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跳崖的林风,十有八九没跑了。只是―― 他抬头看了眼山崖上方位置。 神情若有所思。 这处落差十余丈的山崖黑影绰绰,宛如蛰伏在此准备冬眠的凶兽,正张大嘴巴,贪婪地等待猎物掉入。他仔细观察了会儿,大致明白林风是怎么命大捡回自个儿的小命。 此处崖壁附近长着不少坚实藤蔓。 也亏了这些藤蔓的缓冲,林风才免于被摔成肉酱的命运。小命尚在,但刮伤、割伤、撞击骨裂却无法免除,这才精疲力竭被挂在树上。青年想也不想就挥出一道墨绿武气。 藤蔓被破坏的同时,盘旋在藤蔓上吞吐蛇信,瞄准猎物准备出击的毒蛇也被炸成肉团。 少了被毒蛇盯上的如芒刺背,林风终于长松一口气――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树上挂了数个时辰。加之风寒未好彻底,四肢虚软,精力不济,连自救都勉强。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哪儿爬出来一条手指粗、手臂长、浑身碧翠的三角头毒蛇! 她只得强撑着精神与毒蛇对峙。 从天亮,到天黑,再到深夜。 那条毒蛇锲而不舍在身侧窥伺她,林风的精神饱受摧残,再加之身体疲累到了临界点,已是强弩之末。若非青年来得及时,她说不定已经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下场可想而知。 没有摔死反而被毒蛇咬死! 她光是想想都不甘心! “多谢恩人相救!” 危机解除,林风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缓下来,强撑着露出虚弱的浅笑跟救命恩人道谢。 青年开口问她:“你叫林风?” 林风此时又饿又渴,嗓子眼干涩得几乎能冒烟,忍着不适哑声回答:“正是奴家。” “看来没救错人。” 说完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峭壁上生机勃勃的藤蔓――唯独此处有,别处都没有;这季节早就该落叶的树这会儿仍枝繁叶茂――心知有问题,但当下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 他又补充:“是沈棠让我来救你的。” 这句话仿佛给林风注入一针强心剂plus,正欲疲累阖上的眸子蓦地睁开,眼睛亮得映出天边那轮皎月,女孩儿激动抓住他的护臂:“你说郎君?是郎君麻烦将军来救我的?” 青年点了点头:“嗯。” 他这话也不算撒谎。 玛玛的确有委托他注意“亲眷”。 青年道:“你先睡着,我带你上去。” 上去远比下来简单。 青年直接催动武胆虎符,改单手抱着林风,空出的一只手凝化武器,再轻描淡写般抛出,狠狠没入崖壁。随后又如法炮制数次,借着插入峭壁的武器借力,轻松跳上山崖。 林风还活着,最欢喜的莫过于屠荣。 刚止住的泪水又刷刷掉下来。 “林风师妹……” 晶莹的鼻涕眼泪糊了半张脸。 “呜呜呜……师妹,你还活着……呜呜……”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血亲,唯一的老师下落不明,同门师妹死里逃生,屠荣大悲大哀之后又生出几分狂喜,恨不得与林风抱头痛哭。 他也的确这么干了。 林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 她想到惨遭毒手的祖母、阿娘、伯娘婶娘还有姊妹和一干从小玩到大的丫鬟,她们那时也葬送在冰冷崖下。林风那次逃过一劫,没想到兜兜转转,竟也碰到了同样的绝境。 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颗颗晶莹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眼眶,她抑制不住哭声,声量由弱变强。 看这俩半大孩子哭得凄凄惨惨戚戚,作为叛军一员、引爆这场战争的帮凶之一,青年一点儿也不尴尬。他就双手抱臂,站在一侧看着他俩哭,心里默算着时间,神游天外。 这个叫屠荣的孩子,目眦欲裂发狠的时候像头没断奶的狼崽,此时却像是一只肥胖无害的猪崽。但他对眼前这个叫林风的小姑娘更感兴趣。她不是个普通人,跟玛玛有点像。 俩孩子没一个理他。 青年无聊,便又下去了几趟,崖底下全是被摔得内在稀烂的尸体――若非还有一张完整的人皮裹着,摔碎的内脏骨头怕是要流一地。屠荣也从中认出爷奶和阿娘,稍稍止住的泪意再次崩溃,他抱着尸体嚎啕大哭,体力消耗又大,嚎哭途中几欲昏厥。 青年挥手让士兵将其他尸体就地掩埋。 听屠荣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时不时还打个哭嗝,属官撇嘴道:“少将军待他们太好了。” 青年:“跟俩孩子计较什么。” 属官道:“这不是俩普通的孩子,一旦他们的身份被将军那边知晓,准又来为难您。” 青年浑不在意,洒脱笑了笑:“没这俩孩子,义兄就不刁难我了?他想刁难我,没理由也能捏造出来十个八个。就当是送义兄一个现成的理由,还省了他挖空心思……” 毕竟,找理由也是需要动脑经的。 义兄那脑子…… 唉,还真是为难他了。 属官闻言不再作声。 另一厢,屠荣和林风也结结实实哭没了体力,小脸惨白可怜。不过,堆积胸臆的负面情绪也随着哭声眼泪发泄出去,精神头倒是比之前好了点儿。林风抬袖擦了擦泪水。 闷着声道:“让恩人看笑话了。” “无妨,人之常情。”看着满脸血痕的林风,青年抬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支瓶子丢过去,“拿去,效果不错,免得留下疤痕。” 眼泪咸的,这么哭都不疼吗? 他看着都觉得疼。 屠荣唇瓣翕动嚅嗫数下,愣是说不出道谢的话。这位大哥哥的确是救了他,也帮他收殓爷奶和阿娘的尸体,免于曝尸荒野当孤魂野鬼的下场,还将他阿爹尸骨还给了他…… 但―― 他一脸倔强,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恩是恩,仇是仇。他不会对青年生出恨意,但也实在无法去感激一个叛军首领!所幸青年对此并不在意。处理好事情,青年心情好了点儿,上马挥手,带兵返回大营。 行至半路,晨曦渐明。 微暖的光落在脸上,青年遥遥望向大营方向,还有更远处仅剩模糊轮廓的孝城城墙,幽叹。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 再漆黑的夜也有迎来光明的时候。 但此处人间不同,黑夜始终笼罩人心。 青年对着朝阳感慨了会儿,哂笑,扬鞭驾马回程。不出意外,大营门口又碰上了那位阴阳怪气的义兄。他讥笑青年外出半夜毫无所获,青年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义兄被如此忽视,心里极不痛快。 青年又道:“义兄对此事如此感兴趣,不如去跟父亲以及使者说一说,差事交给你去办?” 义兄阴鸷眼神穿过人群,落在林风与屠荣身上,准确来说是林风一人身上,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这眼神看得林风如芒在背,给她的感觉酷似那条盯着她的毒蛇。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义兄恶意满满:“你大晚上带兵出去,天亮才回来,也不是无功而返啊。为兄就说呢,为什么你总不肯要父亲赏赐下来的美姬。原来喜欢这种生嫩苗子,不喜欢年纪大的。” 青年脸色一沉:“义兄慎言!” 义兄不悦。 仍觉得青年是在假清高。 家里那个老东西,对眼前这野蛮子宠爱到了什么程度?有一回,有下属为了讨好老东西,在一回酒宴上敬献一对姝色无双的双生姐妹花。老东西年纪大了,对女色不算热衷也不算冷淡,旁人主动献上来,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更何况是少有的绝色双姝!、 身材相貌、舞艺才,无一不绝! 哪怕不自己收用也会赏赐给心腹。 老东西喜欢,他也喜欢。 不待他开口向老东西讨要,只因野蛮子抬头多看了两女一眼,老东西便大方将两人都赏出去――当然,最后被野蛮子拒绝了。 轮到自己开口讨要,却招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眼睁睁看着两女成了老东西后院姬妾。 义兄内心颇为不平。 老东西多少岁了?大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一年下来还能给他折腾出两三个弟弟妹妹! “慎言什么?你我兄弟,什么话不能说?”青年义兄哈哈大笑,“既然你喜欢这样的,回头为兄给你留意。瞧你找的这生嫩苗子,面皮伤成这样,一旦落疤了,看着不糟心?” 青年沉着脸色,听了义兄一通阴阳怪气。 待后者叭叭够了,青年沉着脸色带兵离开。 兵马从青年义兄身边掠过。 隐约的,他感觉某种让他不适的注视。 循着直觉看过去,并未捉到目标。 义兄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回到自己的营帐,青年对屠荣说道:“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还以为你会沉不住气冲上去与他拼命。若那般,我只能给你个痛快了。就是玛玛那边追究起来不好交代。” 屠荣忍着恶心咽下口中弥漫的血腥味。 方才为忍下灭门之仇,他将自己舌尖咬破,靠着疼痛压下内心熊熊燃烧的滔天怒火。哑声切齿道:“我会亲自拧下他的头!” 青年只是笑了笑。 评价道:“这个志向……还行……” 心知这只是口舌之利。 拧断那位义兄的脑袋谈何容易? 那位义父还活着呢! 待帐内只剩她、屠荣和救命恩人,林风忍不住问:“恩人可知奴家郎君在哪?若方便,可能将我们送去与郎君会合?” 青年想了想,道:“不能。” 林风心中咯噔一下。 青年道:“玛玛现在多半在孝城吧?我若是派兵过去联系,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一个‘通敌’的罪名扣下来,那就不是几十军杖能揭过去了。尔等暂且安心在这里等着……” 林风动了动唇。 说不出强求的任性话。 军营内的士兵全是叛军装扮,她便知道搭救他们的恩人是叛军阵营将领,深陷豺狼虎豹的老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林风正发愁出神,一颗滚圆的龙眼大珍珠滚到她脚边。 林风颇为不解。 青年:“你会打珠子吗?” 林风道:“会。” 青年脸上浮现喜色:“正好,陪我玩。” 林风为难道:“……奴家还在重孝。” 青年闻言,不知想到什么,不再为难。 他转身去屏风后拿出一箱子东西。 箱子砰得一声落地。 “给你打发时间。”说完又看向屠荣,道,“去校场,你若想报仇,这副好根骨就别浪费了。” 屠荣半晌才明白青年的意思。 “你……为何如此帮我?”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跟叛军沆瀣一气? 青年想了许久:“约莫是同病相怜?” 他当年的处境可比这个小胖子好得多,有自保之力,而这个小胖墩儿空有天赋没有时间,一旦离开庇护,夭折是必然的。 “你们别给我惹麻烦,我不介意保你们一命。”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他也不想被俩半大孩子误认为是善良正直的大善人,“不然,我只能保证你们死前少受痛苦……” 晌午时分,老将军倏忽问起屠荣二人,显然清楚林风屠荣的遭遇,他担心义子这是在养虎为患。林风一个女娃也就罢了,义子怜香惜玉养着玩儿无所谓,但屠荣不一样。 一个有习武天赋的好苗子。 还是已经知事的年纪。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背刺一刀? 青年嘴上浑不在意道:“区区小儿,还能翻天不成?养着玩儿呗,他有没有二心都无所谓,反正也伤不到儿子。他真有这勇气,儿子反而要高看他一眼了。” 老将军闻言也不再相劝。 默认了此事。 青年满意了,但打小报告的那位很不满意,背地里又咕嘟咕嘟酿了好几缸醋。 叛军营内气愤紧张,颇有风雨欲来的味道。 此刻的外界同样掀起滔天巨浪。 各方大小势力蠢蠢欲动。 原先热度降下去的流言再度被挖出来。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流言是什么人有心放出来为自己造势贴金的,少有人当真。 但万万没想到,流言居然会“成真”! 孝城地处西北之地,昨夜孝城上空出现巨大龙影,引动天地异象,冥冥中与预言完美契合! 199:孝城乱(三十九) 怕是沈棠自个儿也没想到,大陆西北这趟浑水能搅得多浑,浑到拉开一场搅动整个大陆变局的帷幕!彼时百姓还在梦乡,危机便带着似腐肉生蛆时的死亡气息,悄悄蔓延。 翟欢半宿难以入眠。 翟乐过来,隐约听到他口中喃喃什么:“紫微出西北,保天下一统……真闹大了啊。” 翟乐叼着干粮:“阿兄,什么闹大了?” 翟欢道:“昨夜的异象!” 翟乐:“那条龙?” 翟欢神情凝重:“嗯,不管是为了国玺还是为了成为流言中的‘紫微星’,那些有野心的大小势力都会汇聚于此,混战在所难免。” 这才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翟乐咕囔:“唉,真是到了哪里都一样。” 翟欢苦笑不言。 他视线落在孝城方向,微微抿唇。 昨夜出现的巨型龙影明显不是辛国那块国玺,倘若辛国还有这般强盛国运,郑乔怎么会一路上碰不到像样的抵抗?辛国灭国也不会这么利索了。思及此,翟欢胸腔心动一瞬。 他问堂弟:“待此间事了,回去吧?” 翟乐道:“嗯,好。” 故土的烂账不比西北这边好多少。 虽然在外游历非常自由,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除了堂兄几乎无人管他,但漂泊久了还是觉得家乡更好――或许在外人眼中“它”并不好,可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回去。 尽己所能,做些什么吧。 翟乐唇角的微笑还未维持多久,便又听自家堂兄谈起:“巽南赵氏家的嫡女,你可还记得?” “啊?巽南赵氏的……那位行三的女郎?印象嘛,是有点儿,就记得她柔柔弱弱的,刮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吹飞了。”翟乐还未意识过来,托腮回想大半天,苦巴巴皱着脸,只记得那位女郎非常爱哭,还喜欢告状,“……她还害得我被阿爹阿娘好一通骂……” 翟乐记得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长辈赴宴与人寒暄,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就在一块儿玩。翟乐是同辈孩子中年纪偏小的,但他会玩儿,性格又活泼好动,即使年纪比他大的孩子也喜欢跟他一块儿玩。 他长得可爱,脾气又好,谁会不喜欢? 翟乐一直这么自信,直到碰见那位巽南赵氏三娘,小小年纪就喜欢端着大人架子,左一句这不行,右一句那不行。翟乐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又听仆妇说她自小爱生病,院门都没出过几次,有些同情,于是摘了好几朵他认为最好看的花,想逗她笑笑…… 结果―― 赵氏三娘不仅没笑还哭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撅了过去,还惊动一众长辈。翟乐正仿徨不知所措的时候,被赶来的阿爹一顿毒打,回家又被关了三月禁闭!之后每次碰见她,回去都会被教训。 翟乐一打听才知赵家三娘跟长辈告状,说他这里不合规矩、那里不合礼法,他真的气坏了!偏偏那位又太孱弱,稍微大声都会将她吓得惊厥,翟乐避之不及,恨不得贴墙根走。 再年长些,男女开始避讳,加之他的修炼也上了正轨,很少会出席那些场合,便很少再听到赵家三娘的消息。堂兄冷不丁提及那位女郎作甚?他疑惑不解,翟欢苦笑不已。 “你对人家就这个印象?” 翟乐撇嘴:“不然还能什么印象?” 翟欢:“你不知道她一直很喜欢你吗?” 翟乐倏忽明白了什么,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扭曲和不自然,手指绞着衣袖道:“她那叫喜欢?我光记得阿爹打得多狠了……阿兄,你别不是想乱点鸳鸯谱?不行不行,这不行。” 再者,未嫁女声誉很重要。 怎么会传出这样离谱的谣言? 他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翟欢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为兄乱点,巽南赵氏亲自上门提过,这还能有假?人家也不会拿族中女子声誉开玩笑。只是叔父叔母觉得你年纪还小,当时并未答应下来。” 叔母还让翟欢帮着旁敲侧击呢。 翟欢作为堂兄,能不知道堂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郎?巽南赵氏被委婉拒绝仍不死心,出于对这位嫡女的疼爱,私下还说只要翟乐没订婚成婚,这桩亲事便有说和的余地。 翟乐听了脑袋都大了。 他道:“大丈夫未立寸功,何以为家?” 说罢又顿了一顿。 “再者,也实在不般配。” 翟欢道:“男才女貌,有何不配?” 翟乐也没隐瞒:“这不是不想让未过门的阿嫂为难么?赵氏三娘的确很好,家世门第、才华涵养,算起来我都算高攀了。” 他这话不是自卑自贬,而是大实话。 翟乐这一支属于翟氏二房。 他父亲八月早产,少时体弱,常年延医问药就是一笔极大开销,即便分家的时候受了照顾,还顶着“清流名士”的头衔,获得比原定更多的家产,但也有入不敷出的压力。 为了帮衬兄弟,大房伯父还将翟乐接过去,吃穿用度也是比照着堂兄翟欢的份例。 长辈们一视同仁,翟乐也不能不知好歹。 赵家三娘出身太好了点,不行。 与堂兄倒是正正好。 但堂兄幼时已有一门婚约,未来的堂嫂也出身清贵。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未来堂嫂家中出了事情,门楣衰落,她还因为意外毁了容。本该因此取消婚事,但堂兄不愿意。 这种时候取消婚约,一来有嫌贫爱富、贪花好色之嫌,二来也是逼着女方走上绝路。他们是天定之缘,岂能因为一点儿挫折便毁掉?翟氏宗妇之位,只有她能坐。 翟欢亲自登门表达他对这桩婚事的坚定态度,女方家世如何无妨、容貌如何也无妨。 倘若翟乐跟赵氏三娘订了婚约,这会让未来堂嫂为难,毕竟在讲究门第家世的环境下,宗妇出身还不如二房,难免会惹来流言蜚语。以翟乐对那位赵氏三娘的了解…… 他还真怕赵氏三娘对未来堂嫂说什么“你这么做不行、那么做违礼”,所以拒绝最好。 谁知―― 翟欢道:“可为兄希望你接受。” 翟乐:“未过门的阿嫂怎么办?” 这不是给她难堪吗? 翟乐是对自己婚事有想法,也有偏好的类型,但真正谈婚论嫁的话,个人喜好反而没有其他条件来得重要。横竖都是盲婚哑嫁,只要新婚夫妇用心经营,结果都大差不差。 相反,婚后不好好经营的,即便婚前再怎么看对眼,最后也会是一堆烂摊子。这是翟乐从一堆坊市话本得出的“婚恋经验”。 翟欢笑着道:“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他的未婚妻子着实没有翟乐以为的那么好欺负,再说了,赵氏三娘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跋扈嚣张的恶名――除了小时候盯着翟乐打小报告,但这事儿也不怪女方,谁让翟乐真的皮实欠揍,祸害人家辛辛苦苦养的花、养的鱼、栽的树,翟乐被揍一点不冤枉。 翟乐托腮:“但是――巽南赵氏上门提亲都是好几年前了吧,或许她已经议亲成婚了?” 翟欢又一次摇头:“没有。” 翟乐托着腮,低声咕囔:“若这样……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回头去了解‘谈诗论道、画眉女红’哪里有趣,或许能谈得来……” 他没问堂兄为何突然谈及他的婚事,也没问为什么推荐赵氏三娘,倒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心里有了答案。若是堂兄不说,他还不知道那位赵氏三娘居然喜欢自己…… 翟乐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她很讨厌自己呢。 要知道到了他这年纪,即便他不去主动了解,身边的同龄人偶尔也会谈及各家适龄未婚女子的情况,毕竟婚约对象可供选择的范围就这么大,提前做点功课也没坏处。 他偶尔也有听赵氏三娘如何如何。 名声自然好。 一家女,百家求。 只是她不热衷外出,也很少答应其他同龄女郎的邀约,十次有九次都用养病为由推了。 翟欢怔了一怔,又十分严肃地强调:“但,阿乐,如果你已经有中意的人选,那便告诉为兄,巽南赵氏那边不用管,结亲又不是两家结仇,事情不成也是缘分不够……” 他是想通过堂弟获得巽南赵氏的支持与合作,但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真想通过联姻,强强联合,翟欢比翟乐更合适,他也不会在女方提出解约的时候坚决要履行婚约。 他不止翟乐一个堂兄弟。 他甚至不是家中独子,也有亲兄弟。 但与他投缘,自小一块儿玩到大、互相扶持的,却只有一个翟乐。若翟乐心有所属,他不会拿翟乐婚事当筹码。翟乐不止是他的弟弟,某种程度也算是他养大的“儿子”。 _(:3」∠?)_ 翟乐被他问得懵了一下。 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认识什么人,堂兄哪里会不知道?清一水的郎君啊!他能中意哪一个?再者,这个世道这么混乱,女郎躲家中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跑出来?他上哪儿结识? “阿兄,你莫不是苦情话本瞧多了?” 世家子弟不敢违抗家中安排,忍痛与心爱之人分离,饱受相思之苦的戏码,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又不是光着屁股到处惹是生非、闯祸的年纪,他想要什么,心里很清楚。 要说赵氏三娘哪里不好…… 约莫是身子骨太弱了吧。 唉,他还是比较喜欢能打的。 所以说―― 为何这世上女子不能有文心武胆呢?倘若能有,赵氏三娘约莫也是才华横溢、文质彬彬,面上看着虚弱,实则战场迅猛无比的文心文士?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翟乐没有苦恼多久便将事情放到一边。 这会儿想这些还太早了。 翟乐望着天边高升的金乌喃喃。 他们兄弟得从这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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