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冰山融化进行时 > 第51章

第51章

天轮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 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轮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 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凤姐儿闻言,大喜道:“这般说来,咱们家也要修园子盖省亲别院了?” 贾母笑道:“合该如此!你大姐姐进宫这么些年,也该回家探探亲咯!且修好了园子,往后每年都能回来,这是长远的事。” 若是日后再有了皇子公主,还可一并带回来,到那时,贾家有一个郡王乃至亲王的外甥,或是有一个得封公主的外孙女,对贾家来说,都是极好的大好事。 有个园子在,往后也能多回来两遭,培养些感情,就更好了。 贾母自忖,为了这个贾家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却不想这时就听贾琏道:“若是起园子,此事怕要和东府商议着来……” 此言一出,贾母、王夫人等人自是不解的皱眉看来,贾赦一肚子窝火,若非在人前,怕早忍不住动手了。 此刻便是未曾动手,也怒声斥骂道:“球攮的畜生,黄汤灌多了不成?天打雷劈的下流种子,西府的事,和东府商议甚么?” 贾琏被骂的灰头土脸,却还是强忍着羞愤道:“若是另择他地,全部新起,不说更费事,还耗费许多功夫。若是和东府一起,自会芳园起往北转,恰好一大片地,既有活水,树木花草也是现成,便是亭轩等要重建,材料也可再用。这般建来,既大又好还省事。若是另择新地,怕是……” 贾母等人到底老成,明白了贾琏之意。 会芳园本就是一座极好的园子,贾母等人都去做过客,是极美的地方。 有山有水有楼台亭轩,更难得的是那一处活水,整个京城权贵数起来,也没几家有这份体面。 若是合并到新园子里,既方便实用,还能省下大笔银钱。 要是重新择址,花费就海了去了,还未必有那样好…… 见贾赦不再大骂,贾母等也若有所思,贾琏忙又道:“若是从东府花园起,往北再折过来,正好就在荣宁二府的后面,往后除了正门,还能在西南角开个偏门,便是老太太想进去逛逛,抬脚也就进去了,宝玉和姊妹们想去顽耍,也容易的很。可要是出城另择新地,那一年到头来,也只贵妃省亲时热闹一天,其余时候谁也不方便去逛。且贵妃省亲,也不能不进家不是?总不能省一回亲,倒只在城外逛上一天,正经家里不进门。园子修的再好,难道还能比得过御花园?贵妃甚么样的好景儿没见过,省亲一回,原该是想回家多看看才是。” 贾母点头道:“这话也在理。”说罢,看向王夫人。 见终于说动了贾母,贾琏心中海松了口气。 不是他爱精打细算苦心积虑,是因为他知道,贾府的家底儿真的经不起大肆挥霍,重起一座园子了。 且不说这个家业,到最后是要落到他手里的,眼下就吃干喝尽,往后他怎么办? 就说眼下,等到银子花完了,难道这个家还指望大老爷和二老爷去支撑? 到头来,还不是要逼着他四处去淘换银子? 可他又能去哪淘换银子?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了一路,才终于想到拉上东府一起往坑里跳…… 至于怎么同东府开口,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老太太他们也都知道,贾蔷和他不对付。 贾琏此刻,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贾母也闹心:“东边儿那个孽障,怕是不好说话吧?他未必舍得那个园子……” 王夫人却有主意:“蔷哥儿到底还小,不很懂事,不过他既然那样听妹婿的话,老太太不妨和那边说说。” 贾母闻言,老眼登时一亮…… …… 苦水井大街上,贾蔷与李婧并肩而行。 二人身后,十二个护卫牵着马匹,远远跟着。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天气清寒。 李婧先帮贾蔷系了系披风的系带,见贾蔷反手也帮她系了系,抿嘴一笑,而后问道:“爷,不是一直说要低调发展,潜伏在水下么?怎突然要成东城绿林魁首了?” 贾蔷笑了笑,双手怀揣袖兜里,缓步行走,回道:“真正潜伏下去,不是毫无声息的潜伏,因为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做到真的滴水不漏,也更让人忌惮。所以,表面上,要让人看到我们的力量,就是金沙帮明面上的力量,就是东城绿林势力。但咱们这个绿林,和先前的帮派,是有极大不同的。” 李婧笑道:“那是,不敲诈勒索,不摆龙门局坑人,不帮赌坊青楼害人……天下哪有这样的帮派?” 贾蔷摇头道:“不是不做这些事,而是不做坑人害人之事。上赌坊赌钱,输个倾家荡产,那是他自己活该。十赌九输,没有一家赌场不弄鬼。朝廷既然都不禁止,国法没有不容,我也理会不得。但摆龙门局,坑的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逼的人卖儿卖女,这样的赌场,我就容不得了。青楼同样如此,取缔不可能,但再想像以前那样,藏污纳垢,逼良为娼,更不可能。” 李婧担忧道:“爷,这背后牵扯到太多权贵势力,你会不会压力太大……” 贾蔷呵呵一笑,道:“换个时间,十个我十个贾家,再加上姑祖丈,也顶不住这么多权贵势力。可这个时候,却是最好的时候。一个个都想以我为刀,我若不借此势兴风作浪,壮大自己,简直对不起他们!” 李婧闻言,目光满是崇拜的看着贾蔷,贾蔷呵呵一笑,抚了抚她的额头发梢,道:“我本是不愿拘束着你,绑住你的翅膀,让你做笼子里的金丝雀,你应该是江湖中搏涛击浪的玄凤。只是,我又不想看你受奔波之苦,如此劳累……” 听闻此言,李婧眼神都快化了,感激道:“都是爷纵着我,才容我任性,抛头露面。我不累呢,都是我想要做的事,是从前梦里都想要做的事,还要谢谢爷……” 贾蔷摇头道:“对我也有大益处……旁的不多说了,近来很辛苦,但也不必急于一时,累坏了身子骨,我是绝对不依你的。今日就到此罢,我还要去舅舅家,约了齐筠在那里见面谈事。” “谈甚么?” “谈甚么,呵,齐家也想借这一波东风,当个幕后得利的渔翁呗。说到底,又是一个想以我为刀的,只不过,齐家算是比较厚道的,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这种人,多多益善!” …… 第0252章 官印 贾蔷自外归来时,已过子时。 虽然只分开不到五天,但齐筠见到他好似他乡遇故知,很是久别重逢的样子。 还给刘老实一家带去了许多实用的厚礼,诸多名贵药材。 二人谈了近两个时辰后,才散了场子。 这个时候,林如海、梅姨娘早已歇下,贾蔷来到清竹园时,本也只打算看一眼就走。 却没想到,遥遥可见一盏孤灯还亮着,灯晕下,似一道孤影怜人…… 守夜的嬷嬷自然不敢拦他,可贾蔷自己却不能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林家的仆婢还能帮他瞒着林如海和梅姨娘不成? 林如海是信任他,所以平日里从不提点这些细节,但贾蔷却明白,林如海绝不愿听到他深夜入黛玉闺房的消息。 这个世道,女儿家出阁前,清誉比命更重要。 贾蔷不能辜负林如海的信任…… “大爷,可要奴婢进去给姑娘说一声,就说大爷回来了?” 守夜嬷嬷赔笑道。 贾蔷笑了笑,摇头道:“不必。” 幸好,他早有准备,回来后,先往东路院取了个东西…… 说罢,他从腰间取出一横笛来,轻轻吹了起来。 曲调,便是那首《前世今生》…… 清幽的笛声在这静谧的寒夜中传播开来,飘向了那孤盏灯火处…… 黛玉闺房内,紫鹃正哈欠连连,看向还在窗边执笔书写着甚么的黛玉,劝道:“好姑娘,早点歇息罢。在扬州好不容易才养成正点睡下的习惯,如今回了京,怎又开始熬起夜来了?” 因屋子里暖热,只着了件杏黄缎面圆领对襟褂子的黛玉头也未抬,轻笑一声道:“你自睡你的就是,理我做甚么?” 紫鹃无奈道:“好不容易才将身子养好了些,再熬狠了,岂不得不偿失?再者,姑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多为别人着想才是。” 黛玉好笑道:“我都不为自己考虑了,难不成还为你考虑?” 紫鹃气倒:“我何曾说为我考虑了,我是说为蔷二爷考虑!” 黛玉俏脸飞红,啐骂道:“小蹄子困了就快去睡,在这胡吣甚么?” 紫鹃果真困倒在床榻上,却又不舍得闭上眼睛了,抿嘴笑道:“谁能想得到,谁能想得到呀……不过,确实也多亏了蔷二爷。也难怪,他要写千年蛇妖白素贞报恩嫁许仙的故事,还巴巴儿的让姑娘也执笔,一起生了个许士林……” “我把你这烂了嘴的,大晚上不安生躺你的尸,在这编排甚么?” 黛玉忍不住脸上的滚烫,听不下去打断啐道。 紫鹃正要笑说甚么,忽地,一阵清扬的笛声隐隐从外面传来。 她神情一怔,随即睡意瞬间消散,赶紧从床上坐起身来,就见笼罩在烛火光晕下的黛玉,面上神情似喜似泣,贝齿轻咬薄唇,星星点点的眸光里,柔情似水…… 看到这一幕,紫鹃心里就彻底明白,从今而后,便是这样了…… …… 翌日清晨。 清竹园。 一早,晨练洗漱罢,贾蔷带着睡眼惺忪的香菱来到偏厅,此时厨房里的嬷嬷已经准备好早餐送了上来。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林家掌着厨房诸事的,正是香菱她娘封氏。 封氏亲自带了位嬷嬷提着食盒将早餐送来,见自家女儿娇憨的枕在贾蔷的胳膊上,睁一只眼等早饭,闭一只眼继续睡,娇憨到这个地步,既感到高兴,又觉得不安,好生数落了通。 贾蔷也不拦着,能有一个亲娘在跟前数落,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直到黛玉带着紫鹃、雪雁来吃早饭,封氏才笑着离开。 黛玉到来后,见贾蔷正在就着小菜吃肉包子,氤氲晨露的眸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昨儿个,甚么时候回来的?” 贾蔷吞咽下口中食物后,摇了摇头笑道:“记不得了,太晚了……” 紫鹃在一旁一边给黛玉盛牛乳,一边笑道:“二爷又说笑了,昨儿个姑娘等了那么久,都快过了子时,听见你在外面吹了笛子后,方才入睡……” 黛玉简直奇了:“我是在等人?我倒不知道这回事,你这丫头真真是疯了!” 贾蔷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但笑的有些荡漾和得意,让黛玉羞恼的瞪了眼后,他又道:“今儿西府那些客人何时能来?” 黛玉哼了声,轻轻咬了口鸡蛋清,不经意道:“谁知道呢?都是自家姊妹,过来逛逛认个门儿,何必着紧?” 贾蔷信了个鬼,面上却连连点头道:“极是极是,如此看来,倒是我落了下乘。昨儿个遇到齐筠,知道他让人用冰,从江南特意运了船新鲜瓜果蔬菜进京,算日子今儿一早就能到,我还特意问他要了些。原是想着给林姑姑的东道添几分彩头,现在想想,何必着紧,这样做岂不是外道了去?我还是慢慢留着,和香菱一起吃罢。” 黛玉脸上的笑容也消逝无踪了,只拿一双溢满灵秀之气的明眸,也不言语的盯着某人看。 岂有此理! 当初在贾家住着时,就见某人拿着家里的东西,左一个东道右一个东道收买人心,讨好长辈。 哼,如今我家也来京了,自然也要请一个东道! 别人有兄长帮忙,我没兄长,可蔷哥儿你难道就不能乖巧些? 若是忙也就罢了,本也不忍心拿这等小事来打搅。 可你既然有了好物什,明明用了心,这会儿子又来捉弄人…… 不是好人! 贾蔷好似未察觉这番心声一般,顾自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吃了半桌子早餐后,才站起身来,看着明显有些恼火的黛玉,咧嘴灿然一笑,看的黛玉恼火的不行,显得你牙白? 而后就听贾蔷轻声笑道:“我去公干了,中午尽量早点回来。不过,已经打发人在码头盯着了。东西一到,就让人取了送来,不耽搁你的东道。” 黛玉闻言,这才抿嘴一笑,知道贾蔷故意捉弄,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受了两记娇俏的白眼,贾蔷心情愉悦,哈哈一笑,方转身离去。 今日,是他当差的第一天,旷不得工…… …… 神京东城,隆福寺街。 五城兵马司,东城衙门。 贾蔷带着高隆、商卓并两人六个弟子骑马来到衙门口时,就看到一个略显破败的门楼前,四五个穿着破烂的门子正坐在门楼下的长条凳上,懒散的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哈拉着。 瞥见贾蔷一行人到来,这四五人居然连站都没站起来,倒是停止了说话…… 贾蔷见之一笑,带着身后八人,径直往衙门口进去。 然而接下来的事,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来的可是新任指挥老爷?” 门子里一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贾蔷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随后,那四五门子居然跪地就拜,非但跪拜,还大哭起来: “老爷可来了!” “咱们有救了!” “老爷行行好,发点饷银吧!” “快要饿死了哇!” “快去乞讨要饭了哇!” 什么叫做老兵油子? 无过于此。 贾蔷见一双脏兮兮的黑油手居然要往他腿上抓去,没等他出手,高隆就一步上前,一脚将此人踹开。 这门子被踹开后,便是开始大声哭喊起来: “哎哟!指挥老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要饷银了!” 其他人也跟着倒地嚎啕起来: “老爷莫打了,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啊!” “老爷饶命啊!” 这哭声一起,里面的人似乎也终于听到动静了,一股脑涌出二三十人来。 为首四人,穿着七品武官补子服,看到躺了一地的门子,再听到他们的求饶声,当先一人虎目含泪,对贾蔷拱手道:“大人,小的们也不容易啊!他们已经一年多没发饷银了,何苦难为他们?” “大人,大家伙刚知道,新来的指挥大人是宁国府的爵爷,还是太上皇钦点的良臣,只是求大人能将饷银要回来而已,大人又何必下狠手?” 贾蔷连分辩的心思都没有,目光落在为首四个武官身上,问道:“哪位是何健?” 何健,便是上一任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许是因为要给贾蔷腾位置,所以被寻了个由头,贬官半级,由正六品指挥,贬成正七品的副指挥。 当头一瘦高男子,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道了声:“贾大人,下官便是。” 贾蔷点点头,问道:“本官的官印,还在你手里?” 何健闻言,抽了抽嘴角,笑了笑道:“大人,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弟兄们饿了一年多的肚子,再不发饷银,是要出乱子的。” 贾蔷摇头道:“饷银的事,我自会料理,三日之内,本官会解决这个难处……” “三日之内,大人说笑……” 何健话未说完,就听贾蔷喝道:“放肆!你算甚么东西,也配和本官说笑?将官印交出来,现在那不是你能拿的!” 何健闻言,一张脸陡然涨红,眼睛中的目光亦变得凶戾起来。 吃这碗饭的头头,又怎会是良善之辈? 只是贾蔷身后的高隆一步上前,在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拿住了他的胳膊,大喝一声:“想造反吗?” 何健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多年,将东城兵马司上下管的服服帖帖的,东城各大帮派也都给他三分薄面,当然不会是个软骨头,但今日却还是选择退让了。 无他,眼前这位的来头太大,他惹不起。 贾蔷背后的一些关系,别说他在明面上招惹不起,便是他身后之人,也绝对招惹不得!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明的不行,还有暗着。 早晚他要让贾蔷知道,这东城,是谁的东城! 将官印交出后,何健脸上的皮笑肉不笑都没了,提醒贾蔷道:“希望大人能说到做到,三日之内,帮咱们几百个弟兄,讨回饷银来。果真能讨回来,下官代四百多名兵马司弟兄,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份饷银是讨不回来的。 京里正经八百的京官都发不全官俸,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可只要讨不来,贾蔷就别想再坐稳东城兵马司指挥的位置,威信必然扫地。 稍后,他就会让人去大肆宣扬,新任都指挥要替众兄弟讨饷。 等三天后讨不来,嘿! 当然,若是能讨来,那就更好了。 那他背后的大人,非得大大的奖励他一笔,还让他升官发财不可! 看着贾蔷带人消失在街尾的背影,何健朝地上狠狠啐了口: “呸!” …… 第0253章 姑姑,师妹? “兵权,尤其是京畿重地的兵权,历朝历代都看的极重,绝无可能托付于一人之手。 在京城地面上,能够自主调兵维护京畿安定的兵权,一共分三部分: 一是顺天府尹,顺天府尹是全天下那么多州县府尹中,唯一一个可以调动兵权的府尹,正三品的官位,下辖京畿二十四县,可调动府兵衙役共六千人上下,位高权重。 二则是九门提督,掌皇城九门重地,巡捕五营加起来,足有三万人。 第三,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了。” 布政坊林府,忠林堂上,林如海看了眼贾蔷放在几案上的官印后,淡淡说道:“这其中,顺天府的兵,非上告急发之事,等闲不好轻动。九门提督麾下的巡捕五营,更是非重大事故不得擅动。唯有五城兵马司,反而羁绊少许多。但也因此,五城兵马司分为五处衙门,而不是一个衙门。且还受巡城御史的监督,如此方不可轻易为祸。但总得来说,东城这一片,你的衙门口算是一支颇强的行动兵力,凡事一定要慎重。” 贾蔷起身领受教诲后,林如海又问道:“今日去衙门,可有甚么不顺之事?” 贾蔷笑了笑,道:“也算不得甚么不顺之事,比起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清缴亏空的传闻,我这边根本不算事……”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遍。 林如海闻言后,面色也的确没有变动分毫,却问道:“此事,你怎样想?” 贾蔷摇头道:“原只以为,是地头蛇不服过江龙,想给我这个新来上官一个下马威,或是想,架空我。可后来再一想,似乎未必那样简单。” “哦?这又是为何?” 林如海问道。 贾蔷笑了笑,道:“我以为,他们今日有些过犹不及。我若是由兵部选官,选到兵马司衙门的,那他们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对我阳奉阴违,或者给我下马威,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且即便如此,他们也做的实在有些明显了。更何况,我还是由天子钦点之臣!他们的做法,实在不合常理。那原兵马司指挥何健,能在那个位置一坐就是七八年,不可能是一个如此糊涂的人。所以,我总觉得或许有更深层次见不得光的事在背后。” 林如海闻言,眼中的满意已经不去隐藏了,道:“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贾蔷受到鼓舞,继续道:“何健带人讨饷银,估计是知道姑祖丈是我的靠山,又是户部左侍郎,所以想着让我在姑祖丈面前开口?” 林如海摇头笑道:“不止如此,五城兵马司的饷银,都是由户部向兵部分拨,兵部再一层层的发下去。这里面的门道很深,原本十成的饷银,户部最多只发六成,甚至六成都不到。再经过兵部往下层层盘剥,真正落到兵卒手里的,怕是连一成都不到。当然,他们原也不是靠这个生存的。但,他们就是要逼你去趟这个插满刀枪的深坑。要不到,你在兵马司内威望扫地,在军中,没有威望则寸步难行。要到了,却是断了兵部不知多少人的财路,坏了军中‘规矩’,怕以后更难得到好结果。再者……” 说着,林如海缓缓敛起笑意,道:“户部是真的没甚么银子了,你或许不知道,莫说五城兵马司,便是朝中诸多大臣,六部、五寺、二院内诸多京官的俸禄银子都欠俸多年,我若果真以掌部左侍郎的身份助你,未谋大事前也存了私,那,一些人或许会高兴坏了。” 贾蔷呵呵笑道:“姑祖丈你放心,若是连这么点小事,我都要回家求援,那就真成了竖子不相为谋了。” 林如海听闻此言,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更想听到贾蔷说“扶不起的阿斗”,但他也明白,贾蔷做的事,极少依赖他,在扬州时虽也借过势,但也如蜻蜓点水一般,做的极高明。 总的来说,贾蔷与他这位先生,在正事上,几乎平起平坐,贾蔷必也是这般想的,才有了“不相为谋”之说。 “姑祖丈,这两天登门打听消息的人极多吧?” 贾蔷没有想那么多,他忽然想起如今外面沸沸扬扬的传闻,乱七八糟的甚么都有,因而问道。 林如海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不相干,外面挂了养病的牌子,不见外客。” 贾蔷担忧道:“怕是有些人,挂牌子也拦不下吧?” 林如海依旧不当一回事,微笑道:“拦不下的时候,我会打发人去叫你。不过,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应对法子。先前那些人,和后来之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先前来打秋风占便宜的人,那好打发,随贾蔷发挥就是。 但之后若再进来人,必是位高权重者,再那样轰人,却是要留后患的。 贾蔷点头笑道:“姑祖丈放心,我省得。” 林如海笑着颔首,最后叮嘱道:“兵马司的事,我虽不能直接从户部给你拨银子,但也可从旁处帮你。你且先尝试着自己去处置,若有难处,尽管来寻我。我只你一个弟子,将你当亲子相视,万不可因虚荣,顾自逞强。” 这是交心了,许也是因为他和黛玉的几番不避长辈的相知,贾蔷忙站起身来,躬身领命。 “去吧,你姑姑……罢了,往后在家里叫师妹吧,她正在请东道,你也去罢。” …… 清竹园。 贾家姊妹们过了午时才来,拜见过林如海后,就一股脑的都来了清竹园。 论奢靡气派,林府自然还是比不了国公府。 但是,国公府的富贵贾家姊妹们看了长年累月,早已寻常,可黛玉院子里的文华雅气,却是贾府万万比不得的。 那一书橱一书橱的藏书,文墨香气和熏香混在一起,便是一种别样的脱俗之气。 当然,林家并不缺古董。 但林家的古董不是最华美贵重的,而是配着那一屋子的书香搭置的。 描金画水墨荷花瓶、釉彩青花绿竹罐、五瓣梅花状琉璃盏、镶莲叶柄琉璃壶、青花白玉盏…… 几乎看不到金银耀眼的陈设。 再加上,屋内的暖气,简直恰到好处的温暖。 给人一种身处在一座雅到极致,却又不高高在上,而是仍在尘世间的雅舍内。 让人感到清新、自然。 一个个进屋后都脱去了大氅,都被这处妙景胜地所吸引。 也暗中为之震惊和动容…… 唯有宝玉,在此处似脱离了苦海,都忘却了贾母的嘱托,没有去用心讨好林如海,而是顾自和姊妹们说笑顽闹。 黛玉毕竟和一众姊妹们一道长大的,打扬州回来后,也有说不完的话。 送了迎春一本棋谱,送了惜春一本画册,送了探春一本字帖,虽都不是甚么孤本奇珍,但也都是市面上难得买到的好东西,三春皆喜。 等安排完三春姊妹后,黛玉又送了宝玉一套文房四宝,宝玉满脸唏嘘的收下…… 最后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湘云,道:“你素来最是话多,便是晚上睡觉也叽叽喳喳的,怎地如今到我家里来,反倒拘束起来了?” 湘云抿了抿嘴,又皱了皱眉,最后居然只低下头摇了摇…… 她心里有话难开口:原以为,一起的姊妹里,都是差不多的苦命人。 便是宝钗姐姐有亲娘在跟前,可架不住她有一个那样不着调的哥哥见天的瞎折腾,还不如没有…… 二姐姐迎春爹虽在,可并不管她。 探丫头的爹倒是靠谱,原该很不错,可亲生母亲和弟弟又是那样的,还不如宝姐姐…… 四妹妹自不必多说…… 虽都是千金小姐出身,但内里的苦处,她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只是寻日里不说罢。 原本,黛玉亦是苦命人中的一个,还是极苦的一个。 爹远在千里之外,常年见不着,弟早夭,母亲亦早逝,只留下一个孤女在…… 却不想,如今却过成了这样。 不是湘云嫉恨黛玉,也不是她不平,见到黛玉的生活变成这样,她也愿意祝福她,是真心的! 湘云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心中从不藏阴私! 只是……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素来好强,和黛玉争吵斗嘴过不少回……如今见黛玉这样好,岂有不触动羡慕嫉妒的? 从前黛玉不过是寄住在贾家的外孙女罢了,只是倚仗贾母的宠爱而活,和她有几分相似,差不了许多。 如今,却是正经的掌部户部左侍郎,权倾天下的未来相国大学士之嫡女。 何等尊贵…… 天壤之别啊! 人非圣贤,又孰能不嫉? 湘云的性子也做不出强颜欢笑,掩饰做作,笑不出就是笑不出,她没甚城府可言…… 不比被留在最后,却还是一直带着温婉大气笑容的宝钗。 当然,当年黛玉一人时,也曾这样笑过,这不算甚么坏事…… 黛玉何等灵慧,一眼就看出湘云有心事,再一揣摩,也就八、九不离十心中有数了。 在几双眼神注目下,她走上前牵起湘云的手,又抚了抚她的鬓角,看着湘云笑道:“我又不是轻狂的人,难道今日是故意喊你们来,和一起长起来的姊妹们炫耀不成?我家里并无兄弟姊妹,你们便是我的亲姊妹一样。小时候纵有些小口角,也是姊妹间的顽闹,值当得甚么?如今我家搬来了这里,便等于你们在这里又多了一处家。多咱想来坐坐,便来坐坐。你莫要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先前我不也常去梨香院看姨妈么?便是那里,我也当成半个家呢。你常道我小气,如今莫非连我也比不得了?” 宝钗在一旁虽抽了抽嘴角,却还是笑着劝道:“云儿可别小气,颦儿如今成了娇贵小姐,咱们合该扰她一顿东道才是!” 湘云也是好强的,刚才不过被激的狠了,这会儿回过精气神来,昂起头强道:“谁小气了?我才没有小气呢!我就是在想,该扰林姐姐一顿甚么东道才好!” 黛玉闻言,偏着头抿嘴一笑,道:“包你满意就是!” …… 第0254章 陶醉 林府,清竹园内。 吃饭还早,贾家姊妹们说笑了一阵,黛玉说了许多江南风情,尤其是聚凤岛上的景色,引得诸姊妹向往。 三春、湘云等人则也说了些黛玉离开贾府后发生的趣事,好些还是宝玉的笑话。 宝玉也不恼,见黛玉笑起来,也呵呵直乐。 便是宝钗,也说了些年节里的笑话,拿宝玉取笑了番。 黛玉忽然笑道:“时间还早,你们可想看戏不想?” 惜春最高兴,拍手道:“可是蔷哥儿写的那曲本?” 黛玉点了点头笑了笑后,看向紫鹃,道:“今儿日头好,外面一点也不冷,就让她们在庭院里演吧。我们坐在廊下看,也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见紫鹃笑着离去,探春笑道:“这小四喜班子,也是蔷哥儿送的?” 黛玉笑道:“扬州府的四喜班子,便是在整个江南都极有名。可惜,四喜班子的东家坏了事,只能散了去,蔷哥儿就从里面选了好些没处去的小丫头子和教习,组了个小四喜班子。不过那促狭的,还有一桩淘气事,我且不说,一会儿你们就看出来了。走罢,咱们先去廊下候着。”说着,又让雪雁先去让人在抄手游廊下布好椅凳和大铜脚炉。 待在廊下坐定后,未几,就见紫鹃引着两个教习嬷嬷,五六个乐器嬷嬷在庭院里安顿妥当。 又有十二个十多岁的戏官粉墨登场。 戏比天大,只与廊下的贵人们福礼相见后,一众小戏官们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唱起戏段来。 贾蔷到时,正好在唱《白娘子永镇雷峰塔》那一节戏。 “老生”举着佛祖所传金钵,将白蛇收住,留下四句佛偈: 西湖水干,江湖不起。 雷锋塔倒,白蛇出世。 说罢,“呜哈哈哈”大笑离去。 看到这一幕,湘云气的跳脚直骂,连“直娘贼”这等怒极之言都失口骂了出来。 “这秃驴”“这秃驴”的骂个不停! 姊妹们原本看着也气,黛玉、迎春都落下泪来。 可这会儿见这“孙行者”在这横眉瞪眼上蹿下跳的乱骂人,若不是宝钗拦下,似乎就要翻下游廊去寻法海拼命,誓要救出白娘子的架势,无不捧腹大笑起来。 宝玉也在旁边抚掌取笑道:“云儿,你这是魔怔了?” 谁料湘云看到他后,更怒了,道:“都是那许仙太没用,马棚里的跛脚马也比他强!猪圈里的没眼猪也比他有用!读书读书不成,行医行医不成,连老婆孩子也护不住,呸!” 宝玉整个人都懵了,这是在骂哪个? 一旁宝钗连忙拉住湘云,不悦斥道:“你这丫头,果真魔怔了不成?不过是戏文,你也当真?再者说,那白娘子是蛇妖,许汉文是人。” 湘云犹自喘气,却忽然红了眼圈,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道:“我不恨别个,就恨那许仙无能,和法海一道害了白娘子,更害得他们的孩子,还在襁褓中就没了爹娘……” 此言一出,宝钗等人心中无不大恸,跟着红了眼。 连黛玉都面现自责,一起落下泪来……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许士林可怜,湘云又何尝好半分? 本是满堂欢,这会儿居然成了人人落泪。 贾蔷自抄手游廊下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嘴角弯起,笑道:“好端端的一场戏,让你们看成这个样子。父母不在跟前又如何?人各有命,造化使然。但只要心有所向,志比金坚,虽无父母庇佑,我们还不是一样长大翱翔?那许士林也是一样,且等他长大后,还推倒雷峰塔,救出其母白娘子呢。” “蔷哥儿来了。” 宝钗微笑问道。 贾蔷点了点头,又见黛玉哭红了眼睛,好笑道:“哭甚么?” 这神态,哪里像是侄儿与姑姑说话? 宝钗、探春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震撼。 宝玉则怔怔的看着黛玉眸带委屈颜色的望着贾蔷,心如刀绞…… 湘云倒又不好意思起来,用帕子抹了泪,低声道:“今儿都是我的不是……” 贾蔷一来,仿佛就压住了场面,做起主来,听湘云如是说,笑道:“这又算甚么?看戏看入迷的,车载斗量。这戏在江南上演时,可是真有看官故意藏着兵器,冲上台要打杀了法海秃驴。必是极性情中人,方有此怒。” “耶?” 湘云听了奇道:“这戏不是你和林姐姐写的么?怎还在江南上戏台了?” 贾蔷微笑道:“先前林姑姑……不对,是林师妹,前儿不是送了你们本子了么?那书在江南已经刊印无数,卖了出去。戏文自然也跟着上台了……嗯?你们怎么了?” “蔷哥儿,你作死!” 黛玉一张俏脸红的似欲滴血,差点连头也不敢抬,瞪着贾蔷嗔恼道。 只是声音轻软如棉,似已提不起一丝力气…… 其他人也无不瞪大眼睛,骇然的看着他。 从林姑姑,到林师妹?! 贾蔷却依旧乐呵呵,笑道:“这是方才姑祖丈叮嘱我的,说以后再以姑侄相称,不合适了。” 此言一出,黛玉几乎站立不住,都想掩面离去了。 这不要脸的,即便如此,怎好在人前宣扬?! 姊妹们一个个也都不自在起来,宝玉更是如同得了癔症般…… 这,莫非就是父母之命了么? 惜春还小,不明白许多,这会儿只笑着问道:“蔷哥儿,我问你,你叫林姐姐师妹,那叫我甚么?” 贾蔷摇头道:“你这边当然不变,还得叫一声四姑姑,二姑姑和三姑姑也一样不变。不过我叫薛大哥为兄,再喊其妹为姑姑,就太混乱了,日后,还是叫一声薛妹妹罢。史妹妹也一般……” 说罢,看向黛玉,笑道:“这样总行了罢?” “呸!” 黛玉此刻也不知该说甚么,只啐他就完事。 贾蔷哈哈一笑,对众姊妹道:“今天南边儿运来了一船暹罗香瓜、菠萝蜜果、香橙还有西瓜等瓜果,又有海边的螃蟹、大虾和鲜鱼,都是用冰冰镇着,保着鲜送进京的。正巧,听说林妹妹要请东道,就问船主人要了半船,你们有口福了。” 其她人面面相觑,宝钗则不忍叹道:“太奢靡了些,我记得,都中尺五方冰,一块便要五两银子。这一船……单冰怕就要千余银子,忒过了些。” 贾蔷好笑道:“薛妹妹,你哥哥难道没告诉你,如今遍布江南的冰室,背后的大东家就是我?我以古法制冰,冰价大降。旁人用这么多冰或许要耗费许多银子,我却并不用。所以,安心受用就是。再者,还有不到一旬之日,就是林妹妹的生儿。因先生新任户部左侍郎,执掌户部事,今年不好大肆操办,那天就不请东道了,不然必有无数人前来送礼。所以,今儿个就算是提前给她过个生辰。” 探春咋舌道:“蔷哥儿,你这船好物什,该不会专门是为了给林姐姐过生儿的吧?” 贾蔷呵呵一笑,没多解释甚么,黛玉则美眸横了他一眼,而后对探春道:“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给老太太、太太她们。”又对宝钗道:“还有姨妈的。” 宝钗忙笑道:“我家里就不用了,我妈原不爱……” 不爱吃到底没说出口,因为她发现除了黛玉外,还有个王八羔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薛姨妈是南省人,还有不爱吃南味的? 见宝钗有些下不来台,贾蔷笑道:“姨太太那里是不用给,我已经打发人给薛大哥送去些了。”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你和他倒跟亲兄弟一样。” 又忙对薛宝钗道:“我从前素来听姨妈抱怨,并非不尊重。” 薛宝钗自己都苦笑不已,摇头道:“莫说你想不明白,连我和妈也想不明白。蔷哥儿这样的人,怎会和我哥哥顽在一起?” 迎春、探春、湘云等人咯咯笑出声来。 贾蔷摇头道:“薛大哥虽不怎么着调,但也无甚阴私害人之心,为人比较仗义疏财……” 湘云闻言忽然来了兴头,巴巴儿问道:“蔷哥儿蔷哥儿,我在家时就听二婶婶她们在说,宝姐姐的哥哥花了十万两银子在丰乐楼替天下第一花魁赎身,这也是仗义疏财?” 说罢又歉意的对面色不大好看的宝钗道:“好姐姐,我错了,不该问。”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此事你不该问我,他赎的时候我又不在,是宝玉陪他一起去的。出京前我都没见过……” 众姊妹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集在了贾宝玉面上。 贾宝玉登时羞臊的面红耳赤,此事在贾家早被贾母下了禁口令,因为此事,宝玉差点没被他老子贾政打成残废。 所以贾家姊妹们虽多有耳闻,但也只是寻常。 她们也不可能就此事去问宝钗,问了也不会说。 没想到,今儿个好奇心强大的湘云,终于问了出来。 不是她们太八卦,只是那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她们只在戏曲话本里听说过,而且多是前朝的事。 她们实在太想知道,天下第一花魁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女人,到底是甚么样的…… 宝玉推脱不过,只能说起花解语来,面上的神情,也渐渐陶醉,向往,沉迷…… …… 第0255章 咔嚓 “你倒是说话呀,只这幅模样,看的人有些恶心!” 湘云见宝玉只说了个名字,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只顾着满脸迷醉,却不说到底怎么个好法,气的跺脚催道。 贾蔷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掩笑不已。 宝玉羞红了脸,不过他很少在这种事上对女孩子发脾气,除非逼他读书上进,否则他素来都极温柔。 没好气白了湘云一眼后,宝玉惋惜笑道:“我和她原不熟,就见过两回,也没来得及怎么说话。只是见她这个人,就和寻常女孩子不同。模样,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不必多提。还有……还有那份不俗的气度,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头。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没人能和她比。” 湘云恼火道:“被老爷打成那样,你还这样说?” 宝玉摇了摇头,清新脱俗道:“云儿,你不懂。为那样的人,便是死了也心甘。” 诸女孩子面色都难看起来,黛玉忽地看向贾蔷,道:“你觉得呢?” 贾蔷摇了摇头,道:“前儿才去见了回。” 众人闻言一怔,宝玉奇道:“你先前不是说……” 贾蔷呵呵,道:“我说了啊,出京前没见过。之前去了梨香院后,就去看了看。” 此言一出,宝钗面色陡然涨红,起身福礼道:“蔷兄弟,那日原是我妈不该那样说,不过她并无恶意,非你想的那样,你莫要着恼……” 贾蔷摆手道:“没事,此事不必再提,可以理解。” 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而是笑道:“你去看花解语做甚么?” 贾蔷呵呵一笑,道:“当初薛大哥为了避免招惹许多麻烦,给花解语赎身后,落在了我的名下。我以为这样不妥,就去给她说,这样并不妥当,过几天给她转出户籍来,另外,也告诉她莫急,过两日薛大哥会去看她,到时候,会将她迁出太平会馆。非我小气,只是她毕竟是薛大哥的妾室,住我那终究不合适。” 贾蔷说完,黛玉还未开口,宝玉就“哎呀”一声,击掌跺脚的抱怨道:“蔷哥儿,你这样做岂不慢待了人家姑娘?你这分明是去赶人!” 湘云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连死也不怕,还这样心疼,自去接回荣府住,不更好?” 宝玉闻言,一张脸差点成黑色,气的浑身发抖,宝钗忙拦在中间劝道:“都是我哥哥招惹的事,为了他的事你们再吵起来,岂不伤了兄妹情分,便是我也难做人了。” 湘云也懊悔说话太直,方才宝玉拿一个花魁把她们都比下去了,让她心里窝火,方才才说话那样直的。 宝玉今日备受打击,一时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多言,垂头不语。 贾蔷笑了笑,道:“我原不在背后说人,无论褒贬,不过既然你们这般好奇,我就说说。” 他这一开口,就把贾家姊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贾蔷微笑道:“花解语今年二十五六了,在这个年纪,世上绝大多数的花魁已经快进化成老鸨了。但花解语依旧稳坐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所以她不止是因为颜色极佳,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极佳不说,便是经义政论上,也曾与当朝军机大学士坐而论道,说古谈今,不落下风。我听闻,与其来往者,皆不轻视于她,以公子相称。” 听他说的如此好,一众女孩子们目光微妙起来,或明或暗的看向黛玉。 黛玉自也是难掩冷笑,却听贾蔷话锋一转,又摇头道:“但若说世上女孩子都低她一头,我却以为就太过了。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扬州瘦马之说?” 三春自然摇头,宝钗面色微变,但也未承认。 黛玉斜眼觑视之,哼了声。 贾蔷笑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那些人太富了,认为上青楼只是普通人才做的事,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便有寻常小门小户,专门请有学问的人,教自家姑娘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以及各色侍候人的本事,然后将女儿卖给有钱的盐商。这类可怜的女孩子,便被人称作是扬州瘦马。而青楼的花魁,与之相仿。自极年幼时,便被人教导这些,尤其是如何察言观色,发现对方人喜欢听甚么话,喜欢看她怎样的神情,这种训练细微到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也就是说,她们所有的行为动作,和她们真实的心境修养并不一定是一致的,有许多,都是做作出来,故意为之。 所以我认为,她们只是可怜人,那些作为和表现,又如何能与真性情的女孩子相比?太完美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虚假,是一种缺陷。天地本不全,更何况是人?”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贾家女孩子们大开眼界,也心情愉悦! 黛玉抿嘴一笑,嗔了贾蔷一眼,就听他忽地问道:“怎不见宝琴妹妹?独留她在家?” 宝钗还沉浸在贾蔷先前的说法中,这会儿听到询问,忙笑道:“琴儿刚来,就和香菱一道去寻楚儿了,三个人叽叽咕咕,也不知怎么那么多话,连戏也不来看。” 黛玉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堂,她们三个在船上时,就和这十二个小官顽成一团,关系亲近的不得了,她们想听戏,比我们更便利的多。” 探春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林姐姐,你先前说:‘不过那促狭的,还有一桩淘气事,我且不说,一会儿你们就看出来了’,如今戏也看完了,怎我没发现甚么?” 听她这般一说,湘云忽地噗嗤一笑,道:“你果真没发现?方才唱戏的人里,那白娘子像哪个?” 此言一出,倒把她跟前的宝玉唬了一跳,连连对湘云使眼色,湘云气个半死,小声咬牙道:“别叫我啐你!” 听湘云那样一说,迎春、探春、惜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贾蔷也哈哈大笑。 黛玉羞恼的狠狠瞪了贾蔷一眼,然后对姊妹们告状道:“便是这促狭鬼,听说苏州有人生的像我,巴巴儿派人寻了来。那姑娘才十一岁,家里苦寒清贫,原就跟着戏班子学戏,本是要卖到大户人家里给内眷唱戏,然后就被他买了回来,专门气我!” 宝钗闻言,都皱起眉头,不解的看向贾蔷。 这年代,寻一个极像家人的戏子到跟前来,这的确是在羞辱人。 贾蔷摆手道:“这龄官的贱籍已经被我赎出来了,不止她,这些小戏官同样如此。只是她们多没甚好去处,我答应她们,在这里陪林姑姑……林妹妹几年,等大了就放她们出去。又或是不愿出去的,留在府上也行,都随她们。” 黛玉抿嘴笑道:“或是有家人寻上来的,她们愿意走也行。不过多是苦命的,如今只肯留下来,蔷哥儿还专门给她们寻了先生读书。” 宝钗感叹道:“比寻常小家子的小姐也强了。” 贾蔷呵呵一笑,他费尽心思,巴巴儿的将龄官寻来,用意自然没那样简单。 若只是寻几个唱戏解闷的,扬州府大把都是。 又何必专门将她寻来? 目光落在黛玉的侧脸上,贾蔷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却是让附近的宝钗微微一怔…… …… 西斜街,太平会馆。 东路院,厢房内。 入夜时分,火烛明媚。 薛蟠眉开眼笑的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一层层抽屉,里面居然摆着各色美味佳肴。 旁的不说,单那几只大螃蟹,就让元宝儿欢呼雀跃起来。 花解语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目光温婉的看着薛蟠,柔声道:“先前因我之故,使兄长受人欺负,可还要紧不要紧?” 薛蟠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砰砰砰”的拍着胸口,霸气道:“当日要不是那球攮的背后偷袭,我非把他卵子捏爆了不可!” 元宝在一旁啃着一只蟹螯,听至此忙道:“大爷,可不能在小姐跟前说这些骂人的粗话!” 薛蟠忙自己轻轻掌嘴,笑道:“半年没来,一时间可忘了……总之,妹子放心,那忘八再不敢来寻事了!” 花解语倒未在意这些,既然认定了下半生所托何人,了解他的性子,她就没想过去改变,而是想去一点点适应…… 她读过太多的书,也见过太多的事,让她满腹诗书气自华之外最大的收益,便是有自知之明。 花解语看着薛蟠,温声笑道:“前儿贾大爷回这里,说兄长不日将来看我,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薛蟠嘿嘿笑道:“蔷哥儿来过了?” 花解语忙解释道:“贾大爷本并未来这里,是我让元宝儿去请了来,询问兄长的消息。贾大爷说,这几日就要将名籍转回到兄长名下。另外,这里也不便居住……” 薛蟠闻言,脸色一沉,道:“都怪我娘,还有姨娘!” 花解语闻言唬了一跳,忙道:“谁也不怪,谁也不怪!兄长且看在我的面上,万万不可怪哪个。自古以来,都道我们这样的人红颜祸水,也道红颜薄命。在我看来,许多时候,不去招惹是非,自守本分,或许能避开这些。爷若果真疼我,只求在离家不远之处,赁一套小宅,不必奢华富贵,只清静安宁最好。若奴家能安度余生,再为爷生下一儿半女,便是昊天上帝怜我半生凄苦,许我后半生幸福。” 薛蟠闻言,大为感动,也不强撑着面子,要带花解语主仆俩进薛家门儿了,拍着胸脯道:“好,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寻宅子去,也别租了,这次去南边,我赚了不少银子,就买一套小二进的。你放心,我薛蟠这辈子,就是死了,也要护你们一世周全!” 说罢,不顾花解语劝其不急,薛蟠头也不回的出门大步而去,满满英雄气概。 只是出门后,带着人刚出了西斜街的薛蟠,却忽地面色大变,只见夜幕中十余骑雄马飞奔而来,转眼将他团团围住。 待近前后,看着为首之人,薛蟠干笑了声,刚开口想要说些甚么,却只听耳边一道鞭声炸响,“啪”!! 薛蟠惨叫一声,自马上摔落。 这次却没了上次的运气,座马受惊,一马蹄踩到了薛蟠胸口处。 “咔嚓!” …… …… 第0256章 惊闻 林府,清竹园。 “怎样,今日东道主还行?” 送完贾家诸姊妹回府后,贾家看着虽有些疲倦,但满脸笑容的黛玉,微笑道。 黛玉哼了声,不过还是道了声:“多谢你呢。” 贾蔷哈哈一笑,摆手道:“我也没想到,史妹妹那样能吃。” 黛玉嗤笑了声,笑道:“她打小就那样,虽身世怜人,可比我心气宽宏,好穿宝玉的衣服,能吃能睡能顽。” 见贾蔷吃惊的望了过来,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又道:“我做不到的地方,自会钦佩人家,怎样?” 贾蔷呵呵笑道:“可见林姑姑比我心境高的多!” 黛玉闻言,先左右看了看,见紫鹃、雪雁都在外间,没在跟前,方好奇道:“怎这会儿又叫姑姑了?”忽地面色一变,目光也渐转不善,道:“莫非是为了认薛妹妹,史妹妹?” 贾蔷失声笑道:“哪的话?在她们跟前说开,是让她们心里明白,也让她们后面的大人有数,不要一个脑筋转不开,给你安排起婚事来,那才是逼我彻底撕破面皮翻脸不认人。至于私下里,我仍觉得叫一声姑

相关推荐: 斗罗大陆从获得魂族传承开始   情深至浅   今天依旧攻气满满[快穿]   (完)王妃不乖:独宠倾城妃   重生之有一件事   老树开花   我要这美貌有何用   全球兵符:从传国玉玺开始无敌   成冲文集   命运同人之亚瑟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