,”阿尔巴利诺向着对方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这个时候他的颧骨已经完全肿起来了,随着他嘴角的每一次抽动而疼痛。“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哈代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想要怎么措辞,然后他好像放弃了,只是简单地说:“有个人死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把手里的一张照片伸到了阿尔巴利诺的面前:那是一张常见的现场照片,画面里布满了比例标尺和黄色的证物标志牌,如同他每一日在看的那样。照片的背景显然是肮脏的积水和灰色的小巷,潮湿阴冷,一派凄凉的场景。 照片中间是躺着的一位女性,面部肿胀,头发蓬乱,青紫的面颊和开裂的嘴唇构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她显然已经死了,而且死之前遭受了一番可怕的殴打。 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闪闪发光的刀刃直立于很多道凌乱的、血肉模糊的创口之间,鲜血浸透了那件红色的长裙。 在已经凝固的深色鲜血之中,她的胸口绽开的血肉之中,躺着小小一束翠绿色的薄荷叶。 “……莎拉。”阿尔巴利诺喃喃地说道,终于皱起眉头来。 “今早我们接到报警,在你们常去的那家酒吧的后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而,阿尔,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哈代警官干涩地吞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那把刀上有一个你的指纹。” 阿尔巴利诺愣了两秒钟,不知道怎么,他忽然有些想要微笑。但是看着哈代那副天都要塌了的表情,他并没有残忍地说出来。 “既然这样,”他沉吟道,“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律师。” 注: [1]对,Glory hole就是赫斯塔尔点的那款酒的名字——“老子要辞职”酒吧的某种独家鸡尾酒,基酒是(“过多且度数过高的”)俄罗斯伏特加。 [2]“创造者所寻找的是同伴,不是死尸,也不是羊群,不是信徒,创造者所寻找的是共同创造者,他们要把新的价值写在新的碑上。” “除非你能够享受这一刻、此时此地,否则你就永远无法在任何地方享受任何事情,因为下一刻将会由这一刻出生。” 以上这两句都出自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3]明塔: 哭河之神科库托斯的女儿,原是一位水泽仙女。明塔是冥王哈迪斯身边的情人,她自认空缺的冥后之位最终会落在自己手里。 然而哈迪斯却从埃特那山娶回冥后珀耳塞福涅为妻,并宣布立为冥后。明塔嫉妒不已,便到处传扬说自己远比珀耳塞福涅美丽高贵,并且哈迪斯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愤怒的珀耳塞福涅将明塔疯狂的踩成尘土,为了纪念自己的情人,哈迪斯让明塔的骨灰中长出了薄荷草。 阿尔巴利诺很享受对方在自己手指… 另一方面,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虽然他的同事们会认为他是个没有争议的工作狂,但是赫斯塔尔也并不是每一天都在加班的,所以,当他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喝他早上的第一杯咖啡。 手机显示的是个他不认识的号码,不过鉴于他在工作过程中经常遭遇到的各种状况,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嗨,”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在电话里说道,“早上好。”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赫斯塔尔单刀直入地问。 “我问了巴特,而他显然愿意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帮助我。”阿尔巴利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需要一个律师。” 赫斯塔尔现在真正的皱起眉头来了,他盯着前方就好像他明净无暇的玻璃窗上有一块什么脏东西:“我不相信你没有自己的律师,另外,你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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