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簪子送给了黛玉。 有这份渊源在,再加上她这个长辈身份和王夫人的面子,以为总能得了这份体面。 没想到,居然只凤姐儿一人来了…… 不等李氏问,王夫人就微微皱眉问道:“蔷哥儿和大姑娘呢?” 诸多诰命也看了过来,却听凤姐儿满脸含笑道:“真真是不巧!原本连马车都套好了,林妹妹坐车,蔷哥儿骑马护着我们一道过来。谁知道临要出门儿了,宫里打发了天使来传旨,得,来事儿了!我本是想带着林妹妹一道来,也想坐坐凤辇是甚么滋味,谁料蔷哥儿怕她出事,说让我先把礼带来,等忙完差事,若是赶得及,一定过来,还让舅母莫怪。” 李氏闻言稍微好了些,总算有点台阶可下,王夫人也道:“既然是宫里皇上有旨意,那确实是没有法子,嫂子莫见恼,回头我让他来给你道恼就是。” 李氏笑道:“都是至亲,这等事也要恼,那像甚么……” 凤姐儿与一圈子诰命打过招呼后,走到王夫人身旁坐下,笑问道:“宝玉哪里去了?” 镇国公诰命宋氏等人闻言,也笑道:“该叫来看看,也让我等看看贾家通灵宝玉到底是甚么宝贝!” 王夫人笑容都僵了僵,心里万幸宝玉此刻不在,道:“不巧的很,一早来给他舅母磕了头,就被他几个王家表兄弟拉出去吃酒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家一管事媳妇急急从外面进来,高声叫道:“太太、大姑奶奶,不好了,几个哥儿和姑奶奶家的表少爷在外面吃酒,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打狠了。如今还被堵在酒楼里出不来,刘三脑袋都被打破了,流了半身子血跑回来报信儿!” “啊?!” 第0377章 贾母相拦 神京西城,希贤街。 菊月楼。 这里本是西城屈指可数的酒楼,菜品和唱曲儿说书的艺人也都不错。 隔壁还有一家金菊阁,虽比不得东城的潘楼、泉香楼,却也是西城圈子内交口称赞的一家好井水地。 菊月楼的客人可以直接用竹牌点了金菊阁的妓子,前来陪酒。 酒楼甚至还提供客房,果真来了兴致,随时上去来一发也不是问题…… 各种软硬服务如此周到,也就成了西城权贵子弟们常来消遣的地方。 而大人们多还是去东城潘楼等有门槛才能去的地方,以避免父子同游的尴尬偶遇…… 能在西城专为权贵子弟们开一家供消遣的酒楼,菊月楼背后的势力不能说小。 但是,今日在场闹事的,背后更无一人是白丁。 三楼金菊厅,王家忠、孝、仁、义、礼、智、信,七位年轻一辈嫡出子弟齐聚。 王忠、王孝、王仁原是在金陵老家,此次齐聚京城,一是为了给李氏祝寿,二也是为了在京城寻一门前程。 三人来之前,尚且不知王子腾提调了丰台大营。 如今得知后,愈发不肯回金陵了。 再加上王夫人长女在宫里封了贵妃,三人自觉在京城可以横着走道。 今日李氏过生儿,因王子腾仍在丰台大营中未归,因此来得皆是内眷诰命,王家兄弟也无甚要事,待安排妥当前院后,就拱着王子腾嫡长子王义,并拉着宝玉,一道前往了王家附近的菊月楼里高乐。 点了金菊阁最好的两个花魁,又要了八个上好的妓子,两个琴师,共二十人满满当当的在金菊厅内,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只是,如他们这样的子弟,在女人面前也少不了相互吹捧。 今日有手握重兵的兵部尚书之子在,有贵妃亲弟在,其他几个起初尚好,独王忠、王孝和王仁三个从金陵来的,简直没有底线的对这些花魁妓子们吹嘘着王义和宝玉身份多么贵重,感觉穿上一身蟒袍快要成太子的地步。 而王礼、王智、王信三个年岁稍小的,见几个妓子听的入神,也来的兴头。 可能吹的能捧的都被王忠、王孝和王仁三个说的差不多了,既然吹捧的没词了,那干脆另辟蹊径,大骂出口。 骂的自然不是王义和宝玉,而是王家的对头,元平功臣。 从赵国公姜铎起,往下元平朝封的还在掌权的公侯伯,从头骂到尾。 只将他们骂成废物草包,占着茅坑不拉屎毫无忠心可言早晚反叛了的逆贼! 将来,必为王子腾提丰台大营所平! 他们骂的起劲儿,却不想惹恼了隔壁厅用餐的一伙年轻人。 这伙年轻人,正是元平朝世祖所封的功臣之后,与寻常元平功臣之后不同,他们的父祖,如今正在九边戍疆,不在都中。 这伙年轻人和姜林那一伙也不同,一年大半时间在九边打熬,即便回京来,也素来低调,不敢为父祖惹祸。 只是今日听闻王家子弟所言,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前来讨个公道。 王家子弟被人逮了个现行,居然嘴硬不肯服输,阴阳语说的飞起,结果…… 莫说王家七子,甚至连宝玉都受到了牵连,打了个鼻血横流。 若不是到底还顾及他贵妃亲弟,且有花魁替他说明情形,道他从未议人长短,今日怕也要被打成重伤。 王家跟着来的长随先一步回府求援,倒是宝玉的长随李贵,多了份心眼,居然跑去了西城兵马司衙门求援。 若是换作旁人,景田侯之孙西城兵马司指挥裘良是断不会理会的。 他吃了豹子胆了,敢对付那么多手握兵权的元平功臣? 可是此刻他心里却如同熬干了苦海,还底子都快糊成苦的了,这里面不仅有王家人,居然还有一个贾家人。 而且,还是先荣国代善公的嫡孙,贵妃的亲弟! 他今日若敢置若罔闻,那本来对他就有意见的贾蔷,怕是要拿他开刀了! 景田侯不过是乡侯,连世袭都不能,他这个跟在开国功臣后面吃饭的小喽啰若是得罪死了贾蔷,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熬? 因此裘良一边派人十万火急的去寻贾蔷,一边带人赶往了希贤街菊月楼,想要先将局势暂且稳住,别出大事…… …… 西斜街,太平会馆。 西路院。 转了大半天的贾母,意犹未尽的坐进上房中堂内,一边吃着老君眉,一边对贾蔷刮目相看道:“你还真能摆活!你这一路走来,又是吃又是喝,又是顽乐的,处处见新奇!这倒也罢,怎连孩子顽乐的地方,孩子的玩意儿衣裳也有?” 贾蔷呵呵道:“老太太应当知道折这番道理才是,男人顶天立地,纵沙场马革裹尸还,所为者何?不过封妻荫子四个字罢!所以,呵,这世上女人和孩子的银子最好赚。” “呸!” 贾母起先还有些肃然起敬,可听到后面,发现贾蔷居然是为了好赚钱,气笑啐道:“怪道你大婶婶说你和凤丫头一个德性,果真都钻钱眼儿里了!人家顶天立地马革裹尸还,好不容易赚来的家业,结果到头来都让你给得了去?” 贾蔷摇头道:“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这份银钱,我不赚,总有别人去赚。我赚的都是良心银子,保证一分钱一分货,其他人就未必喽!” 见一众姑娘们眼神多有异色,似惊讶他这样的人,居然掉进孔方兄的眼子里。 不过看到黛玉依旧星眸清明的看着他,虽也有取笑,却都是顽笑的,所以也就不去解释甚么了…… 倒是薛姨妈笑道:“此必是和林丫头的爹爹学的,林大人是朝廷的计相,管着天下最大的银库,原是这世上的财神爷来着。哥儿是林大人的弟子,自然学到了真传。” 贾蔷呵呵笑道:“姨太太这样说,可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这话怎么说?” 薛姨妈奇道,和宝钗一起面色隐隐尴尬。 贾蔷淡淡笑道:“虽然我借用了薛家的丰字号,但并非无偿借用。如今德林号在江南每赚一文钱里,都有薛家一份。我在前头冲锋陷阵,薛家在后面吃现成的,姨太太却是怨不到林家我先生身上去罢?” “这……” 薛姨妈闻言,臊了个满面通红。 贾母还未来得及打圆场,黛玉就在一旁笑道:“这话说的倒古怪,既然你也说了,是借了姨妈家的丰字号在做事,那分姨妈家一分利岂不是应当的,又谈甚么吃干抹净不认账?” 贾蔷自然不会同黛玉争辩甚么,一迭声点头道:“是是是,师妹言之有理。” “呸!” 见他如此,引得姊妹们取笑,黛玉俏脸飞霞,啐了口后便不理这人了。 贾母却有些吃味的同薛姨妈道:“他和你家的哥儿投了缘法,甚么好事都带着你家哥儿。当初他落难时,宝玉也曾接济过他,到头来,就知道欺负宝玉。” 薛姨妈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哥儿待宝玉,已是不同呢。” 贾母看向贾蔷,道:“那这样的好事,怎也不带宝玉一份?” 贾蔷摇头道:“怎么没带?这里便有宝玉一份。” 贾母闻言,登时惊喜了,道:“这会馆,有宝玉一份?” 贾蔷解释道:“先前起会馆的时候,宝玉也是出了份子的,虽然不多,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份股。” 贾母追问道:“甚么股?他能随多少份子,也没听他在家里言语过……” 贾蔷摇头道:“不过是份心意。太平会馆办的会员对牌银子收成里,有他一分的利。” 贾母闻言大失所望,虽不知这劳什子会员对牌是甚么,但她还是明白,这会馆的大头怕还是在这西路院的一条街上,还有那颜色极鲜亮的织造之物。 因而嗔怪道:“这样小气,拿仨瓜俩枣的糊弄人!” 贾蔷呵呵笑道:“老太太果真想为宝玉入一份股,也不是不成。将老太太和太太的压箱底银子都拿出来,我让他入一分。” 贾母抽抽着老脸道:“你知道我和太太的嫁妆银子加起来有多少?” 贾蔷摇头道:“再多也没薛家丰字号百万家业多,薛家丰字号入股,也不过占二分的利,齐家拿出的比薛家还多,也只二分半的利。老太太和太太的家底儿加起来,撑死了也到不了二十万两银子,算一分的利,已经是大大的好处了。” 贾母焉敢拿出家底来搏,连连摆手笑道:“罢罢,你的营生太大,我们小家小户的招惹不起。” 下面,黛玉看着周遭的陈设布景,觉得有趣。 这也是家里的家业…… 要知道,贾蔷做这太平会馆时,还未承爵,甚至还未拜师呢。 如此看来,贾蔷即便不承爵,不拜师她爹爹,也自有一番风云际遇在。 这让黛玉隐隐有些失落之余,更多的却是骄傲。 不过,却又想起了贾母先前关于福祸的一番话…… 唉,也罢。 听梅姨娘说,当世多少男人,一事无成偏偏花花心肠的占了大半。 如贾蔷这般连青楼都不去的,已算是极好的了。 世上事,原难十全十美…… 另一边,湘云则和宝钗合计着,该卖些甚么,做哪些女红,才能赚到多一点的银子…… 黛玉又过去出主意,只是不一会儿又取笑打闹起来。 正当满堂欢笑,其乐融融时,忽有女管事进来传报:“禀侯爷,外面有西城兵马司的人紧急求见!” 贾蔷还未说话,贾母就拦道:“今儿哪个都不见,哪儿也不许去!皇上都下了旨,让你安分些,你就规规矩矩在家待着!” 贾蔷想了想,道:“去罢,有甚么事,让裘良自己看着处置了便是。” 女管事闻言,离去传话…… …… 第0378章 菊月楼风波(上) “当不当紧呀?” 等女管事退下后,黛玉上前,忧心的小声问道。 贾蔷摇头道:“若是东城兵马司衙门来报信,那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可西城兵马司不是我的嫡系,景田侯的孙子裘良还真是个孙子,上回查封吴家货栈,我在时他倒还老实。等我走了,他居然被人说动了,要让姐夫和我手下的亲卫走人。这个帐还没来得及和他算呢,眼下有了麻烦倒寻上门来了,想得美!” 黛玉闻言,放下心来,不再理他,转身又去寻湘云等人说事去了。 贾蔷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就听宝钗在教训湘云道:“你莫要贪心,这也想做那也想做,能把一样做精了,便可受益无穷。再者咱们女孩子家,果真还能将这当成一份事业不成?蔷哥儿原也只想让姊妹们添一份脂粉银子罢。按你这做法,连扇坠儿都不放过,鞋袜俱全,只一间门铺怎么够?” 黛玉却笑道:“既然是顽的,那喜欢做些甚么,就做些甚么就是了。不过云儿我劝你最好莫要上心,也别到处嚷嚷你在这得了份事业。不然,果真如此,到头来虽也姓史,却未必姓你这个史。” 这话让湘云面色一变,低下头变得沉默起来。 素来叽叽喳喳的人,一下不说话了,反倒让黛玉尴尬起来,她忙笑道:“云儿莫多想,我原没有其他意思……” 宝钗笑着抚了抚湘云的发髻,对黛玉道:“没事,云儿最是明白人,知道你的好心。”又对湘云道:“你林姐姐说的在理,你若是存了多赚些银子,贴补家里嚼用,那我劝你省下这份心。偌大一座侯府,即便内囊不裕,再怎样也不差你这一份。果真想减轻家里的负担,不如就同家里说,往后身边丫头嬷嬷的月例银子,从你这边出。也表明了将女红针织卖给蔷哥儿,将不得不用的排场嚼用,自己担了去就是,算是为家里分担一份。否则,人心不足,难保惹出许多麻烦来。” 湘云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是这个理。再说,那间门铺原是蔷哥儿给林姐姐和大家一起顽的,我再厚面皮也不会起了全占的心思。这门铺仍挂在林姐姐名下,我们将做好的女红放进去售卖……咦,林姐姐会不会抽我们的过桥银子?” “噗!” 宝钗忍俊不禁喷笑出声,不过想到贾蔷便在跟前,白皙无暇的脸上浮现一抹云霞,也不敢看贾蔷,只嗔湘云道:“偏你古怪!这门铺要给蔷哥儿交一份租子,再给林丫头一份过桥银子,合着我们都成了伙计?” 众人愈发大笑,黛玉恼的啐宝钗道:“宝丫头也不是好人!” 贾母见下面顽笑的热闹,正要插话进来,却见先前那管事媳妇又急急进来,她登时不高兴了,皱眉道:“怎又来了?” 那管事媳妇赔笑道:“原不该再来扰了老太太的兴,只是前面的人说,那西城兵马司再三交代,事涉府上那位宝二爷的性命,实在不敢耽搁。若是侯爷去迟了,怕宝二爷要被打坏了!” “啊?!” 贾母闻言,面色大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都顾不得问发生了甚么,只一迭声对贾蔷急叫道:“快去快去,把我的宝玉救回来!” 贾蔷迟疑道:“不好罢,老太太不是说今儿哪都不许我去,我还是在家待着罢。” 贾母气的拍手,急得叫道:“快把宝玉救回来!去迟了宝玉有个三长两短,我再不与你们相安!” 贾蔷呵呵笑着,正要大步离去,黛玉忙叮嘱道:“只救人便是,可别再动了手了……” 贾蔷点头一应后,转身阔步而去。 …… 永达坊,王家。 听闻传信儿,得知王家七个公子,再饶上宝玉,被人堵在酒楼里打了个半死,李氏和王夫人差点没昏过去。 李氏能有甚么法子,只能打发家仆急急往丰台大营送信。 王夫人更是急的火烧火燎,要李氏打发家仆先去救人,多去些人。 镇国公府诰命宋氏却劝道:“那些王侯子弟,果真是府上的哥儿和他们较量,打伤了他们,那他们府上纵然计较,也无话可说。若是王家家奴去打伤了他们,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夫人眼泪都流下来了,急着催道:“何曾让他们打人,只将宝玉和义哥儿他们带回来就是。” 李氏虽也关心自己的儿子,但还不至于似王夫人这样不管不顾,果真王家派百十人去将那些衙内打了,但凡打坏一个,王家怕是就要承担倾天之祸,因此没应下王夫人之言,而是问宋氏道:“伯夫人素来是女中英豪,不让须眉的人物。此刻我们娘们儿家家的都慌了神,还请伯夫人拿个主意。” 宋氏笑道:“你们也是当局者迷,放着家里现成的真佛不求,怎反倒求到我头上来了?” 李氏、王夫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当宋氏说的是王子腾,便道:“已经打发人去丰台大营去信儿了,可是来回百余里,等老爷回来,不定甚么时候了……” 理国公府诰命袁氏笑道:“伯夫人说的不是王家老爷,是贾家那位侯爷。如今京城勋贵门第的年轻一辈,谁有宁侯的气势盛?莫说几个元平功臣子弟,就是赵国公府前,对上老国公都不落下风,当着老公爷的面一腰刀将老国公最疼爱的孙子抽倒在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你们居然会六神无主?将门子弟衙内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料理罢!” 王夫人猛然惊醒过来,连声道:“对对对,原该先去寻蔷哥儿的。”说罢,对凤姐儿道:“快派人回家,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和蔷哥儿,让蔷哥儿快去将宝玉救回来!”又咬牙恨道:“还要他万莫放过打宝玉的人!” 凤姐儿忙应下,今日不止宝玉,连她的亲兄弟王仁也在里面呢,怎能不上心? …… 希贤街,菊月楼。 贾蔷带着亲兵赶到时,才发现动静比他想的要大不少。 楼内且不论怎样,希贤街半条街都挤满了各府上的仆从亲兵和马匹。 靠近菊月楼附近,居然还有一些勋贵子弟挤在那里,等着里面的信儿。 更可笑的是,西城兵马司裘良,居然也被堵在了外面,至今未进得楼去。 甚至还被一众子弟奚笑,用石子丢打着…… 远远的,一直久候救兵狼狈不堪的裘良看到贾蔷带人来后,连忙高声喊道:“宁侯!宁侯!” 这喊声倒是将半条街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纷纷看向这边。 贾蔷看了眼沿街拥堵的各府长随家仆和亲兵,淡淡下令道:“疏散街道。” 商卓带着两个弟子护在贾蔷左右离不得人,便回头对铁牛道:“铁牛,带人疏离街道,不相干的人,通通撵走。” 连匹马都没有,全靠两个大脚板走路的铁牛瓮声一应,带领十二名亲兵呈箭矢阵,开始往前冲。 一边冲,一边大吼道:“兵马司清街,不得拥堵街道!散了,都散了!” 这些元平功臣府第的长随亲兵岂是好说话的? 骂骂咧咧声起:“兵马司算个叽霸鸟毛!” “哪个娘们儿裤裆没勒紧,钻出这么个熊玩意儿!” “希贤街是他娘的你家开的?” “铁牛,不必留手!” 贾蔷见状,大声喝道。 而后又对裘良厉声道:“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盏茶功夫内,希贤街上还有一个闲杂人,你这身皮自己脱了!” 裘良闻言唬了一跳,没这个差事在,那他干甚么去? 再者贾蔷手下已经先动手了,果真出了甚么事,也是由贾蔷来担当。 放下顾忌后,也大声下令道:“奉宁侯命:兵马司有梳理街道、防火禁巡捕盗贼之责,不相干的人,通通立场,违令者,严惩不贷!” 说罢,一咬牙,也带人朝各府长随家奴冲去,避开了那些混不进楼的小衙内。 铁牛披着甲,原本就雄壮非人,这一放开手冲锋,登时一片人仰马翻,一群看热闹的慌不迭的避开。 之前破口大骂不信邪者还不退,结果少不得有断腿断胳膊。 这一见血,各府随从、亲兵、马夫才意识到果真来了狠人,动了真章,纷纷四散开来,远远看着。 连那些挤在菊月楼门口附近的小衙内们,也识相的避让走远。 只是菊月楼内,从大门往里看,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街道上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里面,这时三楼窗户打开,一人探出头来,对贾蔷大声道:“良臣,快快上来,我实在劝不伏了!” 贾蔷抬头看去,就见冯紫英头发也披散开来,看起来也是受了点伤,正冲他招手。 贾蔷点点头后,就要带亲兵进菊月楼,谁料门口尽有二人相拦。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拱手道:“小的见过宁侯!” 贾蔷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那中年人面色一滞,随即继续赔笑道:“宁侯能莅临菊月楼,乃是令本楼蓬荜生辉之事。只是东家早有规矩在,贵人可入内,衙役丁勇亲兵长随不可入内,以免起了冲突后坏了事,对大家都不好。小的自知拦不住宁侯,只请宁侯看在小的鄙贱,为谋一条生路的份上,还是别带丁勇入楼了罢。” 里面有人阴阳怪气道:“都是勋贵子弟间拔份儿的事,带群下三滥进来做甚么?这里也是他们能进的地方?何苦难为人家掌柜的?” 贾蔷往里看了眼,记住开口之人后,对掌柜的道:“我有一主意,可让贵东家不会怪罪于你。” 掌柜的赔笑道:“侯爷莫不是要为小的说情?只是小的如何能担得起侯爷的人情?再者,小的东家未必认这个人情……” 贾蔷摇头道:“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岂能入你东家的眼?不过,兵马司可以将你抓起来,如此一来,贵东家也知道你忠勇护楼,非但不会责怪你,说不定还会大大奖赏你……裘良!” “在!” 裘良先前被腌臜的不像人,这会儿觉得狠出了口气,凡事又有贾蔷顶在前面,所以乐得再出口气。 贾蔷道:“将这位忠心耿耿的掌柜收押入牢,没本侯之令,不准放人。我倒想看看,甚么东家,敢定下这等规矩。这菊月楼,竟成了法外之地不成?” 又对商卓道:“将那位仗义执言者,一并带下去,也好为这位掌柜的陪上一个人证!” …… 第0379章 菊月楼风波(中) 听闻贾蔷下令,商卓一个起纵,将先前阴阳怪气的那个元平功臣子弟,如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然后随手摔在裘良跟前。 这番动静,倒是让原本躁动亢奋一楼大厅瞬间鸦雀无声下来。 他们大都只能在一楼厮混,听上面一层一层传下来的只言片语过过瘾。 论身份,顶多也就是一个男爵府、子爵府的出身。 被随手摔在地上疼的话都说不出,或者不敢说的人,虽然不是男爵、子爵府上出来的,却也是一座侯府的二房。 然而人家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让人摔个半死拿下,其他人谁还敢造次? 贾蔷带着商卓、铁牛等二十亲兵,步步入内,一楼大堂上的人群,就似一刀劈开了潮水一般,分出了一条道来。 一楼没有认识的人,到了二楼,贾蔷就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那是先前黛玉生儿时,贾家举办封侯庆典大宴时,随父祖前来的开国功臣一系的子弟。 “宁侯!” “宁侯来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抱拳行礼的高兴模样,还有人不无示威之意的往四周看了一圈,贾蔷心知,今日之事已然演化成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间的一次碰撞。 不过,今日开国功臣一系来的,实在稀少…… 贾蔷与他们颔首点了点头后,继续往上走。 只是在楼梯口,又遇到一个“老熟人”,在兵部于宝郡王麾下听命的雄武候世子王杰。 王杰居高临下看着贾蔷道:“传宝郡王钧旨:宁侯贾蔷,不得带亲兵上三楼!” 贾蔷皱眉看向王杰,奇道:“你甚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王杰闻言,面色骤然涨红,双目喷火一般瞪着贾蔷,道:“你……你有种就继续带着亲兵往上来!” 说罢,转身上了楼。 贾蔷冷笑一声,对商卓等人道:“随我上去,在楼梯口站定,等我命令。” 商卓等人纷纷笑了起来,点头应下。 一行人随贾蔷走到楼梯口后,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没有入内。 贾蔷则看了看金菊厅内,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王家七子,和正被冯紫英照顾着,鼻青脸肿,眼角、鼻子还有嘴边都有血渍的宝玉。 另一边,望月厅内,宝郡王李景正和一群年轻人说话,虽然脸上不见甚么笑容,却也无凌厉训斥之色。 与冯紫英点了点头后,贾蔷没有理会巴巴望着他的王家七人和宝玉,更没有在意王杰等元平勋臣子弟冷酷讥讽的眼神,上前数步,拱手与李景见礼道:“下官参见宝郡王。” 李景似乎才看见他,点了点头,眼神又在楼梯转角处那几道身影上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淡淡道:“你倒是真听孤王之言,不让他们上三楼,就不上三楼。” 贾蔷没有甚么诚惶诚恐之色,甚至都没解释之意,而是单刀直入,语气平缓地问道:“敢问,王爷与今日之事,有关联么?” 李景闻言,眼神陡然锋利,看着贾蔷沉声道:“怎么,没甚关联,孤王便不得在此?” 贾蔷轻轻笑了笑,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以为,闹到这个地步,若是和王爷牵扯上干系,对王爷实在不是好事。下官素来深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重恩,所以,实在不愿看到明日朝廷上,有人往王爷身上泼脏水。” 李景闻言,眯起眼来,看着贾蔷淡漠道:“贾蔷,董川他们都是才从九边回来的,往兵部述职。孤王在兵部参知政事,谁会往孤王身上泼脏水?” 贾蔷闻言,脸色真的凝重起来了,直视李景皱眉道:“九边回来的?王爷,你在兵部部堂上随便与他们怎么说,都不相干。可私下里知会九边重将,即使只是他们的子侄,王爷还觉得没人会往王爷身上泼脏水?王爷还真是……百无顾忌,肆无忌惮哪!” “放肆!” 李景站起身来,看着贾蔷道:“贾蔷,你知道你在说甚么?” 贾蔷深深看他一眼后,拱手道:“王爷今日是于道上,遇到了下官,得闻菊月楼之事后,应下官之邀请,才前来劝解纷争的,王爷,不知下官说的,对不对?” 李景闻言一震,还未开口,王杰就大声道:“贾蔷,你在胡扯甚……” 话没说完,就听李景厉声喝道:“闭嘴!” 王杰脸色一白,随即涨红低头,眼中羞恨。 李景回过头,看着贾蔷道:“果真如此?” 贾蔷叹息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下官不知是何人鼓动王爷来此的,但是下官可以断定,此人不是极蠢,便是极恶!” 李景闻言,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杰。 不等王杰辩解,贾蔷就摇头道:“若是此人,那下官可以断定,此人多半是极蠢!” 李景还是护短之人,摆手道:“王杰只是没想许多罢,贾蔷,今日事,你准备如何了断?孤王先提醒你,董川、曲成他们九个,都是随父祖在九边打熬了五六年的,于国算是有功之人。今日在菊月楼吃席,却听到这几个王家和贾家人大放厥词,将他们父祖骂的一文不值,还诬陷元平功臣皆是逆贼。这才惹得他们动了火气,教训了一番。此事有金菊阁的花魁妓子为证,王家那几个也承认了此事。只是,却不肯答应董川他们的条件,给他们道歉。孤王才来不久,也是刚问清是非曲直。” 说罢,又对身旁一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道:“董川,此为太上皇钦赐表字良臣,孤军平叛立威营,得天子晋封一等侯的宁国公玄孙,如今总掌五城兵马司。也是才与孤王表妹定下了亲事,是个讲道理的人。今日事,你可与他讲明白,他不会为难你的。” 董川闻言,先拱手与李景还礼后,转过身来看向贾蔷,声音低沉道:“宁侯,末将没甚么可多说的,王爷已经将事情说的明白。我元平一脉,为国戍边多年,纵无功劳,亦有苦劳,如何能为人如此轻贱?此事若没个交代,我宣德侯府董家,绝不善罢甘休!” “若无交代,我东川候府陈家也绝不善罢甘休!” “我永定侯府张家也绝不善罢甘休!” 九个人,五家一等侯府,四家一等伯府,形成的势力,让整个菊月楼都凭添了几分肃煞之意。 贾蔷却依旧只是面色淡淡,他也不回头去问王家那伙子弟说没说过那些话,只问道:“人你们都打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董川被边塞寒风吹的十分粗糙的脸上,一双眼睛冰冷,看着贾蔷道:“那些满嘴放屁的人跪下,磕头,自己掌嘴道歉。宁侯,这个条件,过分么?” 贾蔷并未因愤怒,也未回答,而是反问了句:“看你们,也不像姜林、王杰那等浮夸蠢货,倒有几分铁骨铮铮之像。本侯问你一言,你们敢如实回答么?你们果真敢如实回答,本侯今日便撂开此事不管了。” 后面被打惨了的王家人闻言心都提了起来,连连给宝玉使眼色。 可这会儿宝玉的魂儿似乎都被打飞了,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董川目光深沉的审视着贾蔷,道:“宁侯请问,我等,虽不如宁侯爵高,也没那么多心眼心机,但如实回话的勇气,还是敢的。” 贾蔷点点头,笑了笑,赞道:“好!果然比我等开国功臣子弟,出众的多。那你们且说说看,你们过往在私下里吃酒聊天吹牛的时候,有没有骂过开国一系都是废物,都是草包,都是靠蒙荫祖宗功劳的蠹虫?有没有看不起过开国一系功臣? 怎么样,你们有这份勇气和骨气,如实回答么?” 此言一出,原本都准备看好戏,看贾蔷吃瘪的人,纷纷皱起眉头来。 宝郡王李景也不禁扬了扬眉尖,对贾蔷有些刮目相看起来,果真有几分手段。 开国一系和元平一系,两脉功臣门第素来不睦,明争暗斗了几十年了,若说哪家私下里没骂过对方,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董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宁侯,这不是一回事吧?” 贾蔷好奇道:“他们私下里吃酒,和一群花魁妓子吹牛闲聊,骂了些过分之言,和你们在私下里吃酒乱骂,有区别?来,宣德侯府的人来教教本侯,区别在哪里?” 董川不出声,他身后的永定侯世子张焕则沉声道:“私下里我们也没骂过那样难听,更没骂过开国一系勋臣都是反叛肏的逆贼!” 东川候世子陈然附和道:“对!再者,我们也没让人听了去,没让人发现!” 贾蔷面上的笑容渐冷,对张焕道:“难听不难听,不是由你们说的算,是由被骂的人说得算。凶手和判官若是一个人,还有公道么?” 又对陈然道:“果真没让人听了去,就算没事?这位兄弟,本侯如今掌着五城兵马司,手下正经兵马不过两千,可手下帮闲,两万都不止!你信不信,本侯一道令下,明天你们东川候府的名声,连隔壁的金菊阁都不如。按你的说法,岂不是本侯做的也毫无过错?” “你敢!” 陈然厉声道。 贾蔷看着他,轻声道:“王爷方才说的很对,本官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你若讲道理,我便讲道理。但你若是,自恃元平功臣势大,想要仗势欺人,胡搅蛮缠,那本侯今天,也绝不让你失望。” …… 第0380章 菊月楼风波(下) 东川候世子陈然显然不是个被吓大的,听闻贾蔷之言,陈然面色陡然暴戾,昂着脸睥睨的看着贾蔷,道:“不让我失望?那你只管试试!就凭你楼梯上那几个兵?五城兵马司的丁勇,也配叫兵?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甚么叫九边雄军!!” 说罢,朝楼下厉声道:“哪个帮我去东川候府传本将将令,召集亲兵前来!”论起兵勇之强悍,五城兵马司的兵,在边军面前,连弟中弟都算不上。一时诸多元平功臣子弟,无不冷笑的看着贾蔷。 然而贾蔷闻言面色非但不惧,反倒隐隐古怪起来,等楼下响起回应后,方目光中带着同情的对陈然道:“本侯奉天子命,执掌五城兵马司,肃安神京,缉捕匪盗,你要带着九边边军,与本侯火并,你这是要,造反么?” 陈然闻言,隐隐反应过来,随即大怒道:“你口口声声以开国勋臣自居,这会儿论起公来,我不服!” 贾蔷连冷笑都欠奉了,眼神漠然道:“开国勋臣,便不能效忠皇事了么?开国勋臣,从来未和王命对立过。依照你的意思,以元平勋臣自居,就可以漠视王法了?那你只管调东川侯府私兵前来,本侯能平叛一个永昌侯,还会畏惧你东川候府?” “你!!” 陈然面色发白,气的都快炸了,可打嘴仗,却实在打不过。 董川拦下陈然,看向贾蔷缓缓点头道:“回京不到旬日,已是满耳宁侯大名。今日一见,确实厉害。今日事,便就此作罢。宁侯是明白人,应该清楚,陈然并无其他意思。”虽然生的粗壮,但这董川是个明白人。 宝郡王李景也适时插口道:“贾蔷,此事不必深究,没的让人看轻。” 贾蔷放过了这一节,点头道:“我原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和诡辩之人一般。”这时方回过头去看宝玉,招了招手,道:“过来。” 宝玉满脸狼藉,唬的半条魂儿还未归位,懵懵然的走了过来,也是低头不言。 贾蔷指着他,问董川道:“他算是我族叔,想来贾家宝玉之名,你们也不会尽数不知。本侯可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那些辱骂之言,无一词出自他口。不是当场有花魁妓子在么?现在寻来,当着王爷的面问问,今日宝玉骂过一句话没有。如果有,请斩我头。如果没有,你们要有个交代。” 董川闻言,脸色难看起来,道:“宁侯,我们已经问过了,他的确没开口骂过。但是……” 贾蔷看着他好奇道:“但是甚么?” 董川沉声道:“混战之中,难免失手……” 贾蔷直直看着他,笑了笑,道:“董川,今日就算宝郡王在此,我宁国贾蔷要办你们,你们今日过不了这一关,你信不信?” 尽管心里觉得未必怕他,不过董川看着贾蔷身上凝肃的气度,还是缓缓点了点头,道:“宁侯手段,已经领教了。” 贾蔷冷然道:“既然如此,我分明尊重你们戍边将士,一再让步,为何你们还觉得我好欺?混战?宝玉连只蚂蚁都不敢踩,你说他参与混战?本朝的戍边将士,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痛下狠手,你管这叫混战?本侯最后再问一次,谁伤的宝玉,站出来!不要逼我牵连无辜,给脸不要脸!” 看着贾蔷陡然变了脸,宝郡王李景眉头皱了皱,在他看来,既然他在此地,就算贾蔷有所不满,也该寻他主持公道才是。 这样自主威压,又将他置于何地? 不过,想起先前贾蔷替他遮掩之事,骄傲如李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不开口,便算还了这份人情。 再有下一次,他就不客气了。 董川等人也没想到贾蔷会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眼见他眼神愈发森然,就要不知要如何发作时,一人从后面站出来。 相比于董川、陈然等人的厚重,此人身形单薄许多,显得瘦高,他站出身来,皱着眉头道:“是我打的,要打要罚,只管来!” 贾蔷目光一凝,看向他,问道:“你哪位?你爹是谁?” 此人面色涨红,大声道:“我乃忠勤伯世子杨鲁!” 贾蔷略略想了想后,缓缓点头,道:“想来,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打成这般模样,不是忠勤伯杨华教你的。” 杨鲁闻言,上前一步指着贾蔷,声音尖厉道:“我警告你,羞辱我可以,你敢羞辱我爹,我与你不死不休!” 贾蔷没有再与他争辩下去的心思,回头看了宝玉一眼后,却陡然出手,右手抓住杨鲁伸过来的手腕,往下一折,杨鲁猝不及防下惨叫一声,身子往前倾去,贾蔷一记膝盖迎着他那张脸贴了上去,众人只听“嘭”的一声,然后就见贾蔷的腿上,已经被血浸湿…… “你!!” 见此,董川等人齐齐上前,贾蔷后退一步,随手将人事不知的杨鲁丢在地上,厉声道:“姐夫,上来!” 披着甲的铁牛踩在木板上的声音,都让人有些心惊。 贾蔷转头对宝郡王李景道:“亲兵不许入,下官的姐夫,总可以上来吧?” 李景皱眉看着贾蔷,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闹的不可收拾。” 贾蔷点点头道:“王爷说的是,因为皇上今早才传旨,勒令我近来安分点,所以,今日我才处处束着手脚。只是,就怕有人给脸不要脸,以为我开国一脉好欺负。不招灾不惹祸的荣国嫡孙,贵妃亲弟,都能被他们无故打成这样。怎么,我就打不得凶手了?”最后一句,是转过头来问董川等人的。 董川咬牙道:“你若正大光明的出手,我们绝不多言!可你这是偷袭,卑鄙!” 贾蔷请教道:“你们在战场上,对用卑鄙手段的敌人,也仍旧讲究正大光明客气相对么?他能打毫无反抗之力的宝玉,我还要堂堂正正和他放对?你们是不是霸道惯了?” 董川:“……” 李景算是看出来了,这董川几人,虽然加起来能把贾蔷给生撕了,几家背景加起来,也远不是贾家能比的,但论起心机口舌来,他们加起来也不是贾蔷的对手。 处处受制于敌,还怎么打? 不过,经过此事,贾家将这几家人得罪得死死的,逞一时之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说不清。 不想正念及此,当他准备说两句散场子时,却听贾蔷对董川道:“你们也别说我贾家人只会对付卑鄙的人,果真想正大光明的交手,没问题,下个月初一,本侯在西城西斜街太平会馆摆擂,想来交手,只管来寻我!但有一点,要提前说明白。” 董川没想到贾蔷还要这一手,看着贾蔷俊秀的不像话的脸,他和陈然等人绝不信正面交手会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能在擂台上出了今日之气,一行人都心动不已,董川问道:“有话只管说,能光明正大的交手就成!” 贾蔷笑了笑,道:“擂台上的事,不论输赢,擂台上了。果真有不伏的,可以继续相邀,上擂台上打。但若是哪个输不起,作弊耍手段,或是私下里记恨成仇,那最好还是别上擂了。和这样顽不起的人交手,本侯觉得脏。” 董川闻言,再度对贾蔷刮目相看,缓缓点头道:“很好!这话,也是我们想说的!擂台事,擂台了。顽不起的,就别耍心机丢人现眼!” “一言为定!” …… 大明宫,养心殿。 菊月楼风波过去不到一个时辰,金菊厅发生的事,就完完整整送到了隆安帝御案上。 看到王家子弟满口胡言时,隆安帝只略略皱了皱眉。 与这等愚蠢竖子一般见识,岂不自降身份? 再看到隔壁的董川、陈然、杨鲁等九边归来述职请功的元平功臣子弟出现,将王家人好一通暴打后,隆安帝也没怎么上心。 这些年还算好得多,当年他年轻时,元平功臣子弟和开国一系的勋臣子弟,那才是三日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着实闹的京城不得安宁。 相比之下,眼下这点阵仗又算得了甚么? 不过,等看到宝郡王李景和雄武候世子王杰出现,并与董川等人密切交谈后,隆安帝的脸色瞬间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皇长子,私自结交九边重将之子,这个李景,到底是自大到了极点,还是蠢如猪! 隆安帝强忍着立刻招来这个长子痛骂一通的意愿,继续看了下去,待看到贾蔷出现后,脸就更黑了! 早上才派人传旨,让他安分几天,谁料一天没过,就又出来惹是生非。 对上长子,他还要顾念长子有些偏激孤傲的自尊心,对上贾蔷,他就不需要顾忌许多了…… “传旨,去贾家问问贾蔷,他眼里还有没有朕?朕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让他滚进宫来,到养心殿前跪着!朕倒想看看,他还要不要继续去生事!” 隆安帝暴怒的声音响起,却让戴权眼睛一亮,躬身出去吩咐了。 这些时日关于贾蔷豪富的传闻不断入耳,让他动心不已。 只是顾及贾家圣眷太隆,因此不敢贸然造次。 如今看来,皇帝对贾蔷一刻不闲的招惹是非似乎产生了厌弃。 既然如此,距离他饱餐一顿的时候,怕是不远了…… 不过没等他走出殿门,却听隆安帝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身后回来:“算了,能有这份见识,也算不错,这次就再饶他一回罢。” 戴权面色一滞,心里有些沮丧,又转回到御案一侧,躬身而立。 就听到让他更加郁闷的声音响起: “这个贾蔷,居然开始长进了……林如海,唉,该早些将他调进京里,入上书房当个讲学师傅。也罢,等日后,加封一个太子太傅罢。” 第0381章 青云 西斜街,太平会馆。 西路院。 院门前,贾蔷看着从马车上下来,鼻青脸肿,神魂不属的宝玉,笑道:“不就挨了顿打么?至于这样半死不活的?这西路院里好多极好看的女孩子,看一看能不能回魂儿?” 宝玉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清泪。 今天,着实被打懵了…… 不过,失魂落魄的跟着贾蔷进了西路院后,随着迎上前的婢女越来越多,宝玉眼睛里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老天爷! 贾蔷从教坊司接出来的女孩子,居然都是这样的? 自然还比不得黛玉、宝钗,可是比起贾家的丫鬟来,当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大大超出! 只她们身上都带着知书达理的书香气,这种气质,哪里是不通文墨的婢女能比的? 这样的人儿,怎能在此做扫洒婢女? 宝玉终于肯和贾蔷说话了,痛心疾首道:“怎可如此怠慢这些姐姐妹妹们?” 贾蔷闻言,仰头哈哈一笑,不过他可没心思回应这货,往前大步行去。 宝玉就快步跟在后面,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劝道:“穿这些劳什子顽意儿,实在唐突了!我料她们都是识文断字可以写诗作对的,不该如此慢怠。蔷哥儿,晴雯你不给也就罢了,这几位姐姐,你施给我罢?” 贾蔷讥笑道:“也是想瞎了心了,真当你脸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样,一会儿你去问问老太太,她若同意了,我自然没话可说。” 他没告诉宝玉,贾母点头了还有贾政…… 宝玉闻言却大为振奋,看着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孩子,目光简直痴迷。 不过就听前面远远传来贾母蕴着哭意的声音,宝玉转过头去,贾母看到那一张脸,差点没晕过去。 那张本来如满月般福态的圆脸哟,五官都变形了…… “我滴乖孙啊!” 贾母带着薛姨妈、李纨、黛玉、宝钗、迎春、惜春、湘云、宝琴并诸媳妇、丫头迎上来后,当众将宝玉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哭叫不止。 这姿态,黛玉等贾家姊妹自然不陌生,可初月等教坊司出来的女孩子们,却纷纷怔住了。 她们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譬如初月,便是原山西提督府的千金小姐,其祖父原是保龄侯旧部,因而初月曾经随提督府的诰命,前往保龄侯府做过客,和湘云认识。 但如她们这些人家里,纵有老太太溺爱子孙,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若五六岁,再大些九岁十岁,尚可说的过去。 可宝玉看起来这样大了,怕是青楼都逛过不少回,还这样溺爱,实属罕见。 宝玉本也没觉得有甚么不对,可看到后面几个漂亮大姐姐的目光后,脸色登时僵直了。 忙从贾母怀中挣脱出来,还挤出笑脸道:“老祖宗,我并没大事。” 贾母却怒极,向贾蔷发火道:“成日里见你打这个打那个,如今连宝玉也护不住,我看你也是个没能为的!” 贾蔷冷笑道:“要不是老太太先前挡下报信之人,没准我就救到了!”他本想说他又不是宝玉他爹的,只是顾及黛玉的面子…… “你……” 贾母闻言,这才想起,她非要让贾蔷在家里安稳一日,将前来禀报的婆子给挡了回去,耽搁了一炷香功夫。 念及此,贾母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过去,心里那个悔恨啊! 宝玉才明白过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戏,不无幽怨的看向贾母…… 要是不拦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少挨几个耳光,想起杨鲁那畜生朝他脸上“咣咣咣”的捶,宝玉都想流泪,真不是人…… 而见贾母被薛姨妈、鸳鸯搀扶住后,心里一惊的黛玉悄声嗔怪贾蔷道:“快别说了罢!果真气坏了老太太,难道是好事?” 不过目光落在贾蔷右腿膝盖上,惊呼一声,眼圈瞬间红了,上前颤声道:“蔷哥儿,你的腿怎么了?” 贾蔷冲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后,道:“给宝玉报仇弄的。” 虽然看懂了贾蔷无事的眼神,可黛玉眼泪还是扑簌扑簌往下落。 贾母这会儿缓过神来,也看见贾蔷右腿上大片的血渍,唬了一跳,道:“玉儿不是叮嘱了你,不让你和人动手么?” 贾蔷阴阳语道:“这不是为了护住宝玉么?” 贾母气的对薛姨妈道:“你瞧瞧,你瞧瞧他,我倒说不得他了,还跟我记仇!还不快请郎中来!这起子孽障,一个个非要气死我不可!” 此时她已经仔细看过宝玉的伤,虽看起来有些惨,但并没伤到里面,因此放下心来,有功夫和贾蔷理论了。 薛姨妈笑着劝道:“我劝都撂开手罢,又都不是圣人,情急时原要冲动些。老太太心疼宝玉,哥儿跑了一遭出了力,兜头挨了骂,难免觉得冤枉。不过,老太太毕竟是尊长,也疼你来着。” 宝玉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他腿上的血不是他的……” 贾母奇道:“不是他的,谁的血能溅到他一条腿上去?” 宝玉道:“蔷哥儿问明白了谁打的我后,就叫了出来,然后拉着他的脸磕到了腿上,都是那个忠勤伯世子杨鲁的血。” 贾母闻言,面色和缓下来,却还是怪贾蔷道:“不早说,让玉儿白白落泪。” 贾蔷见黛玉也十分不满的看着他,知道她在怪他不听话,动了手,便忙劝黛玉道:“你放心,往后外面不拘是哪个,被打死活该,我是不再动手了。” 黛玉啐他一口,先低头用帕子擦拭干净了眼泪,方抬眼看着贾蔷嗔道:“不好动手,也莫胡说!” 宝玉也拖后腿道:“他在菊月楼和宣德侯世子、东川候世子他们约好了,下月初一还要在这太平会馆打擂来着……” 贾蔷怒目相视,当场举报道:“宝玉不学好,在菊月楼和妓子花魁吃花酒,一人搂俩,丧心病狂!” “……” 宝玉无语的看向贾蔷,太狠了罢? 姊妹们惊骇的纷纷往后退,目光嫌恶的看着宝玉。 宝玉冤枉,跺脚解释道:“只是吃了几杯酒罢了……” 贾母好歹教训了两句,然后还是关注起贾蔷来,沉声道:“就你这样的,还和人斗勇斗狠?身子骨看着比宝玉还清瘦些,那些人一下不将他打吐血才怪,你哪也不许去!” 黛玉也拉了拉贾蔷的袖角,亦是不悦的嗔视他。 贾蔷呵呵笑道:“我几时做过没把握之事?且不说我未必会亲自上擂台……不信你们问宝玉,今儿我一人上三楼,那些元平勋臣哪个敢跟我动手?放心,此事另有深意,怎会只为了逞强好胜?没有好处的事,我怎会去费心?放心罢,我最是惜命。” 见他如此说,黛玉便不强扭了,她信他。 贾母也不再理他,拉着宝玉的手不放,问道:“今儿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王家给你舅母祝生儿去了么?” 宝玉嘴皮都被打破了,不过当着这么多姊妹和新认识的大姐姐的面,也愿意多说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了遍。 当然,他肯定是十分无辜,且对花魁们彬彬有礼,备受称赞和欢迎的人,要不然,那些粗暴的元平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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