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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全他。再者,先生掌着户部,主管漕粮之事,拿着漕帮的命脉。弟子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别再当先生的弟子了。”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又肃然道:“要快一些,争取在收夏粮前办妥当。是时,江南的夏粮沿着运河直入山东,今岁山东大旱,已成定局。” 贾蔷正色应道:“是!” …… 等送走林如海后,贾蔷再回内宅,就见黛玉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正和宝钗、三春、湘云等人说话。 黛玉这身衣裳,俏生生的,恍若同贾蔷一般穿着孝。 看到贾蔷进来,抿嘴笑问道:“我爹爹回去了?” 贾蔷点头笑道:“先生怕是这天下间最忙的人之一,能过来祭拜一遭,已是不易,哪里能多留。若不是宫里必是不放人,我都想劝他老人家乞骸骨致仕了。” 黛玉啐笑道:“就会胡说,这话,你刚怎么不同我爹爹说?” 贾蔷嘿嘿一笑,道:“我说了怕是不管用,还是林妹妹去劝的好。”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然后同一旁的凤姐儿道:“你不是要好处么?正主儿来了,你同他要才是,同我要甚么?” 凤姐儿挥着绣帕连连摆手笑道:“他没用!谁不知道,这座国公府里,说话最是管用的,还要数林妹妹!林妹妹你说一个一,他敢说二?” 黛玉闻言,又羞又气,啐道:“再胡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噗嗤!” 一旁宝钗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她姊妹们也纷纷笑开来。 贾蔷对凤姐儿笑道:“你在会馆那边,本就有一股,当初那一千两银子的入股银子莫非你忘了?” 凤姐儿闻言,恨的咬牙,道:“你还好意思提?弄了那娘们儿穿的东西,搞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结果你那会馆开了后,甚么都好卖,独那劳什骨子卖不动!和你合伙做这个,真真是血亏!” 贾蔷闻言,看凤姐儿明媚含怒,咬牙切齿的心疼模样甚是娇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见其她姊妹们一个个都俏面含羞,低声轻啐,又忙止笑,对凤姐儿道:“你管那些赚不赚钱,左右等到了年底,分你一万两银子的利钱就是,还不够你使得?” 凤姐儿闻言,这才满意了,拉着黛玉道:“瞧见了没?你若是不来,哪有这样的好事?” 黛玉闻言,迟疑的看向贾蔷,道:“一千两翻十番,那物什还不赚银子,岂不净赔?” 凤姐儿:“……” 姊妹们见她表情凝固,模样好笑,一个个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湘云更是连连拍手叫好,她们辛辛苦苦也不过攒个几十两银子,到年底也未必能攒几百两。 凤姐儿转手就能得一万两,岂不是没有天理? 不过也都是顽笑罢了。 等笑闹过后,贾蔷对黛玉道:“今儿你们一道陪四姑姑在东路院她的院子里住罢?” 黛玉闻言,转头看向惜春,见惜春虽嘴角噙笑,但不似往常那样活泼,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原就是这样想的。” 惜春见那么多姐姐都怜惜的看过来,她抿了抿嘴,笑道:“我没事的,他又没养过我,也没同我正经说过话……并没甚么的。” 话虽如此,大眼睛里到底还是滚落下来两滴眼泪,气恼的她怪道:“都是蔷哥儿的不是,好端端的来招惹我!”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责怪起贾蔷的不是来。 见引起公愤来,贾蔷哈哈笑着,摆手告辞道:“我去前面看看,宝玉今儿怕是快要死在前面了,你们先顽!” 说罢,转身逃走。 第0569章 狼心狗肺! 翌日清晨。 膳堂,宝玉双目无神的坐在饭桌边,如同犯了癔症,动也不动。 其他姊妹们,又是担忧,又是好笑的看着他。 昨儿起,宝玉就被贾政拉着一起接待外客。 贾琏走后,贾蔷又不出面,年轻一辈贾家实在寻不出几个人来担当门面了。 只是……宝玉平日里恨不得化作女儿身,一辈子藏身于姑娘间,摘些花瓣,磨些胭脂。 便是摆放一座金山和十个女儿家在他跟前,他也必是选后者的。 这样的品性,让他陪一群闹哄哄的臭男人们从早应付到晚,岂不比打他个半死都让他难捱。 昨儿贾蔷大发慈悲,在前院给他选了个住处,没让他随贾政一道回西府。 可宝玉万不会想到,贾蔷是担心他一去不回。 住在东府,倒方便今日继续。 “宝二爷,您吉祥着呢?” 贾蔷忍笑,伸手在宝玉面前晃了晃。 宝玉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木木的坐在那,活像被人轮了大米。 贾蔷哈哈哈大笑起来,迎春不忍心,嗔道:“都成这样了,还笑呢!” 探春也提醒道:“老太太知道了,断不依你。” 贾蔷没所谓道:“一个男子汉,这才经历了多少,值当甚么?” 宝钗看了看宝玉,对贾蔷劝道:“宝兄弟到底没经过这些事,老太太、太太只拿他当女儿家在养……” 宝玉在一旁,听到民众的呼声后,缓缓流淌下两行热泪。 公道自在人心啊! 贾蔷呵呵一笑,看了眼笑眯眯望着大伙,拿一个粥勺轻轻啜饮的黛玉,道:“宝玉不是要写话本儿小说么,不多体验些生活,写不出好故事来。” 黛玉笑道:“那他现在这个模样,你让他体验甚么?” 贾蔷摆手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将二老爷请来,别说癔症,还能包治百病!” 果不其然,一直默默流泪的宝玉,听到“二老爷”之名后,微微动了下,随即缓缓拿起筷子,夹了几根凉拌萝卜丝吃下,顺气…… 姊妹们咯咯咯乐了起来,宝玉也知这方子没甚用处了,看着贾蔷恨的咬牙,道:“今儿你去前面!分明是东府的事,凭甚我去代你待客?” 贾蔷叹息道:“原是该我顶在前面,可惜,这几日外面的事太多,总有坏人想害我。这几日功夫,万宝楼就被人勒索去了五万两银子,今儿我必须去会一会那些忘八。要不,我留在家里待客,你去帮我走一遭?” 宝玉:“……” 听闻贾蔷之言,就没人再顾得上宝玉了,黛玉最先焦急道:“怎会有这样欺负人的事,蔷哥儿,昨儿你可同爹爹说了?你若是忘了,我现在回家去说!” 一旁宝玉闻言真是心如刀绞,方才林妹妹可是最后为他开口的,这会儿轮到贾蔷的事,就焦急成这样。 虽然他早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待遇差别如此之大,他还是心好痛! 贾蔷笑着安抚道:“别担心,只一些跳梁小丑,我出面也就打发了。这点小事也要劳烦先生这个军机大学士,那我这个弟子,也显得忒没用了些。” 黛玉仍不放心,嗔道:“你可别逞强呢!” 贾蔷弯起嘴角笑道:“我虽叫贾蔷,但其实真的很强的。” 正从前面忙了好一阵子,过来准备吃口热的的凤姐儿进门听到这句后,俏脸一下红了红,暗地里啐了口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甚么贾蔷、真强的?甭管有多强,先给我来一碗热粥吃最强。也不知倒了几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个差事。蔷儿,你林妹妹就在这坐着,怎不让她来操持?” 贾蔷连连摇头道:“林妹妹是做指示的,最高指示那种,其他人连我在内,都是跑腿儿的。二婶婶你可别觉得我在欺负你,我问你,若让你整天坐在那,只动嘴其他地方都不动,你愿意不愿意?”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涨红,其他人只以为她是气的,只有贾蔷知道她又想偏了…… 好在宝钗笑道:“这有甚么好气的?就林妹妹这样的性子,便是日后来了这边,也不愿理会这些。要不,蔷哥哥怎会一直跟老太太讨鸳鸯?” 凤姐儿闻言叹息一声,道:“也是,我到哪里,都是一副受操劳的命。” 晴雯送来一碗碧梗粥,凤姐儿刚扒了两口,就见吴嬷嬷急急从外面进来,道:“二奶奶,颍阳侯府和广德伯府的诰命来了。” 见凤姐儿撂下手里的碗筷就要走,贾蔷忙道:“吃完了再去,急甚么?” 凤姐儿回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黛玉道:“好好教教他,女人家的事,敢不敢怠慢!” 说罢,带着丰儿、绘金匆匆离去。 黛玉噗嗤一笑,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蔷。 贾蔷和凤丫头之间的传闻,早在她还没回扬州前就有了…… 贾蔷却摇了摇头道:“再怎样,也不该委屈了自己。”顿了顿,对晴雯道:“拣几样小菜,将粥和馒头温热好了,跟到二奶奶身边,等她得闲了,让她抽空用了。” 说罢,也放下手里的碗筷,问黛玉道:“妹妹今儿不回罢?” 黛玉有些惋惜,摇头道:“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两天,今儿我得回去呢。” 贾蔷点点头,道:“那行,也是应该的。等过两天先生回宫忙政事时,我就去接你。” 黛玉忙道:“你快忙你的罢,接甚么?” 她哪有这样轻狂?且她也不是那样小性的人。 她的小性,只在贾蔷心里有没有她,是不是她是最重要的。 当确定了这一点后,黛玉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包容。 见她认真的小脸,懂事的让人心疼,贾蔷笑道:“那就后天,我让小婧去接你。如今京里乱糟糟的,谁也保不准有没有撞客了的讨死鬼……听话。” 黛玉听闻最后二字,俏脸登时红了起来,娇嗔了贾蔷一眼后,却不再推辞。 桌子旁,湘云气愤的丢下了手里的筷子,不吃了! …… 神京西城,西四牌楼东。 一座气派的三层木楼。 二楼梅字号雅间内,贾蔷把玩着手上的一尊双麒麟护灵芝紫玉香炉,觉得十分有趣。 中华真不缺匠人,更不缺匠心。 只是这些巧夺天工的大匠,都来搞这些东西了。 若让他们往实用主义上去钻研,贾蔷不信搞不出大名堂来! “这尊香炉价值几何?” 贾蔷将香炉摆放在身旁几上,转头问另一边啜饮香茗自得其乐的齐筠。 齐筠笑了笑,道:“这是前朝内造之物,到了现在,应该能值五百两银子,不便宜。” 贾蔷又问道:“收的时候,按多少算的?” 齐筠无奈摇头道:“原本是该大赚一笔的,可你当初再三告诫我,那些开国府第收的东西,不准搞经济营生那一套,所以我是按四百八十两收的,那二十两不过是保管费用。好在你出了主意,搞出了拍卖那套规则,靠着人人争抢,把一些好东西卖出了好价钱。不然,非得赔死不可。” 贾蔷笑骂道:“你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开国一脉收了那么多好东西,拍卖出去不少,你赚大发了。再加上开门红开的好,后面陆续又有不少败家子拿出了传家宝来,你敢说你没赚狠了?” 齐筠闻言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啧了声道:“六条金走龙嵌金玉臂环、九彩凤戏凰灯台、宝光珍珠珊瑚树,这样的稀世珍宝,他们也真舍得拿出来卖!我压根儿没让在京城露面,直接送回南省去了。每一样,都可卖出天价。不过我家老祖宗不让卖,留着当传家宝。不过……” 齐筠得意罢,又说起头疼事来,道:“就是这些家伙,卖了东西又跑来借银子,得罪又得罪不起,毕竟一群龙子龙孙,实在心烦。原本想着当初收的时候没花多少钱,如今贴补些给他们,就当破财免灾。谁曾想,这伙子连来五天,一天‘借’一万两。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贾蔷“唔”了声,道:“是孝康亲王那一系的两个小国公?” 孝康亲王府是宗室里的庞然大物,就因为当年孝康亲王老太妃对太宗皇帝有救命抚育之恩,所以这一支打太祖朝起就受到善待。 到了太宗朝,更是超然于宗室。 只是太祖、太宗朝时,这一支人丁十分单薄,直到太宗朝末期,才如同开了挂一般,男丁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又经过景初朝三十年,这一支的男丁加起来,几乎占了宗室三成丁口,恐怖如斯。 起初太宗、景初两朝,对这一支还格外优渥加封。 一个亲王一直未降等,又封了两个郡王,三个镇国公…… 再往后,天家都实在加恩不起了,别说封王,就是给一个镇国公开府,都要不少银子。 所以后面多是镇国将军、辅国将军。 过了二三代后,亲王降成郡王,郡王降成国公,镇国公又降成辅国公…… 然即便如此,这一系的势力加起来,依旧庞大的让人窒息。 不过,也从未听说过这一系有甚么恶迹。 大燕对宗室,若是安安分分的受用富贵,那还算优渥。 若有不安分的地方,那也绝没甚么留情之处。 所以贾蔷才有些奇怪,孝康亲王府这是在做的甚么妖…… 至于如何对付,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今上爱子恪和郡王他都敢单挑,打几个仗势欺人敲诈勒索的宗室,又算得了甚么? 当然,他最大的倚仗,是隆安帝和宗室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和谐。 太上皇驾崩那一天,宗室和天子关系之紧张,是贾蔷亲眼所见。 以隆安帝对国帑的在意,贾蔷相信,若是他能让孝康亲王一系减少两个国公,那隆安帝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当然,反噬则需要贾蔷自己来扛了。 正这般寻思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闹将起来的喧嚣声。 没一会儿,掌柜的急匆匆赶上来报信儿:“不好了,不好了,东家,下面打起来了!” 齐筠闻言皱眉道:“可还是那两位小公爷?” 贾蔷侧眸看过来,却不想那掌柜的却摇头道:“并不是,是新来的一伙子,为首的,是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的两位大爷!” 此言一出,贾蔷脸色却瞬间阴沉下去。 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便是先前被他倚作开国一脉核心十二家其中的两家,也是被元平一脉,策反反叛过去的两家。 他原并没打算撕破面皮杀鸡儆猴,却没想到,他不准备报复人家,人家反倒以为他好欺负,打上门来了! 一时间,贾蔷怒极反笑。 世上竟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他一言不发,起身下楼…… 第0570章 齐筠:侯爷,京里人都说你爱吃饺子! “甚么好下流种子,我们伯府的传家宝,那是太祖高皇帝赏赐给我们家祖宗的!就让这黑心商贾拿白菜价给骗走了!” “这些南省来的南蛮子,最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诸位快来瞧瞧,咱们不是第一个来讨公道的!这好几天了,都有苦主上门来讨公道!” “咱们都中爷们儿,能让这南省来的球攮杂碎给坑骗了吗?” 万宝楼,一楼大堂正门前,两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带着二三十号伴随,堵在门口大叫大骂道。 万宝楼内自有看家护院的武师,可这些武师敢对泼皮地痞下手,却不敢对身份贵重的高门子弟出手。 只能尽力挡在门口,不让这些人冲进来打砸。 但此刻万宝楼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围观人群,再这样下去,万宝楼这块招牌,在神京城内就算臭破天了。 不过就在这时,叫骂的最凶,放话放的最狠的为首两个年轻人,忽然神情凝固,张开的嘴险些都忘记闭上了,看着自二楼一步步走下来的人,眼睛里明显浮现出心虚和慌乱的神色。 “闭嘴闭嘴!” “都他娘的闭嘴!” 听到后面的长随跟班们还在鼓噪叫嚣,二人连忙回头厉声喝止。 等楼梯上的年轻人面色清冷的一步步走到正门前,护院武师让出道路,直面二人时,两个年轻人压力之大,让他们面色苍白,冷汗都流了下来。 “宁侯……” “见过宁侯……” 这两个年轻人,一为中阳伯府世袭二等男孙泽之子孙常,一为常宁伯府世袭二等男柯眭之子柯崇。 这两家,原是开国一系中,被贾蔷视为中坚力量的带兵之人。 当初为两家偿还亏空,还特意在林如海那边求了人情。 事后,又拉着两家入股万香楼,添一份进项。 贾蔷自诩做的仁至义尽,却实在想不通,这两家为何会反叛…… 或许,是看透了开国一脉,永远无法可元平一脉争锋,前途无望罢…… 但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两家想攀高枝,有人建议我报复,我拒绝了。好聚好散,江湖路远,不再相见便是,何必要撕破脸皮?” “只是本侯没有想到,你们会将我的忍让,当成了软弱可欺,反倒欺到本侯门上来了!” “很好……” 贾蔷看着二人,一字一句说着,孙常、柯崇大惊,忙想解释甚么,贾蔷却并未给他二人机会,淡漠道:“一人打断一条腿,让他们跪在门前。派人去寻孙泽和柯眭,本侯今日和他们来个了断。” 听闻此言,孙常、柯崇才真正害怕了,忙大声道:“宁侯,我们只是想讨个公道!这万香楼又不是宁侯的,是扬州齐家的,他们……” “每人打断两条腿。” 贾蔷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留下一句后,转身进了里面。 早有人从周围冲了过来,将孙、柯两家的伴随一通好打打散后,又在孙常、柯眭的剧烈反抗下,生生将两人的腿悉数打断,晾在门口。 看到这动静,周围围观的京城百姓真是过足了瘾! 不过大戏还未结束,没一会儿,万宝楼里又出来一人,对狼奔豕突的孙、柯两家下人道:“传侯爷钧旨:孙泽、柯眭来时,自带掌眼掌柜三名,品鉴万宝楼收两家库藏,是否公道。”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各路人马又是一阵轰然。 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若果真万宝楼是个公道的,那孙、柯两家这一回可就栽的有些惨了! 人群一角,两个衣着华贵年轻人小声嘀咕道:“今儿他们怎么来了?” “你还遗憾了不成?多亏了这么两头憨驴先来一步,不然这会儿被打断腿的就是咱们俩了!” “胡吣甚么?他贾家子敢打宗室?” “你怕不是也蠢了,当初这小忘八连恪勤郡王都敢打,还差点血洗了赵国公府和雄武候府,甚么没王法的事他不敢做?” “那你还见天儿带我来闹?” “这不是那位给打的招呼嘛,你敢不来?”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瞧罢。若果真是公平买卖,咱们扭头就走,再不来了。” “那借的那五万两银子,还给他们?” “姥姥!凭能为借的银子,凭嘛要还?等着罢,多咱他敢跑到府上来打人,多咱再还他!” “……” …… 万宝楼二楼。 齐筠奇道:“今儿怎会是他两家来的?” 贾蔷冷笑一声道:“无风不起浪!自然是背后有人在鼓动。” 齐筠皱眉想了片刻后,摇头道:“想不出头绪,侯爷你得罪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过来啊。” 贾蔷气的笑骂了声,不过又摇头道:“估计背后推手不是一个,那两个小国公背后有人,多半是宗室里的哪一位。今日这两个,应该是看到了孝康王府那边的甜头,又被人怂恿了下,就跑了过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不是你投过来的日子太短,才认投,但凡早上两个月,这些东西我就由你自己去打发了。” 齐筠也是无奈,道:“终归到底,还是太上皇驾崩的太突然……” 太上皇若是没死,贾蔷的日子绝没现在这样好过。 因为太上皇没死,林如海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势必会受到诸般景初旧臣的围攻。 事实上,太上皇没驾崩前,也的确是如此。 林如海的官轿差点都让人给掀翻了…… 那个时候,齐筠的日子可比这对倒霉师徒好过多了。 可是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上皇突然驾崩,尽管朝廷上出现了不小的动荡,便是现在,仍是一片腥风血雨,每天掉落的官帽子甚至是人头,都不知几许。 但大体上对林如海和贾蔷来说,仍是利大于弊。 林如海极得隆安帝之信赖且不提,便是贾蔷,也入了皇后的眼,与尹家结成了姻亲,还和五皇子交情日深。 到了今日,除却少数人家外,贾蔷得罪不起的人,已经不多了。 贾蔷不耐烦提这些有的没的,他看着齐筠问道:“昨儿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齐筠苦笑道:“侯爷,网罗天下大匠,甚至还要多寻西洋番鬼的匠人,聚集起来攻研器具,还让他们教授学徒……侯爷,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大匠都讲究个师徒传承。师徒如父子,这弟子不是随便收的,比读圣贤书挑选弟子的要求更严!想拜师学艺,得先给师父家干活,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干的满意了,师父随手教一手。这师父是要指着弟子养老的!他们许多时候,宁肯手艺失传了,都不肯教给别人…… 侯爷,这是鲁班行当里的规矩!祖师爷留下的规矩,在他们看来比天还大呢,怎么强迫他们教?” 贾蔷“啧”了声,不满道:“若是容易了,我还托付给你这个大将?想法子嘛!金子、银子、田产、宅子、读书、女人……是人就有弱点,不管他想要甚么,满足他!只要他肯好好的教,便是想让他子孙当官,都不是不可能。” 齐筠有些想不明白,问道:“何必下如此血本?匠人和奴婢同为贱籍,和倡优之属同类,有必要么?” 让他堂堂扬州第一公子去负责此事,齐筠面子上很是挂不住。 贾蔷微微皱眉道:“旁人这样想也则罢了,你竟也这般想?德昂兄,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靠甚么起家的?” 齐筠闻言,神色微微一变,迟疑道:“侯爷是说……那几张染布的方子?” 贾蔷笑道:“你这不是明白着么?若无那几张方子,若无云锦,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京里的一个只有空架子的穷勋贵,又能有多大能量?可凭着那几张染布的方子,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收益?没这些收益,我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便是开国一脉的功臣们,他们凭甚么紧紧跟在贾家一边?便是因为我能带给他们共同的利益! 德昂兄,你虽是读书人,还进京参加了春闱,中了进士,但你不比寻常迂腐的酸儒。齐老太爷的手段,必能让你明白,官员虽是这世上的主宰力量,但官员不能世代传承,权力也很难,相对来说,积累出的家业反倒容易的多。 这份家业当然不是简单的金银,而是能够……” 不用贾蔷再说明白,齐筠已经明白过来,眼睛明亮道:“而是能够让等闲人轻易招惹不起,还能勾连八方势力的产业!侯爷身份贵重,等闲不需要担忧虎豹豺狼的觊觎。那些产业能带来财富是一方面,勾连兴起的势力,也只会一年盛过一年!军机大学士能做满十年者寥寥无几,可侯爷的势力,却能长盛不衰!” 贾蔷闻言呵呵笑道:“这世上哪有长盛不衰的势力?除非,能够一直保持积极进取的心态。再者,也要懂得分享……德昂兄,脚踏实地的办事,或许开始很难,但我相信,越往后,越精彩!我们现在做的事,不仅可以让我们有所成就,青史留名,还能造福社稷和亿兆黎庶!还记得在扬州时我同你家老太爷说过的话么?” 齐筠想了想,道:“侯爷曾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也比青史之上所记载的要广博的多!史书上的那些所谓奸雄豪雄,还有包括我祖父那样的坐地虎,实则都是深井里的蛤蟆,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方天地,瞎蹦跶,却不知往外面去看看。” 贾蔷笑道:“是啊!所以,你也别担心咱们的势力越变越大之后,我会有甚么不该有的念头。若那般,岂非成了我最瞧不起的人?早早晚晚,我会带着家人,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内登船,度过大洋,去天和海接壤的地方瞧一瞧。若有机会,我还想去看看寰宇周天之宏伟! 德昂兄,我平生敬佩的人不多……” “我是其中之一?” 齐筠原本听的神往钦佩,可听到最后却有些激动。 “少做美梦!” 贾蔷笑骂了声后,道:“是你家太爷,他将你教的很好。盐商分明是世间暴发户的象征,可他老人家却始终能控制好心中的欲念。更难得的是,传承了他衣钵教诲的你,虽从事商贾事,却始终没有为功名富贵蒙蔽了双眼。 在我身边的诸多朋友中,还能在深夜中享受凝望星空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齐筠闻言,沉默了半晌后,摇头苦笑道:“侯爷,即便你想驱使我为你卖命,也不必说的如此动听罢?我又不是女人……若非近来听闻了不少关于你的风流‘美名’,我真要考虑是不是和你保持开距离。” “扯淡!” 贾蔷气笑一句,又有些好奇问道:“近来我在外面很有美名?都怎么传的?” 齐筠也是无语,看着贾蔷道:“你老还问我?你们家东府的贾蓉死了出殡,你不跟着去家庙送行,反倒带着人家留下的小寡妇回娘家……虽然传闻那秦氏是真正祸水级的美人,百年难得一见,可侯爷你也忒不讲究了些罢? 这会儿倒问我怎么传的……还能怎么传?无非是侯爷你平生最好吃饺子!” 贾蔷闻言,哈哈一笑,看起来似乎毫无廉耻之心…… 见他如此,齐筠神情一动,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贾蔷方才同他说了志向,甚至早在扬州时,便已经同他祖父说过。 那等雄伟之志,果真实现了,少不得会引起朝野猜疑。 尽管他已经表明了品格之高洁,绝无野望之心。 可空口白话,谁又会信? 莫非,他从这个时候,便开始行自污之举? 若果真如此,倒也难为他了。 也罢,齐家想要延续下去,少不了强力人士的庇佑。 否则,群狼饿虎环伺之下,怕连骨头渣都留不下! 他祖父当初让他跟随贾蔷进京,想来就料到了有今日…… 认投,就认投了罢! 正这般作响,忽然听到楼下再度传来一阵嘈杂声。 未几,万宝楼掌柜的上楼来通报:“东家,侯爷,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两家的老爷来了!是带着亲兵来的……” 贾蔷闻言哂然一笑,对齐筠道:“总有这样不识时务的蠢货来扫兴,走,打发了他们!也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0571章 深失朕望 中阳伯府世袭二等男孙泽和常宁伯府世袭二等男柯眭并非单独前来的,而是请了人来主持公道。 步军统领衙门大都统,忠勤伯杨华。 杨华带着一队兵马前来,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身着重孝的贾蔷。 贾蔷淡淡的看了杨华一眼后,目光又落在面相凶狠看着他的孙泽、柯眭二人面上,微笑叹道:“我到底还是年轻,高估了人性。原还以为,你二人多少还有些廉耻心,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孙泽、柯眭二人看到贾蔷面上虽带笑,眼神中森然彻骨的冰冷色却让他们心惊,本准备撕破面皮的狠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坐在马上的杨华这时淡淡道:“宁侯,孙将军和柯将军派人往步军统领衙门报案,说有人私刑其子,惨无人道,也触犯了国法。所以,请本督来主持公道。这二人是你下令所伤?” 贾蔷呵了声,道:“正是。” 杨华眼中深沉之意又重了分,道:“既然如此,你们随本督回衙门论断罢。” 贾蔷嘴角浮起一抹讥讽,道:“杨伯爷,你要带本侯去步军统领衙门?你怕不是忘了本侯甚么身份,你来断案,巧了,今儿个,本侯也是来断案的。来人!” 一声令下,商卓走到一边,往万宝楼后面巷道方向挥舞了面麒麟旗。 随即,一阵脚步踩踏声响起,未几,二百余人的兵马司队伍现身,将杨华、孙常、柯眭三人并其所带兵马反包围起来。 贾蔷冷笑一声道:“本侯听闻有无德勋门衙内,仗势欺人,跑到良善商家敲诈勒索数万两银子!本侯身为五城兵马司都指挥,绣衣卫千户,身负安定五城之责,岂能袖手旁观?虽身承重孝,也不得不亲自前来一趟。如今看来,倒是没来错。原来,此二竖子背后果然有大靠山。” 杨华皱眉,微微眯起眼眸来看着贾蔷,道:“宁侯,就凭这些人,也想拦下本督执法?” 此言一出,杨华背后的五十亲随齐齐上前一步。 五十人面上都是沧桑土色,没有一丝表情,就连腥黄色的眼珠子都是木然不动的,一看便是见过血带着煞气的悍卒! 这五十人,的确可以平趟那二百西城兵马司的废物丁勇了…… 看看西城兵马司指挥裘良那怂货,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哦?” 贾蔷惊奇了声,笑道:“杨伯爷,是嫌人少?也是,就这点人手,岂不是不给你这戍边二十载的老将脸面?这点人手,自然也不能让三位伯府大老爷心服口服……那就,再多点人手如何?” 话音刚落,商卓再度猛挥麒麟旗。 而后,孙常、柯眭就骇然发现,自西四牌楼四周的街道上,都不知道从哪钻出来那么多身着兵马司兵服的青壮汉子,将他们这些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俗话说的好:猛虎难敌群狼。 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兵马司丁勇,粗看也有千八百人! 杨华麾下的五十人再能打,在不能动刀兵的情况下,果真厮斗起来,吃亏的多半是他们这方。 “杨伯爷若想调集巡捕武营的三万大军来斗一场,本侯也是愿意奉陪的。打不打的过另说,但我兵马司的兄弟,都长着一张受不得人欺负的脸!今日本侯在此,杨伯爷想带人前来以势压人,以兵威欺我,合该先问问本侯麾下的兄弟,看看他们答应不答应!!” 贾蔷清冷的声音,传遍四周。 这些被他暗中从东城调过来的丁勇,都是在这些日子里,经过入营仪式的正规兵勇。 战斗力到底如何且两说,但身为兵马司一员的荣耀感,正是最爆棚的时候。 因此贾蔷之言,犹如一颗火星掉落在浇满火油的木柴堆上,“轰”的一下就炸了! “辱我兵马司者,杀!” “杀!” “杀!” “辱我侯爷者,杀!杀!杀!” “辱我侯爷者,杀!杀!杀!” 士气瞬间升到顶级,八百丁勇向前压来。 忠勤伯杨华发觉,他每一回看到贾蔷,都要刷新一次认识。 这是个极聪明的纨绔,但他没想到,贾蔷带兵居然也有一手。 为将者,排兵布阵是基本能为,只要认真学上三五年,纵因天资所限,成不了名将,但也能中规中矩。 可提升士气,尤其是能将士气鼓动到这个地步的将军,实在太少了。 真正的将军,多不擅耍嘴皮子…… 果然,每一个能上位的人,都没有侥幸的说法。 杨华审视的看着贾蔷,沉声问道:“不知宁侯,意欲何为?” 贾蔷笑了笑,回头看了商卓一眼,商卓即刻挥舞麒麟旗,周围兵马司丁勇见之,虽有些不甘的波动,但还是很快在吏目、副指挥、指挥等各级武官的带领下,四散撤去。 京中无旨长聚兵马,乃大忌。 即便五城兵马司依例不在此中,然小心无大过。 连西城兵马司裘良,都带着人满头大汗的离去。 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兵马司兵马散去后,好看热闹的百姓,居然又围了过来…… 贾蔷见人群差不多了,尤其是人群里还有不少衣着不俗的人,方大声道:“杨伯爷问我意欲何为,答案很简单,今日便在此地,本侯要审一审,到底是这万宝楼黑了心了,用低价欺诈骗买了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的传家宝,还是这两家卑鄙下作,前来敲诈苛勒万宝楼!” 此言一出,杨华还只是微微拧了拧眉头,孙常和柯眭却面色大变。 贾蔷此计甚毒,果真在大庭广众之下审问此案,万宝楼若是做了手脚倒也罢了,若是没做,那孙、柯两家就彻底臭了。 根本不用贾蔷再做甚么,明日一早,弹劾两家的折子就能堆满武英殿! 历朝历代,朝廷就没有不嫌弃冗杂之宗室和勋贵的! 能靠勋贵内部狗咬狗拔出几家废掉,朝廷简直求之不得! 念及此,孙常大声道:“岂有此理?此地焉能审案?” 柯眭亦道:“朝廷自有法度在,若在街市上审案,还要衙门公房做甚?此举与礼不合!” 贾蔷冷笑一声,上前数步,走到柯眭面前,看着这位也曾经与他共进退的勋贵,忽地出手如电,抓住他的脖颈,一甩手,竟生生将这位一百六七十斤的肥胖摔了出去。 随后,又一步跨到孙常跟前,如法炮制,也将孙常给摔了出去。 只这一手,就让杨华和其背后的五十亲卫眯起了眼。 好大的气力!! 这两摔,生生摔的孙常和柯眭爬不起身来,散了架子,也散了胆魄! 这个看起来清秀的比寻常女孩子还要好看的多的少年权贵,居然有这样大的气力,这样狠辣的身手,真是…… 人不可貌相! 而孙常和柯眭的亲兵就不这样看了,见到自家老爷被当成沙包一样摔了出去,先是唬了一跳,随即就想冲上去救人。 可贾蔷都动手了,商卓等亲兵又怎会不防着? 也不用多,只商卓带着铁牛上前。 铁牛轻易不动手,他的身量形容,使得他每回光使威慑技就足够了: “想造反吗?” “兵马司办案,你们想造反吗?” 本就心虚的孙、柯两家亲兵长随,看到这样的人间凶煞挡在前面,如同怪物一般,还占着大义,哪有还敢动弹的? 接着,贾蔷让人去请了附近四五个典当门铺里的掌柜的,又让早就准备好的齐筠,将从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买来的金银器具拿出来,交由那些掌柜的掌眼,核定出合适的价格来。 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只要有一个能压得住场子做得了主的人镇着,过程并不算难。 前前后后连半个时辰都没用,那五个掌柜的就商议出了价格,列好了单子。 贾蔷看都未看,让齐筠将万宝楼收这些东西时给的价格列出,然后叫人开始大声念。 先念万宝楼给的价钱,再念当铺掌柜的开出的价钱。 这一念,莫说孙常和柯眭,连杨华都皱起了眉头。 盖因万宝楼给出的价格,居然比那五个掌柜的开出的价格,高出三成不止! 一口气念了五六件都是如此后,那五个掌柜的额头上虚汗都冒出来了,贾蔷一挥手,让他们离去,几个老头儿腿脚麻利的拔腿就走。 贾蔷坐在一张从万宝楼里搬出的檀木交椅上,目光淡漠的看向杨华,淡淡道:“万宝楼开业的头一天,本侯就告诫过齐家,在京城做生意,就不要想着去弄鬼。做人也好做事也罢,都要坦坦荡荡,本本分分,要经得起天地和王法的审问!今日看来,万宝楼是做到了……忠勤伯以为如何?” 杨华一阵心累,他不怕贾蔷背后的权势,也不怕贾蔷身上的圣眷。 可他不怕人家,人家也不怕他。 就看谁占着一个理字! 今日这一场闹剧,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人家摆好了龙门阵等着逮大鱼,他这个步军统领衙门的大都统,就一头撞了进来,撞了个头破血流,颜面扫地! 对于孙常和柯眭二人,杨华实不想再多理会,但是…… “宁侯,兵马司可维护都中治安,但审案问罪,却非兵马司之权责。今日理当到此为止,接下来,他四人本督要带回衙门。” 贾蔷笑了笑,道:“当然可以,对于本侯而言,今日事,原和私怨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本侯也相信,杨伯爷会秉公办案。还万宝楼一个公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一个杨华就能护得住的了。 杨华闻言,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吸了口气,一挥手,让手下人带走孙、柯两家父子,随后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目送这一伙子离去后,贾蔷双手抱于身前,目光在围观百姓中几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面上冷冷扫过,讥讽一笑后,转身进了万宝楼。 …… 大明宫,养心殿。 御案后,隆安帝顶着一双黑眼圈,合上了份奏折。 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如今军中朝中都不素净,让他在本就繁重的国事上,又增添了无数负担。 若非皇后每天夜里来此,替他分担许多,隆安帝怀疑他还有没有睡觉的功夫…… 即便如此,堆积如山的折子,依旧让他这样勤政的人,愈发觉得吃不消了。 “主子爷,宁侯贾蔷和忠勤伯杨华又对上了……” 没等隆安帝养一会儿神,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听一小黄门耳语片刻后,躬身禀道。 隆安帝闻言,眼神愈发深沉,语气不善道:“那个孽障,不是在守孝中么?他又干甚么去了?!” 戴权倒没敢捣鬼,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遍。 隆安帝听完后皱眉道:“贾蔷怎知今日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的人会去?” 戴权忙道:“因为先前连续五天,孝康亲王府的两个小公爷,去万宝楼借走了五万两银子。” “借走?” 听闻孝康亲王府,隆安帝眼皮子明显一跳,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打景初年起,以太上皇那等性子,对这一支都开始防范敲打起来,由此可见天家对这一支的忌惮。 隆安帝算是子嗣不浅的了,连生五子! 可和孝康亲王那一系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那一系,简直蹿进了猪的血脉,生起来没完没了! 连双生子都连出了几对…… 不提旁支子嗣昌盛对皇室的压力,光宗室的禄米俸银,就让隆安帝肉疼。 不过隆安帝还是有些奇怪,问道:“这一支,素来不是多事的,谨言慎行。先皇曾数度想‘加恩’于他们,都寻不到机会。这次是怎么回事?” 戴权闻言,面色有些迟疑,只是看到隆安帝骤然凌厉起来的目光,还是赶紧说道:“回主子爷,孝康亲王府那两个小公爷,常往恪怀郡王府去。想来是听说了,他们将祖上传下来的宝物给贱卖了,所以提点了他们两句……” 隆安帝闻言,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勾当? 再者,他更清楚恪怀郡王李晓,是怀了甚么心思挑唆孝康亲王一系的那两个小公爷,对万宝楼出手的。 隆安帝脸色难看的,不是李晓针对万宝楼出手。 李晓针对的也不是万宝楼,而是万宝楼后面的贾蔷。 不管李晓当年想娶尹子瑜存的是甚么心,自己儿子被人横刀夺爱,李晓出手敲打一下贾蔷,隆安帝这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多说甚么。 但是,隆安帝生气的是,李晓敲打的计谋如此低劣! 他若果真亲自上门,替孝康王府那两个败家子讨一大笔银子回来,隆安帝还能高看他一头,也不会多说甚么。 或者使用阴谋也不是不成,可既然用了,就该用最阴狠毒辣的! 直接干掉其中一个,或者两个小国公,造出丢失祖传宝贝愧对先祖的悲惨局势,那整个万宝楼赔出去都不够。 真到那时,贾蔷难道不会焦头烂额,难道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身为一个皇子,却使出如此小家子气令人耻笑的计谋来。 这等胸中格局,实在是…… 让隆安帝大失所望! 皇长子宝郡王眼看着没有明君之相,二皇子……更是早早就出了局。 老五惫赖荒唐,老四……倒是八面玲珑,处处模仿太上皇,可隆安帝立志要革新景初旧政,又怎会再立一个景初帝的效仿门徒? 原本,沉稳干练好读书的老三,一直在他的暗自观察中。 却没想到,此子胸中格局,竟如此狭小,难成大器! “传旨:绣衣卫协助步军统领衙门,彻查中阳伯府、常宁伯府敲诈勒索案,一旦查实,严惩不贷!另外,派人去孝康亲王府警告一下,让他们把敲诈所得赶紧还回去,下次再用这等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行事,有失天家尊重,那宗人府的养蜂夹道,朕给他们提前预备好位置!” 戴权闻言心头一震,他虽知道隆安帝是在敲打背后的李晓,但猜不出为何会如此。只以为隆安帝如此厚爱贾蔷,一时间有些想不通,贾蔷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如此圣眷? 不过圣心原就深似瀚海,琢磨不透,所以戴权也未多想,只打定主意,给他侄子戴缑传话,不要再四处瞎晃荡寻门路了,漕帮之事,该解决了…… …… 第0572章 闷声发大财 万宝楼一案,闹到五城兵马司和步军统领衙门差点兵戎相见,自然引起了许多人关注。 然而宫里传出的旨意,却让大多数人险些跌落下巴。 处置中阳伯府和常宁伯府在众人意料之中,毕竟这两家在此事里原就失了道理。 且还是将门中鲜见的反叛门第,被重处之,不算稀奇。 可宫里派人去孝康王府敲打,甚至直接说出了养蜂夹道的警告,让孝康王府一日三惊,赶紧退回了银两不说,还低头赔情…… 这就着实出人意料了。 贾蔷的圣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还是说林如海在隆安帝的心中,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人们希望看到的。 在一片纷纷扰扰中,第二天恪怀郡王李晓被传进凤藻宫中,也不知尹皇后同他说了甚么,郁郁寡欢的出了宫,倒没多少人加以关注…… 而随后尹后又传了一道懿旨入宁府,告诫贾蔷该守孝就好好守孝,别多生事! 然这样的懿旨,却愈发让外面诸人认定,宁国府这位少年权贵,圣眷当真深不可测…… 当然,也有人隐隐约约,将此事和恪怀郡王府牵扯到一起,却也没甚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国府,宁安堂。 李暄面色不善的看着贾蔷,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贾蔷,这样好顽的事,你居然自己偷偷摸摸的去顽?饺子吃多了罢?” “噗!” 一旁尹浩一口茶刚吃嘴里还没咽下去,就给喷了出来。 贾蔷“肏”了声,皱眉道:“你几个意思?” 李暄嘎嘎大笑起来,看着贾蔷道:“说着了罢?说着了罢?还嘴硬!!你也别和爷犟,不信你问问小四儿,宁府小侯爷好吃饺子的名声,都传到哪去了!对了,小四儿,外祖母听说此事了没有,她老人家怎么说?” 贾蔷闻言,看向尹浩。 尹浩擦了擦嘴角后,有些无奈,本不欲搭理,可见李暄紧追不舍,只能答道:“听说倒是听说了,不过也只一笑了之,说了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李暄:“……” 看得出来,李暄是真的受伤了,他神情凝固片刻后,仰头狼嚎一声,一万个不服地叫道:“那为何我每回去了,外祖母总是教训我好好对待邱氏,不可偷鸡摸狗,搞三搞四,不然就让母后拾掇我?凭甚么?凭甚么?!” 要不是邱氏有那么多后台给她仗腰子,他岂会怕她? 尹浩笑了笑没说话,贾蔷“啧”了声,感叹道:“这或许,和美丑有很大的关系罢。” 李暄闻言,“嗷”的一声,扑向贾蔷,扭打起来。 一顿忘八拳后,被贾蔷哈哈笑着摆平。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摆平到地上…… 李暄躺在地上,仍气愤不平哀怨道:“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子瑜表妹那样好的女孩子,便宜给一个无耻小贼了,还叫人不风流枉少年?” 尹浩在一旁看了贾蔷一眼,他知道贾蔷必定知道内中缘由。 最近些时日,贾蔷和贾蓉遗孀秦氏的桃色传言,在京城高门中传的是沸沸扬扬。 这种事在大家子里,压根不算甚么新鲜事。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乱的一塌糊涂,宫里最乱。 义忠亲王当年的事,不算绝密。 便是今上和年轻母妃的风流韵事,也不是没人在私下里悄悄嚼舌头…… 但都没到这样沸沸扬扬的地步,怎偏宁国府那点破事就传成这样? 若说背后没有推手,谁信? 有人在背后,想搞臭贾蔷! 原本尹家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可联系到近日之事,孝康亲王府那两个小国公素来爱往恪怀郡王府跑,尹后又将李晓传至凤藻宫谈话,许多事即便没甚么证据,却也不言而喻了。 甚至连那位如此做的动机,都再明白不过。 这个时候,尹家虽不好做甚么,也一定会站在贾蔷这边。 纵然对他会有不少不满…… 但那位的手段,着实令人不喜。 他难道就没想过,如此糟践贾蔷,岂不是连尹家也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柄谈资。 事实上,尹家和贾蔷都清楚,隆安帝此次这样发作,其实不是贾蔷有多深厚的圣眷,也和林如海没甚干系,就是在敲打背后那位! 即便是阴谋诡计,也不该用的如此下作,如此小家子气! 贾蔷没有多解释甚么,原本他就没甚隐瞒,大张旗鼓的送秦氏回秦家,本就是给外面一个信号: 他亦是一寻常慕艾之少年。 眼见着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大,势力越来越广,财势越来越壮…… 不多抛出些荒唐的污点把柄出去,旁人只会从别处生事。 但他也没想到,那位会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实在是……卑劣可笑。 甚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是。 只是那位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些,眼下又是风口浪尖上,暂时他不好反击甚么。 但,这笔账,贾蔷已经记下了…… 贾蔷不理这些事,和李暄、尹浩商议起正经事来:“车行的事我已经让人开始搞起来了,徐臻,徐仲鸾,你们也都见过。 别看这小子平日里不怎么大正经,但腹内是有东西的,比较有才能。万宝楼的齐筠算是人中俊杰了,都不入这小子的眼…… 但是,他再有能为,只他一个也远远不够。 这件事既然是我拉着你们一起办,就不只是带你们发笔财,是真正希望你们能参与进来,当成我们三家的事业来办。 所以,你们也得寻些可靠的人手进来帮忙。 那么大的事业,就我手里那两个人好干甚么?” 听闻此言,李暄、尹浩对视一眼,显然都稍微有些意外。 分红,和参与进去一起做事,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们果真也派人进去,那这摊子事,往后就不止贾蔷一个人说的算了…… 李暄闻言都收起了惫赖脾性,认真思量稍许后,皱眉道:“可靠的人手,爷手下倒是有几个,可他们能干甚么?别说马车,车轮子都不明白怎么转的。贾蔷,你可别为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事,耽搁了正经营生。”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王爷想哪里去了?我是希望王爷能出几个好匠人。王爷掌着内务府,内务府的将作监里集中了全天下最好的匠人……” 李暄闻言连连摆手道:“我就知道没八瓣子好事!你上回就打过这个主意,我回去后问了问,压根儿不可能。那些匠人都在匠籍,哪个敢跑,不要命了?” 匠籍是贱籍,寻常人打死了都不用赔命的那种…… 贾蔷“啧”了声,道:“还在上工的可以不要,那些老了的,做不动活计了的也行啊。指点指点,带带徒弟,不比老死家中强?再说,将作监里尸位素餐、浑水摸鱼的人多了去,你想办法挑几个有真能为没甚靠山不受重用的家伙出来,难道也是一件难事?此事王爷明着同皇上说,我相信皇上也不会不答应。” 李暄想了想后笑骂道:“你就把我往沟里带罢!早早晚晚被你坑惨了去。” 话虽如此,却是应下了此事。 贾蔷笑了笑后,又看向尹浩,道:“五哥也要帮一把手……” 尹浩为难道:“老爷虽在工部,可从来不怎么管事。工部的匠人……” 贾蔷摇头道:“你这边有匠人最好,没有也不妨事。尹家家风忠正,主子不说,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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