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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姑更好听。” 黛玉俏脸滚烫,身子发软,觉得这个人……好变态,咬牙道:“甚么叫……甚么叫姑姑更好听?你这人……” 贾蔷微笑一声,道:“更亲切嘛!这世上待我好的人屈指可数,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也是帮助我最大的,所以,更缅怀这个称呼。” 黛玉闻言,低着螓首,小声道:“那你又何必改口?”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如今太了解这没面皮的了,甚么话都能说出口。 果不其然,就听贾蔷呵呵笑道:“自然要改口,至少对外面要有个交代,不然,我又怎么能娶……”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黛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堵住,嗅到近在咫尺的奇香,沁人心脾。 黛玉只觉一张脸似要烧起来了,羞恼的警告道:“你再胡说,我就……我就要告诉爹爹去了。” 说罢,收回手,往后躲了几步。 贾蔷哪里会怕,但也没再放肆,他要尊重世道礼数在黛玉心中的烙印,因而笑道:“林姑姑早些歇息罢,明儿还要去贾家。” 黛玉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后,反而叮嘱道:“你也早些歇息罢。” 话刚说完,贾蔷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紫鹃引着一嬷嬷进来,道:“大爷,老爷在书房见客,让你过去呢。” …… 墨竹斋。 自林如海卧病之后,几乎从未进过书房。 便是要看甚么书,也会让梅姨娘取来,送到忠林堂。 盖因此处不比小书房,实是平日见客之地。 且还是关系亲近,又十分重要的贵客。 贾蔷行至此,心中明白,必是重量级的客人来了…… 就是不知,是何方神圣。 书房门口廊下站着两排四名小厮,叩门之后,房门从里面打开,王管家亲自站在门内候着。 见贾蔷到来,忙往里指了指,小声道:“大爷快进去罢。” 贾蔷见之,眉尖轻挑,王管家居然连名讳都不敢提? 他径自上前,在内门外通秉道:“先生,弟子到了。” 内间传出林如海温和的声音:“蔷儿来了?快进来罢。” 贾蔷入内后,入目处,便是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与林如海共坐在临窗的客位上。 他上前数步,躬身揖礼道:“先生。” 林如海笑着颔首,指了指身旁的老人,道:“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明安明大人,亦是为师当年的座师。明大人为官清正,朝野上下有口皆碑,尊称一声静庵公,是吾等为官之榜样。” 贾蔷再行礼道:“末学贾蔷,见过静庵公!” 他这才明白,为何王管家连名讳都不敢提。 说来也是有趣,所谓座师,其实不过是因一场考试而结缘成师生的老师。 却比长年教授学问的蒙师和业师地位高出百倍。 虽然林如海如今已与明安同殿为臣,甚至官位相当,为避嫌结党,不好再以师生相称。 但这其中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断开。 这是千百年来,科举制度下不可变更的潜规则。 明安闻言缓缓颔首,上下打量了贾蔷一番后,笑道:“可见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想当初,因醉仙楼一事,这位太上皇良臣之名在士林清流中,实在难言,待迫走半山公后,更是骂名滚滚。谁又能想到,不过半年功夫,半山公回信京中时,提及此子,已是赞不绝口。如海啊,看来你读书好,做官也好,可教化子弟,还要更胜一筹啊!只可惜,此子如今袭了世爵,又做了官,不然我翰林院,说不得又进一人。” 林如海摇头笑道:“静庵公实在过誉了,蔷儿尚未进学,距离翰林还十万八千里。不过向学之心坚定,即便如今袭了爵,仍旧勤学不辍。”说着,又对贾蔷道:“若论学问之深,满朝上下,连军机大学士都算在内,学识能和静庵公相比者,屈指可数。蔷儿往后若有学问上有碍,我不得答时,便可请静庵公教诲。静庵公是出了名的厚道长者,最好指点后进。对了,你不是自诩在算学上有几分天赋么?你却不知静庵公于此道留下专著,太上皇和当今皇上,多次嘉赞。” 贾蔷侧目相看,然而就听这位翰林院掌院学士趁着这个话题,切入进来,道:“说道术数之学,老夫的确有几分心得。近十年来,新编了一部《数理精蕴》,今年才刚刚编撰完毕,藏于府中。若是你这弟子好术数之学,可常来我府上品读。不过,如海啊……”话音一转,这位掌院学士声音变得深沉了些,道:“为了编撰此书,这些年老夫耗尽家资,甚至变卖了乡杍之地的祖宅,依旧不够,因而在户部拆借了不少银子。近来听说,如海你升任户部左侍郎,执掌户部部堂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清缴亏空。唉,老夫原本更该支持你的部务,可囊中实在羞涩,汗颜哪!” 林如海不动声色,看了贾蔷一眼后,问道:“不知静庵公所欠一共多少?” 明安苦叹一声,道:“这十多年来,一共欠下了十三万两银子。如今老夫便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不足还去十一啊。” 林如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十三万两银子…… 他若是贴补,倒不是贴补不起。 只是这种做法,却不是正道啊。 他若没兼着清缴亏空的差事,帮一把也就帮一把了,传出去还会是大大的美名。 可如今他兼着这份差事,再这般做,那绝对少不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且他能帮一个座师,那房师呢,业师呢,同年呢? 还有其他一些与林家关系亲近了几辈子的世交老亲呢? 见林如海沉默不语,明安眼中闪过一抹苦笑,叹息道:“如海啊,莫要作难,老夫原不该来这一遭。老夫也是糊涂了,这追缴亏空,又不是落到你的囊中。若无上命,你也不会走这样一步艰难险阻的路。唉,罢了,老夫走了。” 林如海皱眉道:“老师,能否想些其他法子?老师桃李满天下,若是诸师兄弟们一起凑一凑,总能凑出一部分来,不够的……我来补全。” 明安闻言动容,可随即摇头道:“若是那样,反倒害了你们。再者,果真户部追缴亏空,他们又有哪一个落得下?你不松口也好,你若在我这松了口,接下来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怕也就闻讯上门来了,唉……” 又叹息一声后,明安起身,准备离去。 林如海皱眉,忙起身道:“若如此,朝廷追缴起亏空来,先生预备如何应对?” 明安叹息一声,摆摆手,道:“听天由命罢!” 正这时,贾蔷忽然笑道:“若果真只十三万两银子,我倒是能想想办法……对了,师祖,你老人家编撰的那部《数理精蕴》,版权卖么?” ……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和王夫人坐在外间炕上,吃着些瓜子,话着家常。 眼见天色已晚,王夫人要告辞回府时,却见宝钗从外面进来。 温婉端庄又大气秀美的宝钗,极入王夫人的眼。 她本来已经站起身来,见宝钗进门,又坐了下去,薛姨妈亦是欢喜道:“乖囡回来了!” 宝钗进来,先问了王夫人好,莺儿上前为她解下大氅后,方回道:“嗯,回来了。”又对王夫人道:“宝兄弟和姊妹们也回去了。” 王夫人素来寡言,只微笑颔首。 薛姨妈却急着道:“可听了我的话,莫要同那孽障说话?对了,你可见着他了?” 宝钗闻言面色一淡,她实不喜欢这种方式。 可她也知道,贾家大姑娘在宫里封了贵妃后,在她母亲心中的地位拔高了不知多少,反倒是林府那边,这几日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姨娘在她妈跟前怕是说了不少难得善终的话。 心中叹息一声,她点了点头,道:“原也只和姊妹们顽笑,没怎么说过话。” 薛姨妈闻言高兴的同王夫人道:“那孽障敢当着面给我甩脸子,摔门而去。这样的人,薛家实在亲近不得。蟠儿那畜生我已经警告妥了,这些时日再不敢同他来往。今日宝丫头再冷漠相待,他也是要脸的,自然明白薛家的心意。往后……”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喊声由远及近而来,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人疯一般的冲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哭道:“大伯娘啊,快……快去前面看看罢,堂兄出事了,堂兄快不行了,堂兄快不行了啊!” “啊?!” 薛姨妈闻言,面色陡然煞白,眼睛一翻,昏倒过去…… …… 第0257章 神京震动 林府,忠林堂。 贾蔷代林如海送归翰林院掌院学士明安后,回到此处,就见林如海面色有些凝重的双手扶着拐,临窗而站。 梅姨娘则担忧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见贾蔷进来,也只看了眼过来…… 贾蔷理解林如海的沉重,却笑道:“先生,并非大事。”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静庵公,是比较纯粹的学问人。历代翰林院掌院学士,后多进军机为相。独静庵公,从不争此位,甚至避让过几回,只在翰林院内修书,教诲新入院的翰林,能沉下心来,一边读书,一边观政。” 贾蔷奇道:“这不是很好?” 林如海摇头道:“静庵公德高望重,只可惜,明家二子,皆非善类。读书读书不成,经济经济也不成,偏自高自大,还被人引诱着吃喝嫖赌。好在,便是吃喝嫖赌上,也是小家子气,成不了甚么气候。虽花费了不少银子,倒也还没惹出甚么难以收场的大祸。这十三万两亏空中,顶多也只三四万两是他们造的。” 贾蔷不解道:“先生,吃喝嫖赌上也小家子气,是甚么意思?干坏事,也需要大气魄?” 林如海好笑的摇头道:“你以为,吃喝嫖赌上,就不需要精道了?静庵公那两个混账儿子,吃只吃大鱼大肉,别的吃不惯。喝只喝黄酒,清酒吃不惯。嫖……呵,总之,没出息的紧。这也许和静庵公当年独自在京为官多年,直到十年前才接他们从老家进京相干。” 贾蔷笑道:“那替静庵公还了这笔亏空,不更好?左右是修书花费了大半……” 林如海叹息一声,脸上笑容也收敛起来,道:“这般做法,终不是常法哪。今日来了座师,明日就能来房师,后日就能来同年亲故。又有多少银子,帮他们垫付?” 贾蔷摇头笑道:“先生放心,此事先生不必出面,连我也不用出面,只要盛世书局去明家谈即可。老实说,一部《数理精蕴》刊行天下,或许短时间内卖不回十三万两银子,但时日长了,肯定不会亏就是。再者,静庵公是先生的座师,听闻外界传言后,便将毕生心血拿出来卖了,以支持先生追缴亏空,以复皇命。座师尚且如此,其他人又怎还有脸上门,让先生网开一面,徇顾私情?静庵公的高尚操行,三日内必会传遍京城,先生也正好可以发下户部公文,正式追缴亏空!” 听闻此言,林如海目光复杂且不必提,梅姨娘则失声笑了出来,道:“蔷儿,你早就想好了这些?”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我哪有这么老谋深算,不过习惯遇到坏事,偏往好处想,然后往往就能想出好处来。” 林如海闻言忍不住笑道:“这倒不失是一个好法子。虽然,你低估了那些大人的面皮,但总能站得住跟脚。” 被逼急了时,那些人才不会理会许多,更多的仍是一股脑的钻营,设法让林如海转圜,走后门。 古往今来,乃至日后几百年,都是如此。 当然,贾蔷所为绝不是没用,至少,别人不会从大义上攻击林如海,毕竟,座师都亲自出面,这般支持。 追缴亏空之事,不再是林如海为了取媚天子,甘愿成为天子犬牙才做的事。 他们只会从私德上,攻击林如海六亲不认,连座师都逼迫至此…… 但这个层面,其实伤害性就小许多了。 “好了,此事也算解决了大半。蔷儿,你的兵马司衙门,要尽快抓到手上。不是每个人,都有静庵公的操行。” 林如海肃穆叮嘱道。 既然翰林院掌院学士,他的座师,都亲自出面,为他“趟”开了一条道,那林如海若不借机打开一条道路,尽快追缴户部亏空,放过这样的机会,那他这么多年的官,也就白当了。 但是,只有户部,是追缴不回亏空的。 欠钱的是大爷,古今无过如此。 直接动用绣衣卫,且不提绣衣卫会不会真心出力此事,单绣衣卫的身份,也太过敏感,若是引起景初老臣们的反弹,连天子都要忌惮。 所以才为此,又是赐爵又是加官的磨出了贾蔷这把太上皇良臣之刃,来试探九华宫的底线…… 故而,林如海希望贾蔷能尽快将东城兵马司掌控在手中,助他一臂之力。 贾蔷缓缓点头,道:“已经安排下去了,三日……两日之内,必能解决!” 不是他托大,只是一个注定要打烂了重组的衙门,且以他此时的身份地位,以他背后之人对他的期许,实在没有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的必要。 所需要的,只是以正当的理由,正当的罪名,对那些心怀叵测者,实施降维打击! 林如海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更相信以贾蔷表现出的手段和智慧,能够解决区区一个烂泥坑一般的六品衙门。 所以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早些下去歇息罢。” 贾蔷应声告退。 待贾蔷去后,梅姨娘抿嘴笑道:“老爷可曾发现,今儿蔷哥儿管老爷只叫先生,不喊姑祖丈了?” 林如海“嗯”了声,道:“是我告诉他,往后可以直接叫玉儿师妹了。” 梅姨娘闻言简直惊喜,笑道:“老爷可是准备当泰山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两个孩子都还早,不急。” 贾蔷虽然大了,可这小子房里已经有两房妾室了,既然如此,不如多留女儿在家,宝贝几年。 一旦成亲后,贾蔷就没有理由住在林府了,不然就真的成了上门姑爷,贾家那边也不允许。 且成亲后,黛玉也要住到宁国府那边去,操持一座国公府。 可就林如海所知,宁国府那边,还没素净呢…… 并未多言,梅姨娘服侍着林如海睡下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睡下没多久,林府大门还没被敲响,就被等候已久的人引入府中,未几,贾蔷就带人出了林府,往西城荣宁街打马急奔而去…… …… 荣国府,梨香院。 前厢,哭声震天。 同喜同贵两个丫头和宝钗一起搀扶着几乎走不动道的薛姨妈,王夫人则紧紧攥着手帕走在一边,眉头皱起,眼眸中闪着复杂的光泽,一行人到了前厢,门口跪着一排长随,在那大哭。 薛姨妈看到这一幕,就觉得一阵阵眩晕,头昏无力,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她的心灵,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当她们要进门时,居然被两个陌生男子给拦了下来: “薛大爷昏迷前曾交代,必要等贾蔷贾大爷来后,才可替他请御医,薛大爷说,他信不过旁人。” 另一人则道:“薛大爷说,身边有反叛攮的出卖了他,必要等贾大爷来了后,旁人才能入内。” 薛姨妈闻言晕了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王夫人则皱眉道:“胡说甚么?连他亲娘妹妹也是旁人,蔷哥儿倒成了至亲不成?” 两个面相普通的人无法回答,只是挡在门口,不让进。 宝钗这时也顾不得避讳外男了,问道:“你们是甚么人?” 她怎样看,这二人也不似薛家下人该有的气态。 二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薛大爷在扬州时收下的护院,本应护从薛大爷周全,今日被人乘了空子,若是薛大爷不治,我兄弟二人自愿陪殉。若是薛大爷得幸好了过来,我们再在他跟前磕头请罪。” 宝钗闻言,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心里焦慌恐惧,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正这时,得了信儿的贾赦、贾政、贾琏乃至宝玉、凤姐儿等人都赶了过来,似是觉得来了靠山,薛姨妈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忙劝,贾赦见居然进不得门去,勃然大怒,上前骂道:“谁家的奴才,还能制辖起主子来了?给我滚开!再挡拦着,让人乱棒打死。” 然而门口的两人却只是漠然的看着贾赦,这模样让贾赦想起了某人来,愈发让他震怒。 不过就在他准备叫人来打将进去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蔷二爷来了!!” 未几,就见贾蔷披着一件银狐氅衣,身后带着数名气息彪炳的大汉,并两个太医服饰的男子,大踏步而来。 近前后,连看也未看贾赦等人一眼,径直走到门前后,两个拦路大汉见其到来,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请罪,贾蔷一言不发,与两个太医入内。 身后八名大汉,则分列门口两侧。 唬的贾家一众人纷纷退让开来,薛姨妈这会儿也不哭了,左右看了看,最后对薛蝌道:“蝌儿,去看看你哥哥罢?” 薛蝌闻言,鼓起勇气去门口道:“能不能让我进去?” 拦在门前之人回了句:“稍等。” 而后进去问话,未几而归,道:“可进去两人,但不准大声说话,不准哭,以免耽搁了太医救治。” 宝钗上前一步,道:“我去,我和蝌弟进去。” 又嘱咐薛姨妈道:“妈且宽心,虽看着凶险,未必就到了那一步……” 贾政这才想起来问跟着薛蟠的长随道:“到底出了甚么事?” 一长随哭道:“大爷趁着天晚去了西斜街,正准备回来,可刚一出西斜街,就又被赵国公府的小公爷给带人围住了,他们有人动手打了大爷一鞭子,大爷吃痛摔落马,不想马惊了,一蹄子踩到了大爷的胸口,大爷就吐血昏死过去了……” 贾政一听,顿时大怒道:“又是赵国公家?哪有这样混账忘八事?” 贾赦、贾琏等人也纷纷大怒,凤姐儿则对王夫人道:“可让人去告诉舅舅一声?” 王夫人叹息道:“还用告诉?发生这样大的事,你舅舅怕是已经往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有人传话道:“舅老爷来了!” 不仅如此,随后又传来一连串的报门声: “镇国公府,理国公府,齐国公府,治国公府,修国公府,缮国公府,平原侯府,定城侯府,襄阳侯府,景田侯府、神武将军府、威武将军府等诸家老爷来了!” 贾赦、贾政闻言登时动容,赶紧携贾琏、宝玉去迎。 开国公一脉,这一回几乎悉数惊动! 一个薛家自然惊不起这样的风浪,可刚才出了个贵妃,也出了太上皇钦点良臣的贾家,却有这个体量。 这一夜,必将震动神京城! …… 第0258章 托付?! 前厢内,薛蝌和宝钗进来后,就看到贾蔷身形如青松一般,身量笔直的站在珠帘外,透过珠帘,可看到两名太医正在忙碌着。 二人走到贾蔷身边,满面担忧恐惧的看着里面。 贾蔷看了宝钗一眼,没有出声。 正这时,忽地,里面传出一阵呕吐声,一位太医忙用痰盂接着,好一会儿后,呕吐声方止,太医将痰盂送到门口,交给了薛蝌。 薛蝌接过来一看,脸都吓青了,竟看到里面居然是满满一痰盂的血。 贾蔷声音冷淡道:“倒出去罢。” 薛蝌忙应下,颤抖着手将痰盂送出去,宝钗想趁机询问太医薛蟠之事,却被贾蔷用眼神制止。 屋外,贾赦、贾政将十多位开国一脉的勋贵老爷刚迎至此,就看到薛姨妈对着那一盂血再次晕倒过去。 因有外客至,王夫人和凤姐儿就让同喜同贵搀扶着薛姨妈,一同退至二门内。 而贾赦、贾政、牛继宗、柳芳等人知道了里面正在抢救,又看到这一“海碗”的血,都猜测薛蟠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一个个面色凝重,目露愤怒之色。 当然,心中如何作想,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此事对他们而言,并非是一件坏事。 “恩候、存周,这么多老爷在,还是去你们荣禧堂坐着等吧,也议一议此事,到底该走怎样一个章程。” 王子腾对贾赦、贾政沉声道。 牛继宗是一中年大汉,沉声道:“欺人太甚!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余者纷纷附和,痛斥元平功臣。 贾赦见之,便对贾政道:“去荣禧堂罢。” 贾政自然无异议,对管家道:“这边有了消息,立刻回去告知。” 说罢,带着贾琏、宝玉,和贾赦一道引着一众开国之后,前往荣禧堂。 …… “薛妹妹,既然姨太太又晕倒了,你还是过去看看罢,等太医诊治妥当,我立刻让薛蝌去告知你们。” 薛蝌从外回来后,带来了薛姨妈再度晕倒的消息,贾蔷对焦急落泪面色凄然惨白的宝钗说道。 宝钗心中到底放心不下母亲,薛蟠这里看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事的,就谢过贾蔷后,去后院看薛姨妈去了。 等宝钗离去后,贾蔷对薛蝌点了点头,然后撩起珠帘,进了里屋。 薛蝌跟在后面,从怀兜中掏出两卷银票来,贾蔷接过手后,对两位太医道:“今日劳烦二位了。” 王太医和温太医本是隆安帝派往江南救林如海的太医,先前就接手过贾蔷的好处。 后来相处的日子里,美酒、佳肴、美人乃至孤本古籍医书,凡是他们喜欢的,贾蔷都让人投其所好。 半年光景,与二人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这一次,便是牛刀小试…… “两位太医,辛苦二位了。这点银子,拿去多买些古籍医本,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贾蔷将两卷银票分别递给二人后,两人却迟疑起来。 王太医苦笑道:“虽不知大爷想做甚么,但这么点小事,实在不必再给银子。” 温太医也道:“这半年,都收了大爷不知多少好处,不过出了点小力,再收银子,却说不过去了。” 贾蔷笑着将银子放进二人手中,道:“到底还是要让两位担一些干系,若不收下,我心中实在不安。我虽年轻,但却明白不能让自己人吃亏的道理。” 王太医迟疑了下,接过银子后正色道:“此事我们原也没说甚么谎,薛家大爷虽伤不至死,与性命不相干,但内里还是伤到了肺经和心脉,吐的血,也不全是假的。” 贾蔷闻言忙问道:“可有后遗症没有?” 温太医也将银票收起来,笑道:“心口放了护心镜,碎了的也是护心镜。里面还穿着棉甲棉袄,马蹄并未踩实……虽受了点内伤,看着唬人,其实与性命不妨……当然,终究还是凶险!” 贾蔷闻言,笑了笑。 两位太医也都是明目之人,要去外间开方,准备熬药,就离开了。 二人走后,贾蔷走到床榻边,薛蟠缓缓睁开一只眼,看到薛蝌居然还在,又立时闭上了眼。 薛蝌对这个荒唐堂兄一点法子也没有,若非他和他父亲如今皆为贾蔷门下,是断然做不来今日这等事的。 薛蝌对贾蔷道:“二哥,那我先出去了。” 贾蔷点点头后,道:“在外间留半个时辰后,再去后面。” 薛蝌应下后出去,薛蟠才睁开两只眼,看着贾蔷倒吸一口凉气,骂道:“球攮的,还真疼……狗肏的姜家,这次非让他好看不可!”顿了顿又看着贾蔷道:“蔷哥儿,这次能报仇,往后他们也再不敢来拦我了吧?” 贾蔷看着他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道:“果真值得?” 薛蟠哼哼道:“若不把他们狠弄一次,让他们知道薛大爷的能为,往后怕总被人欺到头上去,再者,我娘死活不让我接花解语回家,连过到名下都不肯,我不闹一次,她能松口?也多亏你替我想出这个主意来。” 贾蔷闻言,轻轻一笑,道:“若不是在扬州府得了那么些能人,能让马惊而不乱,控着马不将马蹄踩实,我也断不会出这种主意的。不过也好,经历此事后,姜林他们再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一次,必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薛蟠居然成了情种,为了能和花解语在一起,还没回京在船上时就央求贾蔷想法子。 且上回被赵国公的小孙子白打一通后,他心里也明白京城不比江南,但他又不想拘谨着过日子,是个衙内都能踩他一脚。 所以,死活求着贾蔷想法子。 贾蔷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用险的法子,施苦肉计。 实力差距太大了…… 即便贾家有两座国公府的家底,但风流早被雨打风吹去,面对当今大燕勋贵第一豪门赵国公府,贾蔷也想不出甚么别的法子,能让赵国公的小孙子一次吃够苦头,再不敢恣意妄为。 唯有先伤己,再杀敌! 原还担心,万一操作不当,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薛蟠并不聪明,有些呆愚,可贾蔷却要考虑周全,因此一时间犹豫不决。 然而到了京城,林如海升官户部,他也袭爵当官后,让贾蔷对此苦肉计,也渐渐开始松动。 等薛蟠被薛姨妈以死相迫,困在家里不能动弹,快要憋疯,并向他几番相求后,贾蔷就下了决心,以施此计。 施展好此苦肉计,有三个好处: 一,自然是薛蟠自此往后,不会随便被人欺辱打骂。 薛姨妈估计也会松口花解语之事,当然,这要看薛蟠一会儿的表演…… 二,则是调集开国一脉,借此风波对元平功臣进行狙击,扩大一点在军中的势力。 这一幕是宫里想要看到的,因而又凭添三分成功的希望。 第三,便是利用开国一脉的力量,为林如海接下来追缴亏空,破开最坚硬的防守势力。 元平功臣是出了名儿的穷鬼,在户部亏空中,占比不下四成。 如这些人抱死成团,那么林如海想来硬的,根本不可能。 就算贾蔷把东城兵马司,乃至五城兵马悉数收入囊中,也没有可能。 因为大燕的军权,神京城的军权,实际上就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 如今,却可以利用元平功臣子弟肆意杀人,欺辱开国功臣子弟一案,等开国功臣和元平功臣大干一场后,贾蔷再“含愤”出手,“公报私仇”,只要操作的好,就能一步步打破元平功臣抱团,追回亏空。 人性毕竟都是自私的,元平功臣可以因为拒还亏空抱团,却绝不会为了个别高门子弟的无法无天,抱在一起对抗王法,这是两码事! 而且,有了此事在前面吸引着火力,贾蔷再去敲打拾掇东城兵马司那些老兵油子,何健那些人背后站着的人,此时也不敢再出手…… 行此计,有万般好处。 只是…… “薛大哥,为了一个花解语,果真值得么?” 贾蔷怎么看薛蟠,也不像是情种的亚子,因而再问道。 薛蟠脸上疼的只抽搐,却还是咧着嘴笑,铜铃大眼里的目光,是贾蔷从未见过的,只听他道:“蔷哥儿,花妹子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妓女我顽的多了,兔爷儿我也弄腻了,他们面上逢迎我,背地里却都道我是薛大傻子,没他娘的一个真心为我想针鼻儿大点的好的。 可花妹子不一样,说实话,别看我先前一直催你,一定要使这苦肉计,其实我心里一直虚着呢,我怕疼。直到今儿个,花妹子说了那番话后,我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一定要给她好日子,一定要和她好好过好日子。当然,或许在外面还会胡闹,爷们儿嘛,难免的……但家里面这个,我要疼她一辈子。所以,值了!” 贾蔷闻言轻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心里的一些利用朋友的负罪感也淡了些。 看来花解语这个聪明之极的女人,把薛蟠当真是吃的死死的。 前世,香菱没有这般手段,才落到那个下场。 夏金桂倒是能将薛蟠治住,但那是用河东狮的刚猛法子,远不及花解语以柔克刚的手段。 不过也好,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薛蟠以后也算有人管了…… “薛蝌!” 却听薛蟠忽然叫了声,薛蝌正在外面熬时间,听到后忙进来,道:“堂兄,如何了?” 薛蟠道:“去喊我妈和妹妹她们过来,就说我苏醒了一丢丢,让她们快来看,迟了就又昏过去了。” 薛蝌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见贾蔷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一炷香功夫后,就听到窗外游廊下一阵脚步声传来。 未几,脚步声进门,薛姨妈许是看到了晾在外间的血衣,和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哭声根本压不住…… 一行人进了内间后,薛姨妈看着床上面色姜黄,满满的死人色,一时间大哭出声:“我滴儿啊!!!” 宝钗、王夫人、凤姐儿也跟着落泪。 薛蟠听闻哭声,眼睛缓缓睁开了一线,干涸的嘴唇上还有血渍,上下抖动了下,却疼的脸皮抽搐。 宝钗见之,亦是心如刀绞,忙对薛姨妈哭道:“妈,先别哭了,哥哥有话说。” 薛姨妈以为是临终遗嘱,忙止住哭声,凑到跟前,眼泪流个不停,道:“蟠儿啊,有甚么话,你就说吧,儿啊……” 贾蔷在一旁冷眼观之,发现薛蟠许是入戏太深,眼角居然也缓缓溢出两行清泪来,声音嘶哑的缓缓道:“母亲,儿子……可能……要不孝了……” “蟠儿啊!!!” 薛姨妈闻言,真真心都要碎了,放声大哭起来。 宝钗跟着哭,王夫人、凤姐儿也齐齐抹眼泪。 好在,宝钗还是冷静,再次提醒薛姨妈,听好薛蟠最后的遗言…… 众人冷静下来后,就听薛蟠颤声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就是母亲,和妹妹。母亲,有姨母在,有舅舅在,总……总能好好的,活下去。妹妹……妹妹,我已经,托付给……蔷哥儿了。托他,照顾……” “?!!” 贾蔷闻言眼睛陡然睁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红楼影帝。 这都扯哪去了? 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这是从哪加的戏? 众人皆震惊,唯有凤姐儿差点没笑出声来,悄悄看了眼王夫人的脸色,果然和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不同了,当初府上到处传着贾母属意宝玉和黛玉时,王夫人并不在意,儿子遇到这等事,成自然好,不成也不过添一桩风流韵事罢,当然,她心里是不希望成的。 可女儿家,如今居然被长兄托付给外男,清誉上就沾染了一层灰。 黛玉她不在乎,可宝钗不行,因为这是她认定的儿媳人选。 一旦清誉上沾染了这一层灰,如何还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 因此,这一刻王夫人脸色难看之极。 薛姨妈也被震惊了,可她再有别的心思,也迈不过薛蟠去。 和贾家结亲,除了认为贾家是个极好的人家,能让宝钗有个好归宿外,更多的,还是为了薛蟠着想。 有这样一个靠山在,有亲妹妹当贾家未来当家太太,怎么着也能护住薛蟠。 眼下虽不满意薛蟠的主意,可这会儿她更不愿违拗儿子的临终意愿,至于日后认不认,当然另说…… 因此,连她也没说出异议来。 此事仿佛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达成了共识…… 最后,薛蟠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说出了花解语之事,道:“儿子不纳花妹子为妾,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薛姨妈见儿子都已经“弥留”了,唬的魂飞魄散,心肝俱裂,一迭声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你这孽障啊,为了个窑姐儿,连命也没了,这会儿还惦记着,我答应你就是,我答应你就是。若是早点让你接回家里来,许就没这个祸事了,都是娘的过错啊。”薛姨妈心里差点没悔死,大哭不已。 正哭着,忽然薛蝌从外面进来,道:“老爷们来了。” 心满意足的薛蟠闻言,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 …… 第0259章 出家 贾政、王子腾、宝玉得闻薛蟠醒来,便赶了过来。 贾赦、贾琏则仍在荣禧堂,招待十多位开国功臣勋贵。 贾政、王子腾三人甫一进门,就听到薛姨妈陡然尖锐起的痛哭声。 别说她,便是宝钗、凤姐儿、王夫人,也纷纷落泪哭出声来。 她们都以为薛蟠死了…… 见此,贾政三人唬了一跳,面色肃穆的齐齐上前准备查看,贾蔷却高声叫道:“太医,太医!” 王、温二人进来后,摸了摸薛蟠的鼻息和脉搏,最后对众人道:“还可以尽力,劳烦诸位先出去。” 众人便只好齐齐退出内间,看着两位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以金针刺穴,抢救薛蟠。 王子腾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妹妹,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来,只问道:“方才蟠儿醒来,都交代了甚么话?” 薛姨妈整个人如同失魂了般,哭都哭不出声来,无神的将薛蟠的“遗嘱”说了遍,包括托付宝钗给贾蔷,以及收花解语于名下。 众人闻言震惊之余,却也觉得符合薛蟠呆傻的人性。 王子腾则震怒道:“简直荒唐!” 说罢,还很威严的瞪向贾蔷。 贾蔷面色淡淡,连多余的眼色都懒得给。 贾政头疼不已,却也不愿理会这些,他对贾蔷道:“方才镇国公、理国公府等老爷,商议明日一早开国功臣府一起上书,弹劾赵国公、莱国公、汝南侯等元平功臣,教子无方,纵容子弟恣意行凶。蔷哥儿如今为宁国当家人,也前去见一见诸位老爷罢。方才他们还在问你,你袭爵并未操办,几位老爷都不高兴呢。” 贾蔷点了点头,不过却道:“等太医稳住薛大哥伤情后,我再过去。” 贾政虽有些不解和无奈,却没说甚么。 王子腾听闻此言,却皱起了眉头。 即便是贾珍在世时,也绝不会忤逆贾政的话。 在王家,王子腾更是说一不二,无人敢违逆的存在。 这世道的规矩,原也是晚辈不能忤逆长辈,更何况,还是长出两辈去。 贾蔷此种做法,着实让王子腾看不过眼去,他皱眉喝道:“你便是在这里,难道还能帮太医治病不成?政老爷好生与你说话,你就这样答他?” 王子腾如今官拜从一品兵部尚书,尽管大燕设置军机处后,军国大事皆操于上手,然兵部尚书依旧是一极有实权的巨头。 这一作怒,连王夫人等人都跟着噤声。 众人目光落在贾蔷面上,多有责怪。 贾蔷却双手环抱于胸前,面色淡然道:“王大人,论私,你算是我的长辈,我尊重你。论公,你更是我的上官。只是,我现在到底是宁国传人,贾族之长,你在贾家,以居高临下之姿,对我呼来斥去,你不觉得有点过分么?” “你……” 王子腾一滞后,到底极有城府,他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拦下要为他出头的王夫人和贾政,居然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也不愧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凭你这份胆气,王、贾、史、薛四家的后辈,就无人能及你。” 王夫人闻言虽不悦,但心里却猜测,此必是兄长含糊贾蔷之言。 因为先前在王家谈论那孽障时,兄长早言明,此子必难善终。 所以,王夫人也并未说甚么。 贾政瞥了眼鹌鹑一样的宝玉,居然点头道:“蔷哥儿是比那起子畜生有先祖之风。” 王子腾闻言,嘴角抽了抽,就见贾蔷摇头道:“不过是为了活的有些尊严罢……王大人有一言说的是,倘若贾、史、王、薛四家能如在金陵时一般,同气连枝,相互扶持,那今日或许就没有薛大哥被人恣意打杀之事了。京城风大,不比江南。只可惜……如今我等后人,未必有先人心齐。” 王子腾皱眉道:“此话怎讲?” 贾蔷转头看向王子腾,奇道:“今日史家来人了么?” “……” 王子腾如此城府和地位之人,素来渊渟岳峙,也被贾蔷噎的一时沉默,过了良久,方缓缓道:“许是还未得到信儿。” 贾蔷呵呵笑了笑,正要说甚么,却见温太医走了出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外间清冷,居然有蒸腾热气,众人连忙围上前去。 薛姨妈似也回魂儿了,激动道:“太医,太医我儿可还好?我儿可还好?” 温太医摇了摇头,薛姨妈眼见就要昏过去,温太医又忙道:“眼下虽没事了,可到底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毕竟伤了肺经、肝经再加上胸骨碎裂,又呕了那么多血,实在凶险。另外,病人要清静修养,无十分重要之事,旬月内万万不可打扰,更不能让病人动怒。不然耽搁胸骨愈合,往后即便能活命,也只能瘫在床上了。” 薛姨妈连连应下,缓过气来,还要问甚么,贾蔷却先一步开口道:“太医,此事事关重大,能否劳烦太医,稍后与我去一地作证?” 温太医闻言面色骤变,贾蔷忙道:“只说一番话,旁的不必太医出面。” 温太医心中苦涩,心里隐约后悔,或许这次不该收银子,不过见贾蔷面色真诚坦然,料想应不至于害他,便只能点头应下。 谈妥温太医后,贾蔷与贾政道:“二老爷,咱们去见客罢。” 贾政点了点头,也不问贾蔷带着温太医去作甚,见宝玉混混沌沌的,似还想跟上,便啐道:“该死的孽障,甚么好下流种子,在人前连句话也不会说,还跟着做甚么?好生在这里瘟着罢,等回头再与你理论!” 今日宝玉在林府备受打击,尤其是林如海吩咐贾蔷,日后以师妹称呼黛玉,此言几乎已经挑明,且贾蔷还住在林府…… 这些事,都让宝玉心如刀绞。 在黛玉南下去扬州前,宝玉对黛玉,其实也多是表兄妹情。 才不过十二三的孩子,哪怕知道些人事,但礼教森严下,也远谈不上甚么儿女情。 况且家里有姊妹的人都知道,即便自家妹妹生的再美,于哥哥眼中,也只是黄毛丫头一个。 当然,骨科变态除外…… 宝玉当然不是变态,所以按原本的命运轨迹,在黛玉南下扬州前,他和黛玉虽也比贾家三春更亲厚些,但宝钗来后,也一样亲近宝钗,并无许多区别。 直到黛玉南下,分别一年再归来后,陡然再见,宝玉心中才真正起了小儿女之心。 而眼下,黛玉不仅是从扬州归来,身边还多了一个贾蔷…… 这种永远失去的滋味,愈发让宝玉明白,他心中对黛玉的情意,已经超过了兄妹之情。 今日所见所闻,也就愈发让他心里如遭凌迟般苦痛……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跟着一起去扬州! 也因此,在会客时,他的谈吐举止大失水准,让贾政十分不满。 这一喝,巨大的恐惧倒是抵消了宝玉心中的半数痛苦,只是也唬的他面色惨白,不敢言语。 直到贾蔷、贾政、王子腾等人走后,王夫人哀怜的抚着他的头时,才渐渐回过魂来。 凤姐儿觉得这里没甚大戏可瞧了,便对王夫人说道:“太太,不如我先送宝兄弟去老太太那?老太太那边也等着信儿呢,再说时候久了,老太太也惦记宝兄弟。” 王夫人也担心稍后贾政找宝玉算后账,便点头道:“告诉老太太说,这里一切都好,你蟠兄弟是有福之人,必是不碍事的。” 凤姐儿又同薛姨妈、宝钗说了些宽慰之言后,带着宝玉乘车回了荣府,送至荣庆堂。 贾母也在等着消息,薛家是贾家的姻亲世交,如今更寄居于贾家,外面的人三番两次无故欺负薛蟠,这次更是要将人打杀了,分明是不给贾家脸面,贾母焉能不怒? 这会儿见凤姐儿领着宝玉回来,又说外面许多人家都来了,要共同商议报仇,薛蟠性命似也保下来了,贾母长呼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但愿薛家那哥儿的性命能保全了,不然贾家也不好交代。” 关心完外人后,贾母才发现今日宝玉自林府回来后,好似就一直不大对劲,忙问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宝玉心如死灰的样子,缓缓摇头,眼中流下两行泪来。 凤姐儿在一旁看着好笑,不过也理解,谁还没个好儿女的时候? 若无往日里,她早在贾母跟前表现她对宝玉的关心了。 但眼下,凤姐儿还有更重要的消息要说:“老祖宗,刚才发生了件奇事,也不知当真不当真。” 贾母心里正想着如何宽慰宝玉,哪里关心甚么奇事不奇事,恼道:“这会儿你不想着怎么哄你宝兄弟,又谈劳什子奇事?” 凤姐儿忙赔笑道:“我知道宝兄弟为何着恼,所说奇事,正好能解他烦忧!” 此言一出,贾母见宝玉都抬起头,露出一张泪眼看向凤姐儿,便一迭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凤姐儿笑道:“宝兄弟难过的必是蔷哥儿和林妹妹之事,我隐约听说,林姑丈如今已经让蔷哥儿管林妹妹改口喊师妹了,连辈分也抹平了,可见林姑丈已有了这份心思。不过,方才梨香院发生了桩奇事!老祖宗,你猜姨妈家的哥儿,看着快不行前,留下了甚么话?” “留下了甚么话?” 贾母赶紧追问道,宝玉因为先前去了荣禧堂,因此也未听过,这会儿巴巴儿的看着凤姐儿。 就听凤姐儿笑道:“薛蟠受了那样重的伤,眼看快不行了,没想到他居然对姨妈说,将宝丫头托付给了蔷儿!!哎哟哟,咱们女儿家,出阁前父在从父,父死从兄,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由爷们儿决定的。他这样一托付,连姨妈往后都轻易改动不得。再加上宝丫头那守死理儿的性子,往后……啧啧啧。老祖宗你说说,这岂不是奇事?宝兄弟,如今你可高兴了罢?” 谁料此言一出,宝玉非但没高兴,反而“哇”的一声伏倒在贾母怀中大哭出来。 哭声绝望,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宝玉心中惨道:林妹妹的心已经变了,这和能不能成亲有甚么干系? 就算这样,难道林妹妹的心还能变回来? 就算能再变回来,那也不是从前清玉无暇的林妹妹了…… 今日,他本已死心,可心里还有些念想,他还念着宝姐姐。 宝姐姐和林妹妹虽不同,却也是极好的。 金玉良缘的说法,传遍府上,若说他心中没一丝想法,老天爷也不信。 可万万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怎样,那边人居然又没了! 我的命,怎么那样苦?! “老祖宗,我想出家,去当和尚去……” …… 第0260章 交换,鸣冤 荣国府,荣禧堂。 贾蔷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 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堂正中有一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 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是曰:“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正堂内十六张交椅上,此刻大半坐满了人。 看到贾蔷随贾政、王子腾一行人到来,除却贾赦外,其他人在牛继宗的带领下,纷纷站起身来。 贾蔷的年纪官位当然不值当他们如此,可贾蔷毕竟是宁府袭爵人,但凡知礼者,都不会怠慢。 贾政与贾蔷一一介绍道:“此为镇国公府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牛伯爷,此为理国公府现袭一等子柳芳柳爵爷,此为齐国公府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陈老爷,此为治国公府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马老爷,此为修国公府世袭一等子侯孝康侯老爷……” 每介绍一人,贾蔷都以晚辈礼相见,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等介绍完最后一人,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后,贾政笑道:“裘世兄与你还算是同僚,他为北城兵马司指挥,你是东城兵马司指挥。日后,倒可以亲近亲近。” 贾蔷以礼见过后,道:“等得闲后,倒是可以请裘大人指教指教。” 裘良是个络腮胡大汉,闻言哈哈笑道:“你还挂着一个五品绣衣卫千户的衔,比我还高一品,我能指教你?” 贾蔷摇头道:“在许多人眼里,我只是一个佞幸之辈,空得一名头罢。兵马司之事,确有许多事求教。” 裘良闻言,仔细打量了贾蔷一番,笑的有些深意,道:“看来传言果然当不得真,都道你跋扈之极,六亲不认,连半山公都敢骂,没想到,还有求教我老裘的一天。你第一天上衙,就从何健手里把大印给夺了,这等手段,我也教不了你甚么。若有甚么不明白的地方,倒是可以一起商议商议。不过,王部堂就是你我二人的上官,又是贾家老亲,有他在,你又怕甚么?” 王子腾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道:“先提正事。” 说罢,坐去了上座右位。 有趣的是,上座左位,竟是贾政的位置。 而贾赦,只能坐右侧交椅上位…… 贾蔷倒未纠结这些,随便寻了张空椅子坐下后,就听贾政对王子腾等人道:“赵国公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恣意殴打我等子侄,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日一早,我等就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彻查此事。” 王子腾颔首,虽有几人似皱起眉头,但既然贾家人自己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多言。 却听这个时候,贾蔷疑惑道:“政老爷,就我所知,咱们似乎没有将折子直接呈给天子的权力。除却封疆大吏之外,京中也只有寥寥一些人,才有此能为。既然如此,咱们上书后,折子就会先送到军机处,而赵国公,却一直都是军机大臣。他当然不敢扣押折子,但只要将这份折子压上几天,事情的严重性,就会大打折扣。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贾政还未开口,贾赦就啐道:“你懂甚么?赵国公多少年来就不上朝,只挂个名儿罢了!黄口孺子,嘴上没毛,就少说两句,以免丢人现眼。”被贾蔷当面怼过几次,颜面扫地后,贾赦就算骂人,也不敢骂脏话了。 所以,他骂完之后,心里更憋屈…… 贾蔷理也未理他,问王子腾道:“大司马,军机处那三位相爷,会愿意为了一个薛家,再加上一个贾家,就去得罪赵国公吗?” 王子腾闻言眉头一皱,沉默稍许后,缓缓摇头道:“怕是会给赵国公家做个顺水人情。” 贾赦闻言,恼羞成怒,自觉在诸家勋贵的面前丢了大脸,就要破口大骂,牛继宗却忽然问道:“那依你之见,我等当如何为之?” 柳芳呵呵笑道:“你总不能让我们集结兵马,去报仇吧?” 众人一阵哄笑,入夜后,莫说他们手里没掌兵权的,就算是掌兵权的,敢深夜调兵,哪怕是自家亲兵,扰乱京畿重地,那也是夷九族的重罪。 贾蔷摇头道:“若诸位老爷有心,我们今夜,就一起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顺天府?” 看起来年不过四旬的牛继宗身量肥大,细眸轻眉,笑起来像是如来,他好笑道:“你若说宗人府还靠谱些,毕竟伯府以上的勋贵,归宗人府管。去顺天府,又有甚么用?” 贾蔷摇头道:“去宗人府,那就是私了。且大宗正忠顺王李祐与我家有私仇,必不会向着我等。去顺天府,却是公办。即便是赵国公亲孙,亦是大燕子民。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赵国公的孙子?吾尝闻,顺天府尹韩综刚正不阿,简在帝心,最恨权贵子弟横行不法。想来,他能为我等讨回一个公道。” 听闻此言,一众人皆若有所思起来。 独贾赦满面嫌恶,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居然跑去衙门打劳什子官司,也亏你想得出来!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贾蔷冷笑一声,正想开口说甚么,就听牛继宗笑呵呵道:“诶,赦老爷此言差矣,我以为此计甚妙。宫里对元平功臣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寻不到由头来拾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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