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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诉苦,哈哈大笑出声,道:“爱卿哪里是能为有限,不过是爱卿出身四世列侯之家,读书传礼,一身君子之气,这才让人欺负了去。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等人,却一个比一个霸道。有他们在,爱卿倒是的确不复担忧这等扯平事。” 隆安帝高兴的当然不是这样肤浅的小事,而是林如海不专权,不揽权。 韩彬等人不归,每多一日,林如海往朝中各处安插的人手,便多一分。 不是他想安插,而是为了办事,不得不安插。 隆安帝非但不会阻拦,还会鼓舞甚至相助这种做派。 韩彬等人若是三年不归,那即便不会满朝皆林臣,至少也会落个林半朝的美名。 到那时,即便韩彬、李晗、张谷、窦现、左骧等人归来,也未必能与林如海抗衡。 如今林如海能主动催着请他们速归,至少这份心意,这个表态,让隆安帝十分满意。 隆安帝看着林如海笑道:“原还想给爱卿一个惊喜,既然爱卿说了,那朕就给爱卿交个底。韩彬、李晗、张谷、左骧等人最少还要等半年光景才能回京,他们各自所在的位置都十分要紧,未安稳妥当,不敢轻离。但窦现,呵呵,再有月余,就该回京了!如何,窦现窦广德的脾性,爱卿总该知道罢?” 林如海闻言果然高兴道:“若是窦广德回京,臣之烦恼,必不再忧矣。” 韩彬等人的脾性已算是刚烈,但是却都没有窦现的脾气大,窦现之刚正暴烈,早在当年为巡城御史,却敢当街殴打劝阻未果,纵马驰街的宗室亲王时,就闻名天下了! 此人之霸道,便是韩彬都头疼不已。 却不知率先将此人调回京,是否有一箭双雕之意…… …… 宁安堂上。 贾蔷面带哀容,双眼红肿,面上泪痕极深…… 晴雯这小浪蹄子,多半是在记恨昨夜他和香菱夜不归宿之事,所以给他准备的生姜里,掺杂了芥末和大蒜。 让他想止住眼泪都难…… 一众贾族中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贾蔷让他们挨个看过贾敬遗体后,“悲泣”道:“修道炼丹之害,都看在眼里了?太爷是长辈,我作为晚辈,虽百般哭求,甚至跪求,请他们停止炼丹修玄,他老人家始终不听,以致今日之果。但从今往后,贾家哪个再敢碰这些,就莫怪我这个族长不近情面。唉,我……悲伤过度,头晕无力,难以操持丧事。今将丧事,全权委托于政太爷和芸哥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体谅。” 众人:“……” 如今贾族上下,敢跳脚的都送去辽东了,留下的,都是识时务之辈,谁敢多说甚么? 只贾政有些头疼道:“蔷哥儿,其他的世交亲旧登门祭吊倒也罢了,可四王八公之门,或是宗室王亲若来,多半要寻你……” 贾蔷苦恼叹道:“果真如此,虽身在病中,亦不敢推诿。” 贾政点头道:“如此就好。” 随后,贾蔷借故头晕,就回了内宅。 贾敬已经成了过去式,大房一脉也彻底成了往日之声,连余音也未留下。 从今往后,贾蔷便是宁国府唯一的男主人了! 正当他准备去寻晴雯算账时,却见不知何时,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并李纨、凤姐儿等人,早就在后宅中堂落座了。 王夫人看起来彻底没了往日的那抹焦躁,眉眼间满满都是佛意。 邢夫人伙同贾赦敲诈贾琏五千两银子和三个庄子未果,还被威胁要送去甘肃镇吃沙子后,也老实下来,看起来亦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贾母先看到贾蔷那副悲容,唬了一跳,忙道:“怎哭成这样?” 怎么看也不像有这副孝心的人啊! 凤姐儿含笑上前,轻轻嗅了嗅,没好气道:“姜蒜擦多了!” 贾蔷啧了声,嫌弃她一眼,不理她,问贾母道:“老太太怎过来了?” 贾母没好气道:“我不过来,一会儿各府诰命来吊丧,你准备让哪个去接待?若是玉儿早些嫁进门儿来,你求我也不来!这一遭,又得耽搁一年。再者,内宅里没人张罗更不行。” 贾蔷笑了笑,道:“若如此,老太太将二婶婶借过来,有她和尤氏在,也就没差了。” 贾母笑道:“你要求人,就自己开口。你二婶婶若能忙得过来,就过来帮你。正好平丫头也在,她主仆俩最是契合。” 贾蔷闻言点头赞同道:“她二人确实契合……不过平儿现在可不是二婶婶的婢女了,她俩一起长大,情同姊妹,往后就当姊妹罢。” 凤姐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羞恼,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咬牙道:“这也是求人的态度?少做你的白日梦了!” 贾母也不理这二人斗嘴,忽想起来,问贾蔷道:“对了,你不在前面迎客,进里面做甚么?” 贾蔷摇头道:“我悲思太过,伤了神,折腾不去了,回来修养一二。前面已经托付给二老爷和芸哥儿去打理了……” 贾母气笑道:“世上还有你这样的道理?我就不信,你能落得个清闲。” 话音刚落,就见吴嬷嬷急急从外面进来,先与贾母见了一礼后,对贾蔷道:“侯爷,前面打发人来,说恪和郡王来了,还带着宫里的旨意。” 贾蔷无语,贾母却得意的不得了,笑道:“还不快去?如今东府只你一个,凭你怎样奸猾,也甭想偷这个懒。” 贾蔷还未出门,又听身后贾母叮嘱凤姐儿道:“这几日你就别回西边儿去了,好生在这边帮忙。不过,让尤氏还是少露面的好。你同她说,就是我说的,丧期让她养病罢。”这样的大事常露面,也就真的成了贾蔷的尊长了。贾母都觉得她不配…… 凤姐儿迟疑道:“没尤大嫂子相助,我一人怕应付不过来。” 贾母好笑道:“平日里何曾听你伏过软?再说,有平儿那蹄子帮你分担,必不会有事。行了,你自去张罗着罢。有诰命来,就打发到这边来。” 凤姐儿闻言,这才笑着应下,出去开始主持起内宅事来…… 第0565章 借刀杀人 宁安堂宣了旨意后,在一片颂圣隆恩中,李暄面无表情的让贾蔷领他去了清净地。 到了东路院前厅,李暄就换了嘴脸,啧啧出声羡慕道:“好小伙儿,好小伙儿,往后你可爽了!这么大座国公府里,就你一个当家的,谁也管不到你,想做什么做什么!爷府上还有父皇派的王长史和母后派的教引嬷嬷,不敢放开了顽耍……怎么样,上回送你的奶嬷嬷,如今总敢收了罢?嘎嘎!” 贾蔷比了根中指,随后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动作有些轻柔。 李暄见了差点没笑死,幸灾乐祸道:“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吧?瞧瞧爷,昨儿就好了!宫里老供奉配的上好的棍伤药,专治这个。怎么样,求求爷,爷赏你一些!” 贾蔷懒得搭理,垂着眼帘挑着眉头嘿的一笑,道:“我那伤早就好了,这是昨儿骑马骑的。新得的那匹夜照玉狮子真是好马啊!我骑了一天也没骑够,又快又稳!配得上我大燕赵子龙的名头!这白马银鞍,这少年英雄!啧啧啧!” 李暄闻言,脸都黑了,咬牙骂道:“好你个下流种子!占了爷的马,还来炫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不过骂完,他又嘿嘿笑道:“你以为,夜照玉狮子就是最好的马?瞧你那眼力见儿!呸!去瞧瞧,爷现在骑的是甚么马?黄骠马!!黄骠马,比夜照玉狮子还好!爷跟你说……” 没等他吹完,却见李用进来秉道:“侯爷,尹家二老爷和五爷来了。” 贾蔷还未开口,李暄就忙笑道:“快请了来,快请了来!在前面做甚么,一点也不好玩!” 又见贾蔷点了点头,李用便出门而去,未几归来,引着尹朝和尹浩进来。 贾蔷忙上前见礼道:“二老爷和五哥到来,原该远迎,只是王爷一味不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心思……” “好你个奸诈小贼!你何曾说过要去接舅舅和小四儿他们?无耻之徒,看打!” 说着,朝贾蔷挥去拳头。 宫中皇子皆有拳脚师傅,李暄的拳脚很不赖。只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吃饭就能长气力的开挂男。 李暄一拳劈来,贾蔷单手接住,反握住其拳,任李暄挣扎而挣不脱。 一旁尹朝见之心喜,也挥动老拳攻向贾蔷,不料贾蔷如法炮制,将尹朝的拳也握住,虽使劲气力挣扎的面红耳赤也挣不脱。 见火候差不多,贾蔷放开了正朝尹浩怒吼,让尹浩也出手的李暄和尹朝,贾蔷微笑道:“得罪了。” 尹朝面色惊疑不定的看着贾蔷,奇道:“你怎这样好的身手?林如海还教你拳法?” 贾蔷:“……” 李暄不伏:“要不是今儿来的急没吃饭,贾蔷岂是我的对手?” 一直没出声的尹浩笑道:“老太太就是担心你今儿在这胡闹,才让老爷和我来看看,王爷若没甚大事,就随我们回去罢。” 李暄忙道:“怎没大事?你忘了,那马车行的事也该张罗起来了。” 尹浩闻言,看向贾蔷,贾蔷点点头道:“这一次守孝一年,公务也没多少,主要忙马车行的事。不过倒不必今日就来商议吧?” 李暄嘎嘎笑道:“今儿是好日子,吉利!左右你也告了假,没甚人打扰你,就今儿个!” 李暄话音刚落,却见李用复来,禀道:“侯爷,镇国公府、理国公府、修国公府等诸公侯府第的老爷来了,要见侯爷您!” 贾蔷看了李暄一眼后,呵呵笑道:“请来。” 李用去后,尹浩再劝道:“王爷,今日蔷哥儿必然繁忙,有事过两日再来罢。” 李暄虽不死心,却也不愿同牛继宗、柳芳等人来往交道,用胳膊勾住贾蔷的脖子,恶狠狠道:“三日后我和小四儿再来,马车行不能再等了。” 贾蔷没所谓的“嗯”了声,就送三人出去。 正好见牛继宗等十来人进来,看到李暄和贾蔷勾肩搭背相互嘲讽损骂后,都大吃一惊。 李暄也不要他们见礼,等贾蔷略略交代一句,让李用先引着他们入前厅后,就勒着贾蔷的脖颈,拉着往外走,还警告道:“你把爷的夜照玉狮子给摸了去,这匹黄骠马是我从父皇那里好赖磨过来的,你再敢打这匹马的主意,爷再不饶你!” 尹朝也没有和牛继宗、柳芳等人说甚么,也不顾及身份辈分,掺和进去道:“小五,蔷哥儿,别看你们又是夜照玉狮子,又是黄骠马,我却觉着根本比不过我的枣红马!过两日,咱们出城去赛一场怎样?谁输了谁请东道!” 看着贾蔷与李暄、尹朝远去的背影,柳芳啧啧叹道:“谁说生的好没用?若能生成宁侯这般,也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嘿,几十年的富贵就算稳妥了!” 谢鲸笑道:“有的人,岂不就是天生富贵?贾家有气运在,宁荣二公后,又出了位荣国公,这一代多半要出一位宁国公。只要出来一个,便能延续几十年的富贵。就是不知,咱们这几家,何时才能出个这样的人物!真论起来,咱们祖上也都不差!” 其他人笑骂道:“非天时地利人和,难复贾家之境况。罢了,开国一脉能有一个这样的,就已经不容易了。” 一行人往前厅去等候,一盏茶功夫后,贾蔷回来,众人起身相迎。 算了算,打上回封侯宴后,众人已有月余未会见贾蔷。 贾蔷让众人落座后,牛继宗最先惭愧道:“少了二人。” 原本约定和贾家共同进退的十二家,有两家终究被元平功臣一脉给拉拢了去。 贾蔷却不在意的摆手笑道:“这是好事,牛伯爷没甚可自责的。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兵部之事?” 如今神京官场上,最着紧之事无过于京察。 不止一两个评察中下、下下的官员被免,而是数以百计不称职的官员,被清扫罢官,一片哀嚎。 文官如此,武将也不曾好到哪去。 新上任的两位兵部侍郎,携二十年戍边之功,坐镇兵部,开始查验京畿之地各大营的军备和操练情况。 两人一为伯爷,一为武侯,常年在九边戍边,莫说人情世故,怕是早已连怎么笑都忘了,真正的铁面无私。 都中人是如何确认两人性情的?便是从二人丝毫不给大皇子宝郡王李景面子起…… 从二人和李景撕破脸皮后,兵部再无人敢与二人掣肘。 睢阳伯张汉清,吴阳侯孙万千。 二人本是元平功臣,又有军功在身。 在军中,其他一切都是扯淡,唯有军功才是最大的资历! 再加上有赵国公姜铎的鼎力支持,所以二人在兵部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他们打开了局面,却苦了丰台大营。 牛继宗他们连起码的底盘还未打牢,更别说军备和出操了。 近旬日来,几次受到兵部行文训斥,苦不堪言。 偏他们还没法抱怨甚么,因为不止丰台大营,其他元平功臣掌控的十二团营,同样没被放过,只是没丰台大营这么惨罢了。 此刻听闻贾蔷笑言,牛继宗等人无不苦笑连连。 贾蔷却道:“我有一想法,未必规正,诸位不妨先听听。” 牛继宗等人自然希望借助贾蔷在宫中的圣眷,替他们争半年时间,不过这种话不好明说,既然贾蔷有主意,他们自然愿意先洗耳恭听。 贾蔷笑了笑,道:“以如今开国一脉的底蕴,想和元平一系争锋,绝无可能。而丰台大营原是元平系最扎实的基本盘之一,赵国公世子姜保一手带了十来年,虽然姜保去位,十二营主将也换了人,可再下面的各级将校仍是对方的人。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诸位想彻底掌控,别说一年半载,没有二三年功夫慢慢的磨,根本不可能。” 贾蔷之言,登时引起一片共鸣。 “元平那边一个个都是土狗肏的,明面上离开了,背地里一直暗中指使那群反叛肏的拖后腿。” “那些人不是假坏,是真坏!又都是一群老兵油子,虽然使坏,却全都避开了军法,实在苦恼。” “不少人背景还不浅,果真强拿下打死打残了,打起官司来,都不好交代。” “确实窝囊!” 贾蔷耐心的听着这一道道抱怨声,笑了笑,道:“我并不懂的带兵,也不通兵法。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我想着,何不用借刀杀人之计?” 牛继宗、柳芳、谢鲸等人皆是半辈子在军伍中打熬之辈,或许才能不如元平那边顶尖人物惊艳,但也非庸辈,听闻“借刀杀人”四个字,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个登时眼睛明亮起来。 牛继宗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好!好!!” 柳芳也是放声大笑,道:“蠢了,蠢了!他娘的,竟忘了此计,实在不该!” 借兵部之刀,杀丰台大营里不听话的刺头,岂非妙哉?! 不过,也有迟疑的:“那些将校都是根基力量,若是裁撤的少了,没甚用处。可若杀的多了,丰台大营岂不是愈发势弱?” 贾蔷淡淡笑道:“根基不稳,一切都是虚谈。即便在这个架子上坐大,人家一个反手,也不过为别人做嫁衣!” 牛继宗大声道:“就按此计办,回头就将各自手下的刺头都摸清楚,这一回,咱们也学一学赵国公那个老骨头,把刀往自己身上狠砍!往死里砍!” 定下大方向策略后,气氛就轻快许多了。 国丧之后,万象楼重新开张,生意火爆到让这几家惊喜!这会儿说起来,一个个欢喜不已。 又过了会儿,王子腾也来了。只是王子腾这个上官,与牛继宗等人相处起来,仍有些不大契合。很显然,牛继宗等人对王子腾堂堂一兵部尚书,结果卵用没有,很瞧不上眼。 若非贾蔷一直支持,王子腾某种意义上代表贾家在台面上的势力,牛继宗等人怎么甘愿屈居于其下? 王子腾自然看得明白这个形势,因此也愈发看重和贾家的关系。 一整天纷纷扰扰,一直到入夜后,除了前院的和尚道士在做法事外,后宅终于安静了下来。 贾蔷有些疲惫的往回走,还未到小院,正好看到对面凤姐儿和平儿结伴走来,一似神仙妃子,一似山中茶花,看到她们,仿佛这夜色,都为之明亮几分…… 第0566章 绣衣卫指挥使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 赵国公姜铎从朝里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老头儿看起来,老态愈发明显。 也是,打景初二十年至今,十六七年来,加一起忙活的功夫,都没这数月来折腾的狠。 实在是如今军中的势态,他这把老骨头不亲自出面,已经压不住了。 往自己身上砍杀的太狠,反弹也非一般人能压得起。 但效果却很好,至少已经到了隆安帝亲口与他流露出话风,感其功深,将来不仅要配享太庙,永伴君侧,还要晋封王爵! 当然,是在死后配享太庙时,才封王爵。 封王爵姜铎并不很在意,大燕本就有四大郡王,如今不过是空壳子。 且非军功所封,连世袭都不能,只封一代,不过是个虚名罢。 可配享太庙,却真真让姜铎这样的老狐狸,都心动到无法控制。 死后被供在家庙里,只能享受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 而配享太庙,是要享受后世之君,宗室诸王、武勋亲贵、文武大臣乃至天下黎庶万民的香火供奉! 这,才叫真正的与国同戚!! 自大燕开国以来,还未有一人能享如此境遇。 哪怕姜铎心知肚明,隆安帝这是在千金买马骨,只是为了掌军权! 可那又如何? 越是如此,姜铎才越会放心,隆安帝不会食言而肥! 树立了姜家这个典型,难道还怕其他人不会拼命效仿,为天家尽忠? 激动啊! 也没想到,宫里那位会下如此血本! 果然是个雄才大略,有莫大抱负之君! 既然如此,姜铎不介意将这条老命卖给天家。 为了他自己,更为了姜家! 虽然血洗军方压力颇大,但姜铎依旧干的顺心顺意。 只是让老头儿恼火的是,在外面干的虽辛苦却顺心,回到家里该歇息了,反倒让他窝心起来。 姜老头儿看着幼孙姜林,忍了又忍,本想在孙媳面前给他留些体面,可等他说完在贾家的表现时,实在没忍住,一口浓痰啐他身上,骂道:“老子就算肏条母狗,生出来的顽意儿也比你强!你个球攮的下流种子,白跟老子学了几年,平日里倒也人五人六的像回事,怎一到办正经事时,脑子里就屙满了屎?你果真就看不出,贾家那小杂种故意亲近你媳妇,便是为了激怒你?你但凡有一点男子汉气度,但凡多信你媳妇一分,也不至于让人当狗一样溜着耍!过来,站过来!” 姜林被骂的面红耳赤,羞愧的恨不能寻条地缝钻进去,尤其还在爱妻面前。 可又不敢不听祖父的话,以膝行至榻前,结果被姜铎脱了鞋,朝头上狠敲了几下。 听着祖父粗喘的声音,姜林落泪哀求道:“老祖宗要打要啐容易,只别累坏了身子骨,若如此,孙儿也无脸活在世上了。” 甄氏也落着泪,上前跪求道:“都是因为孙妇之过,惹得祖父大人费心。孙妇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原是无福之人,若再累得祖父恼怒伤身,累得夫君受责,孙妇再无面目苟活于世……” 姜铎闻言,缓了缓后摆手道:“丫头不必多说,姜林这个畜生,我没把他打死,就是看在他还有一份孝心,也有一分担当的份上。他和贾家那野小子闹的那样僵,也肯上门去求份人情,可见他对你是有真心真意的。如此就好,连对自己老婆都不用心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丫头放心,你娘家出了事,咱们齐心合力想法子,尽可能的去帮。果真帮不得所有人,总也要把内眷保住才是。丫头,我累了,你去厨房给我备一碗参汤来罢。” 甄氏闻言,真真是感动的无以名状,泪流满面连连应下后,往厨房去了。 等甄氏走后,姜铎看着姜林啐骂道:“看清楚了,你若有老子一成能为,也不至于被贾家那小野种打的乱了分寸!也是奇了,到底你是老子的种,还是他是老子的种?怎么那小畜生的手段,和老子这么像?” 顿了顿又问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林今日已经想了一天了,现在得问,忙道:“祖父,孙儿以为,贾蔷此人有虎狼之心,若只是求情让他出手,是断无可能的。所以,孙儿想和他赌一场!” “怎么赌?” 姜铎问道。 姜林沉声道:“三日后,贾家西斜街太平会馆东路院的擂台又要开了,孙儿想带人,挑了他的擂台,逼贾蔷出手!” …… 翌日晌午。 宁府前厅。 贾蔷扶了扶腰,看着贾芸道:“徐仲鸾那小子,近来支取了不少银子?” 贾芸脸色凝重,点头道:“徐臻不到一个月,就用去了五万两银子。我看他这还没完,还在大把往外洒钱。” 贾蔷点了点头,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人齐筠,道:“他问你借了不少人?” 齐筠笑了笑,但笑容不复往日之潇洒,点头道:“都快把我带来的人借空了,那小子是个人精,太上皇驾崩景阳钟连响八十一下那晚,他就跑到我府上不走了。” 这话,就很有深意了。 齐家之祖齐太忠,将扬州经营成了齐家自留地,铁桶一般,集齐韩半山和林如海两大当世名臣,还借着贾蔷太上皇钦点良臣的名号,才将扬州撕破了一道口子。 即便如此,齐家仍能全身而退。 凭借的是甚么? 无外乎齐太忠与太上皇数十年来布衣、帝王之间的这份交情! 这份格外不同的交情,使得太上皇对齐家另眼相看,对齐筠也多了份超出君臣之间的情分。 这份情分,甚至远比贾蔷那个所谓的太上皇良臣靠谱的多。 也因为这一点,齐筠才能在京城虎狼龙蛇环伺之地,将万宝楼、万香楼开遍都中。 只是,太上皇在时他可地位超然。 太上皇驾崩之时,齐家的这份超然也就轰然倒塌。 即便齐家和荆朝云都有几分交情,但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荆朝云虽谈不上自身难保,但也算是半个泥菩萨了。 哪有余力来维持齐家的这份超然? 所以,齐筠近来的日子,绝对算不上好过。 即便还没有人来动真格的,但若说没人惦记着他,那才叫笑话。 那些人之所以还没动手,唯一的缘由,就是忌惮齐筠是随贾蔷、林如海一道进京的。 而齐家和贾蔷捆绑之深,也不算秘密。 听闻齐筠试探之言,贾蔷笑骂道:“你少在这皮里阳秋的!我明白告诉你,这月余来,往我这边打招呼,想说动我一起瓜分齐家的人,不少于八家!背后有二三家,就是你们齐家一直上供的那些高门。要不是我让人直接按住打了板子轰走了,你这会儿已经在大牢里待着了。好好做你的事,少胡思乱想,我早先和你祖父有盟约,贾家不倒,齐家便倒不了。果真有上门闹事的,你放开了让他们拿,让他们打砸。回头不让他们翻倍吐出,我赔你!” 齐筠一直看着贾蔷,终于得闻了最想听到的话后,心里也是暖和,咂摸了下嘴,啧了声道:“也不怪我心忧,周围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只这半月,寻我借银子的都不知多少。嘿!” 贾蔷皱眉道:“借出去多少?” 齐筠伸出一只手来,苦笑道:“五万两,但我估摸着,明日会更多。” 贾蔷冷笑一声道:“把借家的名单给我。” 齐筠迟疑了下,摆手道:“算了,都是一些背景深厚的主儿,为了些银子得罪死了,也不值当。我就是来求个主意,怎么才能免了此事。长期下去,金山也被借空了……” 贾蔷问贾芸道:“明儿你得闲?” 贾芸苦笑道:“我得哪门子的闲?不算会馆那边,只这边府上的丧礼,我都忙的睡觉的功夫也没有。” 听老好人贾芸都抱怨起来,贾蔷干笑了声,最后苦思无果,只能道:“罢了,明儿我去一趟罢。” 齐筠闻言唬了一跳,道:“你这正承重孝呢,如何走得开?” 贾蔷呵了声,道:“不如此,又怎么能让那些人看出我庇佑齐家的决心?你家老爷子在扬州保我凤凰岛的安危也并不轻松,天下那么多布号,背后有根底的不知多少,都想往那岛上去探究个明白。齐家太爷做到了,我若做不到,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齐筠闻言,沉吟稍许后,笑了笑道:“罢了罢了,原还想躲在后面偷师,落个清闲。谁能想到,太上皇会这样早就龙御归天?时也命也。侯爷若是有甚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尽一份力罢。” 交情都是相互的,且贾蔷说的很明白,庇佑齐筠齐家,是因为和齐太忠做了交易。 齐家保护扬州凤凰岛的周全,贾蔷庇佑齐家的周全。 但齐筠心里很明白,这个交易,最多只能做到齐太忠合眼那一天为止。 过了之后,两家便算是两清了。 再之后,齐家在海外到底能不能开拓出一片天地来,来不来得及,以及齐家的家业能不能转移出去,都是两说。 若是能在齐太忠活着的时候就能办妥,那一切都好说。 若不能,那齐家将危矣。 所以,齐家又怎么指望齐太忠一人和贾蔷的交易? 齐太忠将齐筠打发入京,原就是为了让他和贾蔷,结下一份香火情来。 而贾蔷见齐筠终于愿意相投,也是大喜过望。 如今他不缺金银,有林如海相助的那二十万两做周转,国丧后各处门号也都开始重新赚银子,他不缺钱。 但却极缺可托付方面的人才! 齐筠显然就是这样难得的人才,贾蔷笑道:“早就等德昂兄松口了!我有一重要事,非德昂兄不能为之!” 齐筠闻言,正要问是甚么事,却见管家李用和商卓一并过来,商卓沉声道:“侯爷,绣衣卫指挥使魏永在门外求见!” 绣衣卫指挥使魏永? 这个在田傅之后,被隆安帝简拔重用的鹰犬,最近可是出了不少风头,凡其亲自登门之族,无不被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条恶狗,跑贾家来做甚么? …… 第0567章 天下奇毒! 李用、商卓将人领来见了礼后,端坐主位的贾蔷面色淡漠,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从未打过交道的人,奇道:“魏指挥使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魏永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中年书生,身上也未穿官袍,而是一件素服。 以他三品官身,又是隆安帝信臣的身份,却先对贾蔷见礼,可见其修养之深,换句话说,可见其城府之深。 听闻贾蔷开门见山的询问,魏永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今日下官前来,除却祭拜一番以略表心意外,还有一事,想请教宁侯。” 贾蔷闻言,脸色愈发淡漠,眼中目光也瞬间清冷下来,他森然的看着魏永,想不明白道:“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的日子跑来本侯府上,问询本侯?你狗肏的活腻了?” 此言一出,李婧、商卓一左一右围住魏永,手扶腰刀。 魏永闻言,面上却不见丝毫恐慌,只拱手微笑道:“宁侯实在误会了,若无上意,下官岂敢随意叨扰一位国侯?” 贾蔷闻言心头一震,皱眉道:“你是说宫里传旨意给你,让你来问我的话?” 魏永笑道:“不是问宁侯的话,真的只是请教宁侯。” 贾蔷心中多少有数,侧眸道:“请教我甚么?” 魏永脸上笑容敛去,道:“宁侯,近日有人检举,津门直隶总督行辕内,常有西洋番人出现。直隶总督朱世杰患有风邪,常头疼难忍,据说原本来乞骸骨致仕的折子都准备好了。但其子朱源南下,不知从何处寻来五六个金发碧眼的西洋番鬼,用了一种奇药,竟然治好了朱世杰。” 贾蔷闻言皱眉道:“真的假的?眼下西洋番医除了金鸡纳霜和外科解剖有些亮点外,大多数压根儿都是胡扯。他们治头疾,怕只是放血罢?” 魏永闻言,轻声道:“并非如此,他们用的,是一种名叫‘巴拉高利’的药。此药有神效,朱总督犯头疾时,只需服用下此药后,片刻之后便解头疾。” “巴拉高利?” 贾蔷对这个名字没太多印象,但又总觉得有些熟悉。 反复念叨了几句后,他面色突然大变,想起这是甚么东西了,瞳孔剧烈收缩,厉声道:“不好!那东西乃是控制人心的恶魔之药!是天下奇毒!” 魏永闻言,也唬了一跳,变了面色道:“宁侯知道此物?” 贾蔷吸了口凉气,他怎能忘记这个曾经几乎灭亡了中华民族劳什骨子顽意儿! 思量稍许后,贾蔷将鸦片的种种恶毒之处说了遍。 魏永越听面色越难看,他都不敢想象,堂堂大燕的直隶总督,天下督抚之首,会被洋鬼子当狗一样控制的场景。 不过,说到最后,贾蔷又稍微解释了下:“蛮夷荒唐,眼下他们自身还不知此物有多毒。在他们国内,也还未禁止贩卖此物。甚至不少人,为了让家里婴孩安静,就往婴孩的鲜乳中放一片所谓的‘巴拉高利’。他们的贵族、画家、诗人等,也好吸食此物。但是,虽如此,大燕也绝不允许有一箱鸦片流入民间。魏大人,本侯身上戴有重孝,不便进宫。你去禀明皇上,将此事说明白,先将直隶总督府的那些洋人拿下,再在他们身上试一试鸦片的危害是真是假。也别用大燕的死囚,即便是死囚,本侯也不愿大燕子民,沾染上分毫这等顽意儿。查清楚,反敢贩卖此物者,一律杀无赦!!” 魏永听闻贾蔷之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再不多言,拱手一礼后,阔步离去。 看着这位天子爪牙的背影,贾蔷眉头皱起。 倒不是担忧此人,而是担心若是此时发生鸦片战争,那大燕拿甚么去挡? 只靠三大火器营么? 不过,再想想前世那两次鸦片战争的起因,是因为中国阻挡那些狗东西在国内大肆贩卖鸦片,阻挡他们发财所致。 眼下大燕境内还没多少,西洋鬼子还未尝到甜头,想来还不至于于万里之外发动战争。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 “兄弟啊!” “我苦命的兄弟啊!!” 贾蔷小院内,送走绣衣卫指挥使魏永后,贾蔷和齐筠、贾芸吃了顿素餐,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的事,刚回小院准备睡一觉歇一歇,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鬼哭狼嚎的号丧声。 这让刚服侍贾蔷躺下的晴雯恨的牙根儿疼,若非这是外男的声音,她早端一盆水泼出去了。 可又有几个外男,能走到这里来? 贾蔷也是奇怪,坐起身来道:“他怎么来了?” 晴雯气鼓鼓的从陪榻上站起来,整理好衣衫,三两步走出去道:“我们爷睡下了!” “啊?我的兄弟啊,你都到这个地步,连床也起不来了么?” “好兄弟!哥哥来看你了!你好惨哇!” 晴雯气的差点没仰倒过去,贾蔷从后面出来,看到满面羞愧几无地容身的宝钗和气鼓鼓瞪晴雯的莺儿,笑道:“薛妹妹这是被你哥哥闹的没法子了罢?” 说着,上前从宝钗手里接过薛蟠,一只手提溜着他的衣裳,扶稳了他。 宝钗苦笑不已,道:“哥哥在家听说东府出了丧事,蔷哥哥因伤心过度病倒了,便死活闹着要来。我和妈都劝不听,说爬也要爬来。没法子,只能送了过来……叨扰蔷哥哥了。” 贾蔷看着宝钗肤白若雪,明眸善睐,眼中满是歉意,心里狐疑,肥头大耳的薛蟠果真和娴静如梨花的宝钗是亲兄妹? 面上摆手笑道:“不相干的。” 又见薛蟠还想扑过来大哭,没好气的一手支开他,道:“差不多行了,这刚才能下炕,少折腾些。” 薛蟠也不装了,乐哈哈笑道:“好兄弟,哥哥我终于能下炕了!我的祖宗诶,可差点没把我憋闷死!” 贾蔷也不多言,让三人往里面坐。 晴雯虽恼,却还是送上香茶来。 薛蟠懂规矩,自己兄弟的房里人,也不多看一眼,只是好奇问道:“香菱呢?她还是我送给你的,如今我这媒人来了,她也不来谢我?” 贾蔷摇头道:“她被二婶婶和平儿拉去当帮手了,如今府上乱糟糟的,人手不够使。” 薛蟠“啧”了声,笑道:“人手不够使,怎不来寻我妹妹帮忙?” “哥哥!” 宝钗闻言俏脸血红,怒啐一声道:“哥哥再胡说,就随我们回家罢!” 薛蟠见宝钗果然生气了,忙伏输道:“好好好!我不多说,我不多说……我的意思是,反正你早晚都要住这边来,早一日晚一日又有甚么……” “你还浑说!” 宝钗气的恨不能撕了薛蟠这张破嘴! 她是早晚要住这边,可那是给长乐郡主当才人赞善,当的是女官,那能一样么? 喝住薛蟠后,宝钗又道:“蔷哥哥这几日劳累的紧,哥哥还是不要多叨扰才是。不如先回去修养,等过些时日,再过来探望。” 薛蟠哪里肯,不过也看出了贾蔷似是有些疲惫,便劝道:“左右不过死了一个老杂毛,兄弟你意思意思得了……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一点没趣味。”抱怨完宝钗后,薛蟠道出了来这边的目的:“花解语如今住哪边儿来着?我也能下床了,想去探望探望她。” 贾蔷闻言一挑眉尖,提醒道:“你去倒是不妨,可薛妹妹去不得。” 薛蟠忙高兴道:“这我自然明白,我把她放你这,等我回来了,再一并家去,不然我妈又啰嗦我。” 贾蔷笑道:“你和我说不着,你能说服薛妹妹应下就去,说服不了,就不去。” 不想薛蟠嘎嘎笑道:“这还用你说,来时我就求了几百遭,早就说好了!不过蔷哥儿,让我的好妹妹先在你这待半日,等我回来后再一并家去,可不能让我妈知道了!快快快,快打发人送我去那边!” 贾蔷见宝钗垂着螓首不语,便知道她的确允了,就让晴雯去叫了两个嬷嬷来,送薛蟠出去,让李婧安排人送薛蟠去花解语那边。 等薛蟠走后,贾蔷看着宝钗笑道:“薛大哥虽然看起来混不吝,但至少还算是个有担当的。换做其他人,为了一个花解语几番受伤,怕早就迁怒到女人身上了。这样的人,我并瞧不起。” 宝钗抿嘴笑道:“满天下,也只蔷哥哥你会说他的好。自古红颜便是祸水,天理便是如此呢。” 她语气虽有些自嘲,但不难看出,宝钗其实未尝不认可这个道理…… 贾蔷笑了笑,委婉劝道:“人生不过一世,似草木一秋。这样短暂,又何必委屈着自己?只要不去伤害别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些。” 许是二世为人的缘故,贾蔷总觉得有些礼法,对女人已经不只算束缚了,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 若能得遇良人倒也还罢,譬如花解语能遇薛蟠,譬如李暄的王妃邱氏能遇到一个“惧内”的王爷…… 但有太多女人,其实远没有选择的余地,譬如宝钗。 宝钗自然能听出贾蔷语气中的祝福,她勉强笑了笑,正要说甚么,却见凤姐儿和平儿自外面说笑着进来。 凤姐儿神采飞扬,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哪里像是刚被男人抛弃,丈夫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的女子? 看到贾蔷与宝钗对坐闲聊,凤姐儿登时“哎哟”了声,以绣帕遮眼道:“可是来得不巧?罪过罪过!” 平儿拉她一把,对宝钗笑道:“姑娘莫理她!” 宝钗俏脸飞红,瞄了凤姐儿两眼道:“你就轻狂罢!早晚有你的好!” 凤姐儿冷笑一声,道:“我的好原就多着呢,还用等早晚?”又责怪贾蔷道:“我和平儿忙到现在口都说干了,赔了不知多少笑脸去,到现在米也未进一颗,水也未喝一口。你倒好,还有这份闲心和宝丫头聊天!” 贾蔷皱眉看着她,道:“赔甚么笑?我们贾家死了人,来客不哭两声都是无礼,还给她们赔笑?” 这荒唐话,连宝钗都跟着笑了起来。 凤姐儿气个半死,道:“我就知道,给你干差事,累死也落不得一个好!白给你干了!我就盼林妹妹进门儿后,看你会不会这样同她说!” 正说笑着,却见迎春、探春、惜春、湘云、宝琴几个也来了。 凤姐儿愈发头大,气笑道:“我这帮大姑子小姑子,怎就一天也离不得我?好不容易寻个由子跑东府来躲清静,你们一个个又都跑过来?” 探春笑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是来寻平儿姑娘的!” 凤姐儿登时醒悟过来,道:“看来这一月没少绣好东西,这不行,你们一个个吃用着官中的,又有月例银子,胭脂水粉的钱也不用你们出,如今还在外面赚银子,到头来一个个都比我富,那还了得?” 说着,眼神只往贾蔷脸上瞟去。 众姊妹都笑了起来,也没人理会凤姐儿,湘云睁大眼睛看着贾蔷笑道:“蔷哥哥,我们过来可不是故意给你和平儿姑娘添烦恼的,就是过来探望探望你们!” 贾蔷点点头,道:“行了别说了,我信了就是。” 众人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连惜春都是如此。 对于那个从小到大,打记事起全部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说的话好像都没有三五句的父亲,她实在不知道有甚么印象…… 贾蔷对凤姐儿和平儿道:“明儿还是让尤大奶奶和秦氏帮二婶婶,平儿姐姐去会馆那边,那边要忙了。” 凤姐儿却皱眉道:“可是老太太那边……” 贾蔷摇头道:“老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尤大奶奶和秦氏,除非她们自己愿意离了东府,否则便是家里的一份子,岂有不让她们见人的道理?此事我自会去同老太太说。” 凤姐儿笑道:“那随你就是,不过……你虽不介意,可林妹妹和尹家郡主来了后,呵呵呵。” 贾蔷呵了声,道:“哪有那么些事,再说,尤大奶奶和秦氏都住东路院,和这边不挨着。” 听他这样说,凤姐儿也不再多嘴,对平儿笑道:“好,既然你们爷发话了,那就不用你了,我去寻尤大嫂子去。你好好和她们商议发财大计罢!也是我心善,不然非得在你们中间抽一成水不可!” “呸!” “呸呸!” “呵……呸!!” 一群姑娘家,也不是好惹的,还想抽份子?这不是做梦又是甚么! 在一群脆声嗔啐中,凤姐儿落荒而逃…… …… 第0568章 天子六玺 入夜。 林如海的八抬官轿刚落于宁国府正门前,贾蔷就忙迎上前去,搀扶住林如海下来。 看着林如海清隽的形容,贾蔷劝道:“先生又瘦了许多,要注意保重身体呢。” 林如海未言,微笑着拍了拍贾蔷的手后,一手拄拐,自国公府正门入内。 另一架八宝簪缨马车,则跟在二人身后,缓缓入内,直往二门去了。 中堂灵前,林如海对着贾敬棺栋三鞠躬,又凝视了稍许灵位,轻轻一叹道:“蔷儿,二十年前,敬太爷的风姿,你未曾见过。风华正茂,锐气逼人。原本都以为……可谁知道,蹉跎日久,就愈发昏聩了。所以,人不可堕落,尤不可自甘堕落!” 贾蔷在一旁忙躬身领受道:“弟子明白先生之意,断不敢消磨斗志,沉迷于富贵乡中。弟子不与旁人攀比甚么,只求今日比昨日长进些,明日比今日长进些。弟子也会让自己忙碌起来,不会早早闲下来,以奢靡受用虚度光阴。” 林如海闻言,满意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如今贾家没人能管你,但少年人在这样的处境下,未必就是好事。谁都知道谦卑二字是好的修养品质,但又有几人能做到?” 贾蔷闻言,只觉得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重重点头道:“多谢先生教诲!” 林如海微微摇头,道:“都是从少年时走过来的,为师教你的,正是从当初走的弯路中得到的教训。你若能有所得最好,果真听不进去,也无妨。等吃了亏,摔狠了,记得重新站起来就是。当然,最好还是能听进去。” 贾蔷嘿嘿笑道:“先生放心,弟子不是蠢人,非得摔疼了才长记性。” 林如海“嗯”了声,随后迟疑了稍许,方缓缓道:“有一事,我原不该多言。但是,有些流言蜚语,连我也有所耳闻。蔷儿,你一人身兼两房,两房又都香火凋零,传到你这一辈,万顷地里就剩你一根独苗,理该多纳些姬妾房里人,子嗣繁衍乃你的重任。但是,即便多纳姬妾,也要纳清清白白的人家。有些事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该避讳的,你当多注意才是。” 这一次,贾蔷就没那么坦荡了,只点了点头,应道:“先生,我记下了。” 林如海见之,微微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甚么。 人无完人,贾蔷做的已经令人十分满意了。 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有些事,他也不好过于苛求完美。 高门大户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原也只是常事。 但总让儒家出身的林如海,有些惋惜…… “先生,我还有一事要禀明,请先生往里面坐罢。” 等林如海给贾敬上了一炷香后,他往里面劝道。 林如海点点头,道:“也不可耽搁太久了,户部的事,实在繁杂。” 贾蔷搀扶着他往宁安堂行去,道:“皇上是不是催的太急了些?京察里好多官被免,我看那些人怨气很是不浅。再加上赵国公府那个老人精,完全一副疯癫的打法,元平功臣乱成一团。这样下去,真不怕出大乱子?” 林如海呵呵了声,道:“文有荆朝云,武有赵国公姜铎,再加上从九边陆续回来的积功武勋们,虽看起来乱,实则还伤不了筋骨。皇上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一丝准备。” 贾蔷想不通,道:“先生,荆朝云和姜铎都疯了不成?” 真当他们临时调转个方向,就成了隆安帝肱骨信臣了? 荆朝云当了十多年的领班军机大臣,名副其实礼绝百僚的当朝第一相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这些官儿,不贪者百中都难挑一。 姜铎更不用提了,只想想姜家三子敢喊出“姜家军”这三个字,就知道姜家在军中的势力有多庞大。 即便二人现在都在举刀,不断的往自身势力范围内下狠手。 可再下狠手,换来换去其实终究不过是他们的人。 贾蔷就不信,隆安帝能忍得了他们。 他都不信,那荆朝云和姜铎两个智谋心机绝对在他之上的老妖怪,会相信? 林如海笑了笑,道:“其实许多事,也没你想的那么难。皇上许了姜铎,死后封王,配享太庙,只要他能将军中事理清理顺了。虽然这句话没说的那么直白,但却是当着军机处几位大学士和六部一些重臣的面亲口说的。你以为,皇上会反悔?” 贾蔷吃了一惊,道:“皇上,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 林如海转过头,看向贾蔷道:“所以,皇上乃世之罕见的英主明君!这句话,不仅让姜铎拼了那把老骨头做事,也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皇上连姜铎都能容,难道还会忌惮猜疑其他?不仅如此,皇上再次对荆朝云明言:天下人都在猜疑荆朝云,唯独朕不疑。只要荆朝云兢兢业业办差,朕必让君臣情分,善始善终。” 贾蔷闻言,沉默了好半晌后,钦佩道:“皇上之胸襟气魄,实在是令人敬佩!一边推着二人高举屠刀,在官场上和军中杀的血流成河。一边却又准备保全真正能办事的人,全君臣情分。厉害……” 林如海呵了声,道:“这不是厉害,是英明。另外,窦现窦广德已经快要回京了。我料他回京之后,必掌御史台。此人,却是连半山公的面子都不给的刚正暴烈之辈。蔷儿,不可大意啊。” 贾蔷明白林如海这番话的良苦用心。 眼下元平功臣和景初旧臣都在陷入残酷的内部厮杀和权势斗争,而贾蔷的先生加岳父老子却高升军机大学士。 更不用提他还成了皇后唯一娘家嫡亲侄女儿的姑爷,平日里和皇子勾肩搭背,廷杖都一起挨。 贾家还出了一位皇贵妃…… 怎么看,贾蔷都是当之无愧的最红少年权贵,可以平趟神京城,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但林如海却告诉贾蔷,皇上以莫大的胸襟气魄,收服了姜铎和荆朝云为其所用,所以这两个人,贾蔷就先惹不起。 且马上又有一个刚正暴烈连新党魁首韩半山的体面都不给的窦青天要回京…… 如此一来,恣意妄为之人的危险性,就更大了。 谁要是落到窦现手里,岂不成了他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最重要的是,如此雄才大略的天子,会容忍一个纨绔子弟兴风作浪? 明白林如海的良苦用心后,贾蔷笑道:“先生放心,弟子绝非猖狂之辈。只要别人不招惹我,我才懒得抽风似的去惹旁个。另外,这次孝期一年,除了经济营生上的事外,其他的我甚么都不理会。东城兵马司按部就班的做事就好,另外如金沙帮之流,也全部偃旗息鼓,安安静静的做事。风高浪急之时,还非要去操弄船只,那是作死,弟子不为之。” 听他说的有趣明智,林如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蔷儿能如此作想,我就放心许多了。恭谨,谦卑,不管在甚么时候,都是修身的好品格。” 贾蔷应下后,师徒二人也到了中堂,从香菱手中接过茶盏,让她退下后,贾蔷服侍着林如海吃了口参茶,而后说起了贾敬最后之谋。 林如海闻言,凝神半晌不言,最后看着贾蔷取来的那一方宝玺,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贾蔷小声道:“先生,这个东西,该如何处置?” 林如海轻轻翻转了宝玺,看到下面刻印的篆字后,面色愈发凝重。 他轻声叹道:“竟会是,天子六玺啊。” 历朝历代之宝玺,定数不同。 有十二、十七、二十五甚至更多…… 但无论哪朝,最核心的始终是天子六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和“天子信玺”。 掌其一,便可明诏天下! “先生,这东西,是不是该还回宫里?” 贾蔷也觉得这东西实在棘手,有些不安的问道。 林如海摆手道:“涉及此物,绝不可轻动。还有谁知道此物在你手中?” 贾蔷闻言,神情一凛,道:“焦大已经被送去辽东了,且他多半不知此物为何物……” “多半?” 林如海摇头道:“多半不成,安排人手过去,看死他。虽不必造杀孽,但也不准任何人接触到他,直到他寿终正寝。” 贾蔷点点头道:“已经这样大年岁了,就算身子硬朗,也没几年了,可以派人好好看着他。” 林如海又问道:“还有呢?” 贾蔷忙道:“还有小婧和商卓,再没其他人了。” 林如海闻言,面色和缓下来些,道:“叮嘱好他二人,绝不可多嘴。” 这二人若是反叛,也不必这件事,许多擦边的事,都足以贾蔷落马。 “收好了,就当从未出现过罢。此事我再斟酌一二……” 林如海吩咐道,贾蔷虽纳罕,林如海怎没把宝玺收走,但他相信,必有其理由在,也就没多嘴,收好了宝玺,放回密阁中。 等折返回来后,林如海问贾蔷道:“漕帮的事,可有眉目了?我听说丁家父子在四处请托找门路。” 贾蔷笑了笑,道:“我虽遵从先生教诲,以恭谨、谦卑来修己身,却并非是能被人欺凌的软弱之辈。漕帮的事我盯上了,谁若以为自己脸大,想伸过来讨个没趣,我也可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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