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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我。明天送走老太太,就抽时间见一面,到下午咱们就出发,一路南下。怎么,你有事?” 黛玉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贾蔷道:“我能有甚么事?不过是瞧你每日里都很忙,见着我们时嬉笑顽闹,可许多时候一个人坐着,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吓人。我知道,你心里必是很累,心事很重。可我又不像小婧和三娘,在外面帮不到你甚么,所以就想着你若有甚么艰难的事,可以同我说说。虽出不得甚么主意,可你说出来,心里许能清减些。”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眼神就快融化了,二人四目相接,贾蔷轻轻握住黛玉放在他腹上的一只手,缓缓往下滑去…… “哎呀你这人!” 黛玉反应过来时,俏脸登时涨红,目光转怒,从旁边抄过一个锦靠就往贾蔷身上打去! 真是无可救药了!! 贾蔷哈哈大笑着,将“暴怒”中的黛玉揽入怀中抱紧,温声笑道:“没事的。或许有些艰难,可京里有先生在,这边又有齐家老太爷那样的人杰指点,不会有事的。之所以有时候神情严肃煞气腾腾的,是想到了最坏的事发生,譬如,三娘失败了……又或者,别的不好的事发生时,我该如何相对。现在手下的人太多,事也太多,尤其是大事,我习惯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果真事情发生时,该如何应对。如此,才能保证未雨绸缪,才能保证在最糟糕的时候,也能保护你们。” 黛玉闻言,紧紧拥着贾蔷,此刻鸳鸯和紫鹃都出去自己清洗了,她小声问道:“蔷哥儿,是不是京里很危险?我虽不懂朝廷里的事,可观史书也能猜到一些,帝王体弱病多时日不久的时候,多会做些准备……更何况,你和那位四皇子素来不睦。” 贾蔷没想到黛玉一个闺阁姑娘竟能想到这些,他不无震惊的看着她。 黛玉小声道:“有些是我想的,有些是子瑜姐姐告诉我的,她也为你担心呢。” 贾蔷凝眸看着黛玉,弯起嘴角笑道:“放心罢,不是我自大,便是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也一定能护得你们无恙!如果你们出了事,大燕又何必再存在下去?” 黛玉闻言,目光动容的看着贾蔷,还想说甚么,却听到开门声,还有紫鹃、鸳鸯的说笑声。 她就住了口,知道这些骇人的大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的好。 随后就听贾蔷唤了声道:“紫鹃,将外灯熄了。” 紫鹃笑了声,屏风外传来一道吹气声,就陷入了黑暗。 黛玉脸一下又红了起来,见贾蔷看来,想往后躲躲,可哪里还能躲得开? “嘤”的一声,又坐在了贾蔷身上…… …… 第0965章 多多益善 翌日清晨,天将将亮。 贾蔷便与黛玉一道来到正厅,同贾母、薛姨妈乃至贾政、傅秋芳等一道用早饭。 此时贾家诸姊妹们也都到齐了。 吃完早饭,就该分别了。 贾家三春姊妹还有湘云都有些伤感,她们都明白,若不是有贾母在,她们的命运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等不到贾蔷的出现就不在了…… 最难过的当然是宝玉,若非连贾政也在,宝玉此刻应该默默垂泪才对…… “林姐姐,你今儿真好看!” 见贾蔷、黛玉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进来,道边儿上的宝琴巴巴的跑过去,看着黛玉惊叹道。 也不知想到了甚么,黛玉俏脸忽地一红,没好气道:“去,边儿上耍子去。” 宝琴莫名,夸人怎还夸错了? 她旁边的可卿,一双幽眸中百种情丝倾诉,看着贾蔷嘴角抿笑。 贾蔷微微颔首后,和黛玉径直向前,在贾母下座坐下。 倒还在贾政、傅秋芳之上…… “老太太这次去了,是想住老国公府,还是住史家?” 待鸳鸯上了两万碧梗粥后,贾蔷尝了一口笑问道。 贾母闻言一怔,好笑道:“这叫甚么话?我还能……” 话未说完,反应过来,老眼中目光登时激动起来,道:“蔷哥儿,你是说……” 如今这座盐院衙门,原该还给朝廷,或由朝廷发卖了的,不就是贾蔷买了下来,送给黛玉的么? 贾蔷笑了笑道:“老保龄侯府位置不错,园子也还好,充公变卖了可惜,我就让人买了下来。如今保龄侯虽然已经除爵,可我一个国公,用那样的地方还不僭越。所以里面一应陈设都没动,只园子里一处枕霞亭倒了,我让人又按原模样修了一座。” 贾母闻言,已是泪流满面,道:“好啊,好!蔷哥儿,难为你有心了!” 凤姐儿最会凑趣,道:“老祖宗,如今那老保龄侯府也是贾家的家业,你住进去并不算住外头。” 贾母愈发泪流不止,众人劝了好一阵方止住,迟疑稍许后,终究叹了口气,道:“不敢住呐。再等等罢,再等二年……” 众人听明白她的意思,是想等到最后的时候,再住进去。 也是,到了她这个年纪,住进爹娘双亲曾住的阁楼屋宅,岂不是满目凄凉? 保龄侯府落到这个地步,若是夜里入梦,她也无法面对父亲老保龄侯…… 唯有等到最后的时刻,叶落归根时,她才敢见。 贾蔷看着她笑了笑,道:“成,那你得多等几年,史家小辈里出了个成器的,和兰哥儿比也不逊色多少,将来是能成事的。你老总要瞧着,他恢复了保龄侯府的荣光,再闭眼才好。” 贾母又是好大一个惊喜,看着贾蔷道:“果真有成器的?” 贾蔷道:“就是前阵子成亲时,在府上帮忙的那个史行的儿子,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书读的极好,我前儿才接到族学上报的信儿,是他们出发前月考的成绩,族学统共七十六人,史行之子史隋考了头名。听族学老夫子说,便是今岁下场,考上三场跑不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只是几个老夫子都不建议太早下场,一来希望他厚积薄发,二来也担心少年成名,对往后成长不利。但总的来说,是个人才。” 贾母闻言连饭都进不香了,待发现贾蔷也并不知道更多史隋的消息后,经鸳鸯提醒,史行家的就在船上,便一迭声打发人要去叫史行家的来问话。 好在凤姐儿劝住了,道:“等一会儿进了早饭,去乘船时再问罢。这会儿巴巴的叫来,人家只当出了甚么事。” 李纨也附和了句“正是这个道理”,不过随后就转头问贾蔷道:“那兰儿这回考的……莫菲没考好?” 贾蔷笑道:“平日里在族学,就他和这个史隋争头名。二人实力相近,对半胜负。是好事,有个一同成长的同学竞争,进步只会更快,因为他自己不敢偷懒。” 贾母忽地回过神来,因看到宝玉的头在他老子目光的逼视下,快垂到裤裆里了,忙岔开话题道:“快吃饭快吃饭……兰儿他娘,你莫要让蔷哥儿管兰小子管的太狠了,说一千道一万,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缺那份功名?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留下些名额,给寒门子弟也是积福。果真想当官,有蔷哥儿在,还少得了他一个前程?” 本来快窒息过去的宝玉闻言,渐渐活了过来…… 一顿早饭用罢,林之孝家的进来传话,前面已经将马车都准备好了。 贾母闻言,目光落在贾蔷面上,道:“蔷哥儿,家里这么些人,就都交给你了。” 贾蔷笑道:“又不是头一回了,你老放心就是。” 贾母点点头,道:“放心,如何不放心?” 目光依次从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女孩子面上滑过,一众姑娘们忙起身福礼道别,一一红了眼。 倒是最后,贾母洒脱些,起身笑道:“罢了,左右到年关头就都回来了,干脆今年就在金陵过年!” 贾蔷笑道:“到时候若是朝廷不催着回的话,在金陵过年也不错。对了,过些时日,贾兰、史隋他们会先到金陵,少不得给你老人家磕头请安。有一事要叮嘱一下……” “甚么事?” 贾母高兴过后问道。 贾蔷道:“他们这一次行万里路,关键就在于吃苦,长见识。族学里的条件太过优渥,不是好事。所以等他们来拜见你老时,你可不要大手一挥赏下几百两银子,几个小侍女……” “呸!” 贾母绷不住笑道:“你当他们是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不再多言,黛玉和凤姐儿一并搀扶着贾母往外行去。 至二门前住了脚,目送老太太上了马车,仍挥手作别。 “行了,进去罢。在外面的时候不比在家里,都仔细着点。” 贾蔷让琥珀打开车窗,撩开窗帘叮嘱说道。 “老太太,且等等,我也去金陵!” 马车还未走,鸳鸯忽然从人群中站出来叫道。 说罢,她转过身来看向黛玉,红着眼哽咽道:“太太,我着实放心不下老祖宗。没我在身边照看着,她吃饭睡觉也不踏实……” 黛玉笑道:“原我就想同你说,只是怕委屈了你,只道我容不得你。如今你也放心不下,那就同去金陵罢。左右年下里就回家了,也没多久功夫。” 见黛玉点头了,鸳鸯大喜,几步跑到马车边,开了车门跳了上去,跪倒在贾母膝前,趴在她腿上哭了起来。 贾母自然愈发高兴,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好好,不枉我疼你一场!走走,咱们快家去!” …… 扬州城外,齐园。 贾蔷自码头送走贾母、贾政、宝玉等人后,就直接来至此地。 这会儿家里一众女孩子们已经去了高旻寺,扬州八大名刹之首。 早有宁国亲卫前去清场,又有几十个通拳脚的婆子媳妇护着,够她们游个尽兴了。 等到用过斋饭就回来,直接乘船南下。 草堂。 贾蔷目光在一众形容各异年岁也皆不同的人面上扫了眼后,同齐太忠道:“要不你老就别一道去了,我往凤凰岛上看一看,心里有个数,再看看船坞,就动身南下了。朝廷催的急,没法子。不过老爷子你跟着奔波,就没必要了罢?” 齐太忠闻言笑了笑,道:“我虽老了,但还能动动。趁着还能动,就多走走,多看看罢。国公爷,耽搁你些许功夫,这些个,都是老头子我这么些年在江湖上攒下的一些朋友。有多年旧友,有倾盖如故的至交,还有忘年交,都是些值得交往的人。如今他们信得过老头子,又知道你这位贵人卖我几分薄面,就想来同你问句实话,你看得行不得行?” 贾蔷笑道:“你老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个不字?” 齐太忠呵呵笑道:“国公爷言重了……”谢罢,转头对一年岁看着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白发老人道:“宋老弟,你是八卦门的门主,大老远的从鄂州前来,就想问一句交底的话。如今国公爷既然应允下来,你就问罢。” 八卦门门主闻言,先与齐太忠抱拳道了声:“齐太爷高义!”然后也不啰嗦,看向贾蔷开门见山问道:“国公爷,老朽就想问一句,我们江湖人到底何罪,朝廷如何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其他人跟着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我们到底何罪?何故赶尽杀绝?!” “总不能真要逼上梁山罢?” “是要银子,还是想要甚么?总该划出个盘口来罢?” 贾蔷也不急,端起茶盏直到将一盏茶啜饮尽后,再抬起头时,纷乱才平息下来,他淡淡道:“本公未想到,京城布告都张贴出去那么久,各州郡的露布也都下达,你们居然还在纠结这些事。不过既然你们问了,本公还是愿意再回答一次。 朝廷,从未想过要将良善之民赶尽杀绝过。 本公只问你们,你们,和你们的徒子徒孙,手下可有过人命? 可干过恃强凌弱强买强卖之事? 可干过逼良为娼欺男霸女之事? 不要与本公说没有,哪个敢说没有,本公现在就让绣衣卫去查! 大燕的江湖是甚么样的,你们当我不知道? 此事我着实不想多谈,只跟你们说一点,凡做过恶的,这一次一个都逃不了。 即便使足了银子,今年逃过去了,明年也一定逃不过去。 稽查严打地方恶霸,涉及到当地官员的官帽子,即便你们在当地都有关系,可你们关系再硬,有官老爷们的官帽子值钱么?” 八卦门门主脸色铁青道:“即便门下出了两个不肖……” 不给他说完,贾蔷摇头道:“这些话,你们去同那些官去谈罢,本公没有功夫听,也没兴趣去理会,更不可能去插手干预,你们好自为之就是。” 说罢,不再理会这些人,看向齐太忠道:“既然你想走走,那就走罢,一道去岛上看看,再看看船坞。” 齐太忠笑着点了点头,让幼孙齐符推着他,跟上了贾蔷的脚步。 不过临走时看了一旁齐筠一眼…… 齐筠会意,等二人都走后,悄声与那些各省前来的江湖大豪们道了句“跟上”,就急急去追贾蔷、齐太忠了。 他其实心里也知道贾蔷的心思,巴不得这样的狠人多去番邦之地,也好助燕民扎根那里,所以,又怎么可能放走? 这样的人,多多益善! …… 第0966章 风云起势 凤凰岛上,薛明拄着拐,与其子薛蝌一道,引着贾蔷、齐太忠并陈、彭、李三位盐商家主,伍、潘、叶三大十三行巨头家主,以及后面数十位江湖巨室之族,游览了岛上各处。 王守中、赵博安两大售卖织染的奇才亦在。 其实就地盘大小而言,凤凰岛别说和那些大族巨富名下的产业比,就是那些江湖大豪坐拥的田庄,也比此处大的多。 但是,凤凰岛上的布局,林立的作坊厂房,来来往往忙碌的工匠,以及轨道上车来车往,送往码头的货物,那热火朝天的繁忙场景,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国公啊,老夫有一事不明,能否解惑?” 逛了一圈后,齐太忠站在码头上,看着一船一船的布运走,忽地开口问道。 贾蔷笑道:“老爷子是想问问,山东那边不停的织布,扬州这边不停的染布,堆积起来的布,怕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怎市面上却未见那么多布,对否?” 齐太忠笑道:“好些年,没见到如国公这样让人看不透的年轻人了。” 除了齐太忠外,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除了扬州三大盐商外,其他人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事。 贾蔷道:“因为德林号革新了织布工艺,生产效率比从前快了近十倍!换句话说,从前一个人一天能纺出织一匹布的纱,如今能纺出织十匹布的纱。如此一来,德林号织布的成本……就是本钱,就大大降低。如果我们敞开了卖,大燕境内的布商基本上活不下来几家。尤其是寻常百姓家,对他们来说,要短一大笔收入。 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不能只顾自己。这些布,暂时不在大燕境内大量售卖。” 齐太忠赞许的看着贾蔷,道:“有担当,不愧是朝廷的国公爷!” 一直未开过口的伍家家主伍元忽地开口道:“国公爷高义!只是小人斗胆猜测,国公爷莫非是想将布卖往番国?不知价钱如何?” 贾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的确是这样打算,至于价格……比市面上布帛的价钱,低三成。” 伍元闻言面色变了变,思量稍许道:“小人伍家素来做布匹丝绸的生意,和西夷诸国商人都有来往……”见贾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伍元拱手道:“小人愿意引见诸国番商与德林号面谈,商议买卖!” 贾蔷闻言一怔,收敛了神色,仔细的看了看伍元,又看向齐太忠,笑道:“是我小瞧了天下人,想想也是,能与老爷子你为友的,又怎会是凡类?” 这可是出货渠道啊,堪称一个商业家族最大的本钱。 他原以为伍元是准备说服他将布放在伍家的出货渠道上,少收些费用做表示。 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能做到这一步! 齐太忠呵呵笑道:“禀鉴之为人,国公以后熟了就知道了,当得起忠厚二字。” 贾蔷看着伍元,他是知道这个伍家的,前世华尔街日报都公认的当时世界首富。 富贵了几百年,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伍家想要甚么?” 贾蔷看着伍元问道。 伍元拱了拱手,道:“伍家愿附国公爷之骥尾,以至千里!” 贾蔷闻言笑了起来,问道:“出京时走的匆忙,也忘了进宫问问娘娘……常进京孝敬娘娘的,应该是你伍家,而不是潘家罢?” 这个伍元的做派,他感觉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尹家的路数! 相比之下,潘泽进京和李时搅和在一起……若他是尹后的心腹,断不至于闹出这么些零碎事来。 听他点在此处,以伍元的城府,面上都不禁动容的看向贾蔷。 他没想到,这位年轻权贵居然能想到这些…… 不过他不敢点尹后的身份,只躬身默然,也算是承认了。 贾蔷见之了然,他收回目光,又深沉的看了眼潘家家主潘泽,此人和李时勾搭上,如今看来,里面的水很深。 就是不知道,宫里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此事未明前,贾蔷也没甚么好说的。 贾蔷挑起眉尖,问伍元道:“伍员外,本公一个都中权贵,多少人骂我杀人不眨眼,暴虐冷酷贪婪,怎么你居然会愿意交出和西夷买卖的渠道?以你伍家和宫里的关系,本公也未必能将你如何。” 伍元依旧沉稳低调道:“只因国公爷方才那一句,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能只顾自己,小人就知道国公爷是甚么样的人了。放着金山银海不挣,只为给世间百姓留口吃的。小人相信,国公爷必定能在海外之地干一番大事业!” 齐太忠呵呵笑道:“禀鉴之言,亦为老夫心声。” 贾蔷沉吟稍许,道:“好,此事于你于我,都是好事。等南下途中再详谈,总之,贾家没有让同伴吃亏过就是。” 说罢,他看向齐太忠,道:“若是南边事情顺利,此地最迟在年前就要搬过去。” 齐太忠颔首道:“合该如此。此地,原非长久之计。” 这里是大燕腹地,一旦发生大变,瞬间就成了瓮中捉鳖之势,变成一块孤岛绝地。 若是能在小琉球那座宝岛上立下一片基业,那么攻守之势就有利的太多。 “走,再去船坞逛逛。” 心情大好之下,贾蔷提议前往今日最后一个目的地。 …… 船坞落座于距离凤凰岛不足三里的一座岛上,整个岛为一座造船工坊。 岛上除了大燕工匠外,还有十多位西夷船匠。 都是徐臻牺牲了财色,才从濠镜那位葡里亚伯爵夫人处淘换来的…… 待众人下了船登上岸,往南半岛走去,也不过一盏茶功夫后,远远就能看到两艘庞然大物矗立在船坞内。 几位巨富族长倒也罢了,尤其是十三行那三位,住在海边,见过的巨船不少。 可那些江湖客们,又何曾见过如此艨艟巨舰?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能体会到,甚么是真正的顶级权贵! 而他们平日里自诩为一方势力,跺跺脚就能震动一地官民,可眼下却都自觉如同井底之蛙,寒酸的可笑。 “卢家献上了几艘战舰,若是南边顺利,如这样的战舰,还有很多艘!老爷子,这份礼着实太大了。” 贾蔷心情颇为不错的看着眼前的巨舰,虽然距离彻底完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他已经不着急了。 齐太忠摆手笑道:“原就是你的,老夫所为者,不过让日子提前了些罢。” 贾蔷笑了笑,道:“世道变了,提前些好,有备无患。总之,希望南边的行动能够顺利,此事成了,贾、齐两家,再无后顾之忧。” 齐太忠闻言,笑着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转头对八卦门的宋门主道:“宋老弟,这是前所未有之世道啊。对你们江湖人来说,可以说是最坏的时候,但也未必不能变成最好的世道!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另辟一条生路,为子孙后代搏出一份富贵,还是心惊胆战,担心家业被那些官儿们惦记上,老弟你心里要有数啊。” 陈家家主也劝道:“这一回与以往不同,朝廷新政就两个,一是清查田亩,增加税赋。二是保民安生,铲除恶霸青皮。这两样都关系到官员的帽子,你们想想,他们会不会轻易放过?这不是打点几两银子就能了账的事。 还有一点,当着国公爷的面我也放肆一回。朝廷那些官甚么德性,诸位不会不知罢……没事时尚且要搜刮压榨一番,时不时上门打打秋风,给的少了还不高兴。如今得了由子,借着扫除黑恶之名,还不是想吃谁就吃谁? 我们倒也罢了,背后总还有些人在。可各位……都是有些家业的人,偏还是混江湖的,恕我直言,若不早做打算,下场堪忧啊。” 贾蔷目光扫了一圈,见这数十人里,一部分面色晦暗,极少部分若有所思,大多数满面恨意,不由摇头道:“本来本公不欲多事,只是到底不忍大燕强人都陨落在内部除恶中。你们这些人,出去之后都能混的风生水起,也就能保得一方百姓安宁,何苦非困死于此地?果真舍不得,过几年风声小了,再回来就是。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在外面自在逍遥惯了,又都成了一方势力,未必愿意回来。 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公这次南下,最主要的差事就是替朝廷采买海外粮米。不如你们趁着这个机会一并南下,随船队去安南、暹罗、柔佛等国走一圈,看看那些地方到底是江湖乐土,还是荒芜不拔之地。” 听闻此言,这回动心的人多了不少,只是…… 宋门主道:“老朽只怕出去后,家里无人看着,被人所趁……” 贾蔷淡淡笑了声,道:“好似你在家守着,人家想谋你时你还能拼命一样。罢了,看在齐老爷子的面,你们各遣一子侄,持一面绣衣卫对牌回去,告诉当地官府,你们在随本公为朝廷办差,未归前,当地官府不得惊扰。此对牌,有效期为三个月。” “国公爷,若能长保我家门不失,老朽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到底是老江湖,一下就听到了生机,宋门主一副刀山火海皆等闲的大无畏面容,看着贾蔷卖身道。 其他人也纷纷鼓噪起来,仿佛只要贾蔷能保他们,立刻就能多一批死士。 贾蔷却摇了摇头,心里一叹:和伍元比,这些草莽之辈实在差的太多。 他看着眼前的巨舰,淡淡道:“本公的确需要一些江湖义士,去安南等地替本公安民,以免前去耕作之百姓,无故被害。朝廷不便开大军前往,那就是两国战争了,如今要淡化这个。但是,大燕的江湖义士有很多,并非一定用你们。津门金刀赵五,一大把年纪了,只听闻本公说了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就甘愿领着弟子,并诸多北地江湖同道前往安南。相比于赵老金刀,你们逊色了何止一筹?罢了,方才之议作罢。” 一众江湖大豪们闻言,登时急了。 他们不会怀疑贾蔷说谎话骗他们,在这样的场合不至于,他们也不值当。 但今日若不将面子找回来,以后不管在哪,他们都要矮北地江湖同道一头,这如何使得? 宋门主“嗨”了声,懊悔的大声道:“国公爷若早说这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也不会如市侩商贩一样在这聒噪多嘴!这可真是冤死我们了……齐老爷子,齐老爷子,老哥哥你得帮我们说句公道话啊!” 齐太忠闻言笑了起来,到底是林如海的弟子,这一手敲打中另藏着玄机,让人敬畏之余,还给人留下的台阶,着实漂亮! 他笑呵呵的看着贾蔷道:“我们南省绿林,也是有好汉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说的好啊!国公爷,还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罢。就按方才所言,给他们三个月的功夫,让他们亲眼去见见,安南、暹罗、柔佛到底是甚么样的地方。”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道:“也罢,既然是齐老爷子你作保,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不过我手下暂时无人来指引他们,不如就由老爷子你家那位在柔佛的老二,由齐万海来引着他们在安南落脚扎根。” 齐太忠闻言一怔,再看向贾蔷那张微笑的脸,心中微微凛然,迟疑道:“不合适罢?老夫那个混账儿子甚么德性,国公不是不知道……” 那是自幼好江湖,手下养了不知多少死士的一路大豪。 若是将这些人手都交到齐老二手里,将来怕是连贾蔷都不服了。 贾蔷笑道:“海外之地,无穷无尽。齐二爷若是想凭一双拳脚打天下,我只会助他一臂之力,而不会防范。这是真心话。总之,只要保证刀刃对外,内敬朝廷。那么四海无主之地,齐家可凭本事自取之。当然,不管甚么时候,都要尊大燕为中央皇庭。这一点,至关重要!” 齐太忠看着贾蔷,叹息道:“老夫已经尽老夫所能的高看国公爷,可到底还是看低了。” 贾蔷却不愿多耽搁了,看了看日色,笑道:“时日不早,也该出发了。宫里若知道我在扬州停留了两天,必是要剥我的皮的。老爷子,有甚么事,直接让德昂来寻我。书信保持畅通,年底见。” 说罢,又拱手与黑压压一片人物一礼后,转身阔步离去。 伍元、潘泽、叶星三人也忙与齐太忠见礼,一并离去,要和贾蔷一道回粤州。 看着贾蔷风风火火离去后,齐太忠赞叹了声:“不世出之人杰呐!筠儿……” “在,祖父大人有何吩咐?” “写急信,让你二叔至濠镜,与国公爷相见。” “轰隆!” 此时天上忽然炸响一声春雷,不少人皆惊,齐太忠却哈哈笑道:“风云起势啊!吉兆也!” …… 第0967章 从天而降! 半月之后。 泉州府,鹭岛。 福建右路总兵、水陆提督府。 正厅,福建水陆提督马祖昌震惊的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二人,见其头戴三山无翼纱帽,身着玄色黑鹄锦衣,身披墨色斗篷,腰刀刺眼,心中登时忐忑起来。 虽然福建距离京城远隔数千里之遥,可到了他这个官位,又岂能对京中事置之不理? 绣衣卫凶威昭著,上至宗室王公,下至文武百官,如今哪个不忌惮这些天子爪牙? 更不要提,绣衣卫的指挥使,如今是那位炙手可热,于宫中受宠不下皇子的顶级权贵! 如今到他府上,会是甚么事? “奉国公爷钧旨:召福建省右路总兵,水陆提督马祖昌,率三艘福船战舰,前往福清县,平潭岛待命!此命绝密,不许与任何人交谈。” 听闻是调令,马祖昌心里先是一惊,还以为前来拿人,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国公亲临,他海松了口气,不过却又皱起眉头道:“非本官不遵国公爷之命,只是……绣衣卫并无调兵权,再者,宁国公是外洋海师衙门大都督,福建水陆提督衙门乃内洋水师,不在国公爷的管辖之下。非下官不愿为国公爷他老人家出力,只是下官若动了,不止下官人头要落地,连国公爷都要犯大忌讳……” 其中一绣衣卫闻言,面无表情道:“早知你有此借口,你看这是甚么?”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来,亮在马祖昌眼前。 马祖昌见之骇然大惊,忙跪地行大礼,口呼万岁。 只见那面金牌上篆刻四字: 如朕亲临!! …… 平潭岛。 岸上,贾蔷身披大氅,背后只站着铁牛,擎着一把大伞。 便是齐太忠也未想到,贾蔷离了扬州后,还未行至镇江,就于偏僻之地更换了座船。 带着家眷,并伍、叶、潘三家家主,乘上了一艘福船,顺着长江口入海,沿着近海海岸线,绕了一大圈,于隆安七年四月十六,到了福建。 若是从扬州直接乘船南下,且不提只能坐至赣州,剩余数百近千里路要乘马车,十分辛苦不便。 而且,会经过大片的荒芜路段,路过不少高山夹道…… 这样走,就是摆明了给人伏杀创造条件的,贾蔷又怎会为之? 所以,出了扬州就换了船,又让那两艘船继续往南下,顺着长江一路行至九江方止,看看到底能钓出多少大鱼来…… 赵师道那个小子已经在水道上布下了大网,等着他们。 四月的南省已经开始热了,好在,此刻下着不小的雨。 海面似乎与天融合勾连,分不清哪片是天,哪片是海……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除了百余亲卫外,还有岳之象,以及浙江水陆提督白启。 福船入海后便至浙江境内,贾蔷即派人以天子金牌将白启调来护航。 这并不算调动大军,只三艘福船战舰,不到两千兵马。 以贾蔷的威名,再加上天子金牌,白启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 而眼见太阳渐渐西斜时,海面上又驶来三艘福船战舰,所打旗帜,正是福建水陆提督府。 “国公爷,来了!” 铁牛高兴的小声说了句。 贾蔷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晕不晕了?” 作为陆地上近乎无敌的悍将,铁牛在船上却差点死过去…… 听闻贾蔷之言,铁牛憨笑了声,道:“不晕了,俺跟一些老水手打听过,吐啊吐的,就吐习惯了,早晚能成。只是在船上打仗,俺可能不如在岸上……” 贾蔷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去当水军的。海师当然极重要,但陆地之上,始终是根本。” 这话铁牛爱听,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往后俺还是在地上杀敌!”后怕的看了眼停在附近的福船,又有些懊悔道:“偏爹娘不愿跟着出来,大妞和小石头也不来,要是他们这回也在,可开了眼了。大海,真是大,可运河大多了!”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有机会的……来了。” 说话间,商卓和其弟子引着福建水陆提督马祖昌到来。 马祖昌远远就看到一巨汉擎一把大伞,伞下站着位身着斗牛服的年轻人,后面站着数百人,在雨中恭敬而立,纹丝不动。 看这气派,就知道伞下贵人是谁? 待走到跟前,看到贾蔷眼中淡漠的目光后,心头一凛,于地上雨水泥沙中拜下,大声道:“下官马祖昌,请国公爷安!” 贾蔷淡淡道:“起来罢。” “谢国公爷!” 马祖昌身量普通,却有些痴肥,起身后,又小心的看了贾蔷一眼。 贾蔷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请浙江水陆提督白启白将军。” 铁牛闻言,立刻回头喊了声。 正在后面与岳之象小声说话的白启闻言,连忙收声上前。 马祖昌见之有些震惊,看了白启一眼,没想到连浙江水陆提督都来了。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起看向贾蔷。 贾蔷道:“本公听闻,此处是距离小琉球最近的地方,对否?” 马祖昌忙道:“回国公爷,正是如此。” 贾蔷道:“你们可知道,如今盘踞小琉球上的,是何人?” 马祖昌闻言眼角跳了跳,道:“有部分粤、福、浙等省迁移过去的百姓,朝廷也立了小琉球衙门,只是设在了鹭岛。另外,就是四海王闫平部也在岛上,不过在南半岛。” 贾蔷摇头道:“你这福建水陆提督,消息比本公还不如。四海王闫平如今骨头都化成灰了,四海部二当家的黄超勾结倭奴、葡里亚海盗,里应外合覆灭了闫平。只闫平之女带着些残部逃脱。而去岁四海王劫持朝廷海粮一案,便是黄超所为。今日,本公前来报仇了。” 听闻此言,马祖昌、白启登时变了面色,二人齐齐道:“国公爷不可!” 见贾蔷瞪眼过来,两人忙跪地,白启道:“国公爷,四海部战船逾百,兵丁过万,甚至有两万之众!实力强大,纵横外海无对手。非下官胆怯无能,若是四海部敢侵犯内洋,上岸骚扰百姓,那下官拼死也要叫他有来无回!可是去外洋上,咱们的船和炮,都比不过他们啊!” 马祖昌道:“再者,只下官和白大人的兵船,都靠近不了鹿耳门,就被他们干败了……” 贾蔷闻言笑了笑,轻蔑道:“果真指望你们去覆灭杀贼,黄花菜也凉了,还用等到今日?” 也不给二人解释的机会,贾蔷轻轻扶住腰间宝剑,目光眺远,看着天与海交接处,淡淡道:“另有人负责主战,但是,你们也要出一份力。即刻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对岸至此处,不过一百五十余海路,最多三天就能往返一趟。我需要对面最及时的战况消息,打听清楚,三日后粤州水陆提督到后,根据消息回报再做其他决定。” 马祖昌和白启闻言,都不由吸了口凉气。 汇聚三省水陆提督,这可是大阵仗! 马祖昌想了想,道:“国公爷,若是探信儿,福船就不好使了,速度不够快,也容易叫人发现。不如下官派一艘广船前往,最多两天,就能打一个往返!” 贾蔷点头道:“好,但是不要透露本公的消息,另外,我会派人跟随一并前往。” “遵命!” …… 福清县衙。 知县高翔看向主簿孙桥,皱眉道:“贵人?甚么贵人?莫非是福州府有上官前来?” 孙桥摇头道:“不知,不过兵房典吏今日发现咱们县城内最大的那家仙客来客栈,被人包了下来。而后却是连掌柜的、伙计都赶了出来,只留两个会说点官话的婆子在内。只马车人家就有十几架,还都是镶金嵌玉的。客栈被许多护院包绕着保护起来,有敢上前的,立刻被驱赶开来。兵房李九是福清县老人,和地面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认得。他说北城那个曲老五,素来仗着地头蛇欺生,可这回听说来了肥羊,带了不少人去仙客来,结果站在路对面硬是没敢过那条路,就灰溜溜的走了。” 高翔闻言吃惊道:“这又是为何?” 孙桥道:“李九说,那曲老五称他混了多年江湖,靠的就是一个感觉。曲老五说,今儿他要敢过路,都不用靠太前,他脑袋就得搬家!下官听他说的玄奇,也过去看了眼,啧,那阵势……至少咱们的上官福州知府郝大人也没这份气派。” 高翔闻言缓缓站起身来,眉头紧皱道:“咱们福清县志上,也没记着出过甚么大人物啊!怎么突然就出现城里了?本县居然还不知道……不行,要去看看!果真是贵人,可不敢怠慢!备轿!” …… 仙客来客栈,三楼。 黛玉正在床头和子瑜说话,见香菱站在窗子边往外望,啐笑道:“你就不能安分点?都有了身子了,还是不省心!仔细头发淋湿了伤寒了!” 香菱闻言忙关上窗,转过头来赔笑,一旁晴雯气呼呼的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把脸,使劲搓了两把。 香菱“惨叫”的跑开,到黛玉跟前蹲坐下,道:“太太,爷怎么还不回来呀?外面那样大的雨……” 黛玉还未开口,不远处的探春笑道:“怎样,有没有漂泊他乡的感觉?谁能想到,咱们会在海上待了那么久,又在这样的地方落脚。” 迎春也笑道:“做梦似的。” 黛玉歉意道:“都怪蔷哥儿,让你们跟着吃苦了。” 二春忙摇头,附近的姜英却忽然开口道:“一点都不苦,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听外面传来小吉祥、小角儿的欢呼声:“国公爷回来啦!” …… 第0968章 回家,报仇! “怎么弄到这会儿?” 贾蔷进来后,黛玉、子瑜起身相迎,其他人也都笑眯眯的看着。 贾蔷衣裳湿了一半,衣摆前襟都洇湿了。 他笑道:“召集了些人手,让他们派人去小琉球打探一二,又叫岳之象去找卢家人,他有些死脑筋,只说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放心我们,就派了些人手出去。” 黛玉让紫鹃拿来帕子与他擦了擦,问道:“咱们就在这边,等着三娘凯旋么?” 贾蔷笑道:“要不咱俩去帮拳?我划船来你摇橹,我开弓来你放箭!敢不敢?” “呸!” 黛玉气笑啐了口,诸姊妹们都笑了起来。 姜英忽然在一旁道:“我敢!” 屋内一静,直到香菱咯咯咯的笑出来。 贾蔷自从得了黛玉的指点,又保证不会浑来后,在姜英面前倒也放开了,此刻笑骂道:“你可拉倒罢!你姜家从老公爷起,一个个就会顽阴的……欸,三婶婶你别冲动,动起手来仔细伤着你自己。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家老祖宗自己同我说的。真论起身手来,还数先荣国最厉害。一骑白马一杆银枪,打的元平六大国公招架不住!你还小,又是女孩子不知事,怕是不知道你家老国公的爵是怎么来的罢?” 湘云好捧哏,正闲的无趣,此刻听闻乐子忙追问道:“怎么来的怎么来的?” 宝钗怕姜英面上挂不住,拉住了她。 贾蔷哈哈笑道:“别的国公打胜仗斩胡王,都是真刀真枪的杀。独老赵国公,是用各种诡计套路,生生将蒙古鞑王气的吐血而亡。” 这么传奇的故事,连宝钗都不拦了,探春等更是急着刨根问底。 贾蔷说笑着,随手将外裳去了,露出上身赤膊的背心,下面到膝盖的裤衩。 见他里面穿的居然是这个,姊妹们先是震惊他当众更衣,随即就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居然有人穿这样的东西?! 黛玉见他如此无礼,气的四处找顺手的东西,子瑜默然送上了一根野鸭子毛掸子,黛玉接过手后大为满意,随即往贾蔷身上招呼起来。 贾蔷一边笑一边求饶,香菱哇哈哈的上前帮着贾蔷挨了两下。 平儿帮贾蔷穿上干爽的衣裳后,劝道:“也不怪太太恼,岂有当着面换衣裳的?” 贾蔷冤枉道:“我里面穿着衣裳的啊……” 晴雯在一旁提醒道:“再说太太就真恼了。” 贾蔷赶紧收声,干咳两声道:“言归正传,说说三婶婶家的老赵国公,封国公一战是征喀尔喀时立下的。啧,要不就说老爷子计毒?喀尔喀汗王膝下无子,就过继了侄子当世子。老赵国公领兵出征,别人入草原都是满世界寻找鞑子主力决战,可赵国公率军入草原后,喀尔喀世子却领着大军到处去找他。结果找来找去,麾下部落里开始流传起谣言来,说老汗王和世子妃私通,还说的极详细。甚么汗王府外的情人坡啊,小河旁啊,密林中啊……这些地点居然都对得上。那世子起初也不信,可等有谣言连世子妃身上的私密异象都说出来后,汗王世子就崩溃了。左右也寻不到赵国公决战,就草草率部返回。结果可想而知,杀了老汗王。 那老汗王待他当真比骨肉还亲,不然不会那样早将兵权相交,自然也就没想到世子会杀他。等杀了老汗王后,又冷落起世子妃来。世子妃在周围人的啐骂中,郁郁而终。这时赵国公才放出消息,说这些事都是假的,是他买通了汗王世子身边的亲卫,得到了一些消息,才散播的谣言,没想到世子如此愚蠢,居然上当杀了老汗王。” “啊?!” 众人听到这,简直毛骨悚然。 都说计毒莫过绝粮,可这计已经不能用毒来形容了,简直没有人性。 却又将人心算到了极致…… 贾蔷冷笑了声,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那世子知道实情后,登时气的呕血,想起老汗王的慈爱,和夫妻间的情深,整个人都发疯了,又想到是身边亲卫出卖了他,便将身边亲卫屠了个干净!随后点齐兵马,去寻赵国公决一死战。不想赵国公故意将他们引入山谷中,决堤放水,几乎一兵未失,淹死数万胡骑。也是凭此一战,赵国公功封国公。” 说罢,看向姜英笑道:“这些都是二月前老公爷亲口同我说的,不过他说的也在理,相比于鞑子打草谷,害了无数汉家儿郎,糟蹋了无数百姓女子,这种计,一点也不毒,我敬他老人家。” 姜英本来面色有些发白,目光黯淡,可听到最后,眼眸中又明亮起来,而且,比方才更明亮。 黛玉侧眸冷笑看贾蔷道:“你又想说甚么?” 贾蔷笑道:“我是说,三婶婶家上上下下都靠智谋取胜,打打杀杀的事,她祖宗都不正经干,她敢和我一起去干?” 姜英蹙了蹙眉头,道:“我和老祖宗他们不同,我好武事!可以,去给三娘帮把手!我的武功,不一定比她差,不信你先试试?” 贾蔷哈哈笑道:“回头回头,有机会去校场上比两手……” 周围瞄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了,贾蔷忙换了话茬,道:“我们在这不待待,也不去跨海作战。至于三娘,也不必等她过来。果真平定了小琉球,她那一摊子事没个十天八天难搞定。就等一个信儿,再派一些援军,壮壮声势。此战靠奇袭,靠出其不意。等得了尘埃落定的信儿后,我们就走,去粤州。” 宝钗站在尹子瑜身后些,问道:“去了粤州,我们住哪儿呀?” 贾蔷好笑道:“还担心没住处?” 黛玉笑道:“极是,很担心呢。这么一大家子跟着你四海漂泊,居无定所。”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蔷道:“德林号早在粤州置办好了宅子,不过十三行伍家家主说,等我们到了粤州,务必赏脸住他家的园子。伍家是皇后娘娘信得过的人,所以我们也信得过他家。这次去了,就住伍家园子罢。我听叶家人说,伍家的园子,不逊于齐园。齐家园子比咱们京里的园子还大几倍,伍家的想来不会差。不过这都不算甚么,等将来在外面有一片自己的地方,咱们建一座万园之园,集尽天下美景!” 黛玉笑道:“我觉着倒不必,家里的大观园已经极好了,再奢华些,又能有甚么?” 子瑜落笔道:“建造出来的景色再美,又如何能及自然之美?” 黛玉瞧了笑道:“姐姐这话极是!” 贾蔷笑了笑,目光看了圈后问道:“大婶婶和二婶婶不在?” 宝琴笑眯眯道:“大嫂子和二嫂子说她们上了岁数,有了春秋,海上睡不安稳,如今到了地面上要好好睡!” 贾蔷闻言生生气笑,反问了句:“上了岁数,有了春秋?” 探春、湘云等大笑,要抓着宝琴去见李纨、凤姐儿。 宝琴挣扎求救,就听外面有婆子传报道:“国公爷,下面传话上来,说福清县令来拜访,求见贵人。” 贾蔷顺手解救出宝琴后,同黛玉道:“我去去就来!” 黛玉嗔他一眼,道:“去罢!” …… 小琉球,鹿耳门。 阴云密布,大雨如瓢泼。 鹿耳门素来淤沙严重,正常情况下,大船根本不能通过此处。 只是今晚大潮,两艘广船战舰,在夜色中如幽灵般,顺利的通过了易搁浅处。 顶着风浪,直达大员湾! 登陆后,即是安平城! 安平城拥有当下小琉球最大的港口,用来容纳舰队和贸易。 是真正的黄龙腹心之地,分上、下两城,上城又有上下两层,上层最中间是一座高达三丈城堡。 外面为城墙,城墙四周又各有一座棱堡,皆是前朝佛郎机侵占小琉球时所筑。 每座棱堡都配置了十二门加农炮,在山脚位置的下层又由四座半圆堡和城墙组成,每座半圆堡配置三门加农炮,共十二门。 此外还有两座棱堡,分别配置四门加农炮,然后在城堡南方制高点还有一座独立的碉堡炮台,亦配置了十二座加农炮! 这也是为何浙江水路提督和福建水陆提督听说要打小琉球,就连连摇头,直言打不过的缘由之一。 不提四海部船队的强大实力,便是这座安平城强大的火力,都叫他们望而生畏。 八百黑衣男子,在大雨为掩护下,跟着当头的百余人,直扑安平城! 至城门口,此时城门自然紧闭。 为首之人亲自叩门: “咚咚咚!” “咚!” “咚咚!” 这是与城内齐家人联系上的旧部约定好的暗号。 只是…… 敲完后,等了片刻,毫无动静。 为首之人身后,不少人本就十分肃然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莫非是出师不利,发生了变故? 为首之人却未动摇,继续又敲了次…… “咚咚咚!” “咚!” “咚咚!” 这一次,用力大了不少。 即便天上雷雨交加,实木包铁大门仍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三娘,小心……” 正当为首之人摇了摇头,准备再敲门时,却忽然听到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吱……呀!” “三娘?是三娘回来了?” 门只开了一人宽,一个累的气喘吁吁的老人探出头来,看见闪电下露出一张煞然面容的闫三娘,激动的哽咽道:“没想到哇,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闫三娘也激动,她咬牙道:“老钱叔,我回来了!事情回头再说,黄超狗贼可在岛上?” 老钱叔高兴的摇头道:“真真是运道!他若在岛上,这防务就不会这样松减了……快进来罢,快进来罢!杀了黄狗的人手,这小琉球,还是四海王的!” 闫三娘闻言抿了抿嘴,她知道是谁给她带来如此绝佳的运道! 从腰间抽出两把钢刺来,闫三娘回头低喝一声:“回家,报仇!” …… 第0969章 苦肉计 神京西城,布政坊。 林府忠林堂。 梅姨娘挺着已经高高鼓起的肚子,有些艰难的坐在床榻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如海,落了许多泪,也说了许多话。 直到老管家忠伯进来后,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忠伯看着她,叹息一声道:“姨太太,还是要多保重身子,如今您是双身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哭。万一有甚么闪失,可怎么得了?再者,你看老爷,虽还未醒,可气色是不是别前些时日好一些了?您快去歇息罢,这里有我。许是再过二月,孩子出生时,老爷一听婴孩的哭声,就能醒来了!” 梅姨娘神情落寞,但眼中终究还带着希望,道:“劳烦忠伯了。” 忠伯笑道:“都是老奴该做的事,快去罢。” 梅姨娘起身离去,等忠伯送她出门,将门关上折返后,就见林如海已经睁开了眼。 忠伯不落忍道:“老爷,姨太太终究是和老爷一条心的,虽说……可如今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呐。”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那位大行前,蔷儿一直活着,我就不能醒来。不然,必落险地。对她和孩子动手,便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明法子。忠伯,到了这一步,又岂敢行差半步?” 贾蔷执掌绣衣卫,爵拜国公,开国一脉唯其马首是瞻,这些倒不算甚么。 可他又有点石成金之本领,富可敌国。 手下豢养了不知多少人手…… 再加上,借着开海之名,堂而皇之的组建了一支水师。 这些事,若没有地龙翻身,其实也都只是不起眼的小事。 没有谁会以为,这些能威胁到皇权。 大燕雄师百万,便是内洋水师也不会将贾蔷那三两条船看在眼里。 可天子一旦出现变故,龙御归天,贾蔷的存在,就会显得十分刺眼了。 倒不是说他能造反,太平世道没人相信贾蔷能造反,敢造反,关键在于皇后…… 皇后有这样一人听用,若再加上军机处排名第二的宰辅大学士,对皇权来说,那是十分可怕的事。 所以,林如海当下又如何能醒? 他如今昏迷不醒,还能给贾蔷多争取些时日,说不得总能拖到那日…… 如今他醒来,气色还越来越好,连军机处那几位都不会再反对天子对贾蔷下手。 即便不杀,多半也是圈起来享一辈子“清福”。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字字皆白骨。 “蔷儿可有消息传来?” 林如海神情并不轻松,看向忠伯问道。 忠伯摇头道:“自上回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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