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冰山融化进行时 > 第168章

第168章

井里厮混出来的,最知道轻重,也不在林如海跟前卖弄胡说,只是赔笑上前。 林如海看了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道:“叫你来,是让你约束手下人,不要再肆意谩骂了。” 听闻此言,胡夏脸上一滞,随即赔笑道:“相爷,不是小的们在骂,小的们没人敢骂,都是市井里的骚婆子们在骂……” 林如海笑骂道:“你少与老夫弄鬼。” 忠伯提醒道:“相爷乃侯爷尊长,不要打马虎眼。不然相爷大度不与怪罪,侯爷回来也不饶你。” 胡夏闻言忙道:“相爷,不是小的不管,只是……先前那些人把侯爷还有相爷您骂的那么难听,这会儿也该好好报仇了!相爷,小的虽没读过书,可也听说过一句话,叫若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林如海摆手道:“该报的仇都报了,即便继续骂,也只能骂罪有应得之人,不要牵连无辜。不然,你们就不是在帮蔷儿,是在给他招祸,明白了么?” 胡夏一张脸都纠结起来了,道:“相爷,小的们知道那窦现匹夫该骂,楚家那个王八贼羔子也该骂,可是还有不少人,先前都骂的起劲,这会儿就放过了?恪怀郡王呢……” 林如海沉下脸来,喝道:“骂两个还不够?再骂下去,一个个都成了死仇。” 胡夏恍然,忙道:“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这就回去安排,这就回去安排……” 林如海点点头,脸色缓和过来,提醒道:“树大招风,不仅是蔷儿,连你们也一般。这次事罢,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人抓住尾巴,不然,那些人报复起来,必会让你们痛不欲生。若是无状,老夫和蔷儿可护得你们不受人凭白欺负。可果真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老夫和贾蔷都难为你们张目。所以,切忌得意忘形,明白了?” 胡夏磕头道:“小的记牢了,回头也给衙门里的人都说说。相爷放心,跟着侯爷后,小的们才算真正做起了人,从前活的连狗也不如,所以断不会给他老人家招灾惹祸的。” 他老人家…… 林如海也不与他计较甚么,摆摆手道:“去罢。” 忠伯引着胡夏出去,到门口后说道:“若是宁侯未归前有人难为你们,可以打发人来说一声。” 胡夏闻言大喜过望,要掏门包给忠伯,被忠伯叫人打了出去…… 忠伯笑骂几句回前厅后,见林如海面色不好,劝道:“老爷,快回里面歇息去罢。” 林如海捏了捏眉心,叹息一声道:“这个蔷儿啊,真是胆大包天!” 忠伯自然明白林如海在说甚么,虽然青隼已经交了出去,可他手里还是留了三五人听用的。 听闻林如海之言后,他也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弄险了,不过应该也是事起突然,才没和相爷说。” 林如海无奈笑了笑,点头道:“他也知道,若是同我说了,必不会允他的。再者,突知此事,我与窦广德在养心殿内对峙,若是预先知道了,也难演出那份震怒,总会有些心虚。皇上和半山公他们,未必看不出来。正是因为不知道,初闻时才会那样愤怒。 就算这样,皇上心中都起了份疑心……” 忠伯闻言唬了一跳,道:“皇上怎会生疑心?” 林如海神色有些怅然,道:“自古而今,又有哪位天子不多疑?再者,蔷儿麾下那些人将事情安排的太周到了些,周到的有些过了头。再加上,那只灵犬又是得自贾家,未免太巧合了些……不过,也只一问罢,毕竟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忠伯笑道:“老爷,您又是如何知道,这是侯爷布下的局呢?” 林如海笑骂道:“这还不是显然的?蔷儿最在意家人,又怎会让人这样轻易就能勾结到内宅中人,还弄出这样的名堂来?他十分厌恶王氏和贾赦,必派了人手严密看管着。没有他的点头,那些人哪里做到这一步?就算明面上,他为了保护玉儿她们,将大半人手带走,可暗地里埋伏的那些,也不是等闲能对付得了的。这一点,他骗得了世人,骗不过我。” 忠伯笑道:“也只老爷看得破罢。侯爷真的是了得,我随老爷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年轻俊杰,可能和侯爷比的,一个都没有!” 林如海呵呵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是未可知的事。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尤其不能当面夸。这一回,他做的并不算稳妥。” 若是贾蔷事先与他合计,那么林如海就算允了,也断不会让他将恪怀郡王也牵扯进来。 将一位皇子牵连在内,意味立刻就变了,而是后面的反噬太大。 先前已经掀翻过二皇子李曜了,这回再牵扯进来三皇子李晓,贾蔷往后在隆安帝心中的形象,怕会生些变化…… 当然,他并不知道,贾蔷的计划中,从未有恪怀郡王那一份。 贾蔷只是搭了个戏台,只想斩个“翁同龢”,没想到有人借台唱戏,将李晓也给拉了进来…… 正当忠伯还想说甚么,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云板,忠伯忙出去,未几而归,老脸肃穆道:“老爷,宫里传旨,削了恪怀郡王的爵位,贬为辅国公,幽禁在家闭门读书。” 林如海闻言,面色骤变。 这里面,到底还有甚么他不知道的事? 难道李晓果真出了手?他怎会如此愚蠢!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见一门子在门口传话道:“老爷,兴隆街的贾雨村来了,还背负着荆棘,跪在外面请罪呢。” …… 扬州府,前盐院衙门。 西路院,西厢。 当初改造的暖气,这会儿又顶了大用。 月亮洞窗前,贾蔷只穿了身单薄儒裳,坐在藤椅上轻轻摇着。 手边摆一矮几,上设一砂壶,两只小盏。 比起美酒来,贾蔷还是更钟爱于香茗。 黛玉亦不过着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秀美大方,她坐在床榻边看着贾蔷笑道:“你那么多事,怎有功夫在这吃茶?” 贾蔷呵呵一笑,瞥了眼不远处时刻盯着他的紫鹃,二百五似的,好像在防色狼…… 黛玉噗嗤一笑,啐道:“你又横紫鹃做甚么?” 贾蔷哼哼了声,道:“早晚让她知道厉害!好似我能将她家小姐给吃了似的,夜里睡着了是不是也要睁一只眼睡?” 说着,还做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来。 黛玉笑的从床榻捡起一方枕巾,朝贾蔷丢去,道:“就是要防着你这吃货,那样能吃,甚么都吃的下,可不得仔细着?” 贾蔷干笑了声,然后正经道:“今儿要去凤凰岛见些人,宝琴也要去见见她老子娘。小婧往后许是就住那边了,你一道去坐坐?” 黛玉抿嘴浅笑,嗔了他一眼,道:“我就不去了,不然小婧她爹娘必是要说好话的。我不耐烦这些,你自去凤凰岛就是。如今又是冬日里,那岛近水,凉森森的,四顾萧条,寒水自碧,她们也不必去了。昨儿都疯了一宿,这会儿还有赖床的。你好生自去,忙完今儿个,明儿就去苏州了。”顿了顿,似是迟疑了下后,黛玉又道:“你可以带秦氏、香菱她们去逛逛,她们是爱瞧热闹的。” 贾蔷闻言,求生欲大增,奇道:“香菱还在睡懒觉罢?她和小吉祥几个爱顽,秦氏怎么也爱热闹?不对罢……” 黛玉还未说话,紫鹃在一旁闷笑了声。 见贾蔷挑起眉尖,面无表情的看向紫鹃,黛玉忙道:“紫鹃去看看,香菱那几个小蹄子睡醒了没?昨儿疯的那样晚,催了几遭才肯睡。” 紫鹃也有些害怕贾蔷这个表情,知道方才不该笑,便赔笑起身离去。 等出了门,黛玉才啐贾蔷道:“你唬她做甚么?” 贾蔷嘿嘿笑道:“不给她个厉害的不成,历来成事的多是丫鬟当红娘。可也有坏事的丫头,不得不防啊。” 黛玉摇头道:“紫鹃不是搬弄是非的,平日里都是她照顾我。再说,果真她就算说了甚么,又如何能说的动我?你带着香菱、小吉祥她们一道去,那边水鸟有许多,倒也有几分好顽的。秦氏虽不是贪顽的,但你没瞧着,她出来后,看窗外的景儿可以一看看一天。她不比我们,许是打小就养在深闺中,未见过外面的光景。昨儿个她看二十四桥,好似要融化在瘦西湖里一样。秦氏的眼神,看着让人心疼……” 论形容颜色,秦氏当然极好。但若果真只是生的好,却也不会让黛玉多看一眼。 家里颜色好的女孩子多的是,香菱、晴雯都是极好的,更不用说宝琴,根本就像是画里出来的女孩子一般。 但这么多女孩子里,独可卿那双眼睛里的神情,最让黛玉留意。 昨晚,可卿眼睛里那份对美好的向往憧憬,着实让黛玉心生怜意。 她也知道,她这种想法和做法,在许多人看来贤惠的有些过了头。 可他喜欢,日后又注定是一家人,又何必非要闹的如同防贼一样? 若是那样,想来他也是不喜的。 然而黛玉越是这样,贾蔷心中对她的疼爱和敬意就越多三分。 他上前,将黛玉轻轻拥到怀里,温声道:“我必是十世积福,方在今世得遇于你。” 黛玉将螓首倚在他肩头,轻轻啐了口,道:“就会油嘴滑舌,不过家里人已经不少了,你仔细着些,家里屋不够就不好了。” 贾蔷嘿嘿一笑,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梢,柔声道:“今年下江南,明年去塞北逛逛,如何?” 黛玉声音轻微,道:“怎到处跑?” 贾蔷道:“总要带你一道踏遍南水北山,走遍东麓西岭。和你度过每一个四季春秋,观遍沧山泱水,方不负你我在这世间过一生。” 黛玉闻言,沉浸了许久后,缓缓疑惑道:“你该不是寻思着,正好带上秦氏一起?” “……” 贾蔷脸一黑,咬牙道:“今儿不收拾收拾你,岂非愈发促狭?看吻!” 说罢,在黛玉惊笑声中,亲了上去…… “嘤!” 第072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神京,布政坊。 林府大门前,贾雨村背着荆棘条跪在那里,面红耳赤,拢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最初跪在此处时,尚能自如。 甚至前来的家人长随,还会给路边人解释,他家老爷因听信奸贼谣传,误信妖言,痛苦一宿之后,上书弹劾了恩相和宁侯。 如今得知中了歹人毒计,悔恨难当,因而前来负荆请罪。 听闻这等话,原就好热闹的行人岂有不爱看的? 这是戏台上才能见着的,说书先生的话本儿里才有过的故事。 路人们寻思着,一会儿说不得还能见见当朝相爷,见证一段佳话! 贾雨村是个极精明之人,也颇有魄力。 他不是没考虑过上书的后果,可昨天下午时,案情分明已经恶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连贾家至亲忠靖侯史鼎都站了出来控诉,若说史鼎出面时贾雨村还有些迟疑,那么当贾赦也露面发声了,他就再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上书。 在他看来,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贾蔷有一千张嘴,也万万说不清的,即便他立刻回京辩解。 可谁能想到,都到这样的绝地了,却因一条狗出了差池…… 一夜之间,处境天翻地覆。 贾雨村悔恨的差点没拿头撞墙,他今日早上再上书又该多好! 那样的话,就会因为知道了变化,不会走岔这一步。 一步错,满盘皆输呐! 好在,贾雨村聪明绝顶,于死路中看破一条生机。 他认为,眼下终归是新政要紧,这一次弹劾贾蔷、林如海者又何止他一人? 成百上千!! 便是户部衙门内,尚书虽未上折子,可左侍郎却上了。 其余的四五品官员也不在少数。 户部如此,其他五部自然更不用提了。 因为追缴亏空,这师徒二人得罪了不知多少人,那些人这次能袖手旁观,都是圣人心肠。 林如海为了维护大局,不可能清算每一个人,他也不敢。 这个时候,林如海就要做出表率来了。 做好了,威望进一步升高,加上山东功劳,绝对有了可以和半山公韩彬平起平坐的资格。 贾雨村相信,他能想到的,林如海一定能想到。 而只要摆平了林如海,贾蔷纵然是大闹天宫翻江倒海的孙行者,也不能将他如何。 这个想法,绝对不能说错。 甚至连韩彬都建议林如海如此作为,以安定人心。 只是贾雨村没想到,他这一跪,就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两膝钻心的疼,面色惨白,心中那份得意早不见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哪里出了错。 即便林如海不配合他演这场戏,也不该如此折辱他。 让其他上书弹劾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不少人都是其他各家派来探风向的眼线。 许多人也闹不清楚,如此折辱一个兵部尚书,林如海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然而就在贾雨村准备放弃时,忽地却见户部左侍郎赵子严匆匆赶来,面色凝重羞愧。 他诧异的看了眼还在负荆请罪的贾雨村,随后却被门子给迎了进去。 贾雨村见之,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 失算了!! 算计不成,反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又大悔,方才应该早些离去,还能将林如海一军,让世人看见其傲慢无情。 即便随后赵子严再来,也只能算是找补。 可这会儿再走,就落了下乘…… 贾雨村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又大恨林如海诡诈老辣,心深似海,端的可怖可恨。 他现在却是想走也不能了,兵部尚书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坐得稳。 这会儿如落水狗一样离去,干脆今晚就写乞骸骨的折子算了。 必要等一个话,才算圆一丝体面。 又煎熬了足足半个时辰后,贾雨村都快昏厥过去时,林府大门才再度打开,出来的,是赵子严。 赵子严居高临下的看着贾雨村,冷笑道:“哎哟,贾大人怎还跪在这?你这可真是白跪了,相爷身子骨不好,昨儿晚上熬了一宿,出了那样大的事,他老人家连睡都未睡片刻,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的身子骨向来不好。今儿回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府上太医瞧了几回才缓和过来,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他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在这……” 听闻此言,贾雨村面色铁青,问道:“那赵大人怎会来此?赵大人不也上了折子么?” 赵子严惭愧道:“是,在下听信妄言,以为宁侯果真干下那等事,激愤之下上了折子,还弹劾了林相爷教徒无方。只是今儿一早,真相才传来没多久,恩相写的信也到了,告诫我不要受这等小事影响,更说我胸中自有浩然正气,不因他为上官就忌讳不敢言。惭愧,实在惭愧啊,听信了小人之言。 不过,贾大人弹劾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听说当初贾大人犯了事,连官也丢了。是林大人爱惜你人才难得,才举荐你复出,还上任金陵知府那样的上州肥缺。后来更是将你调入京城,官拜三品。这等大恩,你纵然不报,也别落井下石啊。 你将宁侯弹劾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种,誓要杀之。还把恩相弹劾成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独~夫,祸国殃民,不除则天下不宁。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跪在这。 别跪了,恩相虽还未醒,本官就代他老人家送你一个字:‘滚’!! 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即便是弹劾,你都没弹劾到点上,就为了撇清干系,所以就如此恶毒。 与你这样的狗东西同朝为官同殿为臣,本官羞耻之!” 贾雨村闻言面色骤然惨白,他原本相貌堂堂,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怎么看都是上等官相,是个有正气的官。 可谁想,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当着众多围观群众,让赵子严将其一身遮羞皮扒的干干净净。 贾雨村再无颜停留,由下人搀扶着踉跄而去。 在一片起哄笑骂声中,赵子严道:“林相爷说了,他不是不能容人,这次上书之人,大部分都是被蒙蔽的,便是他老人家在旁边观之,也会上书一本,这无可厚非。但有的人可以谅解,有的人却不能。林相爷托本官给诸位带个道恼,他老人家说他自身修行不足,虽尝试了几回,终究还是原谅不得如此反叛小人。所以,让诸位失望了。” “这算甚么失望?大丈夫当世,原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那忘八忒不是东西,林相爷若是果真原谅了他,那要么是圣人,要么是傻子……不不,我自然不是说林相爷是傻子,林相爷不是没宽恕那狗东西么,可见林相爷是好汉,不是傻子!” 在一阵哄笑声中,赵子严乘官轿离去。 …… 皇城,武英殿。 韩彬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来了,一醒来,就听见录事官说起了布政坊林家门前之事。 未几,李晗、张谷、左骧齐至,显然也是听说了此事。 不过,四人聚集后,一开始谁都没说甚么话,面色皆有些复杂微妙。 原本都以为,林如海会上演一出“将相和”的美谈好戏,使其威望再上一重楼。 这也是韩彬先前已经默许过的事…… 但谁也没想到,林如海竟没这样做。 眼下这么干,虽也算化解了不少人的担忧,甚至还会让一些真性情之人感到钦佩。 但毫无疑问,真性情之人,在官场上只是少数。 大多数人看到的,仍是林如海如何手段凌厉的羞辱贾雨村。 他们即便面上轻松,心里仍忌惮这样的手段落在他们身上。 林如海不可能想不到这一茬,但他仍是出手了,说明他根本不想要这份威望,也不想和韩彬平齐…… “窦广德糊涂!” 张谷忽然叹息一声。 左骧也埋怨了句:“不说旁的,只看林如海那身子骨,还能坚持几年?非得这个时候斗!枉做小人!” 李晗摇头道:“窦广德绝非纯粹为了打压,他是真心觉着放任贾蔷会造大祸。半山公提醒他几回,大燕这艘船,偏不了向,拐不到海外去,他都不信。也算是为其志向而败,败得其所罢。只是,贾雨村怎么办?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搞成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坐镇得了兵部?” 韩彬摆手道:“原本也未想让此人真正掌权,经历此事,愈发可见此獠之真面目。不过,兵部尚书毕竟为从一品大员,不可能说上就上,说下就下。如此要位,岂能儿戏?让他先养病罢,等风头过后再说。左右子升你兼着兵部,多费些心思。 此事到此为止,不管如何,新政大行天下,民安国强前,再不许内斗。谁再出手,莫要怪老夫不念旧日情分。此话,先前老夫已经同林如海说过。” 三人起身领受后,左骧又百思不得其解道:“半山公,此案中实在有颇多蹊跷,如今更是连恪怀郡王身边的二等侍卫都牵扯进来了。难道真的是三皇子所为?不应该啊!” 张谷亦道:“不将背后弄鬼之人揪出,寝食难安。” 韩彬摇头道:“魑魅魍魉之计,能乱得一时,乱不得一世。只要我等不自乱阵脚,那些阴谋诡计,终究影响不得大局。见不得光的人,也早晚会被扒出来。只是眼下,唯有让人严密盯着,等其再次出手露头。不然,朝廷实不好大张旗鼓的去缉拿问罪,新政要紧。 而且,能让一位二等侍卫当死士的,又能有几人?此案太过敏感,让绣衣卫去查罢。不管是谁,皇上不会放过他就是。” …… 第0725章 四桅大船 马车出了盐院衙门,驶过一文桥。 车轮碾压着扬州城内的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马车内,贾蔷面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一封纸笺,眉头蹙起。 若不是此刻他枕在一双丰润弹软的大腿上,宝珠还跪伏在地毯上与他捶腿,旁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在思量甚么厉害要紧之事。 可卿俏脸晕红,如画的眉眼间,看向贾蔷的目光里,总是诉不尽的幽情…… 这让贾蔷如何顶得住,装不下去了,放下纸笺问道:“怎么了?” 可卿看着贾蔷轻声笑道:“叔叔,怎会连我也带了来?” 今日贾蔷去凤凰岛,家里姊妹们都不带,除了香菱一伙儿爱顽的丫头外,就只带上了她。 很是惊喜…… 贾蔷眉尖一挑,温声道:“打出京后一路南下,我暗中观察,你似对一切光景都喜欢向往。想来也是,打小就没怎么出过门儿,如今出来了,可不就喜欢?自然也就应该带你多出来见见……” 可卿看了贾蔷稍许后,却是展颜“噗嗤”一笑,虽然笑的美不胜收,可贾蔷还是黑下脸来,问道:“怎么了?” 见他如此,可卿愈发笑的动听,螓首微微偏了偏,看着贾蔷不无俏皮之意道:“必是林姑姑开的口!” 一旁宝珠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见贾蔷一只眼看过来后,忙道:“我是说林姑娘真是极好的人,世上再没有比她还好的奶奶了!” 贾蔷冷笑道:“你们想错了,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越是这样,可卿反倒愈发确认了。 可卿伸出纤纤玉手轻抚贾蔷的剑眉,温声道:“叔叔,可是明儿就要启程去苏州了?” 贾蔷点点头道:“对,时间还是有些紧,还要准备回家过年呢。” 可卿迟疑了些,道:“小婧留在扬州?” 贾蔷见其神情,便知有事,问道:“是,怎么了?” 可卿看着贾蔷轻声道:“我很喜欢江南,也想留在这里,陪伴小婧。” 这贾蔷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因为这?” 可卿闻言,咬了咬朱唇,看着贾蔷轻声道:“爷,我不喜欢那座国公府。” 啧! 贾蔷一怔之后,自责笑道:“怨我疏忽了,你该早说才是。” 换做是他,想来也不会喜欢那里。 贾蔷笑道:“那,回家后,另给你安置一套宅子?不必大,小二进就行,就在旁边……” 可卿闻言忙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本就……本就得了许多偏爱,再不知分寸,岂非不知好歹?不必如此的。也是因为仗着爷的偏宠,林姑姑的大度宽厚,才敢有此念想。等小婧生了孩子,就一道回家。那里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如今是爷的家,便是我的家。爷,不要宠坏我呢。” 一个单独的小家,她的确心动了,却自己抑制住了这份心动。 她是内宅中人,最明白女人心思。 黛玉心如赤金怜惜她,但也绝不会愿意看到她另居别宅,这是大忌,她如何敢为之。 做人,当知本分。 顿了顿,可卿又看着贾蔷幽幽笑道:“正好小婧也在这边,爷不能留在这边等其临盆,身边没个家里人,终究有些单薄。原不该有此念想,只是确实太喜欢这江南之景了。” 贾蔷看着她笑道:“有多喜欢?比喜欢我还喜欢?” 有宝珠在,可卿听闻此言,登时大羞,嗔了句:“叔叔啊!” 宝珠在一旁也是面红耳赤,却又真心为可卿感到高兴。 贾蔷笑道:“也好,只小婧一人在这边,的确也不放心。” 他本意从来都不想将一家子女人都关在那方圆几百步的地方,人都关傻了。 既然可卿愿意在扬州多留几个月,他也没甚么不满的。 这次回京后,要先过年,还要忙省亲之事,而后就是他和黛玉、尹子瑜的大婚…… 可卿留在家中,也没甚意趣,不如在这边住段时日,陪陪李婧。 可卿闻言欣喜过望,看着贾蔷抿嘴笑道:“谢谢爷!” 贾蔷眉尖一挑,道:“就这?” 会其意,可卿俏脸涨红,好在宝珠懂事,背过身去,亦是连脖颈都染红了,可卿在贾蔷炙热的目光下,轻轻俯身下去…… …… 凤凰岛。 只不过一年未来,如今的凤凰岛和当初已是完全不同。 按照贾蔷留下的图纸规划,如今的凤凰岛隐隐有了前世流水线工厂的影子。 布局合理,既有利于提高效率,也便于管理和安全。 因为提前有人前来告知布置,有内眷前来,所以等马车到后,李婧便带着几个女孩子,将可卿、宝琴、香菱等先迎往后面生活区,也早清空了闲杂人等。 站在凤凰码头上,李福更老了,当初在江湖上走镖重伤,在病榻上一趟就是数年,早就熬毁了身子骨。 如今还能站起来行走,已经算是奇迹了。 但看着,也难坚持太久,枯槁的厉害,老态龙钟…… 贾蔷以子侄礼相见,让素来端着身份,以免让人说其卖女求荣的李福居然露出了笑脸,连道了三声“好”。 不过想想也是,莫说是做妾,李婧便是嫁给别家做正妻,也绝不会有这样的际遇,他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只是李福对这个姑爷,依旧没许多话说,不敢说,怕露了怯…… 好在孙姨娘是个健谈的,看着贾蔷笑道:“小婧那肚子,我一瞧就是个儿子。也多亏侯爷照顾的好,还能想着让她来扬州生,真是再周到不过了。” 贾蔷看了看李福,同孙姨娘道:“小婧还是放心不下你们二老,所以就想来这边生,也好给二老带来些喜悦。如今在这边,可还习惯?” 孙姨娘忙道:“习惯,如何不习惯?每日里也寻些事做,并不烦闷。清早起来,绕着这岛溜达一圈儿,受用的很。” 贾蔷笑道:“那就好。” 李福“唔”了声,道:“忙正经事罢,不必理会我们。” 贾蔷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薛明薛二爷。 薛明的身子骨……唉。 虽然比李福强些,但也强的有限。 他是痰症,也就是肺部有炎症,虽用了天宁寺的陈芥菜卤,救了一命。 但陈芥菜卤距离青霉素毕竟还有很遥远一段路,所以薛明也是一直未能痊愈。 若非各地名医和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堆,不管李福还是薛明,都难活到现在。 “薛二叔,保重身体吶。薛蝌和宝琴妹妹都很好,不用担心。” 贾蔷温言劝道。 薛明笑道:“不担心,不担心,今年已经比往年好的太多了。薛蝌和宝琴多劳宁侯照看,让您费心了。” 贾蔷笑道:“薛蝌如今已经帮我看着会馆那边了,成了方面大将。原我问他,想不想读书考取个功名,或是往军中打熬几年?不想他倒是一心想要走经济商贾之道。也好,再打磨两年,还要担当大任。” 薛明感激不尽,道:“若无宁侯,薛家纵然不亡,也已败落多时矣。此等大恩……” 贾蔷哈哈笑着摆手道:“薛二叔,你父子为我做事,要谢,也该我谢你们才对。好了,不是外人,客套话不多说了。薛二叔也回去歇息,回头我再去寻你详谈。宝琴这次跟着回来了,下回争取让薛蝌一道回来。” 薛明又笑言数语后,由仆人搀扶着离去。 李福、孙姨娘也一并离去。 等老人都走后,方是赵博安、王守中上前。 这二人,原本是竞争惨烈的八大布庄其中两家的继承人,如今是家破人亡,相聚于此求活。 赵博安愈发沉默寡言了,见着贾蔷,也只以弟子礼相见,并未多言。 王守中消瘦了许多,但精气神不再那样颓废,他看着贾蔷有些好奇道:“侯爷,德林号云锦在京里都快卖出黄金的价了,在江南也是有限供应,可我在库中,却看到积压了极多。这是为甚么?” 王守中在染布技艺上表现寻寻,但在营销上,却颇有天赋。 若非如此,他这点年纪,也不会被委托掌管恒生号。 贾蔷笑道:“这些云锦在大燕,价比黄金。若是送到海外,则价格还要胜过黄金。孟坚,且先等等,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以咱们兄弟的能为,在大燕赚钱实在太简单了。要权有权,有势有势,要方子有方子,还有博安这样的印染奇才,那八大布庄如何能打得过咱们?没意思。 要干,就要干有难度的。除却大燕,东、西洋诸国多的是人口,愿意买咱们的云锦。卖给他们,赚回金银来,岂不更过瘾?” 王守中看着贾蔷笑道:“你还是那么能蛊惑人心,罢罢,干了!大燕我也待够了,若是能出去见见蛮夷之地的蛮夷们,裹上云锦沐猴而冠,也是一桩乐子。侯爷,中午一起吃两杯?” 贾蔷笑道:“这次怕是没有机会了,一会儿齐家老太爷还有陈家、李家、彭家家主,要和我一道去船厂看看。砸进去那么多银子,总要看看有甚么动静。” 海船工坊设在扬州,一来扬州是当下的长江出海口,通过运河南下的船只可以由江南运河直达杭州,西向可以溯江而至湘鄂,或是沿着淮南运河北上直抵洛阳和长安,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二来,扬州是齐家的扬州,也不必担心漕帮使坏。 这一年来,德林号和齐家从南边花重金买来可以横渡大洋的西洋海船图纸,请来船匠,又于深山老林中伐巨木,以造大舰。 伐巨木还好搞些,无非是多耗费些,却也不算甚么。 请有经验的船匠却是难办…… 为了解决此事,徐臻徐仲鸾亲赴濠镜,甚至到了勾结葡里亚权贵,花重金买人的地步,就差没绑票了。 睡了半月的葡里亚小寡妇,最终才总算弄回来三个经验丰富的修船匠。 再加上贾家和齐家在沿海诸省请来的造船师傅,如今已经过去小半年了,也不知有没有造出一艘四桅大船! 第0726章 宁侯,老夫还有一孙女儿…… 凤凰岛船坞。 贾蔷、齐太忠并陈家、李家、彭家三家家主,另有齐太忠先前就急招而来的江南六省九大家族,皆为巨富。 贾蔷并未多与他们言辞交道,对纯粹的商贾而言,除了巨大的利益愿景外,任何语言都是虚弱无力的。 船坞内,海船还未成型,只铺了一个底座。 但这底座,贾蔷用步子丈量了下,粗略估算应该有五十米左右。 贾蔷未见过如何造船,也给不出甚么化时代的建议,倒是江南九家里,有一老头儿似通此道,在高处看了看后,“咦”了声,问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这船竟铺着斜肋骨,和大燕的完全不同啊。” 齐太忠笑道:“老司马,说说看,这西洋番鬼的船,和大燕的船孰优孰劣?” 复姓司马的老者一身锦衣,老狐狸似的呵呵笑道:“那我可就直说了。” 齐太忠看了贾蔷一眼,道:“但说无妨,宁侯若无宽厚的容人之量,也不会操持这些事。” 司马老者笑道:“那也是。说来也是缘分,正巧老夫和粤省十三行的夏家有些交情,去他家看过。了解一些,却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听其所言,感觉咱们大燕的海船,好像要高明的多啊。” 贾蔷对身旁之人道:“去请大匠来。” 又对司马老者道:“本侯素来主张,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若大燕的海船果真比西洋番鬼的船还好,那就更好了。本侯不会为了体面,就强行追求西洋海船。” 一阵马屁不要钱似的堆来,贾蔷只当耳旁风。 未几,船坞管事领着一个老人一个西洋番鬼过来。 贾蔷同司马老者道:“老丈且说说看,大燕海船的长处。” 司马老者笑道:“咱们大燕的海船,有广船和福船两种,其中广船尤佳! 广船视福船尤大,其坚致亦远过之,盖广船乃铁力木所造,福船不过松杉之类而已,二船在海若相冲击,福船即碎,不能当铁力之坚也。据闻倭夷造船,亦用松杉之类,不敢与广船相冲。 但广船难调,不如调福船为便易,广船若坏,须用铁力木修理,难乎其继。且广船造船之费倍于福船,而其耐久亦过之,盖福船俱松杉木,楸虫易食,常要烧洗,过八九讯后难堪风涛矣,广船铁力木坚,楸虫纵食之也难坏。此广船之利弊也。 对了,最难得的,就是一种密法,叫水密隔舱。在海上,纵一舱漏水也无妨,仍有其他舱在,海船就能航行。 这西洋番鬼的船没这能为,一旦漏水,可就惨喽!” 贾蔷听闻此言,隐约记起前世似乎确实听说过这项技术,一直到现代仍在使用。 正当他迟疑时,就听船坞大匠笑道:“这位老爷说的都对,只是漏了一个要命的短处。” 司马老者奇道:“甚么要命的短处?” 大匠道:“广船福船,皆下窄而上宽,状若两翼,在里海则稳,在外洋则动摇。其实西洋番人也有这样的船,他们将这样的船叫戎克船。此类船的长处就是靠近里海航行能为强,且风帆需要很少的船员就能操作,还具有水密舱,抗沉性能好。短处就是硬式风帆带船飞跑的能为差,船速上不去,远洋慢许多。而且,水密舱不能加厚船壳,抗炮打能力差……这些,都是小的身边的西洋船匠告诉我们的。他们说,水密舱他们也见过,可这种舱会导致不能铺设多层甲板,让火炮的载量减少。”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道:“还要载火炮?!” 贾蔷笑了笑,道:“西洋番鬼在四海烧杀抢掠,靠的就是这些,欧罗巴大陆多以海匪起家。咱们大燕的青史上,每数百年便有一个轮回,始终走不出这个圈子。为甚么?说到底,无非是每到王朝中末期,人口繁多,土地兼并严重。太平年间百姓都吃不饱饭,一旦遇到灾年,就更不用说了。 西洋人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但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靠的就是西洋番鬼的商贾和传教士,开着船满世界的跑,当先锋斥候。随后,他们的水师就带着火炮火器赶到,烧杀抢掠殖民占有。 据本侯所知,这一二百年来,他们把世界大多数的金矿、银矿都占了去。这还不算,连人口都掳掠了去当奴隶。 我大燕乃王者之师,当然不会学鬼畜行径。但是,也不妨咱们去开疆辟土,建一番万世基业……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也太虚,你们未必懂,懂了也未必信。就且先在商言商罢……张工,你继续介绍这艘船,有甚么长处。” 那位大匠虽听不大懂贾蔷在说甚么,可也觉得高深莫测,似乎在做一件能流芳千古的大事,他提了提气,又问了西洋番鬼几句后,才答道:“侯爷,这四桅大船西洋番鬼们管其叫盖伦船。盖伦船用的是多层叠加船身,您看,那些斜肋骨,就是为了多建几层甲板。 还有这船身,足有二尺厚,非常结实!劳伦他们说,这船的抗炮击能为强。且因为用斜肋骨铺龙骨,所以可以铺设多层甲板,每层甲板上都能装备大量火炮。即便不装炮,也能多装许多货。又能采用软式风帆,吃风面积大,可以以极高的船速航行,极适宜远洋。 当然,也有短处,短处就是软式风帆操作麻烦,需要大量熟练船员。且软帆在面对风向变化较快的海况时比较吃力,所以近海航行性能不如戎克船,也就是福船和广船。大概就是这些。总的来说,福船广船适合在近海用,四桅大船则适合做远航舰船。” 贾蔷点点头,道:“明白了。很好,继续这样造下去罢。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提。本侯虽不在,有管事在。管事办不到的,就传到京里。若是着急,则可先告诉齐老太爷。” 张大匠闻言自然再三称谢,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造船会这样吃香。 如今他在这里干一年,顶过去做十年都不止,自然会用心去干。 贾蔷想了想又道:“还是要多教出些徒弟出来,往后造的船只会越来越多,多到你想象不到。只眼前这些工匠,实在差的太多。张工,莫要小家子气,扫帚自珍,把手艺藏着掖着带进棺材里。本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一个保证,带出五个好弟子,本官保你一九品,十个八品,二十个七品。正经科甲皇榜提名的进士,起步也不过是个七品。你若是能带出一百个,本官保你一家三代,世代为官。” …… 白马湖上,一艘客船飘荡在。 船内布置的比寻常高门的正堂都要奢华舒适,各种西域、西洋珍宝随处可见。 厚厚的高山羊绒毛地毯上,设两排楠木交椅。 正上方又有二主座并齐,贾蔷与齐太忠分坐左右,余者则坐交椅。 “宁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落座后,宁家家主宁昌恒想起方才船匠热血冲头,一副愿为贾蔷上刀山下火海的气概,感慨不已。 在这个时代,“官”之一字,其诱惑之大,便是对巨富而言,都无与伦比,更不要说一些匠籍之民。他们连正经科考都不许…… 果真能改匠籍为官,可就不是一代两代的事了,可想而知,那姓张的工匠会如何为之。 贾蔷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手段,着实让这些商贾侧目。 贾蔷摇了摇头,这些人还完全不懂能横渡大洋的船意味着什么,道:“都是他应得的,只要忠心办事,本侯从不吝赏赐,朝廷亦是如此。”似不想说这个,毕竟事关朝廷制度,容易让人攻讦,便侧过头去问齐太忠道:“齐老,就这九家么?” 齐太忠笑着摇头道:“他们可不是九家,背后牵扯出来的富商之族,九十家都不止。” 贾蔷摆手道:“太多了。内务府钱庄股,在京里只分给宗室诸王和武勋亲贵,连朝臣都不卖。再者,想得这份股,也是有条件的。齐老可曾与他们说过?” 齐太忠笑道:“宁侯交代之事,岂敢耽搁?三年后,卖光土地,这没甚么,商贾传家,虽说多有人买地,但谁也不指着这个吃饭。京里的宗室和勋臣都未有这个宽容时间,我们能有三年,已经很不错了。却不知宁侯为何厚待我等?” 贾蔷道:“因为你们不是与国同戚之族,虽也受国恩不浅,毕竟,没有一个太平盛世,便没有你们这份家业。但你们自己未必会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本侯理解。所以,三年内你们看到了到手的实际利益,三年后自然会答应卖空大燕国内的地。反弹少一些,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本侯再三劝朝廷里的一些人,不要轻言动屠刀。都是大燕的底蕴,纵然变法,也不该杀的太狠。能不杀,最好一个不杀。” 此言一出,这群老人才想起贾蔷的另一个身份,不由纷纷神情凛然。 “大燕有宁侯这样的侯爷,有林相爷这样的宰辅,真乃社稷之幸啊!” 尽管他们并不大相信,朝廷敢对他们大开杀戒,但不妨说些漂亮话。 他们这些巨富虽然拥有不少土地,但真正坐拥土地的大户,还是那些士绅之族。 只收他们的土地,能有多少效用? 可朝廷若是想收士绅的土地,那才是作死! 贾蔷自然也知道,这些人老成精的老商贾们,不会信他甚么,所以也不多费口舌,只道:“本侯这次南下时间有限,原本也只想和齐老并陈、李、彭四家一起合作,既然齐老早先收到信后,又将你们九位老人家请来,那必是得齐老信任的。齐老年老德高,眼力精明,看人不会有差错,素为本侯钦佩。他既然有所主张,那必是不差的。有了这个基础,又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其余具体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详谈罢。 只一点,你们买钱庄股的钱,本侯不要银子,全部要粮食。但不许从江南买,一粒都不行,若是在江南采买,大燕米价非上天不可。全部都要从暹罗、安南等国采买,再运回来。至于怎么买,怎么运回来,是你们的事,本侯相信,财可通神! 办得到,这笔买卖就算是成了,一家二分股,与天家同股,每年可入京参会,算是一个保障。另也可进一步参与对外海贸…… 办不到,这笔买卖就当没提起过,今日权当一个茶会。” 其实贾蔷说的其他的所有加起来,都不如“对外海贸”四个字值钱。 大燕国内三大商帮,除了扬州盐商淮商帮外,就是山西晋商帮,再有就是粤省十三行。 粤省十三行那些巨富,之所以能和晋商、淮商比肩,无非就是靠握有“对外海贸”权罢了。 如果他们九家能从内务府取得这个资格,不亚于得到了“盐纲”世权! 相比之下,从安南、暹罗等异国采买粮食虽然很难,但对于“对外海贸”大权来说,却又容易许多。 十余家家主彼此对视一眼后,一起点了点头。 “宁侯,一言为定!!” 齐太忠看着贾蔷感慨万分道:“林相爷寻得这样一个乘龙佳婿,真是让人艳羡啊!宁侯,老夫还有一个孙女儿,今日也一并带了来……” 贾蔷自身要那么多粮食做甚么?无非是为了林如海提调户部事来操持。能费心尽力到这个地步,便是亲生儿子都难做到。 若是能和贾家联姻,当真是一本万利。 虽明知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呢? 贾蔷什么性子,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数…… 这话算是开了个头,陈家老太爷竟也凑热闹道:“宁侯啊,听说府上丁口单薄,合该广纳姬妾才是。正巧,老夫亦有一孙女儿,当真是国色天香……” 其他几家纷纷跟着开口,不是孙女儿就是女儿,要么就是侄女儿,外甥女儿。 贾蔷看着这一幕,恍惚间有些迷惑,他在这世间到底是个甚么样的形象,流传着甚么样的名声? 他连青楼都没去过,洁身自好的程度理应高洁才是,怎么会这样…… 第0727章 扬州瘦马? 贾蔷作别一众老眼昏花看错人性的老不羞后,回到李福后宅时,正见香菱、小吉祥、小角儿并十二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岛上见闻。 看到贾蔷到来后,登时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芳官抢先告状,小角儿干了坏事。 贾蔷看过去,就见小角儿双手背在后面,一脸惭愧害羞,但也看不出想悔改的意思…… 贾蔷问道:“干了甚么坏事?” 芳官正要开口,香菱轻轻一推,芳官一个趔趄退散,躲在晴雯身边怒视,小角儿才羞赧的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竟是一枚鸟蛋。 贾蔷点点头,像这帮人干的勾当,不过…… “这是野鸭蛋,这个时候下的蛋,都不孵小鸭子的,因为外面天气太冷。” 香菱眉开眼笑道:“知道知道,不过小角儿准备把这蛋放在被窝里,当成她下的,然后孵出一只小鸭子来!” 小角儿低着丸子头,拿沾了些泥点的小绣鞋在地上划着圈圈,但也没说交出鸭蛋来,显然是不甘放弃当一回鸭妈妈。 李婧、可卿、孙姨娘等无不大笑,贾蔷笑道:“行,就看你的了。” 谁还没个年幼天真的时候…… 让这群热闹的去旁处顽耍后,贾蔷问可卿道:“与小婧说了没有?” 可卿一双幽幽明眸看着贾蔷,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总要先问过林姑娘。” 贾蔷笑道:“林妹妹怎会不答应?” 可卿却又迟疑了下,有些难为情道:“我又思量了番,还是不留下了。家里那么多人,只我一人多事,并不好。” 再者,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快要到离别的时候,可卿却发现,她竟如此的心慌不安。 原来她做不到轻离别,先前是她高估了自己…… 李婧在一旁看出端倪来,笑道:“留扬州?留这里做甚么,天气阴冷,爷若不在,也出去顽不得,只能在屋子里藏着。等我生完,估计要在船上坐月子,回到家正好完事。” 可卿闻言唬了一跳,道:“这个可马虎不得……”想了想,她还未生过,脸因而有些红,劝道:“我听老成嬷嬷们说,女人生完孩子坐月子极要紧,若是大意见了风,是要留病根儿的。” 李婧笑道:“没那么金贵,再者,也见不了风。了不得马车拉进屋子里,直接从屋子里上车,然后再上船。” 又对贾蔷道:“到时候,爹爹想和我们一道回去。他说,他日子不多了,想回京城。爷,你看……” 贾蔷呵呵笑道:“我瞧他还能再活一二十年,久病之人反而能长寿。” 李婧忙道:“爷,当初那批人手,如今都安置妥当了。扬州这边有齐家在,我爹和孙姨留在这也无甚用处……” 贾蔷摆手笑道:“我不是说不准他们回,愿意回京当然好,这个不算甚么事。” 见李婧这样紧张,可卿笑道:“小婧必是已经舍不得孩子了,原就知道不靠谱,岂有将孩子独自留在扬州,当娘的却回京的道理?可见如今已经开始醒悟了呢。” 贾蔷呵呵笑道:“成,回去就回去,还当他的金沙帮主去。” 这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一会儿一个主意…… 不过,他也不想让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远隔千里之遥。 孙姨娘一直在旁边没插话,这会儿笑道:“还当甚么帮主?这把岁数了,身子骨又这样,也该歇歇了。回京后,我们甚么都不干,就把孩子带好就成!” 说着,还拿眼去偷看贾蔷。她这会儿都不敢相信,贾蔷会让长子姓李。 虽然在江湖上,她明着是鼓上蚤,暗中是千手观音,暗器独步天下,可对于此事也没甚信心。 若非李福执意要落叶归根,她倒是劝李福留在江南,这事的把握还大些。 贾蔷也不作甚么解释,用了饭后,李婧一行并薛明一家将贾蔷等送上了船,作别折返回扬州城。 看着码头上李婧落泪不止,连连招手,贾蔷心里都有些难过。 这一别,再相见时,她已为人母,而他,竟然要当父亲了。 还不到十八啊…… 这份复杂心绪,着实难言。 等回到前盐院衙门,刚一进门贾蔷就觉着气氛不对。 一路上婆子媳妇们眼神都怪怪的,连可卿、晴雯扥都感受到了。 可卿拉住被看的炸毛的晴雯,笑劝道:“有林姑姑在,你怕甚么?” 晴雯咬牙道:“这群婆子最可恶,看人的眼睛阴阳怪气的,就该收拾一通。爷当面,她们也敢这样……” 可卿笑道:“你这爆炭性子,早晚还要吃亏。这是林姑姑家,这些人这般打量必是有缘由的。你一发火,首先道理上就亏欠了。林姑姑性子好,不计较你,可落在旁人眼里,你岂非成了飞扬跋扈之人?这个名声,可了不得呢。” 香菱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大奶奶说的是,原我也这样劝她来着。可晴雯并不聪明,听不明白……” 晴雯刚顺下去的气,腾的一下又被点燃,开始追杀起香菱来。 贾蔷也不理会丫头们的顽闹,径直入了上房。 才一条腿迈进来,贾蔷就知道为何今日家里气氛怪异了…… 只见堂上竟然站着九个如花似玉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江南美人的年轻女子。 环肥燕瘦、窈窕淑女、秀丽端庄、艳若桃李、花枝招展、亭亭玉立、软玉温香、楚楚动人、明眸皓齿…… 总之,这世上形容美人的词,在这九人身上都能寻得到。 再看她们的仪态,皆是最标准的知礼美人,分丝微毫都不差。 连笑都是一般,浅笑不露齿…… 相比之下,再看看方才性子暴烈张牙舞爪的晴雯,娇憨顽皮的香菱,一心想要当野鸭妈妈的小角儿…… 对比鲜明! 一众女子见贾蔷进来,倒也有眼力,齐齐屈膝福下,脆生生道:“请侯爷安!” 嘶! 贾蔷心里都倒吸了口冷气,面上却不显,满脸疑惑的看向上面坐着似笑非笑的黛玉,奇道:“这些是……” 黛玉笑而不语,直爽的湘云却埋怨道:“蔷哥哥你这也忒过了些,家里养这么多女孩子干吗……” 被探春拉扯了把才住了口。 贾蔷看了看黛玉,又瞧了瞧其他人,凤姐儿最是高兴,道:“蔷儿到底是蔷儿,我就说呢,这扬州最有名的,不就是这劳什子瘦马?那些人如此巴结你,怎会不送你些好马?” “奶奶!” 平儿心善,见不得凤姐儿当着姑娘的面这样说。 果

相关推荐: 斗罗大陆从获得魂族传承开始   情深至浅   今天依旧攻气满满[快穿]   (完)王妃不乖:独宠倾城妃   重生之有一件事   老树开花   我要这美貌有何用   全球兵符:从传国玉玺开始无敌   成冲文集   命运同人之亚瑟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