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以为褚曜不会迷信它。 如果沈棠想要夺兵权的底气只是一块国玺的话,主将只能说很遗憾。 他甚至可能先对沈棠动兵。 理由也简单―― 主将不知褚曜怎么谋算,但一块国玺跑到永固关,关外便是十乌的地盘,他们觊觎国玺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但凡走漏一点儿消息,十乌还不连夜集结数十万兵马压境?用最多的兵力、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在郑乔之流反应过来前夺走这块国玺。 而主将为避免十乌发疯搞事情,也为杜绝国玺落入十乌造成的后患,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主将按捺情绪,试图跟曾经的发小和平沟通:“你们跑哪里都行,就是不该来陇舞郡。这块国玺究竟是守关意义更大,还是给十乌送去大礼可能性更大……” “谁能担负得起后果?” “是你吗?还是你的主公沈君?” “还是陇舞郡庶民?” 面对主将平静中带着些许杀意的质问,褚曜只是道:“只要主公在,国境屏障就不会出事。国境屏障不出问题,永固关有两三万驻兵就能安然无忧。主公倒是想待在日渐丰饶的河尹以图后谋,奈何真正的国主郑乔失职,她只能代行天子之职,仅此而已。” “国玺有无作为,得看在谁手中。” 主将:“……” 他没有继续回驳什么。 只是拧眉沉思,视线扫过徐诠二人,回想二人方才的表情变化,便以老友聊天似的随意口吻,问褚曜:“有无需要?” 徐诠二人疑惑:“???” 话题为什么切换这么快??? 褚曜面色微青,道:“不需要。” 主将似乎不太相信褚曜,又扫了眼徐诠二人:“无晦也不担心横生枝节?” 看得二人皆是一头雾水,褚曜却是明白――前任发小在问他需不需要杀人灭口。 毕竟从徐诠二人反应来看,他们对国玺一事知道不多,担心这俩会泄露机密。 而死人,最能守口如瓶。 回头推说是十乌匪口弄死的就行。 褚曜太了解他这一套手段。 只是―― 不需要! 褚曜:“你就是最大的‘枝节’!” 他了解的前任发小是十几年前的,中间这些年岁,对方有多少变化他吃不准,也难保对方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儿。 国玺对于永固关就是双刃剑。 而主将对沈棠不信任。 这柄剑对他而言就有害无利。 毕竟,一个一上来就要夺兵权的新任郡守,也的确很难博得老将的认同。 主将听到这个评价,竟是笑了。 “那确实是。” 褚曜:“……” 主将随手点了吕绝。 “嗯,就你吧,你回去跟你主公报个信,就说你家功曹先生在永固关做客,跟故人叙旧。他不急着用人,可以等个三五月,回头一定让无晦完好回去。若是着急,烦请亲自上门。夺兵权,关键在于军心,且让吾辈看看,一黄口小儿凭什么敢放此豪言!” 吕绝一听,这是要扣押人的节奏。 当即便愤怒起身。 但他的天赋再好也架不住起步太晚,直接被主将威势压制震慑,后者平静。 “蛮力,还不足以令军士信服。沈君帐下武胆武者皆如你一般鲁莽吗?” 吕绝的脸色刷得铁青。 直到褚曜开口:“守生,你去递个信。” 吕绝道:“可……” 褚曜:“文释还在呢,吾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凭吾二人虽不能对永固关做什么,但联手让褚将军和虞主簿开开眼,还是可以的。届时少了两位坐镇军中,想来十乌这位‘渔翁’会十分开怀。褚将军一向以大局为重,想必也不会对吾等怠慢,你且安心。” 主将:“……” 被褚曜威胁,倒是头一回。 他“扣押”人也没别的意思,只想看看褚曜口中那位“代行天子之职”的黄口小儿,究竟是嘴上功夫厉害,还是真有过人之处。 仅凭褚曜一张嘴,难以信服。 若只有他一人,他可以信。 但他是主将,两万多兄弟将性命交托给他,他就不可能轻易相信。 所以,眼见为实。 若货不对板,永固关也是个下手的好地方,将危险隐患扼杀在萌芽。 只看那沈君有无勇气单刀赴会。 吕绝神色挣扎数息。 最后还是咬牙领了命令。 “对了。”褚曜含着冷笑的眸扫过虞主簿,叮嘱,“记得让微恒也来。” 吕绝一时茫然。 这种场合为什么要将虞紫带来? 虞紫,如今字“微恒”。 “唯。” 吕绝不敢有丝毫拖延,一路疾驰。 生怕自己拖延久了先生会受委屈。 其实,褚曜确实受了委屈。 因为永固关条件艰苦。 最近一批新鲜军粮还是沈棠送的。 自从郑乔跟十乌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永固关的守兵日子就不太好过,因为顶头上司带头通敌啊。原先陇舞郡守兵还有五万,一部分在守城中战死,更多选择当了逃兵,剩下这两万多,都是经过一层层筛选,意志力非同寻常,外人很难掌控。 “条件就这样,将就着应付吧。” 褚曜作为贵客,待遇跟他一样。 可见,主将手头也不宽裕。 褚曜吃惯苦,不觉得无法接受,神色如常,倒是徐诠有些食不下咽,抱怨:“这饼子硬得能将牙齿崩掉……呸,哪里还是人吃的。永固关断饷多时,就吃这个?” 主将哼道:“这已经不错了。” 徐诠瘪了瘪嘴,还是吃下肚了。 又好奇:“断饷,你们如何解决?” 主将:“找邻居借。” 徐诠一时没转过弯来:“邻居?” 旋即想到了什么。 此前也有类似的例子,守将被上司断了粮饷供应,将领为让部下吃饱肚子,便带着人隔三差五在境内劫掠庶民钱财。 只劫财,不要命,治下庶民叫苦连天。 这位不会也这么干吧? 但主将下一句就打消了他的猜测:“十乌那破地方别的没有,牛羊马匹多。” 全是肉食。 十乌边境一些部落也被他们打劫怕了,再加上天气冷,大小部落都迁徙走,这也给永固关兵士搞军饷增加难度,愁人得很。 徐诠:“……反手打劫十乌?” 主将被这话逗笑:“不然呢?肚子饿了就要弄吃的。敌人的饭,吃着香!” 见徐诠生得白净年纪还小。 他哂笑了声,听得徐诠不痛快。 “你笑甚?” 主将问:“你打仗照着兵书打的?” 徐诠:“……你!” 这不是明摆着嘲讽自己还嫩? 主将留了一会儿,见褚曜待他冷淡得很,他也没自讨没趣,起身离开,也没禁锢褚曜二人活动,任由他们在永固关内瞎晃悠。徐诠忧心忡忡:“主公若来……” 褚曜道:“主公会来的。” 徐诠:“这也太危险。” 这名主将明显不是善茬。 褚曜何尝不知:“总得想法子破局,不然就会束手束脚,永固关这两万精锐难以收服。杀主将可没用,若主将没了,他们多半会作鸟兽散,再打着为主将报仇的旗帜捣乱。收编?能收编一二成都算不错。我军兵马仅有万余,填不满这个窟窿。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稳住他,主公不需要他的忠心只需要他的兵马……再者,危险,也没那么大。” 徐诠有些不信:“怎会不大?” 褚曜在徐诠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入眼便是苍茫荒芜的雪山,天空灰蒙蒙一片。 “他的目的是守住永固关,击退十乌,我等目的也是如此。除了兵权这事儿生矛盾,双方并无其他龃龉,更遑论生死大仇。共赢远比互相内耗好得多……他多半也是这个打算,他需要粮草,我们需要他的兵马,这不是不能商议。当下的关键是让他看到主公,打消他的疑虑。” “主公一来就能破局?” “主公,自会让他折服。”褚曜道。 靠着打劫十乌能解决一时粮饷危机,却不是长久之策,陇舞郡也需要修生养息,若是个靠谱的郡守,当然是一桩好事。 能双赢,为何要鱼死网破? 白得两万多身经百战的精兵…… 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情。 得知主将是发小之前,褚曜的计划可没有这么和平友好,他打算从虞主簿入手,过程稍微有那么点儿血腥,估计要血洗四成的守兵。可主将是发小……他就改了主意。 他打算空手套白狼。 徐诠想起另一件事情,脸色古怪。 “可这样的话,先生不会难受?” “难受?”褚曜不解,“为何难受?” “那俩人……也算半个仇家吧?” 褚曜才知他想说什么,好笑道:“真正的仇家已经溺毙茅坑,恩师入土,虞侍中不过是听命于人……至于他,也算无辜……老夫在你眼中,竟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徐诠忙摇手:“不不不,绝非此意。” 褚曜含笑揶揄:“姜先登跟祈元良的仇,不比老夫这桩轻,他们都能忍得,老夫哪里忍不得?为主公大业!小不忍则乱大谋!” 405:我要三万十乌首级(一) 徐诠:“……” 褚曜见他似有什么话要说,耐心等待他酝酿好内容,徐诠只得深呼吸,吐出心里话:“诠以为,主公或许忍不了。” 褚曜:“……” 徐诠道:“主公似乎有些护短……” 其实“似乎”二字是可以删掉的。 自家主公就是很护短。 褚曜此刻的笑容比之之前真诚了不少,连眼底也泛着涟漪般的浅笑,他道:“能得主公看重,是曜之幸。只是,此事毕竟是曜的私事,主公那边曜会去说通……” 主公也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这点,褚曜还是有信心的。 “文释想要问的,只是这些?” 徐诠被褚曜突然点名,紧张起来,略有些不自在地道:“应该……只有这些。” “国玺的事情,不想问?” 褚曜打了一记直球。 徐诠差点被这颗迎面而来的直球砸懵,慌乱地道:“这个嘛……不太好问。” 其实他内心早已经百爪挠心了。 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询问。 问多了,又有鬼祟嫌疑。 褚曜倒是没这么多的顾忌,他大大方方、亲口承认:“当年在褚国的时候,吾曾遭遇过一桩不太愉快的往事,导致文心被废,辗转沦落辛国。如今的文心,确实是依仗主公才恢复的。主公手中有一块天底下军阀豪强都梦寐以求的国之重器――国玺!” 徐诠心肝颤得更厉害。 “此、此事……知之者众还是寡?” 褚曜遥望隐没山岚间的国境屏障:“知道的人多了,那还是秘密?此事,仅少数几个心腹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你……而虞主簿和褚将军,这两个不用担心……” 徐诠也不是个傻的。 自然能听出褚曜这话的深意――不担心虞主簿和褚将军,但是担心他。 徐诠道:“末将不会告知堂兄的。” 这是他的保证。 顽劣归顽劣,但涉及立场忠心这般敏感的事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捂着烂在肚子,他很清楚。褚先生是担心他会犯错,这才特地敲打他? 褚曜却笑开了。 “难道不是?”徐诠不解。 褚曜双眸微弯,不答反问道:“你猜褚将军怎么判断主公手中有国玺的?” 徐诠:“因为先生重获文心。” 但这跟前头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去了。 褚曜道:“只要有人知道老夫的身份,又知道老夫曾失去过文心,不难发现国玺。稍微迟钝一些的,误解主公效忠郑乔,老夫效忠的也是郑乔,可深入了解一番,便知国玺在谁身上。以你堂兄的人脉,猜测到这一层也是迟早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徐诠:“……会吗?” 他赌堂兄完全不知情。 若是―― 若是堂兄知情,又会如何? 徐诠吃不准,但他知道堂兄一向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褚曜给了他答案。 “倘若文注猜到了这点,他绝对会瞒着。因为告诉吴贤,百害无一利,还会招来猜忌。你不告诉他也是对的,知道越少,处境越安全。让他自己慢慢猜吧……” 不告诉徐解,是在保护徐解。 徐诠内心转了千百回。 最后,重重点头,神情坚毅。 褚曜眼底漾开浅浅笑意,领着徐诠下了城墙,一路晃回了营帐。此时天色彻底黑下来,帐外的火盆点燃,橘红火苗在风雪中摇曳生姿,点点飘雪如轻盈蝴蝶婀娜翩跹。 褚曜抬手弹去肩头细雪,徐诠刚踏入营帐便神经绷紧,战意上涌:“是谁?” 褚曜阻拦道:“不用紧张。” 营帐内的人影,他再熟悉不过。 问:“过来讨嫌?” 能被褚曜这般嫌弃的,除了前任发小还能有谁?徐诠也没好气地道:“怎么着,扣押人还不放心,还要劳烦一关主将亲自盯梢看守?吾等何德何能有这待遇……” 褚曜跳过诸多寒暄,直奔主题。 问道:“说罢,什么事。” 主将道:“过来向你求教些事情。” 褚曜:“……求教?” 见前任发小一脸严肃,褚曜对他要求教的事情也上了几分心。主将掏出几幅羊皮,上面只有简单的线条,代表山川和流水,还有十几个简易帐篷和牛羊…… 他一见便猜出了几分。 “十乌的?” 主将道:“对。” 褚曜平静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主将低声询问:“若有这些舆图,你能否找到对应的部落,并带人将其歼灭?” 褚曜看了看羊皮纸的新旧和磨损,将其放到一边:“十乌部族有逐水而居的习俗,习性与大陆中原庶民截然不同。你给的这些图纸,每一张都上了年纪,上面标注的部落哪还会待在原地?循着舆图,怕是要扑空――倒是这些水系支流有些用途。” 但绘制粗糙。 精确度是没指望了。 一侧的徐诠越听越不对劲。 “你想褚先生帮你带兵攻打十乌部落?” 这家伙做梦吧,想得这么美? 主将没说话,褚曜拧眉深思着。 他可不是徐诠这个年轻人。 以他对前任发小的了解,此事怕是很难推脱――因为,这不是帮主将攻打十乌部落,而是帮自家主公立威! 正如主将先前说的,军心可不是两千石辎重粮饷就能收买的,特别是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更难归心!想打动他们,无需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段!唯有实力! 此事,不能露怯。 褚曜将几张羊皮舆图仔细卷起。 淡定自若问:“你想要多少?” 此时的徐诠一脑门的问号。 什么“想要多少”??? 这俩是说了啥自己没听到的对话? 便听主将回答说:“不多,三万!” 褚曜点头:“只是三万?那确实不多,但此事事关重大,非吾一人能做主,待两日后主公抵达,再行商议,你看如何?” 主将点头,然后便起身告辞了。 来得毫无征兆,去得莫名其妙。 徐诠抓耳挠腮差点儿要被好奇心折磨死,眼巴巴看着褚曜,盼一个解释。 褚曜看着舆图,喟然道:“不太容易。” 徐诠:“???” 什么“不太容易”,不能痛快告诉他么? 褚曜可不是顾池、祈善几个喜欢卖关子的,也没那么大的恶趣味,痛快揭秘答案,凝重蹙眉道:“永固关主将的意思,他要三万十乌部族之人头颅!这些舆图便是线索。” 三万……十乌头颅? 徐诠倒吸了口冷气。 “先生……这、这不是为难人吗?” 褚曜舒眉展眼,倏忽笑了:“这就是在为难。你当旁人手中的兵权很好拿到?人家不稀罕粮饷,他们可以劫掠十乌的,若是狠心一些,甚至可以劫掠陇舞或者陇舞邻郡的庶民,借此筹措军饷,供他们守城。若是死咬着不肯交出来,我等也拿人家没办法……” 徐诠哼了声:“那就打?” 褚曜知道他这是意气用事。 好笑地道:“最后便宜了十乌部族?且不说能不能打,即便打,我军仅有万余兵力,而永固关有两万多精锐,还占着关口的优势。此处易守难攻,硬取取不下的。” 徐诠瘪了瘪嘴。 褚曜又点出了关键所在:“这应该不是他一人的意思,多半是帐下僚属一致讨论的结果。倘若连这点都达不到,如何服众?区区三万颗十乌部族的人头,如何拿不下?” 徐诠却是忧心忡忡。 另一头,吕绝日夜兼程,用了最快速度回到治所汝爻报信,不过一日一夜。见只有他一人回来,沈棠心下有不祥预感。 再一问,暴躁骂声险些掀翻屋顶。 “艹!扣押了谁?” 沈棠气得一掌拍碎桌案。 她就说无晦老胳膊老腿不适合长途出差任务,这下好了,被人扣押了,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严刑拷打和残忍虐待。 沈棠似乎看到褚曜奄奄一息的模样。 吕绝顾不上疲倦和几乎耗尽的武气,强撑着回复自己所见所闻。他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描述还原当时的场景,仍旧将沈棠听得面色凝重。 阴沉得几乎能滴下一桶水。 最后,她道:“行,我且去会一会!” 顾池几个听到风声赶来。 连忙阻止:“主公切不可莽撞。” 沈棠“我不听我不听”:“我可没莽撞!人家都嚣张到蹲我屋顶拉屎了!” 扣押她的人? 当她沈棠是死的吗? 她好声好气想跟对方和平商谈,对方翻脸不认人,吃她两千石军饷还将她的心腹扣押,沈棠要是能忍下这口气,以后还怎么混?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她? 她不要面子的吗? 无晦一把年纪能熬多时? 顾池:“……” 虽然他想说事情没那么严重,吕绝一路赶回,身上也没战斗的痕迹,可见当时的情形并不紧张。褚曜也不是个会吃亏的善类,老老实实被扣押必然有考虑。 主公将他想得那般凄惨羸弱…… 唉,有些小小的嫉妒。 除了那头灰发,褚曜哪像个老人? “便是要去,也要带齐人再去。不然连主公都被扣押了,那该如何?”顾池作为读心小能手,自然要向着主公说话,但也不能表现太明显被同事集火,他建议道,“不若让池与先登跟随主公,再点千人过去?” 为什么是他跟姜胜? 他能读心,姜胜有文宫。 进可谈判,退可干架。 元良季寿几个就留下来看家。 沈棠拍板钉钉:“行,就这么办!” 二人一唱一和,不给祈善插话和阻拦的余地,后者面色发青,恨不得用眼神瞪死顾池。姜胜作为新人,一贯秉持着多看多做少说话的原则,发言方面不具备优势。 祈善在舆论上“孤立无援”,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但他有且只有一个要求! 沈棠道:“元良,你说!” 祈善在姜胜不解的目光中,哐哐哐摆出三坛烈酒,道:“带上它们!” 姜胜:“???” 这是壮行酒??? 顾池:“……” 主公真要喝了…… 那可真是去干架了啊。 沈棠:“……” 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酒装起来,点齐千人捎上褚曜点名要带的虞紫,马不停蹄出发。保险起见,她还将鲜于坚带走了,吕绝一路劳累就留下来看家吧。 虞紫不知此事跟她有啥干系。 但还是默不作声骑马跟上。 旷野,千余人马疾驰在星空之下,马蹄越过疯长的野草,不做片刻停留。 除了少数几匹战马是货真价实的活马(活骡子),其余皆是鲜于坚武气所化。 又有两名文心文士在侧,也不担心武气会耗尽,御马速度如风,消耗时间比吕绝赶回来还要少些。一路疾行,姜胜感觉两条大腿都要不是他的了,老腰颠簸得酸疼。 脑中唯余一事想不明白。 祈元良的酒究竟有什么用? 顾池:“……” 他以为的谋士:阴谋阴谋阴谋! 现实中的谋士:仇家仇家仇家…… (�s�F□′)�s�喋擤ォ� 终于,赶在第二日日落前抵达。 沈棠一脸煞气地看着戒备的哨塔,侧咬酒囊酒封,仰脖将腥辣的烈酒全部灌入口腔,因为喝得太快了,还呛了一口。 姜胜并未错过这细节,但―― 他只看到主公豪迈将酒囊往后一甩,目光锐利看着哨塔,神情森然。 然后? 然后没了,这酒果真是壮胆的! 永固关就在视线尽头屹立。 不多时便有巡逻兵卒出列迎接。 沈棠道:“领路!” 兵卒见发号施令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略有诧异,但也不敢多说。 永固关脚下。 主将等人已经收到消息。 “这般快?” 主将略有诧异,按照他跟虞主簿的估算,应该还有一天多的脚程,没想到对方会提前抵达,又问:“对方带了多少人?” 兵卒道:“目测约千人。” 主将笑道:“千人?千人也敢来闯?”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 因为褚曜听闻主公来了,痛快收网,屠了他大龙,棋盘胜负毫无悬念。 面露喜色:“文释,随吾去迎主公。” “唯。” 他迫不及待起身。 转眼便不见了二人身影。 主将看着棋盘,叹气。 “走!且去看看那位沈君,何等龙章凤姿,能让‘褚国三杰’也死心塌地。” 主将也被勾起几分好奇心。 与虞主簿等几人一同骑马出迎。 他知道沈棠年纪小,但真正见到本人才知究竟有多小,对方还骑着一匹傻气十足的骡子,下马迎向褚曜。这本该是一副感人的“君臣相得”图,但沈棠一把抓着褚曜手腕,将人往身后带,目光毫不怯懦地迎上主将的视线,目光森冷,手中文气涌动化为利剑。 剑尖指向主将,开口便是质问。 “是你扣押我的人?” 而褚曜―― 他嗅到了浓烈酒香。 褚曜:“???” 406:我要三万十乌首级(二)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但褚曜还是想挣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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