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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 宝钗:“……” “乖囡,等后日你去林府做客,可千万莫要和蔷哥儿说话,一句话也不得说。这几日我耗着你哥哥,不让他出门,不许他去见蔷哥儿。那扫帚星也是要体面的人,必能察觉出咱们家对他的态度,慢慢也就疏远了。再寻机会,我把丰字号给讨回来,断个干干净净,才是万全之策!你记下了么?” “……唉,知道了。” 应下母亲之言,宝钗转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甚么也看不到。 她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寻不出道理来反驳她母亲的话。 那些话,都是薛姨妈和王夫人商议而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又会有多少漏洞? 可是,宝钗总觉得,那个背影清瘦孤寒的少年郎,不会走到她母亲说的那个地步…… …… 翌日清晨。 一大早,贾蔷就接到了宗人府派人送来的考封公文,让他在午时前,至宗人府考封。 宗人府在崇文门内大街上,紧邻皇城。 得知他有正事,虽未惊动每日起的比较迟的林如海,但黛玉和梅姨娘还是通知到了。 二人将贾蔷叫进后宅,好生捣拾了番。 头戴紫金冠,上面是一身月白缂丝云锦缎身袄,外罩石青倭锻排穗褂,脚上登着玄缎青底小朝靴。 外面又披一厚锦镶银鼠皮披风…… 虽然贾蔷恨贾珍入骨,但是黛玉挑选衣裳时,却还是刻意避开了红色,到底在孝期。 打扮完毕后,梅姨娘端详了稍许后,转头看向星眸含笑凝望着贾蔷的黛玉,道:“俊俏不俊俏?” 黛玉俏脸飞霞,眸光在贾蔷面上流转一圈后移开,哼了声,道:“俊俏甚么?” 梅姨娘闻言笑道:“这般丰神俊秀的哥儿,还不算俊俏吗?旁的不说,要不是哥儿眼中有英气,他作女儿妆,怕是要把天底下大部分女儿家也比下去了。” 黛玉闻言,眉眼古怪的端详了眼贾蔷,强忍笑意,道:“是极是极,姨娘说的极是呢!蔷哥儿,要不寻一身女儿家的衣裳,你换上试试?” 贾蔷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对着一人高的玻璃镜子照了照,觉得还行,便道:“那我先去了,估计也没甚事,射箭十五支我能中一箭就不错了……” 见他自嘲一笑,黛玉反倒不忍心,劝道:“你从没做过那事,自然射不好。回头得闲了,你多射两回,不就能中了?” 梅姨娘也道:“有你读书那耐心,还怕射不准?” 贾蔷哈哈笑道:“有道理!回头就在后院摆一个箭靶,不过我射箭时姨娘和姑姑可别开窗户,不然万一失手了,箭矢跑偏了,射中你们那我可就百死莫赎了!” “呸!” “呸!” 梅姨娘先啐了口,随后黛玉也啐道:“敢射偏,仔细你的皮!” …… 崇文门内大街,宗人府。 看着五间兽头大门前,站着的两排侍卫,贾蔷一时有些恍惚…… 那大门门檐上挂着的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威严贵重,告诉世人,这就是和皇权挨着边儿的衙门了。 贾蔷深吸一口气,让高隆、商卓带人去附近候着,贾蔷则手持宗人府考封凭证,迈过台阶,一步步走向大门。 待与侍卫提交凭证后,就有人引着他进门,绕过一尊青绿古铜大鼎,和随朝墨龙大画照壁,穿堂过门,直到正房。 早有宗人府主事接手,至正衙前,令贾蔷候在门外,主事进去通秉。 一盏茶功夫后,主事出来,传大宗正令,命贾蔷入内。 贾蔷面色淡然,挑起毡帘入内,至外堂,有人打量他一番后,示意他进内堂。 贾蔷拱手还礼后,再入内堂。 内堂门内,一入门便可见一兽头香炉,不断喷出沁人的香烟。 临窗设一炕,炕上铺着织金绣龙大褥,设一炕桌,桌上摆着些书籍茶具。 炕桌两侧,各坐一人,一年长,一年轻,皆着蟒龙大袍。 见贾蔷入内,二人皆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贾蔷深吸一口气后,拱手拜道:“贾蔷见过二位王爷。” “哈?!” 年轻宗王见他如此,冷笑一声,道:“也是开了眼了,你如今还未承爵,无官无职的,本王一个郡王你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叔王乃当朝亲王,宗人府大宗正,你就拱一拱手?等你袭了爵,怕是连这拱手都没了,反过来让我们给你见礼了罢?” 贾蔷沉吟稍许,正要答话,不想那年长王爷,也就是宗人府大宗正,忠顺亲王李祐却淡漠道:“恪勤郡王也不需着恼,毕竟太上皇许他一世富贵,除天地君亲师外,可见官不跪。” 恪勤郡王李曜,天子次子,侧妃白氏,出身扬州白家。 一瞬间,贾蔷心中就将此人的来路和渊源想了个明白。 这位皇子贾蔷倒不很在意,一个只在宗人府担个差事的皇子,对朝局影响微乎其微。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位忠顺亲王,居然会替他解围? 不过看着这位年老宗王的冷漠眼神,贾蔷心里有数,必是秉承天意,方会如此。 念及此,贾蔷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 恪勤郡王又如何? 你老子要用我当刀,你跑来为你的侧妃出气,这种糊涂种子,或许可以利用一回? 贾蔷看向李曜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 第0247章 考封成绩…… “老二,既然今儿是你当值,那你就带他去考封罢。这几日天气阴,本王腰伤犯了。” 忠顺王对李曜说道,不过他或许知道甚么,所以又多提点了句:“考封完再带过来,本王带他进宫面圣,皇上要见他。” 李曜闻言,本来明亮的眼睛登时黯了下来,皱眉嫌恶的看了贾蔷一眼,起身下炕,顾自出门。 贾蔷与忠顺亲王一礼之后,跟着出门了。 抄手游廊下,感觉到贾蔷跟了上来,李曜顿住脚回头冷哼一声,斜觑着他鄙夷道:“还真是没有天理,如今连奴才都抖了起来。见官不拜?你不是不想当官么,这会儿又巴巴的来考封甚么?” 贾蔷略显恣意的看着李曜,笑道:“若无宗人府公函,王爷以为我愿意来?” “放肆!!” 李曜虽只是宗室郡王,却还是天子皇子,等闲宗室亲王也不放在他眼里,再没想到,一个佞幸小儿,居然也敢同他如此说话。 在李曜眼中,或者说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贾蔷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毫无跟脚的无知少年罢了。 若没有入太上皇的眼,没得那几句夸赞,没得太上皇钦赐良臣二字以为表字,他甚至不及王府里的一条狗贵重。 而这不知死活的少年,居然敢对他不敬。 贾蔷看着李曜讥笑道:“王爷虽贵为郡王,但是,也还不够资格叫我一声奴才。” 周遭宗人府主事、笔帖式等公员看到这一幕,无不吓的面色苍白,一个个慌了神。 李曜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本王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不是没见过猖狂的,但猖狂到你这个地步的,本王还是头一回见!来人,给本王按住了……” 一个“打”字未出口,他目光忽地一凝,脸上的怒意消散,变成了狐疑之色,看着贾蔷冷声道:“本王差点上了你的当……你居然果真不想承这份爵?” 贾蔷抽了抽嘴角,心中遗憾,确实把人想简单了,他拱手道:“王爷说笑了,一座国公府的家业,岂有不想之理?” 李曜再三审视贾蔷,冷笑道:“你不是表面的傲慢猖狂,你是骨子里的傲慢猖狂!你居然敢以诡计戏耍本王?” 贾蔷见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索性也不再遮拦,敛去虚假的微笑,看着李曜道:“王爷因扬州白氏之事,迁怒于我,我不过求一条生路罢,谈何傲慢猖狂?” 听他居然直接道破白家的事,李曜讥笑道:“扬州白家,便是皇祖太上皇跟前都尽过孝心,你一无知狂妄小儿,以莫须有之罪殃及白家满门,还有脸谈迁怒二字?” 贾蔷闻言叹息一声,摇头道:“白氏覆灭,是因为其族罪过,天理难容!白家为争夺盐场之利,灭门数家。有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圣天子在上,岂容此等贼寇逍遥法外?我不过一无官无爵的白身,纵然有心,又岂能灭人一族?王爷此言差矣。” 李曜余光见周围宗人府公人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发难看,冷哼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倒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灭人门者,早晚这祸要应在他自己头上!本王且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 半个时辰后,贾蔷面色淡然的回到正堂。 忠顺亲王自李曜手中接过考封文书,看了眼后皱起眉头,侧眼看向贾蔷,问道:“你也是武勋之后,正经的宁国玄孙。就算不似你祖宗武功盖世,可也不能十五箭连根毛都没射中吧?”说罢,恼火的将考封文书摔在炕桌上。 贾蔷并未觉得惭愧,不卑不亢道:“回王爷的话,因从未想过会有承爵一日,所以素来学文,未曾练过弓马骑射。” 忠顺亲王李祐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居然笑道:“学文也好,通些文墨,比弓马骑射稳妥些。勋贵之中,论武艺之高者,当年谁又比得过贾代善?元平功臣六大国公二十四候,贾代善一杆银枪能从头打到尾,结果还不是早早就死成一堆臭肉?所以还是学文好啊,起码活的长久些。”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话里的意思,却没有一丝友善。 很明显,这李祐和贾代善,怕是有一段极不愉快的过往…… 尽管贾蔷一直想和西府割裂,但他到底姓贾,此刻若任由别人侮辱贾代善,那传出去,他以后也别再做人了。 因此贾蔷昂起头,看着忠顺王那头白发,掷地有声道:“王爷此言差矣,在下学文,不是为了活的长久些,而是为了明理,知忠孝。荣国先祖武功盖世,虽英年早逝,却是为国朝社稷,是为了李氏江山耗尽心血而亡!王爷身为皇族宗正,虽身份贵重,却理应对先祖心存敬意。否则,抛却一身热血,为国征战天下,到头来只被天家视为一堆臭肉,天理何在?!” 看着凛然刚烈的贾蔷,忠顺王城府要比李曜深的多,怎会轻易落下话柄,哂然一笑道:“本王信佛,佛家都讲究臭皮囊之说,本王借用一二罢。你这竖子,倒是给本王架起罪名来。罢了,今日还要带你进宫,且不与你理会,等回头再说。” 说罢,起身下炕,在两名内侍的服侍下,穿好荻青色九龙穿云大氅,乘轿前往皇宫。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皱眉看着殿内哭穷的一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喝道:“朕让人去内务府药库,取些好药送给户部侍郎林如海,你推三阻四的,想做甚么?是不是将内库银子都贪墨了去?” 此少年乃隆安帝皇五子李暄,与皇长子宝亲王李景,同为尹皇后所出。 只是虽一母同胞,不过皇长子宝亲王李景性情冷酷,朝野皆惧,在兵部当差,和几位国公武侯关系都有些微妙。 而皇五子李暄,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此子出了名儿的贪顽,好财货,好美食,好华服,好古董……是个名闻京城的顽主。 原本按照隆安帝的脾性,这等逆子合该打死才是。 只是一众儿女里,唯此幼子年岁最小,一直养在身边,也是唯一一个敢往他身边亲近的皇子,所以难免偏宠一些。 因见其好揽财货,所以才将自宁郡王手里收回来的内务府交给他,让他做个署理内务府的皇子大臣,却没想到,居然出了差池。 隆安帝就算再偏疼他,也断不容这等事发生。 跪在地上的李暄闻言,唬个半死,满脸冤屈道:“父皇,儿臣真真是要冤死啊,儿臣就算是撞客了,也不敢贪您的银子去啊!这内库余银本就不多,过个年又花去那么多,哪有银子去进那么些药材。如今药库里倒还有些好药,可那些药都是给太上皇、皇太后还有父皇、母后并宫中太妃、嫔妃们留的,就这样都勉强将就,真是多一分都没有了!” 隆安帝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道:“年前才送进库的银子呢?” 李暄手往腰间一伸,居然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金框玉珠的算盘来,三下五除二的拨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声道:“父皇,年前扬州递解进京的财物,古董、地契、门铺等物不算,那些一时也变现不了,只说银子,就一共有四百八十万两。因户部亏空的厉害,父皇一道旨意调过去二百八十万两,还余二百万两整。可去岁为救济山东大旱的灾民,父皇掏空了内库不说,还从皇祖父、皇祖母并尹家、梅家处共借得银子一百二十万两。父皇新得了银子后,立刻就将欠银还上。剩下就余八十万两,可过个年,不止宫里各处要打赏,还要给驻京十二团营也赏银子和冬衣……七算八算下来,又空了!” 内务府的进项其实有很多,每年只户部拨银就超过六十万两。 其余如皇庄、关外金矿、东北鹿茸人参、江宁织造、景德镇瓷器官窑乃至山海关、广州海关、即墨海关等关税银子,都入内库。 可是内务府花银子的地方更多。 偌大一座皇城,诸皇室成员且不说,还有宫中嫔妃、宫女、太监、侍卫等,加起来足足破万人。 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全靠内务府开销。 若是以为只有人,那就天真了。 除了那一万多世间最讲究的人外,上驷院内,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兽,代表各种天命祥瑞的御兽,又一笔极大的开销。 除此之外,还有广储司、都虞司、掌仪司、会计司、营造司、庆丰司…… 统共加起来共“七司三院”,皆是为宫里服务,每一处也都是吞金不眨眼的无底洞。 那些气派,那些彰显天家富贵的礼仪,哪一处不需要打把的银子去造作? 都说皇帝富有四海,可历朝历代,真正过的富余的,其实屈指可数。 隆安帝正头疼内库短银之时,有黄门前来通秉: “忠顺亲王李祐携贾蔷前来觐见。” 隆安帝闻言眉尖一扬,道了句:“宣。” 又让李暄滚起来,站在一边。 未几,就见忠顺亲王李祐引着一容貌俊秀不俗的少年郎进来。 二人行君臣大礼拜下,隆安帝先叫起了忠顺王,问道:“考封如何了?” 李祐将考封公文拿出,隆安帝示意皇五子李暄接过手奉上。 李暄接手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在隆安帝刀子一样的目光下,赶紧闭嘴,面色古怪的奉上贾蔷同学的考封成绩单。 隆安帝接过手后扫了眼,皱眉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提比在文书上,将骑射十五中零,改成十五中十,步射十五中零,改成十五中十二的及格线。 余者兵法、军略等考试成绩,也通通将零,改成了将将及格…… 最后朱笔一撂,冷哼一声道:“往后既然袭了武爵,就多练练你祖宗的能为。不求你能光宗耀祖,也别丢人现眼忒过了些!” 贾蔷还能说甚么,规矩领旨吧,就听隆安帝又道:“恩封三等威烈将军,授绣衣卫千户衔……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跪安罢。” 贾蔷:“……” …… 第0248章 暴怒 绣衣卫千户衔,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这两官名什么概念呢? 若是绣衣卫千户,那其实算比较了不得了,绣衣卫千户虽然只五品,可绣衣卫衙门统共只有四大千户。 能位列其一,也算手握重权。 可是加了一个“衔”字,含金量瞬间降低十倍不止。 也就是说,只有这么个名头,每月或许可以领上十两银子的月俸,但半点实权也无。 至于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这个六品小官儿,倒是有点名堂。 五城兵马司负责的事极杂,负责巡捕盗贼,负责……梳理街道沟渠清洁。 负责监押囚徒,负责火禁,还负责监市,也就是市吏城管…… 手下正经兵马发铜制腰牌的,只五百人。 但每人手下又都会有三五人,甚至十多人的帮闲。 帮闲的俸禄兵马司不管,谁招的人谁负责养。 至于银子从哪里来,其实也不难想到…… 也因此,五城兵马司在百姓间,名声着实不佳。 便是在官场中,也常为人所不齿,毕竟恰烂钱…… 贾蔷疑惑,不是要让他办大事吗,怎么给了这么两个沙雕官?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林如海见贾蔷有些郁闷的神情,好笑道:“你不是志向不在官场中么?还在意官位大小?” 贾蔷抽了抽嘴角,见一旁黛玉悄悄的勾脸取笑他,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然后答道:“不是在意官爵大小,既然没得选,不得不入官场,那还是希望能得一个好办事的官。若是绣衣卫千户能落实了也好啊……” 听他抱怨之言,林如海呵呵笑道:“你今年才十六岁,让你担个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外面的声音许还能小一些。若是让你当个实权的绣衣卫四大千户,你当朝廷上的官会答应?武英殿那边也通不过。” 军机处便设在武英殿。 见贾蔷郁闷,林如海笑道:“你这孩子,素来聪明,怎关键时刻犯了迷糊?你不想想,果真绣衣卫千户实权了,难道是好事?此事你还是托西府大老爷的福,把东府的家业分了大半。不然,果真落实了绣衣卫千户的官,那对你才未必是幸事。” 贾蔷闻言陡然警醒,明白过来,可又有些不解道:“姑祖丈,宫里那位可是天子啊,他想做甚么,还考虑这么多?” 贾蔷原本也只想着,得到的赏赐不多,君恩不重,那么遇到极难之事时,选择磨洋工,或者推辞不就,也说得过去。 可眼下看来,隆安帝似乎放弃了用他? 林如海却摇头道:“毕竟还有太上皇在,恩赏不重,却让你行险难之事,你虽不重要,可毕竟有太上皇的体面在。不过……你也莫要以为就这样过了这一关。你可知道,为何点你做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贾蔷当然不知道,林如海笑道:“因为朝中官员的宅第,大都在东城。” 果真抄家的时候,怕还是要贾蔷出面。 只是…… “我一个兵马司指挥,手下都是一些杂牌喽啰,也能办大事?” 贾蔷不解道。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所以,才给你一个绣衣卫千户的头衔。至于手下……就要看你的能为了。” 贾蔷品出一些味道来,冷笑道:“也是,办不好了,坏的是姑祖丈你的大事。还真是拿咱们师徒当刀使啊,就两个名头,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东城兵马司倒是有人,可那里的人我还不敢真去用。抄家时若少了东西,反而连累我遭殃。” 林如海提点道:“不要有怨望,给你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你不敢用,给你一队绣衣千户你就敢大用?说起来,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你拾掇起来反倒容易十倍不止。至于饷银,对旁人是难处,对你,当算不得难事吧?当然,不能用你自己的银子往里贴补,这一点不用我再多叮嘱了吧?” 贾蔷嘿了声,一旁黛玉忍不住嗔道:“爹爹还是蔷哥儿的先生,怎地反倒不向着他?” 林如海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道:“我是在告诉蔷儿,天子已经是降下大恩典了。袭爵是一,于官位上也考虑的如此周当是二。” 黛玉不大明白外面事,只若有所思的看向贾蔷。 贾蔷笑着点头道:“听姑祖丈这般一说,还真是如此,也罢,往后我好好当差就是。” 林如海见他如此,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今日就不要在家里多待了,回去还要开宗祠祭祖。事毕,虽东府敬大老爷已不理俗事多年,你也要往城外道观里去见见。” 贾蔷记下后,犹豫了下,还是将今日在宗人府和恪勤郡王并忠顺亲王李祐发生的矛盾说了遍,最后道:“姑祖丈,恪勤郡王李曜因白家记恨于我们,我可以理解。毕竟断了他的一大财源,他着恼也是应该的,先前在扬州时,咱们就议过他。只是忠顺亲王李祐,他和荣国先祖有过甚么过节,如此口出恶言,实在有失他的身份。” 听闻贾蔷出门就和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发生了冲突,还险些挨打,黛玉和梅姨娘都心惊的面色发白,担忧的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面色也显得肃穆凝重,沉吟稍许,道:“其实也不算甚么私怨,不过是先荣国当年与老忠顺王在战场上有过纷争,二人分兵后,老忠顺王中了埋伏战殁沙场,先荣国反倒从外围包抄,最终立下大功。忠顺王府便以为是先荣国公以老王爷为饵,害了老王爷。此事当年闹的很大,甚至一直闹到了景初朝,因为老忠顺王全军覆没,死无对证。不过世祖爷和太上皇都亲自过问过老国公的旧部,确认当年之事,是忠顺王自己的过失。后面忠顺王府虽未再闹,可也和贾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看来,仍未解开仇怨。” 贾蔷闻言了然,道:“怪道那忠顺王口出不逊。” 林如海笑道:“也难为你,维持贾家威名不坠,若是换个人……”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又道:“你也不必忌惮,本朝对宗室防范之严苛,冠绝诸代。对于外臣,宗室诸王是没甚太大影响的。且宗室……” 林如海点到即止,但从他眼神里,贾蔷读懂了未尽之言。 天子与宗室不睦。 只是这些话,便是在密室中也不能多言。 宗族的麻烦,连天家都难以轻易捋顺。 因为有太上皇在,隆安帝已经隐忍多年了…… 贾蔷站起身道:“如今知道了缘由,心里自然有数,谈不到一个怕字。姑祖丈、姨娘、姑姑,那我就先往东府去了。晚上要会见齐筠,商议一些都中事,另外还要去舅舅家吃饭,未必能回来……额,再晚也会回来。” 原本准备今夜不归的贾蔷,看到黛玉陡然蹙起的眉心,瞬间改口道。 这样一来,林如海和梅姨娘的眼神都落在了黛玉面上。 黛玉一张俏脸霎时如傍晚的云霞,起火般滚烫,咬牙啐贾蔷道:“你这讨人厌的,不是要走吗,又在这啰嗦甚么?” 贾蔷面皮厚,呵呵一笑后,再度与面色淡淡的林如海和满面含笑的梅姨娘拱手告辞,随即转身而去。 …… 荣国府,荣庆堂。 今日贾蔷去宗人府考封,西府倒比贾蔷自己还重视。 从早上起,贾家主要人物都聚集在荣庆堂上等着消息。 过了巳时,到了午时二刻,贾母等得满脸不耐烦,和两个儿子也没许多话说,正百无聊赖的都不想继续等下去时,方见贾琏急急从外面进来。 贾赦亦是等的枯燥乏味之极,看到贾琏进来,先开口骂道:“该死的畜生,让你去打探消息,一得信儿就立刻回来相报,你又到哪里去了?这么久的功夫,莫不成又从瘦西湖往秦淮河浪了一遭?” 贾母等人闻言,又气又好笑,唯有凤姐儿脸色跟死人色一样…… 贾母看着贾琏满脸羞臊,笑道:“你莫嫌你老子骂你,怎这样久功夫?” 贾琏心里恨个半死,又不敢说他老子甚么,直把怒火发泄到贾蔷头上,道:“都怪蔷哥儿那畜生,把贾家的脸都丢尽了!骑射十五发,一发未中。步射十五箭,还是一发未中。其他兵法、军略也都稀里糊涂……这些倒也罢,他还先和皇二子恪勤郡王起了口角,恪勤郡王差点使人拿下他打板子!完事后,居然又和忠顺亲王叫板!我起初也不信,专门使银子在宗人府寻了三个公人问,都是这般说法。原听他说,不想承西府的爵,我还不大信。如今看来,他是真不想要这个爵,他是故意的!” 荣庆堂上众人闻言,脸色各异。 贾赦和邢夫人居然还有些满意? 贾政皱眉不语,王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贾母更是放声大骂道:“这个孽障,这个孽障!好啊,好啊!今日他要不给老身一个交代,我就持金册进宫,告他个忤逆不孝的大罪!!” 在贾母看来,贾蔷承爵和元春册封是挂钩的。 宫里皇帝老子想用贾蔷这个太上皇良臣去做些大事,这个虽不是册封元春的主要缘由,也会起一些作用。 如今贾蔷故意使坏,恶了宫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岂不坏了贾家的头号大事? 这对贾母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反叛悖逆勾当。 贾赦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若是让贾菖、贾菱去考封,必不会如此,他们敢!” 正当贾母愈发震怒时,忽然外面传来通秉声: “小蔷二爷来啦!” …… 第0249章 警告 听闻外面传报声,贾母、贾赦甚至连贾政、邢夫人都一迭声叫道:“让他(滚)进来!” 西暖阁,李纨带着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宝玉、湘云姊妹们静静的坐着,听着正堂上的动静。 原本,贾母是准备得了准信儿后,这边要准备摆宴席庆贺一番的。 虽说那孽障王八犊子不怎么懂事,可袭爵到底是一件喜事。 谁曾想,居然会闹到这个地步! 骑射十五箭零中,步射十五箭居然还是零中! 简直天秀!! 如今听大人们话里的意思,这是贾蔷故意的…… 迎春、惜春倒也罢了,不关心这类事,只当是奇闻趣事来听。 倒是对大人们的愤怒感到有些害怕和担心…… 而宝钗、湘云、探春三人,则连连摇头,以为不可思议。 她们都是饱读书史之人,总以为好男儿大丈夫,要么出为将,要么入成相,如此才是男儿本色。 如贾蔷这般,分明爵位都要落到头上了,不抓住机会成就一番事业,反而故意这般,实在让人看低了去…… 却说贾蔷刚进门厅,就听到一阵震怒的呼喝声传来。 他眉头微皱,目光深沉了些,在一双双似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下,一步步走进堂上,与贾母见礼。 贾母根本等不及,厉声道:“蔷哥儿,我问你,你琏二叔说你骑射十五箭中了零个,步射十五射还是一箭未中,你考封未过,是真是假?” 贾蔷清冷的目光瞥向贾琏,贾琏被他这眼神看的,心里一个激灵,叫道:“你看我作甚?你敢做,还不敢认?” 贾赦张口就骂道:“好你个孽障,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当年虽本领不济,骑射十五箭也能中十箭,步射十五箭能中十二箭。再看看你这畜生……” “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贾蔷凌厉喝断,从袖兜中取出一份考封公文副件,递给迎上前的鸳鸯。 鸳鸯接过手低头一看,面色便微微一变,有些担忧的看了贾琏一眼后,送上给贾母。 贾母冰寒的眼神,在看到考封文书上的成绩后,“咦”了声,瞬间软化,高兴道:“骑射十五中十,步射十五中十二?这是,过了?” 贾蔷淡淡道:“恩袭三等威烈将军,加绣衣卫千户衔,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好!好啊!” 贾母闻言大为高兴,看贾蔷的眼神也顺眼了许多。 然而贾赦似乎反而更怒了,只是不好朝贾蔷发难,转头看向贾琏劈头盖脸骂道:“球攮的畜生,让老太太和我们等了一上午,就回来谎报军情来了?你且等着,打不烂你这张好皮!” 贾政等人也都皱起眉头来看贾琏,不知怎么回事。 贾琏快冤死了,急眉赤眼道:“我也不知怎么……不对啊,蔷哥儿,你莫要弄假,你是不是和恪勤郡王吵架了,还和忠顺王顶嘴?!你敢说不是?” 贾蔷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贾琏闻言,激动叫道:“老爷你听,你听,他认了!” 不是他太不堪,实是贾家老子管儿子,是真的往死里打。 贾政打宝玉都不去提,贾琏成亲几年了,还时不时被心情不畅的贾赦打个半死,他岂有不怕之理? 听闻贾琏之言,贾赦等人又看向贾蔷。 贾赦想骂,但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顾忌,一时似有些张不开口…… 高台上,贾母皱眉道:“那恪勤郡王听说还是皇子?你就和他吵?好端端的,人家一个王爷会寻你的不是?必是你轻狂了去,招惹人家。” 贾蔷淡漠道:“恪勤郡王府的侧妃白氏,出身扬州白家。白家是八大盐商,天下巨富,每年往恪勤郡王府送大笔金银。在扬州,我助姑祖丈覆灭了白家,断了恪勤郡王的财源,是以,他见到我后,以奴才为名羞辱于我。” 贾赦终于寻到由头了,骂道:“断人财路,更甚杀人父母。在扬州妹婿的盐院衙门权势最重,你就仗着胡作非为?该死的孽障,为贾家惹下大祸来!” 贾政倒替贾蔷分说了句,道:“此事我知道些,的确不是蔷哥儿去招惹的事,说起来,还是半山公和妹婿托他出的面,此事以后再说……只是,你怎又和忠顺亲王起了冲突?我家和他家素无来往,难道他也欺你?” 贾赦冷笑道:“他算甚么好下流种子,无缘无故人家会欺他?” 贾蔷淡漠道:“忠顺王倒是没欺负我……” “那你这是?” 贾政皱眉,不解问道。 贾蔷陡然凛冽的目光直射贾赦,寒声道:“忠顺王夸我文章写的好,武艺虽不强,但也未必是坏事。因为当年荣国先祖,一杆银枪打穿元平功臣,到头来,还不是死成一堆臭肉?赦大老爷,听闻此言,我该不该和他起冲突,嗯?” 此言一出,贾母、贾政等人无不面色阴沉,贾赦则满脸羞恼。 贾蔷冷笑一声,看着贾赦道:“我虽为宁国玄孙,然荣国先祖,文韬武略,亦为我所敬仰。有人敢如此践踏荣国之名,我若如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声,贾家的脸面才会被真真丢尽!” 贾赦闻言暴怒,厉声喝道:“你在骂哪个?” 贾蔷眉尖一挑,道:“我骂你了么?倒是忠顺王李祐骂了先荣国,你为荣国长子,难道不该去报仇?” “你……” 贾赦还未说完,贾母就拦道:“好了,有蔷哥儿出过一次头,此事就作罢了。你们一个个都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国公爷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不过到底“关心”了贾蔷一句,道:“你一次得罪狠了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往后可有甚么难处没有?你自己要多仔细小心些。” 言下之意:自己的事,要自己扛…… 贾蔷也不意外,本非一家人。 他嘴角弯起一抹讥讽,道:“我这里倒不用老太太挂念了,只是有一言,不得不提前相告,以免连累西府。” 贾母等人闻言心头一紧,皱眉道:“甚么话?” 贾蔷垂下眼帘,淡淡道:“天子赐爵于我,自然是皇恩浩荡,为报皇恩,我为臣子,自当要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贾母奇道:“你办你的差事,又和我们西府甚么相干?纵然一时办差了,难道还能罚到我们头上?” 贾蔷呵呵一笑,道:“我要办的差事,都是极得罪人之事,若是办差了,惩罚自然只落到我一人头上。可若是办好了……天子倒会嘉奖我,可得罪之人,必将恨我入骨。只是,东府如今只我一个,蓉哥儿又瘫在床上,想来别人也迁怒不到他头上。至于我……差事办好了,他们想弹劾一时间也没法弹劾。如此,少不得有些人昏了头,就会恨错人……” 贾母、贾赦等人闻言,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贾母恼怒道:“照你这么说,你办好了差事,自己得了嘉奖,倒让别人记恨起我们来?” 贾蔷“无奈”道:“恪勤郡王就是例子,他知道我要为皇上当差,所以恨成那样,气的发抖,也不敢拿下我打板子。今日若是换了旁个贾家人,怕是少不得一个冲撞王驾的罪过,被按倒打个半死……我说这些,就是提前同这边说一下,今后对外行事,务必要小心仔细着,要夹起尾巴做人。如放印子钱,插手诉讼,结交外臣之类的勾当,往日里旁人不会计较甚么,可今后再做,多半会被人记住,往死里去整。真到那时,怕就危险了。” 贾母闻言,脸色虽气的发白,却还是强撑道:“这些用不着你操心,西府也没这些腌臜见不得人的混账事!”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目光在凤姐儿发白的脸上顿了顿,看得她心里一惊,随后淡淡道:“若没有自然极好,可若是从前有的,最好尽快扫清,不然少不得被人翻旧账……” 最后,他对贾政道:“东府要开宗祠祭祖,祷告先祖爵位承袭之事,因才有丧事,所以我以为不必大办,一切从简,我去上炷香即可……二老爷以为如何?” 贾政闻言,连连摇头道:“这等大喜事,必是要该好好操办一场的。要会宴世族老亲,告诉大家你承了爵,往后东府你当家做主。没有偷偷摸摸从简办的道理,怕是让人笑话了去,说贾家不知礼数……” 贾蔷轻声道:“若没接这份差事,大办一场也不是不行。可接了这个差事,往后尽是得罪人的活计,总不能前脚刚收了人家的礼,后脚再去办他们吧?所以,不如先不办了。甚么时候去了差事,甚么时候再说。不然,还要连累西府跟着挨骂。” 贾政听他说的唬人,再想想贾蔷的为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贾母已经心累的受不住了,连连摆手往外轰赶道:“去罢去罢,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宁国是长房,我也管不得你,哪怕你把天捅破个窟窿出来,也是你自己的事,和我们不相干。” 贾蔷闻言轻笑,不再多说甚么,拱手一礼后,在西府诸人疏离冷漠的目光下,转身而去。 贾蔷走后,荣庆堂上气氛愈发低迷。 今日着实坏消息多过好消息,贾蔷这样的贾家子弟,带给他们的完全没有分毫荣耀,如同眼中沙肉中刺一般,让他们实在不舒服。 偏偏一时又奈何不得…… 贾母看着贾赦、贾政、贾琏等人叹息一声道:“那孽障话已经说的明白了,他承爵袭官后,是要做得罪人的差事,别人拿他没甚办法,只怕会盯着你们,你们心里要有数,莫替他分担了罪过。行了,没其他事,都下去罢。” 话音刚落,就见林之孝家的急急进来,道:“老太太、老爷,前面传话说,外面来了宫里的天使,说是要招大老爷、二老爷速速进宫呢。” 贾母、王夫人闻言,眼睛登时一亮! 来了! …… 第0250章 三千人 宁国府,贾氏宗祠。 这宗祠,是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 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站在门前,见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 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 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看守宗祠者,为焦大。 老人曾是宁国公身边的牵马长随,随宁国公出征过,在东府地位超然。 看到贾蔷进来说明来意,也只多看了眼,就默不作声的去准备了。 看来,吃醉酒前和吃醉酒后,老头儿判若两人…… 贾蔷独自进入院中,脚下是一条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 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高祖御笔。 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慎终追远。 旁边一副对联,是曰: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俱是御笔。 殿内,只见焦大一根根点燃香烛,又用银钩钩起锦幛绣幕。 高台上列着神主,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 贾蔷拈香下拜,焚帛奠酒,又将考封文书和袭爵诏书奉上,三叩首后,礼毕。 起身后,凝视宁荣二祖遗像片刻后,又对焦大道了谢,方离了宗祠。 …… 如今再走在宁国府中,又别是一番滋味。 这座占地巨大,层层院落相套的高门豪宅,居然就成他了…… “老爷,珍大奶奶传话出来,说已经置办好了一桌好菜,请老爷去用午饭,还请老爷务必赏脸。” 赖升家的从二门出来后,寻到了贾蔷,赔笑说道。 贾蔷好奇:“她不是去礼佛了么?” 赖升家的满脸尴尬,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 赖升、张财、李堡等四五个管家在一旁侍立着,赖升赔笑道:“今儿个是老爷大喜的日子,总要在家里用顿饭才是。” 贾蔷目光在赖升面上一转,心里寻思道:暂不可打草惊蛇,还要再等等。 因此略略点头,强按下心中的厌腻,道了声:“辛苦了!” 随即和赖升家的一道往二门行去。 见贾蔷居然答应,看着其远去的背影,赖升和张财等人相互对视了眼后,都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能听劝,能听摆布,往后就好办了…… …… “哎呀!老爷回来了!” 宁安堂,上房抱厦前,尤氏带着炒豆和银蝶,身旁站着尤二姐和尤三姐,一并候在那里,看到贾蔷到来,登时笑容满面迎上前来。 看到这幅做派,贾蔷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真论起来,尤氏还算他的伯娘,这样做,实在是…… 富贵,果然难以割舍。 贾蔷拱手见礼后,直白道:“你到底还是长辈,就算我与贾珍不共戴天,与你却无甚仇怨,不必如此。想去礼佛就去礼佛,不愿去,自过你的富贵日子便是。这宁国府,我暂时也不会住进来。” 尤氏闻言,心里一块巨石落地,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怎么睡好,就怕国公府新主人进来后,她被打发到角落里去礼佛,亦或是,被逼着去做些下三滥的事。 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一直留着尤二姐、尤三姐在府上作伴,为的是甚么? 就是准备着,若新主入府后,饥渴如禽兽,她的身份不能就范,就拿两个妹妹去换富贵。 左右她们自己也以为,在国公府度日,远比在外面强…… 可没想到,和贾珍如此大仇的贾蔷,居然这般好说话…… 尤氏落泪道:“多谢老爷宽宏大量,不迁怒我等妇道人家。只是你是国公府的主子,岂有不在家住的道理?传出去,只道我这未亡人在作妖,害得老爷有家不能归。” 贾蔷皱眉道:“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我是要在东城当差,住西城往那边去太远。” 尤氏还待说甚么,尤二姐温声劝道:“姐姐,且用饭菜罢,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虽如此,因先前贾蔷之言,尤二姐今日一眼都不敢看他。 倒是尤三姐,生性悍勇,不时拿秀眼瞪贾蔷。 贾蔷几次不理会还看,不耐烦下,冷笑一声道:“你总看我作甚?” 尤三姐刚一张口,就被尤氏和尤二姐齐齐拦下,尤氏赔笑道:“三姐儿只这性子,非对老爷不敬。” 这卑微之态,让贾蔷腻歪。 他也不好再强硬甚么,想了想,看着尤三姐道:“你性子如何,与我没甚关联,我不会因你貌美就忍让着你。只念在一些不可外道的缘由,赠你一言:安生几年,等这府上被贾珍之流祸害的臭名声洗净后,自有你的好前程。前儿个,我才遇到柳湘莲,他并未成亲。” 尤氏听闻此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尤二姐隐隐若有所思,尤三姐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骇然的站在那,杏眼圆睁,如见鬼怪般看着贾蔷。 贾蔷却没再同她多言一句的心思,先一步进了内堂。 不是他多事,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原本苛刻太过,若能多嘴一句,救人一命,他又何必吝啬? 进了正堂,见尤氏早已让人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 正座一张大交椅,设着大红彩绣云龙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 倒是尤氏等坐了两面相对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 贾蔷不必服劳什子孝,她们却要在意些。 偌大一张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七寸的盘子里装着三鲜鱼翅、佛手海参、清蒸白鱼、小炒螃蟹、江米酿鸭子、糖焖莲子、烧百合、炒丝瓜。 接着,又是四个碗儿、烀烂甲鱼、香菇野鸭、冬瓜鸡翅、高汤白菜。 然后,再上两道汤,鸭血汤与三鲜丸子汤。 这些人不在贾蔷心上,所以也不拘谨甚么。 在三尤姊妹目瞪口呆下,贾蔷以席卷风云之势,将桌上的饭菜用了大半,而后干脆利落的告辞离去。 尤氏三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尤氏终于想起来要去送,连忙起身赶到门口时,却发现贾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抄手游廊下。 等她重新坐回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甚么。 尤二姐小声道:“姐姐,这位蔷哥儿,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别是撞客了……” 当初,贾蔷也是风流过的人物,没少在她们姊妹二人跟前胡孱。 可如今,几乎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了,即使人还是那个人…… 尤氏看了眼仍旧神思不属的尤三姐,想了想道:“管他是不是撞客了,左右,有咱们一条生路就好。不过我瞧着,他如今倒是个正经的。” …… 自城外玄真观归来,日已西斜。 贾蔷径直前往太平街,金沙帮。 玄真观内贾敬并未见他,也正合他意,对着道观拜了拜,纯当敬神了。 回到金沙帮,没想到李婧正好就在。 看到贾蔷进来,满眼喜悦。 二人对视片刻,正当洪长老和张长老两个白发老狗……白发老人,吃不下狗粮准备悄悄告退时,贾蔷笑道:“先说正事。” 一行人落座,贾蔷问李婧道:“如何了?” 李婧笑了笑,道:“那些人的确多是能人异士,左一个主意右一个法子,到处布下机关陷阱,明面上看不出甚么来,可暗地却把一处庄子改的面目全非,如我这般人不知根底擅自闯入,必是九死一生。那里稳妥了,有一个总舵老营,他们就准备进城,一步步往里摸。” 贾蔷点头道:“很好,不必吝啬银子,有几个老人掌着舵,稳归稳,就怕他们保守起来不肯放银子。” 李婧笑道:“我省得,再说下面那些人也没一个省油的灯,天天哭穷。邰老说,缰绳还是要先紧着些,绣衣卫不能小觑了去,果真放手让下面人撒欢,他担心会打草惊蛇。那些人一旦有了许多银子,邰老担心他们直敢往宫里钻。”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先别往宫里钻,往东城去吧。” 说着,将今日得爵得官,甚至和恪勤郡王及忠顺亲王起冲突的事都说了遍。 最后道:“金沙帮的势力,原是准备让你们往南城和北城扩张的。这四九神京城,向来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城勋贵府第连营,实在没甚发展的空间。东边多官宅和富豪居所,水太深,原也不好有大动静。可如今不同了,我在东城得了官,且干的注定是要得罪人的差事。正好,可以把金沙帮铺过去。另外,我还可以带一批人,进五城兵马司。” 洪长老和张长老闻言,脸色都激动起来。 虽说江湖人士常常骂官府,以侠义为名。 可果真给他们一个能正经当官当差的机会,那……真香。 不过…… “若是都去当差,那烤肉摊子如何办?先前就打发了一百多人,重开镖局。如今再抽人,怕是……” 张长老担忧道。 贾蔷摇头道:“我说过,从今往后,金沙帮再不缺银子使。我可以跟你明说,烧肉摊子的作用,不再是聚银敛财,而是眼线。至于人手……我暂时不会带太多人过去。而且,也不会一次带走许多。东城兵马司正经名额总共才五百人,加上帮闲一共也就二三千。 当然,金沙帮如今人手肯定不够。所以过去金沙帮只在太平街苦水井这块招人的习惯也要改了,这里收的人,人心虽然最齐,最忠诚,因为老子娘几辈子都在这里,可只凭这些人,是干不成大事的。 城外就是码头,做苦力的人多的是,许多都是你们知根知底的,这样的人手凭甚么不收?一年之内,金沙帮要扩充三千人手,要低调,尽量拉品性可靠的熟人。” 洪、张两位长老闻言,对视一眼后,又看了看笑而不语的李婧,只能苦笑点头应下。 这年头,真要银子充足,想要扩充卖力的人,不说是要多少有多少,但三千人肯定好办…… 只是太平街的青壮加起来统共也才几百人,招三千人进来后,这金沙帮,就不是以前的金沙帮了。 可看看眼下,帮主都留在南面替人家看家,少帮主是人家的小妾…… 罢,罢! 见他们应下后,贾蔷心中大悦,又开始给起甜枣来,笑道:“金沙帮在西城一隅之地活的比较艰难,不是你们不能打,只是背后没人,扩展不开。但从今往后就不同了,我这五城兵马司的官虽小,背后站着的人来头却不小。况且,这官在底层的权力也不可轻视之。 总之,东城,三个月内,我们一明一暗要彻底扫清东城的各路帮派!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金沙帮的人,白天穿公服,晚上穿帮服。 白天用公服去扫地盘,晚上用帮服去占场子。 三个月后,东城的各路江湖人马,都要以金沙帮为尊!” …… 第0251章 多多益善 荣国府,荣庆堂。 只一日间,荣庆堂上因某逆子带来的晦暗,一扫而空!! 今日晌午贾赦、贾政被特旨宣入宫中,一去便是二个时辰,就当贾母等人等的焦躁时,赖大等管家回来传话报喜,言道贾家大小姐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随后,一家子有品级的,贾母、邢氏、王氏等,皆按品大妆,乘大轿进宫谢恩! 一直到酉时末刻方出,回到荣庆堂,累得不成人样,却依旧喜气洋洋。 除了贾赦,一直强颜欢笑。 贾元春晋封贵妃,原本和贾赦是没甚关系的,他本不该进宫。 但是,天子还是特旨传他进了宫。 没人知道贾赦被传进养心殿西暖阁后,到底发生了甚么。 只是贾赦出来后,一张本就敷了粉的老脸,愈发苍白了…… 贾母今天却顾不上理会他,高兴的同王夫人并闻喜讯赶来的薛姨妈笑道:“都说皇后娘娘乃古今天下第一贤德皇后,往日里见不真切,今日见着仔细的了,果真是一点也不差!贵为一国之后,那样尊贵,和咱们这些人说起话来,也是平和尊重。贵妃也说,平日里多亏皇后娘娘照顾。” 薛姨妈道喜:“皇后娘娘太远了,高高在上。倒是老太太家,一下出了位贵妃,真真是泼天大喜事啊!” 贾母也喜的不得了,笑道:“是喜事,却也不容易啊,在宫里苦熬了这么些年。” 王夫人难得多说两句,笑道:“还有一桩喜事呢。” 薛姨妈赶紧追问道:“还有甚么喜事,能和这个比?” 王夫人笑了笑,道:“原也是一回事。” 凤姐儿因身上还无有诰命,进不得宫去,这会儿心跟猫爪子挠一般,央着贾母道:“哎哟老太太,您老封君快说说,到底是甚么好事嘛!” 贾母乐得合不上嘴,道:“也有你求人的时候!”顽笑归顽笑,到底还是说出了喜讯:“当今皇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 当今皇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儿,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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