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路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才转头问道:“乔治·罗博是什么?” “就像你听见的一样,是一个无动机连环杀人犯。”奥尔加闷闷不乐地回答。 “奥尔加。”阿尔巴利诺重重地叹了口气,说。 “好的。那是之前BAU处理过的一个案子,我们两个就是从那个时候产生了一些……嗯,分歧。不是说我们在侧写上的意见不同,那个侧写没问题,只是——”奥尔加摇摇头,打住了话头,“发生了一些事,阿尔,一些工作上不愉快的往事。” “你因为那件事辞职?”阿尔巴利诺问。 “不全是,还因为他对我的处事方式有意见,以及我们在出版书籍的问题上发生了些争执。”奥尔加耸耸肩膀,“麦卡德的专业水平绝对没问题,但是我们也确实合不来。” “他看上去真的挺热情洋溢的,你说的真的吗?他想抓住维斯特兰钢琴师和礼拜日园丁?”阿尔巴利诺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想抓住世界上所有杀人犯,这毫无疑问。我猜,如果你告诉他有人未来会犯罪的话,他甚至愿意把那个人为了自己尚未犯下的罪名抓起来——他就好像牧羊人保护小羊羔、天鹅妈妈保护小天鹅那样保护着他眼里的‘善良的人’。”奥尔加哼了一声,“而我猜,他对我的意见主要来自于怀疑我就要离开他的‘善良的人’队伍了——但,听我说,阿尔巴利诺。” 阿尔巴利诺从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注视着她。 “你会看到的,过度的正义和过度的邪恶一样危险。”奥尔加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非常发人深省的箴言。”阿尔巴利诺慢吞吞地回答,声音里还是带点笑意。 奥尔加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再进行那个话题了,她一笔带过道:“再谈论那些事没有意义,你把尸检报告给我看看吧好吗?你带来了,是不是?” “带来了。”阿尔巴利诺最后还是向她无奈地笑了起来,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个马尼拉文件夹递给了奥尔加。 奥尔加的怒气似乎被抚平了一些,她拿着文件夹在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翻看尸检报告。 这个受害人的尸检不是阿尔巴利诺做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以为案子是个普通的凶杀案,而他正在家里休带薪假、继续看鲨鱼周纪录片回放、给他和赫斯塔尔做晚饭,等等等等。 阿尔巴利诺也是今天早晨被法医主管叫到法医局去之后才看见这份尸检报告的,但是他在来警察局的路上已经翻阅过一遍,现在已经成竹在胸。 “和之前发生在其他州的案子很相似,”阿尔巴利诺说道,伸手点了点报告中的几张图片,那里面特写的是死者的手腕和脚踝上的损伤,“杀手强尼在绑架了受害人之后把他们监禁起来,他们都曾经被绑住四肢了很长时间——从损伤程度来说,或许绑在他们四肢的绳子从未被松开。” “受害人一直被背绑着的话,自然在被性侵时也无非抓伤凶手。”奥尔加评论道。 “是的,CSI也没有在死者的指甲里提取到可以用来检测的检材。”阿尔巴利诺指出,“另外,死者虽然确实有被性侵的痕迹,但我们也没找到精液。” “戴安全套了?出于他的反侦察能力?”奥尔加猜测道,然后她自己摇了摇头,“不,戴套有可能降低凶手在施行性侵中所感受到的亲密感。也有可能是逆行射精或者……不射精症,或许吧。实际上很多这种类型的性犯罪者都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碍,这超乎我们的想象。” 这个时候阿尔巴利诺又想起了汤米关于“维斯特兰钢琴师有勃起障碍”的那个猜测,他感觉到有点好笑。 “之前的受害者有失踪一个月左右才被杀死,但是我看他们也没有变得过于消瘦。”奥尔加继续说,又往后翻了一页,“凶手喂食了他们?” “看来是的,根据这个受害者胃里食物消化的程度,他大概是在末次进餐之后三个小时被杀的。”阿尔巴利诺说道,“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食物?” 奥尔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很好的食物?”她问道。 “是的,我们发现了牛排之类的肉,以及肯定是某种甜点残渣的东西。对于连环杀人犯的受害者来说,这种伙食显然已经不错了。”阿尔巴利诺说道。那份尸检报告里还有食糜的照片,真不知道这些法医们是怎么在那堆胃内容物里筛出死者吃下的食物残渣的。“不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奥尔加看向他,然后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观察着笼罩里的食肉动物的表情,她慢慢地说:“因为那个凶手爱他——爱他们,爱他绑架的每一个人。” “有趣的观点,”阿尔巴利诺点了点头,鼓励道,“趁巴特他们还没回来,先向我说说你的侧写吧。” 赫斯塔尔的汽车因为车胎逐渐瘪下来而导致电子警告系统开始报告轮胎气压降低的时候,微微地皱起眉头来。 这个时候才不到早晨九点钟,赫斯塔尔驱车前往住在维斯特兰市西北的一个客户家中——那位先生通过一些颇不正当的手段大赚了一笔钱,总之,他住在一个有十几英亩的庄园中——跟他讨论一些关于遗嘱的细节,这位有钱的老先生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遗嘱方面应该特别谨慎才行。 他们约好了九点半见面,要是事情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赫斯塔尔肯定是能按时到达的。不过他现在只能靠边停车在应急停车道,下车去检查他的车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发现车子的右侧两个车胎正在逐渐地憋下来,而数十米的远处,有些东西在阳光照射下的路面上闪闪发光,肯定是那些东西把他的车胎扎漏了的。 “凶手绑架的对象都符合相同的标准:金发,高大,英俊。他对这样的人下手是对他某种欲望的代偿。”奥尔加慢慢地说,“有些人按照相同的标准犯案是为了发泄愤怒,就好像鲍勃·兰登,但这位杀手强尼则不是。” “你说,他爱他们。”阿尔巴利诺提示道。 “是的,”奥尔加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我想,他在为自己挑选‘爱人’。” 事情可不太妙,能把劳斯莱斯配的防爆胎扎到漏气的一定是相当结实坚硬的东西;而也正是因为这系列汽车全部配置了防爆胎,车里根本没有备用轮胎。 虽然就这样把汽车一路开到目的地也没问题,有特殊设计的固定圈支撑的轮胎可以在最大可能性下防止变形——但是想着要开着瘪了两个车胎的车子一路去见客户、再一路开车维斯特兰,赫斯塔尔就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不爽。 而道路上传来另外一阵噪声,对面车道上一辆灰扑扑的福特轿车轧过尘土飞扬的道路,在他身边慢慢地停下来。车上跳下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黑发在脑后梳成马尾。 “除了必要的束缚之外,在监禁最开始的时候凶手不曾对受害者们施加任何额外的伤害。四肢的约束伤是为了阻止他们逃跑,而他甚至还给受害者提供不错的食物。”奥尔加说,手指磨蹭过尸检报告里那些约束伤的特写。 “但是他也性侵他们。” “对,因为他以为他爱他们,既然受害者在他癫狂的脑海里的形象趋近于‘爱人’,他当然倾向于与他们发生亲密的肢体关系。” 这个英俊的青年的一只手遮在额前,遮住这个时刻照射到路面上的强烈日光,大声喊道:“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管赫斯塔尔想不想回答他,那个年轻人显然都已经自发地走来了。到了这个时候,赫斯塔尔马上开车走人好像无论如何也不礼貌,他看向对方脸上的笑容——这个笑容的某个未知的部分令他联想到阿尔巴利诺,令人不满——然后说道:“不,不用了,谢谢。我可以把车开到——” 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这个时候,对方身上的某些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黑色眼里的那一束光。他的站姿,肩膀绷紧的姿势。他嘴角的笑容和袖口那一小块小小的深色污渍。 阿尔巴利诺说:“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被杀害了。” ——这也就只是在一瞬之间。 因为下一刻对方就向着赫斯塔尔扑了过来,无非意图用手掐住赫斯塔尔的脖子,缺氧能令人在几秒之内失去意识。赫斯塔尔本来搭在车门上的手指猛然一用力,砰的一声把刚拉开了一条缝的车门猛然撞在了对方身上。 那个男人向后踉跄了一步,与此同时赫斯塔尔猛然扫向他的脚踝,把他绊倒在地上。 奥尔加点点头:“被愤怒地杀害了,你看看那些颈部刀伤留下的过度杀戮的痕迹。在死者死后一段时间,凶手还在不断割开死者的颈部,以至于差点把死者的头整个切下来,是吗?” “……他爱他选择的死者,但是又在某一刻对受害者感到愤怒,所以不得不把他们杀害了。”阿尔巴利诺慢慢地理顺思维,“为什么?他终于意识到他选择的受害者只是他虚无缥缈的脑内幻想的替代品?” 柏油路面粗粝而滚烫,赫斯塔尔跪在那个人上方,一只手卡着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了一把蝴蝶刀——虽然没有护手的刀从来不是他偏爱的种类,有多少人在进行谋杀的时候因为不小心一刀捅在了坚硬的骨头上,导致从刀柄上往前滑,被刀刃割破了手指啊。对于那些CSI来说,定罪就只需要这小小的一滴血——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他卡着对方的喉咙,一个轻巧的刀花把刀刃从鞘里甩出来,然后冲着对方眼睛捅过去。 对方慌忙之中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蝴蝶刀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手掌,鲜血沿着刀刃的血槽淋漓而下,乱七八糟地滴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苦痛的低吼,另一只手在身下某处乱摸。 对方的手臂紧绷着,震颤着抵挡住刀刃,这样径直把刀刺进去近乎是不可能的了。赫斯塔尔收紧着握着对方喉咙的手指,但是就在这一刻,对方猛然一扭动,借力把他从身上掀了下去。 下一秒,什么东西猛地捅在了赫斯塔尔的腹部,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是一阵痉挛,是如同被什么东西猛击的钝痛,然后—— 那是一个电击器。在赫斯塔尔眼前陷入黑暗之前,他想。 “或许如此。或许他发现他的受害者并不是他真正所爱,或许发现这些受害者依然不够完美,或许在短时间内就对受害者失去了兴趣——又或许因为一场雨,他在雨中被勾起了什么往日愤怒的记忆,所以会在雨后杀害受害者。”奥尔加慢吞吞地说道,“无论如何,到了最后,杀手强尼都会杀了他们……然后选择下一个猎物。” 注: [1]逆行射精:指性交时能达到性高潮且有射精感,但无精液从尿道排出,性交后尿液中有精子和果糖,即精液逆行流入膀胱内。 [2]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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