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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四个女性的嫌疑人被钢琴师谋杀,他剖开了受害者的腹部,取出了全部器官,然后把受害者被砍掉的四肢和生殖器塞进了受害者的肚子里,最后又把受害者的腹部缝回去了。 阿尔巴利诺现在仍清晰地记得那个案子的现场,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是他打开了死者腹部的缝线,把被砍下来的那些肢体碎片取出来了。那个死者的腹部被塞进他体内的残肢撑大到了令人生理不适的地步,连奥尔加都承认,“这次钢琴师的现场显得非常过火。” ——看吧,这就是他过火的唯一原因,是阿尔巴利诺得以从肯塔基州的那么多案子里海底捞针般地找出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的第一起罪案的原因,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明了。 赫斯塔尔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这一件泛着种淡淡地珠灰色泽,现在衣服的前襟和袖口全被鲜血浸透了,甚至在上一片血渍尚未干涸的时候就有新血覆盖上去。这是赫斯塔尔的那种近乎洁癖的挑剔不会卷土重来的时刻,阿尔巴利诺猜测他近乎享受鲜血在手指上流淌的感觉。 想要把活儿干的细致,需要很多时间,但是实际上剥掉那片皮肤真的不需要手术似的近乎永恒那么长的时间。赫斯塔尔干这事的时候动作甚至显得有点熟练过头,但是钢琴师的案子里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被剥了皮,阿尔巴利诺只能猜测,这个人在来维斯特兰开律师事务所之前在别的州还有犯罪事实。 最后赫斯塔尔剥掉了整片皮肤,夏普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了,他的躯干部分看上去就只像是一片赤裸的、红红白白的生肉,几乎已经不能跟人联系在一起。阿尔巴利诺看着赫斯塔尔的刀尖在对方腹部逡巡,他平缓地提醒道:“这一刀下去的话,他基本上马上就会死的。” 赫斯塔尔跪在血泊里盯着那鲜血淋漓的肉体,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我知道。” 然后他还是把刀刺了下去,不深,不会刺穿心脏,但是会导致鲜血泉涌一般从对方的身体里流出来。那躯体在他的手指之下抽出,赫斯塔尔把刀痕一路往下拉,从胸口到腹部,然后把刀拔出来,回到原来的位置,在照旧刺下第二刀。 他重复这个动作的时候简直就好像在单纯地体味刀子刺入肉体的时候带给人的感觉,刀痕之间是一种干净利落、毫无犹豫的平直,就好像……好像赫斯塔尔手腕上的那些试切创,像是比利袖口之下那些新鲜的伤疤。 “实际上,在学校的卫生间里。”赫斯塔尔忽然说道,如同读心一样得知了阿尔巴利诺内心的想法。 “什么?”阿尔巴利诺问道。 赫斯塔尔把手里的刀丢在地板上,那一声脆响似乎昭示着他已经厌倦了,打算用最终的手段夺去对方的性命。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小圈钢琴弦,把那坚不可摧的金属丝勒在了夏普的脖颈上,开始缓慢的、毫不犹豫的收紧。 对方即便已经陷入昏迷,也在这个时候本能地挣扎起来,就好像一条被刮了鳞、已经开膛破肚的鱼依然在砧板上跳动。赫斯塔尔垂头盯着他,双手极其稳定,钢琴弦深深地陷入夏普的脖子,将会留下最后一道可怕的痕迹。 “在学校里,”赫斯塔尔继续说,“在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晚上,我放学之后没有回家,在学校的洗手间里用一把裁纸刀割开了手腕。” 现在他的手腕全浸透在别人的鲜血中,什么都看不分明。 “你对自己下手很重,向来如此。”阿尔巴利诺回忆着在兰登死的那个晚上,从赫斯塔尔的袖口之下看见的伤疤,斟酌着说道。 “但是那个时候我的依然蠢到不知道哪里才是静脉的正确位置。”赫斯塔尔冷哼了一声。 “后来呢?”阿尔巴利诺问道,他诚然想问对方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再次尝试,但是也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那并没有意义。 “我被停学了,那是自然的。”赫斯塔尔回答,说话的时候轻微地皱眉。他的手指稳定地悬在空中,而夏普身体的阵阵抽搐终于走向了尽头:他的呼吸停止了。 也就在这个时刻,赫斯塔尔抬起头来看向阿尔巴利诺:他的神色是这样的平静,头发一丝不乱,但是颧骨上却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溅上的一滴鲜血。他跪在逐渐凝固的血泊里,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方,室内盘桓不去的死亡气息的最中央,眼神冷酷又锐利,疯狂的湍流蕴藏在平静的蔚蓝深潭之下。 阿尔巴利诺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都保持静默,就如同声响会让现在的景象分崩离析。然后阿尔巴利诺大步走向前去,踩进血泊里,在赫斯塔尔身边跪下的时候感觉到鲜血开始逐渐浸透自己的裤子。 然后他伸手捉住对方拿着刀的手指,摸到了湿滑的皮肤和满手的鲜血。阿尔巴利诺抓着他的手向前倾身,亲吻了赫斯塔尔的嘴唇。 你的罪沾上我的唇间。 赫斯塔尔说:“阿尔巴利诺——” 这句话他没能说完,因为他下一秒就被阿尔巴利诺直接按倒在了地板上——在这方面他们无需掩饰,即:如果不是赫斯塔尔允许,阿尔巴利诺绝不可能轻易得逞——但是此刻,赫斯塔尔的手掌只是顺势在地板上象征性地撑了一下,他的手指按在血泊里,往前蓦地一打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鲜明的五指痕迹之后,他的脊梁撞上了地面。 阿尔巴利诺的一只手顺势垫在他的后脑上,赫斯塔尔可不能评价这个举动体贴。这个行为落在现在的环境之中,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体贴。 对方的眼睛永远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亮绿色,令人联想到狼,鬼火和翻滚的酸池。一般来说,赫斯塔尔对这个疯子会搞出什么过线的举动也不奇怪,但是这种时候—— “你会让这个犯罪现场变得格外难打扫的。”赫斯塔尔低声说,大部分词语最后都被化为含糊的发音,吞进了对方的喉咙之中。 阿尔巴利诺从他的嘴唇一路亲到颧骨,最后用牙齿碾着他柔软的耳垂,声音里似乎仍带有笑意:“你真的在乎吗?大不了把它付之一炬就好。” “付之一炬”这个词后面不应该加“就好”,一个尚且没有真正被自己的狂妄自大冲昏头脑的连环杀手,也不应该在犯罪现场跟别人搞起来。 但此时此刻,比利仍然委顿在墙角,张开的眼睛永远地直视着他们到达不了的彼方,赫斯塔尔躺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到整件衬衫都被鲜血一点一点地浸透了,目光可见指出全是血的海洋,深深地深入到地板的缝隙中去,沿着他们皮肤的纹理在他们的肌骨之下烧着。夏普整个人几乎变成了鲜血淋漓的雕塑,是艺术家用黏土捏出的小样,不曾细化细节,模糊成一团莫可名状的形态。 他黑暗的眼帘之下的一角,依然悬着教堂未点亮水晶吊灯时黑暗的天顶,被钢琴的音符填满,它们的弦像是利刃,是命运女神纺锤中的丝线,引导人到达不可知之处。 阿尔巴利诺的嘴角盛着甜蜜的、刻毒的笑意,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在乎吗?从头到尾,你在乎过吗?” 这个冷酷无情的凶手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地板上,浸在鲜血之中,直到他的皮肤滑腻而无法抓牢。阿尔巴利诺覆着茧子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腕,把快要干涸的血擦在上面,那里有许多疤痕,一些很浅的、试探性的,名字被称为“犹豫”,还有道深深的象牙白色的伤疤,它的名字叫做死。 “我不在乎。”赫斯塔尔听见自己说。 这个答案是不是个谎言,主要取决于它到底是对什么问题作答。而阿尔巴利诺大发慈悲地没有拆穿这一点,他们不必再谈赫斯塔尔在乎的并不是比利,当然也更不可能是安东尼·夏普;连环杀手的故事本就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的精神病患的故事,他们不需要再强调这一点。 所以阿尔巴利诺只是继续亲吻他,并且把在地板上被浸得血淋淋的手摸进他的衬衫下摆。谢天谢地,赫斯塔尔不是刚从律所下班,所以身上没有诸如马甲、领带、袖扣、领针或者衬衫夹等一系列能阻碍阿尔巴利诺动作的东西,他的手指又湿又滑,但并不是很热。 ——血已经凉了。 “我随着你的那支歌谣跳舞了。”在对方开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的时候,赫斯塔尔用气音说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我以为我不用再次强调,我未曾把你放在那个位置。”阿尔巴利诺回答,声音懒洋洋的,近乎像是想要叹息。他用牙齿在赫斯塔尔的咽喉上研磨出一个发红的齿痕,大概就烙在他喉结附近那个白色的旧伤疤上面。 他皮肤上的伤痕大概不会褪去,夏普在比利脸上留下的咬痕也永远不会褪去,只会随着他腐烂、然后化为尘埃。 阿尔巴利诺已经解开了他的衬衫,那些不曾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十分苍白——当然啦,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去晒日光浴的类型。沿着阿尔巴利诺解开扣子的痕迹,被他胡乱蹭上去的那层鲜血正逐渐干涸成褐色,摸上去有粗粝的触感。 这场景会让人联想到那个同白葡萄的讨论有关的夜晚,阿尔巴利诺皮肤上那些血痕渗出的血迹勾连成了与之类似的画卷,现在他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经拆线,有几处格外固执的结痂凝固成黑色,依然固着在原处,剩下的则全是裸露出来的新鲜的、柔嫩的脆弱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勾画出字母。 “我猜我们都赞成,”阿尔巴利诺把声音刻意压得低缓而沙哑,听上去简直类同他正为什么东西深深着迷,“人的躯体是良好的画布。” ——这话应该让赫斯塔尔感觉到危机感的,鉴于正是他用刀在阿尔巴利诺的身上留下了一串什么侮辱性的文字。现在想起来,也不是那个晚上赫斯塔尔过于愤怒,他可能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或许阿尔巴利诺是对的,Psychopath这个单词除了字母太多之外,也未必是个坏选择。 但是阿尔巴利诺只是把嘴唇贴在了他的锁骨上,他沿着那串血迹的印痕和皮肤的弧度密密地啃噬下去,并未留下红痕之外的其他东西。那感触私密且痒,赫斯塔尔微微拱起身来,把手指威胁性地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指尖擦过他间跳动的脉搏。 然后赫斯塔尔回答:“是的,但我不能说你就多有品位——那是个恋童癖混蛋的血。” “确乎如此,”阿尔巴利诺说着在他肚脐附近的血痕上湿淋淋地舔了一下,能感觉到对方腹部的肌肉在自己的嘴唇之下震颤,“夏普被起诉的时候警方录入了他的全部资料——他没有什么传染性的疾病;所以是的,他是个恋童癖,但是他现在只是死尸,而这只是血。” 那是当然,礼拜日园丁当然会这样想。他才不在乎死的人是个恋童癖混蛋还是个慈善家,基督和撒旦的血对他而言没有本质区别——除非其中一者的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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