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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信回来,说换走海路后,就再无消息传回。不过,以国公爷的能耐,必定顺风顺水。老爷,若是那位闫平之女拿下小琉球,国公爷是不是就有了一条退路?”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难为他了,真走出这么一条路来。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之后应该也无来者了。” 忠伯不大懂,问道:“这又是为甚么?” 林如海轻轻叹道:“此事要成,天时极重要。若非推行新政,齐家不好说,但其他诸大家族,如九大姓,十三行,扬州盐商,甚至还有正追赶蔷儿的晋商,他们断不会想着出海的。汉家儒教,终讲究个落叶归根,忌讳背井离乡,成为孤魂野鬼。但新政大行之下,连宗室诸王、武勋亲贵和都中那么多皇亲国戚都交出了土地,抗旨者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那些大族岂能不惧?更不用说那些所谓的绿林大豪了。 再加上灾荒之年,流民灾民无数,待占下一片地盘时,才有可能招百姓过去垦荒。若非如此,只占下地,也不过是荒地而已。且若非灾年,蔷儿也没有正当理由,来经营眼下之事。 故而,此天命也。” 听闻“天命”二字,忠伯都愣住了,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也未解释甚么,只笑道:“蔷儿不会造反,他心中是有百姓的。不管甚么缘由发生的战争,最悲惨的,一定是百姓。所以,他不会为之。” 忠伯相信这话,他又道:“老爷,您已经笃定,那位闫三娘一定会打下小琉球?连朝廷都拿那块没甚法子……” 林如海笑道:“从齐太忠处,就能看出蔷儿的运势到了。人在得天命时,运道便是如此,做甚么,成甚么。” 忠伯闻言失笑道:“老爷宠溺姑爷太过了罢?” 林如海难得谈兴,摇头道:“越到了岁数,经历的事越多,也就越相信天命二字。如今回过头再看看,这一路走来,与其说是蔷儿自己去求得现在这些,倒不如说天命使然。当然,从最初之时,蔷儿就心怀社稷,或许,这便是天命钟爱于他的缘故。 总之,此次蔷儿南下,必能成事!” 贾蔷将小琉球之事完完整整写下来,以密信送进京里,夹在蔬菜框里运进林府。 林如海看后,仔细推演了几遍,都认为只要天时不差,必能成事。 如今,就看天命到底在不在贾蔷! 若在,则生路可见! “老爷,如今就盼着,姨太太肚子里的是个少爷,那就齐美了!” 忠伯喜滋滋地说道。 贾蔷的事,如今只能看天意,既然林如海说了能成事,那就多半能成。 若是梅姨娘过二月再生下一个男婴,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且看天意罢。” 林如海思虑片刻后,又道:“忠伯,你再去做些安排,等梅氏临盆时,寻一死婴来……” 忠伯闻言悚然而惊,急道:“老爷,这不吉利啊!使不得!!” 林如海轻笑了声,道:“咱们这越惨,蔷儿、玉儿他们,就能多太平些时日。也是不得已为之……对了,告诉下面人,死婴是别人家不幸没保住的孩子,绝不可动妄念。若那样,才真正折福。” 忠伯道:“这是自然,断没人敢害人。可是……老爷,姨太太那边又怎么说?她要是知道了,那宫里……可她要是不知道,怕也活不了了。” 林如海闻言,缓缓皱起眉头来…… …… 福建省,福清县。 仙客来客栈内。 贾蔷看着第三次前来相请的潘泽,微笑道:“我们顶多在此再住三天,你就把县城最好的宅子买下来?钱多的没处花了罢?” 潘泽笑道:“国公爷,这桩生意亏不了。这福清县是距离小琉球最近的地儿,往后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还能少了?大不了,回头等国公爷走了,我就让人将那座宅子翻修成一座园子,专为贵人临时落脚准备,也算是一份福气!眼下虽粗糙了些,可无论如何,也比这客栈强的多不是?” 一旁叶家家主叶星笑道:“是啊国公爷,到了南省来,叫国公爷您住这样的地方,传到扬州去,连齐老太爷也要笑我等无能。” 伍元素来少话,这会儿却也开了口:“若只国公爷一人倒也罢了,可还有那么多内眷。客栈先前到底人来人往,便是清洗了多遍,铺盖皆自带,可还是委屈了国夫人。国公爷,还是搬过去罢,搬过去等信儿。” 贾蔷沉吟稍许后,笑道:“住在哪里不重要,昨晚福清县令还要本公去他县衙里落脚,岂有此理。重要的是,尽快联系到卢奇。你们是沿海诸省的地头蛇,这点事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伍元拱手道:“已经寻到了卢家人,岳大爷也接手过去,想来应该就快了。” 一旁潘泽又请求道:“国公爷,不如去新宅等着?那宅子原是一京官儿告老还乡后盖的,前后三进,带有花园,倒也有几分雅意。虽比不得国公府的园子,也不及扬州齐园,可总能让国公爷带来的内眷去逛逛,透透气……” 贾蔷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就过去罢。” 潘泽闻言大喜,他心里一直忐忑着,担心贾蔷记恨他在京中会见李时,还发生了那么多破事。 虽然有皇后娘娘保着,未必出得了甚么大事,可若能缓解一些贾蔷心中的厌恶,那也是极好之事。 眼下能尽一份力,贾蔷能点头,那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因此愈发殷勤。 福清县属福州府,距离福建省府之地也不远,潘家在福州有不小的基业,昨日却是派人急令那边人手,连夜将各般名贵家俬古董器具搬至这边。 另外各类山珍海味,时鲜佳肴也通通运来。 只是还未等贾蔷派人往上面送信,通知黛玉等人,准备搬家,就见商卓入内,道:“国公爷,派往粤州传令粤州水陆提督来见的人回来了,只是粤州水陆提督高茂成没来。” 贾蔷闻言眉尖轻扬,道:“为何不至?” 商卓道:“水陆提督府的人说,那高茂成没在粤州,带船出海巡视海防去了。”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笑了笑道:“那就这样罢。”说罢,又转头问伍元道:“本公知道各省水陆提督皆由兵部知照军机处开列请旨简放,这高茂成是老赵国公点的将,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伍元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贾蔷笑了起来,道:“看来不怎么样。是贪敛无度,还是仗势欺人?” 伍元缓缓道:“高提督善于治财,在不少船东、商号中都占有干股。因为背后站着赵国公,所以两广总督拿他也没甚么法子。另外,凡出海捕鱼的渔民,都要按时上交份子钱。所以此人在粤州名声很差……” 贾蔷笑道:“在你们商号里,也有干股?” 伍元苦笑起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且不必出声,等至粤州后,本公亲自前去拜访。” 伍元担忧道:“可若是少了三艘战船,一二千兵马,那……” 贾蔷摇头道:“原也未指望他们去强攻,就是亮个相,开几炮,也算表明朝廷的立场和态度即可。不是对黄超,而是对倭奴和西夷们。小琉球,自古以来便是汉家故土。如今天军收复,不容外敌再染指。现在就等着,何时传来……” 话未说尽,就见岳之象阔步而入,满面笑容大声道:“国公爷,大喜!联系到卢家舰船了,捷报!!卢家家主亲笔回信,姨太太已经带兵进了安平城,杀尽城内黄超手下,收服旧部,夺回了四海王基业。如今卢家家主带着五六条船,在和安平城互相放炮作攻杀之势,派去寻黄超回程救援的人已经出发了,算算时日,最多再有两天,甚至一天,黄超部就能回来!本就没出发多久……安平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黄超回城。啧,他的下场想来有趣。”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这不是黄超用来伏杀闫平的计策么?不过,三娘准备如何取信黄超,让他放心入城呢?” 黄超能伏杀四海王,是因为当时闫平丝毫未怀疑过他,出其不意下,才让闫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遭遇了灭顶之灾。 可黄超却不会毫无防备的就上当罢? 岳之象笑着将卢奇的信送上,贾蔷看了一遍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位年纪轻轻的卢家家主果然是个狠人,他给闫三娘献上了一计: 苦肉计! 好一个卢奇,他应该知道,闫三娘若果真有个闪失,卢家满门赔进去都不够。 可他仍敢出此奇计。 此人心中,比贾蔷更无敬畏。 只是,现在就算想派人去劝阻,怕也来不及了…… …… 第0970章 悍勇无敌 三日后…… 大员湾,安平城。 港口码头处,一片狼藉。 到处是血迹,甚至隐隐可见残肢断臂。 有几艘福船已经被烧成骨架,桅杆上却还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 福建水陆提督,马! 黄超站在其帅船上,用望远镜远眺望着港口,他暗暗数了数,一共焚毁了十八艘大船,另有沙船、老鸭船不知多少。 好些残骸骨架上,黝黑的木头上还在冒着烟气……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无一不表明先前的战争有多惨烈。 应该,不是假的。 只是,福建水陆提督马? 马祖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打小琉球? 难道,传言是真的…… 闫平生下的那个小贱人,真嫁给了京中权贵为妾,搬来了救兵? 也不知,眼下安平城到底如何了…… 黄超身量不高,一脸敦厚老实的模样,小眼睛,没甚胡须,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被闫平视作心腹,信如手足的厚道人,却在背后狠狠插了他一刀。 “来人,带李三儿过来。” 李三儿就是驾一艘飞梭船追上他开往登州府斩草除根的船队报信之人。 未几,李三儿带到后,黄超过去与任何人都和善的目光深沉冰冷,问道:“三儿,你说八爷派你追我求援?还说三娘那小滢妇回来报仇了?” 李三儿连连点头道:“大海王,正是八爷亲自下的令。那晚上港口来了好些船,八爷说他们是趁着大潮时,从鹿耳门过来的。非三娘子、蒯老鲨那样的岛上老人,断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条道。而且三娘子还叫人喊话,让大家弃暗投明……” 黄超目光森然道:“你们都是闫平的老部下,难道就没有人心动?” 李三儿忙道:“大海王,小的先前不是说过了么,若只闫三娘自己回来,说不得有些人念旧,会帮帮他。可是她是把自己卖给了权贵,给人当母狗,投靠了朝廷。咱们是海匪,是盗,怎么能和朝廷搅和在一起?要不是官家太黑太恶,大家谁愿意在岛上落草?连老钱都说,可惜了当初的海罗刹,天天骂狗官,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再者,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官兵上来后会不会屠城。十一爷派人到处说,三娘子疯了,是回来报仇的,若打了进来,没一个能跑掉。平常没事那些官还要杀良冒功,更何况咱们真是海匪?” 黄超闻言,面色舒缓稍许,道:“老八、老十一平常最不成器,见天被老大……闫平骂,如今居然能顶事了。” 黄超身后一形容似海老鼠的男子笑道:“他们也怕三娘子打进城,生撕了他们,哪敢不用心?大哥,这阵仗看起来,他们还打了胜仗?” 黄超摇头道:“不敢大意,莫要忘了闫平是怎么被咱们打倒的……” 他和这位海老鼠,还有他口中的老八、老十一,另闫平带出去的六人,以及战死的三人,共十三位老弟兄,号称海疆十三太保。 当初也是相互救过命的兄弟。 只是便是亲兄弟间,彼此尚有亲疏,更何况结拜兄弟? 或许在旁人看来,闫平待他们已经极好了,可在他们自己眼里,闫平对他们非打既骂,分战利品如同喂看家狗两块肉骨头。 其他弟兄们过的越好,他们心里就越恨,终行反叛之事。 海老鼠老五闻言,道:“那这样,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情况,见见老八、老十一。若是没甚么情况,再打旗子,大哥你再下船。” 黄超闻言,满意的看着海老鼠道:“老五,辛苦了。” 海老鼠笑道:“大哥,闫平不拿我当人,不就是去对面玩了几个女人,杀了几个百姓,就差点要剥了我的皮,要不是大哥相劝,安平城早没我一席之地了。大哥就是我亲大哥,跑跑腿儿不算甚么!” 黄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连根鸡毛都不信。 他深以为,假以时日,这鼠头鼠脑的东西,一定也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好听话海老鼠跟闫平说的更多。 海老鼠带人换了船,一直驶往港口,黄超拿着望远镜看着,过了两刻钟,海老鼠带的两船人终于靠岸,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安平城上去。 行至一半,忽地停了下来,隐隐作势往回跑…… 黄超面色凛然,死死的盯着对面。 而后就看到安平城下城的城门居然打开了,另外,周围棱堡上也有人在招手挥旗。 黄超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他看了下去,却见下城门里涌出一大帮缠着各种伤口包扎的兵。 只是没人带兵器,一个个跑向海老鼠。 后面还有人抬着一个担架,周围好些人护着,抬着跑。 海老鼠往后退了十来步后,也发现不对了,他顿住脚看过去,就见一群熟悉的老面孔渐渐跑过来,大声喊道:“五当家,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大海王、五当家回来了!” 港口码头上一片欢呼声。 “五当家,大海王呢?我们打赢了!” “对,我们打赢了!打赢了!” 海老鼠狐疑的看着他们,问道:“赵狗子,八爷在哪里?” 靠的最前的一男子指着后面道:“八爷在那!” 海老鼠看去,就见担架上一个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躺在那…… 他走过去,叫了声:“老八?” 那纱布包裹的人连连摆手,往后指。 海老鼠见之心中觉得古怪,审视的看着他,猜疑他到底是谁…… 而先前的赵狗子却大声道:“五爷,八爷是让你看看后面,我们俘虏了谁?” 海老鼠闻言,这才又往后面看去,随即一双小小老鼠眼睁的溜圆! 一群人举着一截桅杆出来,而桅杆上面,绑着的居然是闫三娘?! 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片子,海老鼠绝不会看错! 赵狗子见他看呆了,大笑道:“还有还有,五爷你再看!” 果然还有,有七八个人将用铁链子捆了一圈又一圈,路都快走不动的巨汉拖行向前。 “蒯老鲨!!!” 海老鼠愈发惊骇。 赵狗子指着蒯老鲨后面的几个人,道:“五爷,那些都是福建水陆提督的人,当头一个叫马祖昌,就是他害死了咱们不少兄弟,还说打破安平城后要屠城!现在都带来了,五爷,咱们把他们立在前头,让大海王开炮,轰死他们,给死去的弟兄报仇!也给八爷和十一爷报仇!” 海老鼠闻言头仍有些懵,又看了眼被挂在桅杆上奄奄一息的闫三娘,问道:“八爷、十一爷怎么了?十一爷在哪?” 赵狗子摇头道:“十一爷站在城头时被弹片崩中,人没了。八爷运道好些,有炮炸膛了,子药糊了他一身。不过许郎中说,看着唬人,倒不是要命的伤,养上半年就好了,不过以后会难看的很……” 海老鼠闻言,道:“那还不快送八爷进去静养?” 赵狗子道:“五爷,八爷说了,一定要看到大海王用炮轰死这些球攮的,给他报仇,他才能安下心来养伤。” 海老鼠登时作色道:“胡闹!进城看不也一样?快送回去,仔细染了坏蛆,我和大哥岂不是又要少一个弟弟?快送回去!” 那担架上的人闻言拼命摇手,可下面人却不听他的了,抬着他回了安平城。 赵狗子见海老鼠走向闫三娘,忙大声道:“五爷,咱们把这些官狗竖起来,放在前头鸟崖上,请大海王快放炮罢!这回死了那么多弟兄,大家彻底对姓闫的死了心了!” 眼见海老鼠眯着眼走到闫三娘桅杆下,从袖兜里拿出了把火器,这时蒯老鲨忽然挣扎起来,拉倒了四五人,其他人唬了一跳,忙扑过去十来人,拿棍子将他打倒,一阵爆打! 海老鼠方放下刚才举起的火器,又看了看后面低着头的马祖昌,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搭上这条线…… 四海王死了后,和对面的一些老交情都断了,小琉球的日子过的有些艰难起来,如果重新搭上福建水陆提督的线,日子说不得就会好过起来。 “去,打旗语,让大海王回来!” “五爷,让大海王别急着入港,先轰杀了这些官狗,给咱们战死的弟兄报仇!也好立立威风!要是四海王在时,肯定会这样干!” “就是就是!” 周围一阵附和起哄声,喊道:“轰死官狗!轰死官狗!” 海老鼠厉声喝道:“都闭嘴!闫平那老匹夫就因为事事逞强,不动脑子,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们想学他?” “呸!” 忽地,桅杆上闫三娘醒了过来,往下啐了口唾沫。 海老鼠狼狈躲过后,竟笑了起来,道:“大侄女儿,五叔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你二叔回来,你再好好说说,到底给京里哪个贵人当小妾了。” 另一边,黄超看到旗语后,不再拖延,让船驶向港口。 快到跟前时,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桅杆上挂着的闫三娘,整个人也是震惊了,心中再无疑虑。 等船靠岸,他立刻带人下船,海老鼠已经先一步迎上前去,将本部大获全胜的消息快快讲了一遍,最后道:“咱们安平城的火炮如此强大,马祖昌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敢跑来送死!不过如今看来,那小滢妇果然把她自己卖给了京城权贵了,不然又怎能迫着福建水陆提督来送死?大哥,咱们的机会来了!” “甚么机会?” 黄超越走越快,他已经看到挂在桅杆上,正一脸怨毒看着他的闫三娘,心情登时大好。 连老八、老十一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 海老鼠个矮,此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还劝道:“京里那个权贵国公不提,咱们再送几个漂亮些的海女过去就是,想来他也不会再为一个粗蠢丫头犯傻。可马祖昌如今也落到咱们手里,他若是叫人知道了被俘,回去后肯定要被问罪。咱们不如成全他一个反败为胜,胜利凯旋,往后,咱们安平城不就能和大燕重新联系上了?这是好事啊!!不过老八和城里弟兄们都要把他们一炮轰死,给战死的弟兄报仇。还说四海王在时就这样……” 黄超闻言冷笑一声,摇头道:“匹夫之勇不可为。” 此刻,他已经行至桅杆下,看了闫三娘一眼后,又看了看被打的半死的蒯老鲨,心里海松了口气,也彻底放下心来,笑道:“老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先前不是起毒誓,再见面时要将我碎尸万段么?” 蒯老鲨闻言,睁开一只青紫的眼睛,狠狠啐了口:“呸!” 黄超见之笑了笑,面上一如过去的二当家一样,敦厚的不由让人心安,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绑好了,身上多割几道口子放血,带上船往前面走走,然后钓起来,看看谁能钓出真鲨鱼来,本王重重有奖!” 正这时,赵狗子忽然指向海面方向,惊恐大声道:“你们看,那是甚么?” 诸人闻声唬了一跳,齐齐往海上看去。 可海面上又有甚么? 被焚毁的战船的残骸么? 好些人不解,黄超看了两眼,确定没敌船来袭后,正要呵斥赵狗子,忽然心头一阵惊悸,就想往旁边躲开,可哪里还来得及? 原本奄奄一息的闫三娘,此刻竟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 双手紧握一把钢刺,径直从黄超头骨正上方插入,“嗤”的一声,自下颌贯出。 直到插穿的那一刻,闫三娘口中才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惊天喊声来: “杀!!” 喊罢松手,掏出第二刺来,又从黄超的后心处,狠狠刺入!! “杀!!!” 这一刻,她才是悍勇无双的海罗刹! …… 福清县,东城。 潘家新宅,后花园。 于凉亭下,贾蔷穿着真丝短袖,真丝裤衩,布拖鞋,躺在一张藤椅上,任姊妹们笑弯了腰。 花园中,是一整园的茉莉花。 雨后初晴,夕阳晚照。 听着黛玉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诉说着他的不是,子瑜手里准备的野鸭子毛掸子…… 贾蔷嘴角弯起,目光却始终在望着南面。 不知,是否已经功成…… …… 第0971章 大局已定 是夜,寅时二刻。 距离天明,也不过一个时辰了。 贾蔷刚刚睡下,听到门外有叫门声:“国公爷,国公爷……” 贾蔷睁开眼,本来不满的目光,不知想到了甚么,忽地一下明亮起来。 “爷……” 身旁两个身上只披着轻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眉眼间满是余韵春意的人间绝色此刻也醒来,看着贾蔷有些担忧的唤了声。 见二人疲惫不堪,面上泪痕未干,贾蔷忙笑着哄道:“没事没事,必是前面有急事寻我,你们两个快歇下罢,操持狠了……” “哎呀!” “呸!” 可卿嗔怨一声,李纨浅啐一口,贾蔷哈哈一笑,一人抱着亲吻了下后,下床穿上衣裳开门,见素云在那,便问道:“甚么事?” 素云道:“前明传话进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寻爷。” 贾蔷点了点头,正要走,又见素云巴巴的望着他,便轻声笑道:“下回你再和你奶奶一道侍寝。” 素云红着脸点了点头,抿嘴一笑。 …… “国公爷,卢奇回来了!” 贾蔷刚出二门,就见岳之象不掩兴奋的大声说道。 贾蔷双眼明亮,道:“成了?” 岳之象重重点头,道:“成了!” 贾蔷轻轻呼出了口气,轻声笑了起来。 四海王闫平曾以一己之力,纵横东海和南亚海域,几无敌手,其所部船队实力,可见一斑。 若非出了个内鬼,再加上倭奴和葡里亚海师内外夹击,闫平断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到今日,虽然几经火并,四海部实力估计剩下不到三成,但此事对贾蔷来说,反而是好事。 “走,去见卢奇。” …… “草民卢奇,给国公爷请安!” 前厅,贾蔷看着这个身上包扎着纱布,隐隐见血跪地请安的年轻人,贾蔷未急着问小琉球之战,而是饶有兴趣的审视着他,问道:“卢员外,以你们十三行的体量和通天耳目,应该很容易听到一些绝密的消息。譬如,本公如今的处境,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远没有这样好。不然,本公也不至于时时念着出海。扬州齐家嘛,经营扬州超过一甲子年,朝廷早有治齐家的心思,齐老爷子心知肚明,所以愿意死中谋活,求一条出路,可以理解。 九大姓呢,有些类似。新政当前,他们手里握有太多土地,迫不得已,再者,那九家在江南盘根错节,处处有他们的影响,也算是犯了朝廷的忌讳,所以也想在外面留一支。 只是本公看不明白,你们十三行乃天子南海内库,颇受器重,且还有皇后娘娘庇护,本公又能将你们如何?你怎会如此卖命?” 卢奇闻言心里苦笑,球攮的说的好听,按常理说应是如此,可谁不知道你是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连娘娘打发出宫的人都警告他们,叫他们在贾蔷跟前规矩些,不然贾蔷脾气上头真要拿他们作筏子,斩了他们,皇上都不会怪他。 抄家上千万两,皇上当然不会怪! 不过话不能这样说,卢奇道:“国公爷,草民说心里话,除了畏惧国公爷虎威外,草民以为,朝野上下,国公爷是唯一一个看到西夷番邦之危害的人。草民常与西夷洋商打交道,知道那些人看似有礼貌,实则心思倨傲,且常怀叵测之心!英吉利和尼德兰的商号,以商贸为名,收买莫卧儿国总督和柔佛当地官员,入驻之后,一边给当地官员赠送大量财富收买,一边不停的圈地,练兵。等莫卧儿国和柔佛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没用了。这还是针对大国,徐徐图之,对一些小国,他们直接进行攻占屠杀!” 贾蔷看了卢奇稍许,问道:“你觉得,朝廷诸公会放他们进来开那劳什子商号?还是觉得,他们敢在大燕圈地?” “那自然不敢……” “那你为何要养私兵?本公也算胆大的,可和你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如。” 贾蔷看着卢奇的目光渐渐森然。 卢奇额头见汗,道:“国公爷明鉴,那些船并非在卢家名下,是海外义士,因得卢家所救,因此才……” 贾蔷生生气笑,道:“你觉着这番话,能说服皇上,还是能说服武英殿的诸位大学士?” 卢奇默然,打心底开始发寒。 他没想到,贾蔷这就要翻脸了,是觊觎卢家财富? 贾蔷似看破他的心思,笑了声,道:“你无非是看到西夷商贾们,能以凭商贾手段在外裂土封王,富贵之极,你卢奇比那些西夷鬼畜强十倍百倍,凭甚么做不得,对罢?” 卢奇闻言面色骤变,叩首急道:“国公爷明鉴,草民从无不臣之心!卢家是倚皇恩而发家,怎会……” 不等他说完,贾蔷摆手道:“你不必惊慌,也不必解释甚么。先前的事,可以过往不究。只要你没有和那些西夷合作,当他们的走狗,靠出卖大燕的利益来换取那些西夷的支持,其他的,本公并不愿多理会。但今后不行,商贾,就当正经的商贾。你可以出去做生意,经营买卖,但不得再豢养私军。” 贾蔷太了解国人的品性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八个字似乎刻进了国人的骨血里。 一旦放开这个口子,贾蔷敢肯定,将来在东南海域争破头,打出狗脑子的,一定是国人各方势力间。 连齐家等都只能在陆地上建自保的力量,不允许在海上成军,更遑论其他? 等卢奇恭敬应下后,贾蔷道:“起来罢,说说小琉球那边的情况。” 卢奇被这一番敲打后,表功的心思也散了,规矩道:“回国公爷的话,隆安七年四月二十五,我等跟随姨太太,乘着起大潮时,通过了鹿耳门,至入大员湾,到达安平城下。因为城内有内应,所以叩门而入,顺利的解决了黄超留下的二百心腹。而后就寻思着该如何取信黄超,等他返航上岸时除掉他。苦思无解,草民就妄自做主,献上苦肉计……” 贾蔷闻言淡淡笑了笑,目光清冷的看着卢奇,问道:“卢奇,你可知道若是三娘出了任何闪失,你是甚么下场?” 卢奇点头道:“草民知道,若是姨太太出了丁点闪失,草民全家赔进去都不够。但草民以为,事情总得做,不能因为畏手畏脚就胆怯了。且与国公爷在宣镇行奇计袭杀汗王金帐相比,草民这点粗陋伎俩,不值一提。” 贾蔷哈哈笑了起来,道:“说你胆大包天,一点也不为过。只是你也必是数读史书的,当明白如你这样性子的人,能得善终者不多。应该说,几乎没有一个。说好听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说难听点,你太狂妄,脑后生有反骨,再加上商贾出身……便是你做生意没赔的海干河尽,最后朝廷也难容你。你和晋商都不同,晋商是为了谋取暴利,走私草原违禁商货。你若是出身晋商,你怕是最后想入主汗王金帐,当个汉王。” 卢奇面色苍白,还想解释甚么,贾蔷却摆手道:“你好自为之罢,念你薄有微功的份上,闲话两句,今日到此为止。说说看,眼下小琉球甚么情况。” 卢奇被噎了个半死,满腹心里话想说,可又没机会了,他抿了抿嘴,压了压心头梗塞,道:“国公爷,黄超上岸后,被姨太太亲自所杀,其所部亲信八百人马,也悉数被杀。经此一战,岛上无人不服姨太太。他们听说四海王闫平已死,在蒯老鲨的带领下,就尊姨太太为新四海王。不过有人听说姨太太已经嫁人,还是给国公爷做妾,好像不大高兴。对丁超、铁头、柱子等漕帮弟兄们,也有些隔阂……”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问道:“三娘怎么说?” 卢奇忙道:“姨太太说,请国公爷放心,此事她会解决妥当。姨太太带回去的一百多人,都在和岛上人说国公爷的传奇故事。另外,姨太太请国公爷多往岛上送些运河上的弟兄……还有,请岳大叔带些人手,上岛上帮忙。如今小琉球虽然收回,可岛上实力连三成都不足了。若倭奴和葡里亚贼子攻来,十分危险。” 贾蔷想了想,看向一旁岳之象道:“也好,你去帮帮他,清查出有二心之辈,以免再让人来一遭里应外合。至于从漕运上调人,此事你和丁超商议,在不影响漕运的前提下,多往岛上调些人手过去,先调三千,最好是阖家前往。稳定后,再多调些。只调运河上的,京里的不动。” 岳之象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我若走了,国公爷这边……” 贾蔷笑道:“此去粤州,是十三行的地盘。若是在那还会有甚么闪失,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另外,商卓他们也在,德林号也已南下,不必担心。” 香江岛上,还有濠镜那边,都有伏兵在。 不过,这话就不必让卢奇知道了。 岳之象道:“好罢,我这就去交代一番,然后上岛,争取速去速回。” 贾蔷摇头道:“不必着急,务必将岛上经营稳妥。安平城内既然有齐家的人,就一定会有倭人和葡里亚人的探子,找出他们来。那处对咱们意义重大,绝不可再来一回里应外合的戏码了。” 岳之象应下后,又问道:“国公爷可有话带给姨太太?” 贾蔷思量稍许道:“你告诉她,眼下岛上人心未定,我现在去,对她稳定军心不利。再等等,三月之后,我一定登岛去看她。” 卢奇忍不住插话道:“姨太太知道国公爷就在福清,感动的都落泪了,十分想来,只是被人所劝,为了稳定大局……” 贾蔷点点头,对岳之象道:“如今诸事平定,大局已定,我也放心了。等马祖昌和白启回来后,我就动身前往粤州,主持德林号出海采买海粮一事。岳叔,替我稳住小琉球!” “遵命!” …… 第0972章 大丈夫 “哎呀!真的完事了?” 西厢,贾蔷谈完正事来至此,将小琉球事毕说了遍,黛玉登时惊喜万分道。 尹子瑜在一旁也是眼睛明媚,看着贾蔷浅笑。 贾蔷呼出一口气,开始脱衣裳,露出里面的短袖、短裤…… 见黛玉忍笑瞪眼,他忙道:“太热了,德林号又没开过来,没有冰鉴。等到了粤州城,住进伍园就舒坦了。德林号的冰室在粤州卖的极好,咱们也不用这样煎熬。” 黛玉“呸”了口,啐道:“便是热,也没这样穿的道理!” 子瑜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贾蔷无奈道:“又没外人,啥没见过……” 黛玉闻言俏脸大红,左右看了起来,子瑜看起来有些懊悔,今儿没带野鸭子毛掸子,不过……咦,床里面些有一个! “子瑜!里雷匆虾米啊?” 黛玉还有外间的紫鹃、南烛登时笑出声来。 在福清住了几天,她们勉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尹子瑜抿嘴笑着,眼神也愈发明媚。 出来逛了这一圈,对打小从未出过神京城,多半时间在小小的尹家安静生活的她来说,如同见识了一个全新无垠的世界。 心情也愈发舒畅了许多。 她乐意和黛玉相处好,日后的日子也就会过的更清净自在些。 再者,她也喜欢捉弄贾蔷。 有了肌肤之亲后,许多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她依旧喜欢清净,享受静谧,但也渐渐习惯了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欢乐。 见贾蔷一边躲闪一边悲愤的质问她,尹子瑜落笔道:“若是去了粤州,你又怎么说?” 贾蔷黛玉暂停,看了眼后,贾蔷居然得意起来,“悲愤”道:“子瑜!你搞乜嘢?” 黛玉和紫鹃等笑弯了腰,尹子瑜也笑的愈发灿烂。 正说笑中,见凤姐儿进来,她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经鼓了起来,走路由丰儿和绘金搀扶着。 一进门儿,凤姐儿就笑道:“了不得了,这地儿再住下去,可就要热死人了!” 贾蔷奇道:“你打小在金陵城长大,那处夏日里不比这更热?” 凤姐儿一双丹凤眼看着贾蔷,笑道:“哪里是说我?我是说大嫂子和可卿!天儿太热,她们昨晚一宿未睡合眼,临天明凉快些才睡着,这会儿还没起呢。” 贾蔷见几双眼睛看过来,无辜道:“都看我作甚?我半夜就被叫到前面办正事去了……” 别人信他个鬼! 一众女孩子都是近月来才尝过个中滋味的,此刻凤姐儿只隐晦提了嘴,就一个个都红了脸。 其实说来也讽刺,正因为贾家素有“贤名”,当初贾赦、贾琏、贾珍、贾蓉之流忘八事干的多了,家里姊妹们都有所耳闻,所以如今贾蔷这般操蛋,反倒不算甚么新鲜事…… 不过没等凤姐儿再开口调笑,黛玉就警告道:“以后不准再说这些混账事,当是好事,还是好听?” 贾蔷有些讶然的看着黛玉,因为她俏脸微沉,目光也有些严肃。 而一旁子瑜居然也微微颔首…… 贾蔷心道,许是闺中生活不能拿出来说嘴…… 尹子瑜看了贾蔷一眼,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明白,可女孩子们天生都懂。 眼前这位怕是在拈酸吃醋,才故意在这说,给那两位上点眼药…… 当然,她此刻多半没甚么坏心思,只是不愿那两个太受用…… 但黛玉不依,防微杜渐,以免日后事多。 凤姐儿闻言果然一滞,她多机灵,转眼一笑就变了话题,道:“三娘那边可完事儿了没有?” 贾蔷笑道:“完事了,等两省水陆提督派船回来,就准备出发去粤州了。” 凤姐儿闻言大喜,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给姑娘们说说!三娘真是厉害,回头定好好犒劳犒劳她。” 说罢离去。 等她走后,黛玉横眸看贾蔷,道:“你也不问问,我刚才怎么没给凤丫头留脸?” 贾蔷摇头笑道:“后宅的事都是你说了算,果真有难事,你和子瑜商议着办就好。方才你开了口,子瑜点了头,说明其中自有道理,我还问甚么?” 黛玉闻言舒心了些,不过她到底心善,没有揭破凤姐儿的用心,也体谅她原在孕中。 重新落座后,紫鹃上了清茶,黛玉啜饮一口后,看着贾蔷道:“前几天你总是心神不宁,如今三娘在那边办妥了,你不过去瞧瞧?” 贾蔷摇头道:“那边大局初定,正是要安稳军心的时候。我过去……那边的老人心里多半不舒服。再者,也不安全。” 黛玉叹息一声,道:“三娘这回可不容易罢?” 贾蔷点点头,道:“趁着大潮时顶着巨浪过了鹿耳门,运气不错,当晚下暴雨,乘着大雨遮掩登陆入城,将一群醉醺醺的叛军悉数斩杀。不过接下来却受了大罪了,为了取信叛逆放心回航登岸,三娘将自己吊在了桅杆上,暴晒了一天,而后等叛军头子靠近时,从天而降,斩杀了他,算是为父报了大仇。” 黛玉、子瑜听的出神,脑海里也在想象着那一出出画面。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旁紫鹃小声道:“再没看出来,三娘姐姐居然这样厉害。她在家里时……” “欸?” 黛玉回过神来,不悦的嗔了紫鹃一句。 闫三娘在国公府时,显得十分拘束,甚至笨手笨脚。 若非黛玉连着警告过几回,两府内有些下人说不得当着面就能笑出来。 贾蔷倒没所谓,笑道:“所以就放她归于大海之上,到了海上,方显其英豪本色!” 黛玉啐笑道:“你就变着法儿的哄人家替你卖命罢……”顿了顿,黛玉迟疑了下,方问道:“你先前派了两省水陆提督去小琉球彰显朝廷主权,蔷哥儿,这样做,这里岂不是……” 这个问题她在心里奇怪了二三天了,先前不问,是因为朝廷的船说不得能帮到闫三娘。 可如今他们分明没怎么起作用,又派他们去宣示朝廷主权做甚么? 这不是家里的退路么…… 贾蔷笑道:“这是为了防止东瀛倭奴还有葡里亚、尼德兰、英吉利等东西夷国前来攻伐,扯上大燕的虎皮,他们总归还是要忌惮一些。另外,岛上人心不安,也需要一面大旗镇着。最重要的是,小琉球距离大燕太近,位置也太险要。此地进可随意出入大洋,退,则能干系到东南六省的安危。所以此处,终究要融于朝廷治下的。这事关朝廷乃至我们这个民族的根本利益,也涉及大义,因此,我不会占据此地为王。” 紫鹃、南烛她们听不懂,可黛玉和子瑜却听的明白。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淡淡的自豪感。 或许贾蔷小节有亏,可在大义方面,他从不缺担当,更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见二人不说话,贾蔷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是双赢之事。且朝廷十年二十年内怕都无暇顾及小琉球,正好可以成为我们暂时立足之基。岛上其实很美,且土地肥沃,又有许多鹿。等冬天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骑马打猎,烤鹿肉。” 黛玉笑道:“冬天咱们在那边过?你不做事了?” 贾蔷哈哈笑道:“日后,外洋海师衙门都会设在那边,德林号的总号也会搬到岛上,咱们当然会过去一遭。” 又对尹子瑜道:“大舅哥、二舅哥到时候会在岛上任军中正丞,执掌军法,也能相见。” 尹子瑜点了点头,沉吟稍许落笔问道:“那咱们,何时回京呢?” 贾蔷闻言,轻轻呼出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榕树,笑了笑道:“那就要看,何时能办妥差事。今年大旱,明岁是庚子年,应该仍是大旱,而且会旱的更厉害。到底何时回京,还要看京里甚么意思……” 黛玉小声道:“若是能将爹爹、小婧和两个孩子接出来,不回去也没甚么。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比甚么都好。” 贾蔷呵呵笑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不必怕,原就有把握好好的过下去。如今,就更不用担心了。” 黛玉凝着眸光看着贾蔷,轻声道:“我,和子瑜姐姐,都很关心你呢。” 贾蔷伸手越过桌几,将二人的手握住,温声道:“这世间太美好,有两位贤妻日日相伴,我活一百岁都嫌少,又怎会置身险境?放心罢,我心里有数!” 三人目光都温润暖煦,享受着这一刻交心的静谧。 偏这时,外面传来姊妹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黛玉、子瑜同时撂手,并不约而同的用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正襟危坐。 贾蔷:“……” …… 扬州,齐园。 草堂。 齐太忠看着从京城赶来,递了几回拜帖今日方得登门的三晋源渠家少东家渠泽,微笑道:“世侄来迟了些,宁国公早已南下多时矣。” 渠泽苦笑道:“此事晚辈来扬州后第二天就知道了,晚辈冒昧求见老太爷,实在是因为寻不得门路,走投无路下,因得知宁国公待老太爷甚恭,因而登门求教,还望老太爷不吝指点迷津!” 说罢,起身深揖到底。 齐太忠老眼审视着这个年轻人,这两日齐筠已经和他接触过,从他入扬州的一言一行,齐太忠都了解了些。 又让人打听了些旧事,大致摸清了这位的品性。 此刻他笑道:“我家和晋商少有来往,倒是用过三晋源的银票。除此之外,别无瓜葛。虽然老夫好交朋友,可着实猜不着,有甚么地方能帮得到你的。这样罢,有甚么事,你可与老夫这长孙说。宁国公的事,他知道的比老夫还多。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交往交往,也是好事。晋商里老夫看得顺眼的没几个,今日见着你,倒是觉着不错,人才难得。” 说罢,端起茶盏来,啜饮了口。 渠泽闻言一怔,可随即就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深深拜下,道:“三晋源渠泽,铭记老太爷恩德!” 如今晋商票号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能得一条指引,价值万金! …… 第0973章 每天在干甚么? “公虾米,我亲亲,提顶欸仙缕~~” 五日后,贾蔷等乘福船,在两省水陆提督六艘战舰护送下,前往粤州。 三层船楼内,贾蔷临窗躺在藤椅上,窗外海面上有海鸟飞行。 屋内,十二戏官吹拉弹奏着根据贾蔷哼出来的小曲儿编排出的曲声,听他用操蛋的闽南话唱着古怪的小曲儿。 屋内黛玉、子瑜、宝钗诸姊妹们并李纨、凤姐儿、可卿等,早已笑弯了腰。 一曲结束,连伴奏的都在笑着擦眼泪。 姜英站在对面窗边,觉得忍笑忍的嘴角都有些僵了。 还能这样? 要知道,这可是大燕身份地位权势都堪称最顶级的国公爷啊! 不过,也真的好欢快。 一家子都开心…… 黛玉上前,笑的俏脸通红,揪住贾蔷的面皮,嗔怪道:“羞也不羞,这唱的是甚么呀?” 香菱嘻嘻哈哈的跑过来,学着唱起来:“公虾米,我亲亲~” 小吉祥、小角儿跟着学,又让人大笑一场。 贾蔷任由黛玉在他脸上蹂罹了番,笑眯眯道:“这作诗词呢,是要讲天时地利人和嘛,好家伙,一人叫我写一首,我如何写得来?才华这东西又不是气力,吃饱了就能往外喷。不过小曲儿呢,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林妹妹你要不要听?” 黛玉当然想听,不过不能当着人前。 这东西要是传出去,贾蔷还做不做人?威望尽失,会叫人取笑了去的。 有些事别人笑归笑,可总不过风流二字。 可这事太严重了,让人知道了会叫人小觑他流于下乘低俗。 因而赶跑一旁起哄的香菱,啐道:“听甚么听?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你的好多着呢。” 贾蔷自然明白黛玉的心意,就好比在前世唱国粹唱昆曲唱歌剧的人眼中,那些唱《学猫叫》的人绝不是同行,那都不叫顽意儿,要被鄙夷死一样。 且眼下这世道更严重的多,连唱昆曲国粹的都是下九流的戏子,是让人亵顽的腌臜顽意儿,更何况这? 当然,私下里闺房乐趣时,倒可以唱着顽。 一旁龄官许是不忍心贾蔷日子过的太惨,小声道:“太太,爷还有首好的,是用东坡居士的词重新谱的曲儿,我来唱可好?” 看着这个不仅形似,连神都有几分相似自己过去的女孩子,黛玉总有几分怜惜,她看了贾蔷一眼后,笑道:“那你唱罢。” 十二小官其他人又开始吹拉弹奏起来,果然曲子听着新鲜。 只见龄官幽幽怜怜的目光看了贾蔷一眼后,就垂下了眼帘,张口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嘶!” 莫说其他女孩子们,就连贾蔷都为这股清幽之意感到心底发麻,又有些酥…… 等唱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后,众人都沉浸在苏子瞻的千古才情中,不愿醒来。 唯龄官,目光中韵着幽怨怯怯,望向了贾蔷。 贾蔷与她颔首笑了笑后,眨了眨眼,龄官俏脸登时一红,低下头去。 脸红的女孩子,都很好看。 “其实苏学士的词,并不合唱。” 宝钗看到这一幕后,忽然说道。 贾蔷不解,问道:“怎么说?” 宝钗道:“李易安曾于《词论》中说: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齐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者,何邪?盖诗文分平侧,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本押仄声韵,如押上声则协,如押入声,则不可歌矣。所以,她认为苏子瞻等人所写非词,而是长短句读不齐的诗罢了。” 龄官闻言一怔,不知该说甚么。 她的学识,又如何能同宝钗比? 黛玉却在一旁笑道:“虽如此,不过后来越来越多的曲调失传,‘不协音律’也就不算甚么了。就好比诗词多要押韵,可果真是好的,这些尽可不顾,方不拘俗套,能得传世之作。” 贾蔷连连点头道:“林妹妹这话说的比李易安强多了!就是夸我夸的有些叫人难为情……” “呸!!” “呕~~~” 一众人惊恐,随即纷纷捧腹。 这一回,连姜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一阵后,凤姐儿招呼靠在窗边的探春道:“三丫头,仔细掉下去。这海上也行了这么些天了,你怎就看不够?” 探春笑道:“就是看不够!” 临窗而立,愈发趁得她俊眼修眉,神采飞扬,笑道:“也是奇了,我总觉着不知甚么时候做过梦似的,梦里也坐过船出过海……真真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黛玉笑道:“咱们以前不就说过这样的事,突然走到一处,看到一景,见着一人,或是听到哪句话,就觉得很是熟悉,似曾相识一般。” 探春笑道:“便是如此。”不过她非多愁善感之人,很快将此鬼神之念抛之脑后,同众人道:“我原以为咱们姊妹就该守着本分,做些针黹女红,平日里读些书,写写诗打发些闲散时间也就完事了。可前有小婧,如今又来了一三娘子,都是巾帼英雄,做出好大的事业,让人艳羡。和她们一比,咱们可逊色太多。何不也寻些正经事来做?” 宝钗惊笑道:“你这话说的才不正经,你一个闺中姑娘,还想做甚么?” 如今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还想去杀人不成? 迎春也害怕:“咱们……也提不得刀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探春没好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纨也忙劝道:“都好好的,出来一回不易,让老太太知道了,可了不得。” 探春急道:“我是说,咱们可以在家里办些实事。像平儿她们,不就和宝姐姐一起帮着蔷哥儿做事?”又问宝钗道:“这难道不是正经事?” 宝钗笑道:“那你先前就该拿我们做比,不该拿小婧和三娘,还怪我们误会?” 湘云哈哈笑道:“要是咱们也有那样厉害的武功,咱们也去闯荡江湖!” 一众女儿家就被带岔了道,开始幻想起各自的江湖匪号来…… 正说着热闹,探春回过神来,才发现楼已经歪到爪哇国去了,也明白大家觉得她的提议不靠谱,一跺脚,与众人道了声“回去午睡”,就去了。 姊妹们也不多留,纷纷离去。 连尹子瑜也回自己房去了…… 等人去屋空,清静下来,黛玉躺在贾蔷方才躺过的藤椅上,笑问道:“你每日里都叫我帮你处置一些卷宗,子瑜姐姐那边也有些,怎不叫三丫头她们帮手?” 贾蔷倚在窗栏边,笑道:“有些事,她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倒不是信不过,只是她们的眼界毕竟还在内宅,知道多了徒增烦恼。” 黛玉侧着螓首,凝望着他,道:“你将大量十分要紧的事都叫我看,还教我如何处置,可是担心有个万一?” 贾蔷打了个哈哈,笑道:“主要是想偷点懒,当然,也不排除万一发生。” 黛玉轻轻一叹,沉默稍许。 一阵暖煦的海风从窗外吹进,拂乱她几缕发梢,贾蔷看的入神。 黛玉却又轻声道:“总觉着你外面那些事太复杂,谁都要防着,要仔细调查……且你的胆量也太大,昨儿晚上扬州那边送来的急卷上说,眼下四处都缺银子,可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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