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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山东大营入江南,三家一除名,连根拔起后,如今连私下里敢议论的人都没几个了。伯谦,慎言呐。” 褚仑脸都涨红了,道:“老太爷,您瞧我是那个意思吗?再说,我甚么事不是一一趋奉于齐家?听说王妃娘娘手下缺通文识墨可笔录的人,我连家里的闺女儿、孙女儿、儿媳、侄儿媳能派来的全都送来了……” 司徒华哈哈笑道:“褚老兄啊褚老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见褚仑真要发怒了,欧阳顺忙笑道:“哪有那么多山水?不止褚兄,连我欧阳家不也是如此?族中但凡通文识墨的女子,有一个算一个都送这边来了。还别说,王爷的内宅,真办成不少大事了。 那些女子织造工坊,每天织染出来的布,制作出来的成衣,真是顶了大用了!更厉害的是,那些女子多是逃荒捡回的一条命,原不过是饿死路边,要么是卖身为奴,任人作践的窑子命,如今却凭着做事,不仅能养活自己,做的好的还能发家致富,养活一家子。 王爷以前说过一句话,让努力做事的人活出人样儿,是官府最大的本分。原我并不能十分理解,如今却是打心底里钦佩!” 齐筠在一旁笑道:“不止织造成衣这块,岛上的学舍里,有七成先生是女子。实在是岛上缺识字的,但凡通些文墨的,都被各工坊请了去当个账房录事,只能寻些女子来开蒙。另外,岛上的郎中是由郡主娘娘亲自在负责,她虽不理常务,但岛上各郎中的疑难病症无法解决的,都可上报上来,郡主娘娘会亲自批示,再将病例转发给各个医馆,令郎中学习。最近还有一批好杏林的女郎中,也在培养中。 还有对女工的保护,成立了一个妇人联合保护的衙门,以王妃娘娘的名义办的,具体的管事,则由几位奶奶带人操持着。两个月前狠狠处置了一个将妻子打死的案子后,如今岛上随意打骂贩卖女人的事,越来越少了。 总之,几乎每个人每天都很忙碌。” 褚仑呵呵笑道:“如今这样忙,却不知年底回京后,又该怎么样,京里可容不得这样的事啊……” 寻常女子抛头露面都是极羞耻的事,更何况这些贵人? 齐太忠看着远处的銮轿车马渐渐消失无踪,呵呵笑道:“容不容得,还不是王爷一言抉之的事?且不说这些了,京里王爷抛出了一亿亩养廉田做饵,也不知能不能钓起那些官绅的贪心。若钓得出来,开海大业就算是真正启程,拉开大幕了。” 听闻此言,一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北面…… …… 八月。 沿海仍是一片炙热,京城却已入秋。 秋老虎刚过,今日难得清爽。 神京城外,青石码头。 龙凤旌旗林立。 着德林军服的德林军,如今已成京中一景。 相传都是天兵天将下凡,能以一当百,杀的京营屁滚尿流。 当然,也有人说,这些都是来自地府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但无论如何,今日码头上布满了德林军,让所有京城百姓都退避三舍,只敢遥遥观望此阵势。 凤辇边听着一座亲王王轿,说是轿子,其实和一座小宫殿没甚分别。 一百二十八人抬行,内中甚至设着榻和卫生间…… 贾蔷原本自然不要这样骚包的行头,可架不住连岳之象都劝他。 因为只有这样级别的轿子,内中才能以精钢铁板填充,才能防各种弓弩乃至火器的攒射。 “王爷,娘娘问相爷的船几时到?要不要将午膳备下?” 王轿外,牧笛躬身问道。 贾蔷敲了敲云板,轿门打开,他自轿中下来。 他这边一动作,后面几顶官轿内的人连忙下了轿,再后面更多的则是站在那的文武百官…… 贾蔷舒展了下双臂,呵了声,道:“不必了,一会儿直接去西苑就是,没多久了。” 皇城不必去,当初承诺皇城全由尹后做主,他后来就果真没怎么插手过。 显然,那里必又被龙雀渗透了。 但西苑是他喜欢的地方,所以大燕的权力中心,已经渐渐转移至西苑。 牧笛闻言躬身一礼后,折返回凤辇侧,轻语了几句。 未几,却见凤辇前门大开,头戴凤冠身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尹后自凤辇上走下来,恍若一朵娇艳无双的牡丹盛开。 岁月,仿佛从来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甚么痕迹。 后面的百官瞧见,纷纷低下头去,也只敢在心里叹服一声:上一个如此风华绝世的皇后,应该是炀帝萧皇后罢…… “等林相回京后,你就要将朝政悉数托付,奉太皇太后和本宫南巡?你果真放心得下离京?” 尹后自侧面看着贾蔷那张愈发俊秀逸然的脸,微笑问道。 贾蔷笑了笑,道:“如果这个世上,我连先生都信不过,那必是成了真正可悲的孤家寡人。小清诺,你仔细着些。” 尹后本还想再说甚么,可被这三个字瞬间打败,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上满是娇羞,很是责备的嗔怪了眼,却也不再多言。 二人身后,牧笛和李春雨皆面无表情的站着,许是心中冬雷震震…… 不远处,一艘客船缓缓驶入码头…… …… 第1101章 妲己褒姒 “看着清减了些,其他的,倒是没怎么变化。不变的好啊,以不变,方能应万变。” 林如海自船上见着贾蔷,待其礼罢,上下打量一番后,微笑道。 师徒二人并无多谈,林如海被贾蔷搀扶下来,却也无一些人意料的那般意气风发,甚至看不出许多高兴来。 清癯的脸上,是一如既往见的淡定从容。 身子骨,也仍是那般瘦弱…… 见他如此,满朝文武心中大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词: 无(屠)双(龙)国(恶)士(贼)。 他们自忖,若换做是他们,一朝得志,天下权柄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般淡然。 而林如海见王公勋贵乃至皇太后都前来迎接,眉头微微皱了下,在与尹后见礼罢,看着贾蔷轻声问道:“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让人说招摇。” 贾蔷却淡淡一笑,目光掠向面前的文武百官,缓缓道:“先生,今时不比往日。彼时弟子惶惶如丧家之犬,分明立下不世功,却因功高难赏四个字,难容于昏君之前。如今江山在我,谁又能说甚么?” 林如海自然明白贾蔷为何弄出这般大的阵仗,这是与他奠定天下元辅的威望和高台,唯有如此,贾蔷离京后,他才能坐镇神京,操持住天下权柄。 听闻贾蔷之言,连百官都无人反驳甚么。 倒不是大燕不养忠义之士,只是近大半月来,“养廉田”三个字着实让大多数天下官员心神荡漾,难思其他。 便是有人恨贾蔷入骨,也明白此时骂的再难听,也不过枉做冤死鬼,所以一时间,似贾蔷的威名已足以震慑天下,满朝文武,竟连一个骂他猖獗的人也无。 但贾蔷和林如海都知道,这些都是虚火…… “蔷儿,汝道己之作为,非是为了图谋皇城里那把椅子,只为炎黄之气运。天下信你者,寥寥无几,毕竟江山如此多娇……但为师信你,信你之志愿,不在权势之欲。你又岂可如此自傲,迷失于权势之惑?需知初心为始,正觉为终。” 听闻林如海之言后,当着当朝皇太后并文武百官的面,贾蔷以大礼跪拜下,谨领教诲。 见此,满朝文武,并尹后等,无不骇然。 这一跪,就将林如海的地位跪上了天际…… …… 皇城,太和殿。 尽管贾蔷不喜欢皇城,但今日这个场面,又岂能在西苑山水亭台间完成…… 见殿上,除却贾蔷的王椅外,还设了一把太师椅,单为林如海所备。 林如海又怎会落此话柄? 便是尹后好言相劝,亦婉拒之:“若是在上书房、养心殿等地,臣愧领也就愧领了。此等大殿,举国之盛事,岂有人臣落座之礼?” 几番礼罢,贾蔷立于御阶上,面色淡漠的扫视一圈后,道:“原先本王是想请先生登太师位,总领天下军国大政。只是先生为避嫌,不肯逾越。其实先生于本王,又岂止有教化之功?本王落于贾家时,自幼高堂早逝,而贾珍之流权贵纨绔子弟,长于偷鸡摸狗,短于做人。本王随之习了一身的臭毛病,连心也是孤寒的。后得幸遇先生于扬州,不以本王鄙贱,日夜教诲,爱之更胜骨肉血亲,后来,更将独女相许。先生之才,高于九天之上。先生之志,皎洁如昊天明月。 都道本王走到今日,必将成为孤家寡人,但本王如何会走上古之帝王的老路?本王还是那句话,到了今天这一步,只为开海。凡有志于开海拓疆,为社稷谋万古之基业者,皆为本王同党!而党魁,便是先生。 今后本王将全力对外,大燕国内之事,皆由先生、太后娘娘并诸位大臣们负责。先生之言,便是本王之言。先生之钧旨,便是本王旨意。 从今日起,先生便为军机处首席大臣,礼绝百僚,文武诸员当深敬之。” 暂代元辅的吕嘉这一刻甭管心里是否在滴血,可体面功夫绝不会在这一刻落下,一连串的歌功颂德之言雪花一般洒满大殿。 他说的毫无障碍,因为这些话的确都是林如海过往的功绩。 只是仅仅在一年前,吕嘉说的话可不是这些。 那时,骂林如海师徒最狠的,就是这位吕伯宁,也因此入了韩彬的眼…… 此事贾蔷和林如海当然一清二楚,只是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位韩彬中意的忠厚老实人,如今会变的如此乖觉…… 但也都清楚,一旦势衰,跳出来狠踩一脚的,也必是此人。 当然,只要一日天下大势在手,此人便是天下最忠诚的忠犬! …… 西苑,宝月楼。 “先生看到了,除了一个吕嘉外,文官里对弟子亲近的,几乎再无一人。” 午膳席上,贾蔷同林如海埋怨道。 高台前,尹后微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太平年景,文官对君王甚么样的姿态,你又不是没见过。” 贾蔷“啧”了声,道:“就是白瞎了那一亿亩养廉田……” 林如海一眼看出了贾蔷的遮掩,好笑道:“你也莫得意。你虽拿这么多荒地,去诱得大燕最富有的人出去开拓,可这里面的问题还很多。人家也不全是傻子,上赶着给你出钱出力。” 贾蔷登时嘿嘿乐了起来,道:“还是先生了解我……是,里面还有很多问题,不过再大的问题,只要他们肯出去都值得!若是咱们德林号,或是朝廷下个开海令,那就要由咱们来担负起路资、粮种、农具等一切负担。 可是由官员们自己派人前往,咱们非但不用花费太多银子,还能大赚一笔回回血。 这一二年来,快亏的吐血了。再不回点血,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林如海呵呵笑道:“所以眼下小琉球的工匠们不断的派去爪哇,去采矿炼铁,打造农具?岛上财政的确已经有些吃紧了,原以为你是要白送给他们……” 贾蔷笑道:“把我卖了也送不起!” 林如海饭量不大,吃了一碗碧梗米后,就放下了碗筷,问贾蔷道:“大燕境内,你准备如何个章程?也像小琉球和爪哇那般么?” 贾蔷摇头道:“不,大燕一切不变,照旧推行新法就是。小琉球和爪哇不同,那两处都是新地,随便去折腾。 大燕体量太大,最重要的就是安稳。二十年内,能迁移出去一千万人就算了不得了。可只要保证大燕太平安稳,粮米衣裳不愁,以亿兆黎庶为本,二十年内,能再生出亿兆人口来! 这亿兆百姓,一来可以源源不绝的出去开海。二来,可以消化海外封地种出来的海粮的粮米、甘蔗、香料乃至各类矿石、肉类等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大燕越安稳,百姓越富庶,海外的封地才会越繁荣。” 一直静静坐着的尹后笑道:“我大燕如此广博之江山,只要不出现天灾和人造成的巨祸,还需要从海外运这些?” 贾蔷道:“大燕就算有,也不足以支撑起亿兆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哪怕够,将只刚刚够,很是拮据,价钱自然也会很高。但若是将海外的粮米各式货物大量运进来,大燕的子民就能真正享受生活。譬如那白糖,尤其是西洋雪花洋糖,即便是富贵人家都吃不大起。可是待小琉球、爪哇的甘蔗园建起兴盛后,我可以保证,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吃得起那些白糖。 这只是打个比方,总之,尽我所能,让华夏百姓的日子不再那么苦就是。不要轮回过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混账忘八日子。” 尹后闻言,眸光似水一般看着贾蔷,轻声道:“王爷这样一说,本宫就明白了,果真是伟业。” 贾蔷干咳了声,眼睛都不敢往林如海处看了,道:“先生,待接见过诸国来使后,弟子将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南巡天下。一个省一个省的过,去召见各省、道、府、县的官员,并将养廉田亲自发放下去。目的就一个,安稳天下大势。一直到福州,送宗室诸王公出海,再去见见林妹妹她们,怕是要在路上过年了。对了先生,姨娘和安之怎未带回来?” 林如海对贾蔷、尹后之间狗皮倒灶的破事纵是不喜,也不会去指责甚么。 若收一太后,就能减少万千杀戮,平稳天下,他又能说甚么? 因此只作不知。 他顿了顿,温声道:“安之明年就要入稚学了,岛上操办的那一套还是很有意趣。你让岛上德林军的血脉子嗣和农夫、匠人们的子孙同峥儿他们一起上学,这个法子很好,安之也该如此,可以早些知道世间之不同百态。” 贾蔷笑道:“姨娘能同意?心里怕是骂了我不少回,哈哈!不过孩子们的确不能长于深宫大院和妇人手中。” 尹后在一旁唏嘘惊叹道:“你就不怕出点闪失?” 贾蔷无所谓道:“不摔摔打打磕磕碰碰的,又怎能真正长大?再者也会一直有人看着,不会有危险的东西。” 林如海道:“眼下已是八月,接见完诸国来史,怕都要九月了。到时候再南巡,一省一省的走下去,怕是一年半载难完事。你要在外面逛上二年么?” 贾蔷点头道:“还是有必要的。” 林如海闻言,沉吟稍许道:“到了福州,将你师妹她们接上,一道去走走罢。另外,沿途各省大营要看仔细了,莫要出差池。” …… 待林如海回府歇息后,尹后陪着贾蔷在海子边沿着柳堤散步,微笑道:“看来林相仍是不放心本宫呢,是怕本宫不知廉耻,成为妲己褒姒之流。” 贾蔷摇了摇头,道:“是怕我定力不足,沉溺于美色无法拔出……” “呸!” 尹后俏脸上,一双国色天香的明眸白了他一眼,随后站定脚,看着荡起层层涟漪的水面,以及不远处的万岁山,神情怅然道:“这二年光景,本宫和太皇太后替你安抚外省封疆,赵国公姜铎坐镇神京,看着临江侯他们主持五军都督府,改革军务,你先生林如海便可坐镇中枢,一边稳定朝政,修补二韩等离去后的疮痍,一边又可大肆提拔你们师徒信得过的忠臣。 二年后,天灾边患早就过去,江山稳固,若是开海之策再顺利,国势昌盛,那李燕的天下,就真的于不见血中易手了。 到那时,你果真能放过小五,能放过李暄?”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牵起尹后的一只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如今还在喝避子汤?” 尹后闻言,饶是心性强大,此刻也不禁红了脸,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 贾蔷呵呵笑道:“且过上几年罢,总会寻一出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与他。不管当初他接近我抱着甚么样的心思,一路走来,即便有私心算计,但总也有几分真实友情在的。再加上,你是她的母亲,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自己不作死,我不会将他如何的。” 心知贾蔷并不喜这样的话题,顿了顿后,尹后岔开话题问道:“近来本宫听到了些不大好的话,还是从武勋那边传出来的,你可听说了不曾?” 贾蔷笑道:“是那些酸话罢?” 尹后提醒道:“如今军中革新,过去吃惯空饷喝兵血的陋俗被重点整治,断了许多人的财路。偏偏这个时候,天下文官一亿亩养廉田的说法蒸腾起来,武勋那边难免生出不满。如今京畿重地其实还很敏感,一旦生出乱事来,外省必有野心者闻风而动。” 贾蔷笑了笑,道:“放心,此事有赵国公盯着。为了压制此事,老爷子将仨亲儿子都赶回老家看守祖坟去了。对亲儿子都能如此,若不将外人来一次狠的,他心气岂能平?” “那李皙那边……” 尹后轻声道:“总不能留下大患,他怕是就等着咱们出京后生事呢。若将他交给林相,并不很合适。” 贾蔷笑了笑,道:“此事交由赵国公一并处置了罢。说起来,他倒还是我名义上的手足,自相残杀的名义,很不好听。” 听闻“名义上的”四个字,尹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悦的看向贾蔷。 贾蔷打了个哈哈,笑道:“是真正的手足,是真正的手足!你是我的堂婶婶,行了罢?哈哈哈!” …… 第1102章 德林海师归来 林如海回京后,贾蔷就真的成了甩手大爷。 在这之前,他至少三五天还会往宫城里逛一圈,过问过问一些要紧的事。 可如今,他已经快十天没踏进皇城了。 自古至今,图谋造反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算是第一人了。 西苑。 勤政殿。 看着门头牌匾上的三个字,李婧觉得有些好笑,勤政…… 勤他奶奶个嘴儿的政! “咦?” 步入内殿后,却未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至少那位妖后不在…… 而贾蔷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本书,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墨碳笔在黄花梨雕五爪龙的华贵桌几快速的书写着甚么,眉头紧皱,面色肃穆。 在看周遭,床榻上,椅凳上,甚至是地上,都铺满了张合不一的书本卷宗。 这是…… 她进来后,贾蔷居然都没抬头。 再走近一看,纸面上满是天书,一些数字她倒是认识一些,可那些符号,都是甚么鬼?! “爷,您没事罢?” 李婧有些担忧,害怕贾蔷忽然想修仙了,心惊胆战的开口问道。 贾蔷长长呼出了口气,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缓缓道:“真是没想到,已经落后这么多了……” 他原本以为,就自然科学而言,此时的东方较之西方,并未有根本性的落差。 毕竟,第一次工业革命都还未开始。 然而这半月来,随着南边儿不断送进京一些从西方采买回来,并由专人勉强翻译出来的书籍,他翻看之后,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公式,心里真是一片拔凉。 艾萨克·牛顿且不去说,还有勒内·笛卡尔、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莱昂哈德·欧拉、罗伯特·波义尔等等一系列他记忆深处耳熟能详的大牛,居然大半都已经去世了。 这也就意味着,西方已经在数学、物理学、化学等等一系列最重要的自然科学领域,树立起了极重要,堪称数理化学科基石的一座座丰碑! 而在大燕…… 不提也罢。 贾蔷越来越明白,为何连续两次工业革命都会在西方爆发。 就凭西夷诸国,在这些基础学科上投入了数百年的精力和心血,不断钻研的结果。 种花种了这么久,总会开出最娇艳的鲜花。 而不是一脚踢翻了纺车,或是哪个钟表匠灵机一动,带来的世界剧变。 终究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万幸,还来得及。 看见贾蔷神情坚毅,李婧一脑子浆糊,问道:“爷,这是西夷和尚看的经书?” 贾蔷无语的看她一眼,道:“甚么乱七八糟的,这是西夷们的学问,很重要!还记得前年拾掇绣衣卫,打发出去的那些千户、百户们么?” 李婧闻言眼神一凝,道:“爷不说,我都要忘了那些人还活着。四大千户,只死了一个玄武。爷,他们要回来了?” 贾蔷指了指遍地的书,道:“这些就是他们这二年的成果,我很满意。他们是要回来了,不仅要回来,还会带上逾百位各样的人才回来。那些人,都是这些书作者的弟子。你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甚么功劳……这么说罢,唐三藏师徒四人西天取经,所取来的经书在这些书面前,连草纸都算不上。” 李婧闻言唬了一跳,愈发担忧的望着贾蔷道:“爷,您……您没事罢?” 贾蔷无法再与文盲沟通,问道:“这会儿来寻我,甚么事?” 李婧道:“岳之象寻了我两次,建议我组建一支专门对内的人手。我觉得奇怪,以前就有刑堂,专门行家法啊。可是他说不够,差的多。夜枭如今已经彻底和绣衣卫合并了,绣衣卫内部存档的那些卷宗到现在还未消化干净,一些绝密的东西,便是现在拿出来都有莫大的作用。老岳说,他的目的,是要让绣衣卫遍布大燕一千五百余县,真正做到监察天下的程度。而下一任要做的,就是连海外封地和西夷诸国都不要放过! 如此庞大的规模,做的又是见不得光的行当,没有强力的监察衙门,是要出大事的。还说我的身份,也极适合做这一行,对我也有利……” 贾蔷闻言,眼睛登时眯了眯,道:“岳之象,果真说了这句话?” 李婧脸色也凝重起来,点头道:“当时听了这话,我也惊呆了。不过随后他又解释道,说我毕竟是爷的内眷,手里若始终掌控着如此庞大的一支力量……龙雀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倒不是信不过我。他本是想劝爷,让我脱离了这个行当,又思之不大可能,所以建议我只管内。这样既能实现我的志愿,又能防备一些不可测之事。” “他好大的胆子。” 贾蔷轻声说道,不过,比他方才初闻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时所猜测的那样,要好了许多…… “你怎么想?” 贾蔷看向李婧,问道。 李婧耸了耸肩,看着贾蔷轻声道:“龙雀一事,的确是血的教训。太上皇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龙雀功不可没。我猜也不是老岳想说此事,尽管他心里必是这样想的,此事或是林老爷的意思。于感情上来说,我心里是不高兴的。可是也明白,若再任性下去,将来怕有更为难的事发生。与其这样,不如退一步。 而且说心里话,对那些官员、高门的监控,我也并不大喜欢。我更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对内除奸,也的确更适合我。” 隆安帝为何会落到生不如死的田地? 除了天灾之外,最大的缘由,就是尹后手里握着一支龙雀。 尹后太聪明了,即便当初的太上皇、皇太后不喜隆安帝,但对这个面面俱到的儿媳,还是十分满意的。 只看看尹子瑜成亲,太上皇赐下郡主位为礼,就知道对这个儿媳的满意。 所以,尹后才有机会,收买了太上皇身边主掌龙雀的心腹太监魏五。 盖因魏五是注定要陪葬的,而他不想死,就这样简单。 尹后告诉贾蔷,太上皇非她所害,而是李暄。 那个时候太上皇已经开始将大权逐步稳健的放给隆安帝,她没道理去弑君。 但李暄不愿看到事情这般发生,于是借着掌内务府的机会,谋了太上皇景初帝。 而那个时候,他已经从尹朝手里得到了调动龙雀的凤珮……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余者如李曜之垮台、李晓、李时之死,都和龙雀脱不开关系。 这样的力量,何其可怕? 若果真由李婧继续掌控下去,朝野上下,怕都要有人睡不安稳了。 尤其是,李婧为贾蔷生了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儿子里,还有一位是长子…… 想明白此事后,贾蔷捏了捏眉头,道:“难得清静上几天,又生出这些破事来。这样,你也别只对内,也对外……” 李婧闻言登时急了,红着眼道:“爷虽疼我,可也不能为了我坏了规矩。老岳说的话,的确在理。爷……” 贾蔷摆手道:“不是在大燕,是对海外,对西夷诸国。何必要等到将来,眼下就该渗透过去!” 李婧闻言眨了眨眼,道:“现在对西夷诸国,这……没机会罢?” 贾蔷“啧”了声后,弯腰将遍地的书卷捡起,怅然笑道:“没看到这些东西前,我是准备和那些西夷白皮们好好过过招,提前解解恨的。如今马六甲在咱们手里,巴达维亚也在我们手里。只要派重兵守住这两处,西夷再想进东方,就要看我们的脸色。当然,我们要出去也难。但是,有大燕在手,再全力征服莫卧儿,当世七成以上的人口就都在咱们手中。凭着现有的地盘,稳扎稳打发展上二十年,再一出关,必天下无敌。可惜啊,可惜……” 他纵然是穿越客,还是工科男,可也无法凭他一己之力,在一片自然科学的白地上,建出一座伟力无穷的神国来。 这是一整套完整的基础科学体系的问题…… 见李婧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贾蔷笑道:“这样与你说罢,若能将这些书上的知识于大燕传播,并成为与八股科举并肩的主流学问,那我之功德,不亚于开海再造乾坤之举!” 听贾蔷说的如此郑重,李婧虽仍无法感同身受,却正色点头道:“爷放心,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如今不同以往了,用爷的话说,举国之力为之,世上甚么样的事咱们办不到?” 贾蔷呵呵笑道:“对!好了,这不是一两年能办成的,非二十年之功,甚至更长久的时间不能为之。你先去办好你的事……” 李婧点头应下后,又无奈道:“我倒是想办来着,可是……没钱了。” 贾蔷闻言,见李婧眼巴巴的望着他,脸色抽了抽道:“岳之象这几个月银子花的流水一样,德林号的预算都被抽干了,如今我哪还有银子?问他去要,问他去要……” 李婧笑道:“老岳这人最是滑头,别和他提银子,只要提银子,转眼就消失!要不是看在他将妻儿老小都托付在小琉球,对爷忠心耿耿,又是王妃的娘家人出身,必要他好看!” 贾蔷忽地一拍额头,道:“今儿多咱时候了?都忙糊涂了……” 李婧笑道:“今儿九月初三。” 贾蔷眨了眨眼,道:“三娘子征伐东瀛,应该快回师了罢?”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商卓求见的声音传来:“王爷,外面传信儿进来,说闫姨娘率领德林海师到津门了,待将东瀛赔款金银拆卸重装上船后,就能上京了,最迟明日午时之前就能到京!” 想甚么,来甚么! …… “去津门,做甚么呀?” 皇城武英殿,林如海看着兴致勃勃的贾蔷到来,说要带满朝文武前往津门,不由微微讶然的问道。 贾蔷难掩兴奋道:“三娘带着德林海师得胜归来,获得赔款白银三百万两!除此之外,打开了长崎、横滨、川崎三大通商口岸!” 林如海闻言,眉尖轻轻一扬,看向武英殿东阁内的另一人,笑道:“子扬可知道,通商口岸是甚么物什?” 子扬,曹叡曹子扬。 此人是林如海夹带中人,先前被派去山东当巡抚。 如今林如海执掌天下大权,便将他提上来,直接入阁,分掌户部事。 曹叡欠了欠身,沉吟稍许道:“元辅,通商口岸,顾名思义应该是通商之用。想来东瀛也与大燕一般,朝廷禁止与西夷洋番直接做生意往来……只是王爷,东瀛不过区区小国,通不通商,有如此重要的关系,值当王爷这般欣喜么?” 贾蔷闻言,只觉得一盆凉水泼头上,又见林如海神情淡然,不由苦笑道:“区区小国?当世各国人口排名前三的,第一是大燕,有亿兆百姓,第二是西边儿的莫卧儿,人口和大燕差不多。排名第三的,就是这个区区小国,有两千多万近三千万丁口!关键是东瀛盛产金银,金矿银矿十分丰富,所以财富积聚甚广。若是能敞开了通商,就能赚回海量金银!” 曹叡闻言,面色凝重起来,看着贾蔷道:“王爷,恕下官直言。以兵戈之利,强夺他国之银,迫使他国大开国门,此绝非王道,也非正道!我大燕黎庶亿万,如今天灾已过,便如山东之地,也开始复苏,王爷何必……” 贾蔷诧异的看向林如海,道:“先生,这种人也能入阁?” 林如海摆手呵呵笑道:“蔷儿,你自己所言,大燕对内要稳,一切以平稳恢复生机为先。既然如此,子扬就是最好的阁臣。真要是一心开海的,反倒不适合坐这个位置。再者,世道上的主流人心,依旧是如此。 你说的这些,莫说他们,连我听着都有些刺耳。或许天下大势便是如此,只是我等还未看的清。 我算是开明些的了,毕竟在小琉球见过那么多工坊兴盛之极,气象万千。但大燕太大,不是小琉球,至少十年乃至二三十年内不会转变成那样,治大国如烹小鲜。 为师之意,你莫要带满朝文武去观礼了,带年轻一辈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和担当。 翰林院的观政翰林,国子监的监生,兰台的那些年轻言官,都可以带去。 不过,你也要做好被质问的准备。” 贾蔷闻言恍然,这方面,他的确还不如林如海这样的老臣看的长远,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 第1103章 宿敌 翌日清晨。 天公作美,天气晴朗无云。 贾蔷站在大沽口码头上,身后则是数以百计的年轻士子,多是国子监监生,还有二十余年轻御史,至于翰林院的翰林们,一个未来。 在确定一切仅凭自愿后,那些天下第一等清贵的翰林储相们,果断的选择了静默…… 道不同,不相为谋。 贾蔷并未动怒,他真的可以理解。 莫说现在,想想前世改开之初,伟人为了说服党内同志相信改开,接受改开,耗费了多大的精力和心血! 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来统一奋斗思想,而且也给贾蔷给出了这种形势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摸着石头过河,先干起来! 干的越好,出了成绩,自然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此事原就非一朝一夕便能做成的事。 “王爷,让这些孙子看有甚么用?瞧瞧他们的神情,好似跟逼良为娼一样。” 徐臻乐颠颠的在贾蔷身边小声骂着街。 贾蔷呵了声,道:“不当紧,这数百人里,哪怕绝大多数心里是骂的,可只要有一二十,不,只要有三五个能开了眼界,就是值得的。” “那剩余的呢?” “剩余的,自然会沦为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下的埃尘。” 贾蔷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叹声: “好大的船……” “那就是为恶的倚仗?” “老天爷,那是多少门炮?一条船上,就装那么多炮?” “这还只是一面,另一面还有这么多……” “这么多条兵船,啧啧……” 三艘风帆战列舰,如同巨无霸一般驶入港口。 其后还跟着八艘三桅盖伦战舰,虽然比战列舰小一些,但对寻常江河船只而言,依旧是庞然大物了。 那一具具列出的黝黑大炮,即便未见过之人此刻目睹,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森然之意! 莫说他们,连贾蔷见之都觉得有些震撼。 风帆战列舰时代,是巨舰大炮纵横无敌的年代。 感谢四海王闫平留下的这些家底儿,更感谢闫三娘,于大海上纵横睥睨,先灭葡里亚东帝汶总督,得船三艘,又舍命奇袭巴达维亚,抄了尼德兰在东方最丰厚的家底。 至此,才有了今日于亚洲海上的无敌之姿! 不过贾蔷遗憾的是,这里面没他太多事…… 除了很是意外的以色相收了闫三娘外,又纸上谈兵的说了些尼德兰的根底,再加上一些后勤工作,其余的,全靠软饭吃的香。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当贾蔷如是作想时,就听徐臻在一旁感叹道:“那四海王闫平原不过丧家之犬,机事不密被仇寇内外勾结夹击败亡。谁能想到,这才不过二年时间,姨娘就能统帅这支无敌海师,破开一国之大门?此时此刻,我忽地想起一则典故来……” 贾蔷顺势问道:“甚么典故?” 徐臻眉开眼笑,摇头晃脑道:“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但在我看来,汉高祖不及王爷多矣!” 李婧在一旁讥笑道:“你可真会拍马屁!” 徐臻“啧”了声,道:“奶奶这叫甚么话,怎叫拍马屁?奶奶想想,汉高祖刘邦得天下靠的是谁?张良、萧何、韩信,再加上樊哙那些盖世猛将! 咱们王爷靠的谁?王妃娘娘且不提,连王爷自己都说,要不是因为王妃娘娘和林相爷他老人家,他现在就是一书坊小东家! 除了王妃娘娘外,这北有奶奶您,以后都要改口叫娘娘,南又有眼前就要到的这位闫奶奶! 对了,尹家郡主娘娘也不能不算,不只是身份尊贵,一手独步天下的杏林圣手,不也帮了王爷极大的忙罢? 是了是了,还有薛家那双姊妹花…… 王爷的德林号能在短短三四年内发展成为今日天下豪富之首,也是靠吞并了薛家的丰字号,收了人家的女儿才起家的。 这古往今来,靠谋臣猛将打天下的多的是,如王爷这般,靠姨娘打天下的,遍数青史也独这一份儿! 总而言之,小人对王爷的敬仰,犹如四海之水,波涛汹涌!” 李婧闻言,脸色极是难看,咬牙道:“我正在查这等混账说法的源头,原来是你在背后嚼舌头,让天下人耻笑王爷……你作死?” 徐臻闻言打了个哈哈,笑道:“奶奶何必动怒,怎么可能是我在背后弄鬼?说起来,小琉球上的火器营将作司里的铸炮工艺,还是我舍了身子给葡里亚那俩娘们儿换来的!” 看着得意洋洋的徐臻,李婧一时都不知说甚么了,人不要脸则无敌? 徐臻收敛神情,正色道:“这等事乍一听似乎不中听,可等王爷功业大成后,便是千古美谈呐!如今大张旗鼓的追索,反倒落了下乘,更会愈演愈烈,弄假成真了。” 贾蔷见徐臻不时的瞄着他,便同李婧笑道:“瞧瞧,人家是来劝谏的,你听不听?” 他还真不知道,有人已经在大肆宣扬他起家的问题。 不要小瞧这个,当下这个世道,对女人从来都是以鄙视的目光去看待的,更何况是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 再加上,贾蔷大肆搜刮青楼花魁清倌人,送去小琉球做事。 还有许多难民妻女,也都被他利用起来去工坊里做工,抛头露面的,对当下世道的礼数而言,绝对是大逆不道。 所以其名声也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有人寻你来说项了?” 贾蔷问徐臻道。 徐臻摇了摇头,道:“最近在同文馆和一群西夷鬼子们打交道,谁会寻我来说项?就是觉着,王爷要做之伟业,和大燕的世道格格不入。既然连我们自己都知道是格格不入,反倒没必要为这些流言蜚语所震怒。做我们自己的事,等待开花结果的那一天自然就普天同庆了。 其实奶奶大加追索造谣者不是过错,但因为王爷心怀慈悲,始终不愿在大燕起刀兵大开杀戒,那如今再严索,就没甚意义了。”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此事我知道了,难得你徐仲鸾开一次口,有心了。” 李婧咬牙道:“难道就任凭那些烂嘴烂心的污蔑造谣?” 徐臻笑道:“奶奶可以顺势而为之嘛。” 李婧面色不善道:“如何顺势为之?” 徐臻嘿嘿乐道:“让人也参与进去,于市井间多多宣扬王爷的千古风流韵事。同一件事,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说辞,结局可以是截然不同的。” 贾蔷同李婧笑道:“且这样罢,都是小事。” 李婧还想说甚么,可是战舰已经靠岸停泊,船板铺下,她在家里的同类“宿敌”,下船了…… …… “万胜!” “万胜!” “万胜!!” 闫三娘一身戎装,领着八位海师大将于成千上万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下,走下船板。 贾蔷看着眸光流转,一直看着他的闫三娘,颔首微笑。 迎接他们的,是一身大红内侍宫袍的李春雨宣读旨意: 闫平封靖海侯,余者八人,皆封伯爵! 赐丹书铁券! 赐京城府第! 赐良田万顷! 赐封妻荫子! 赐追封三代! 一连串几近顶格的封赏,让八个海匪出身的粗糙大汉,一个个双目撑圆放光,纷纷跪下磕头谢恩! 原本礼部官员教他们礼仪时,八人心中还有些不自在,可这会儿恨不得将脑袋磕破! 但仍未完…… 贾蔷上前一步,朗声道:“此次出征的所有将士,皆有封爵,皆封良田万亩!” 消息传回船上,数千水师一个个激动的于甲板上跪地,山呼“万岁”! 倒是跟来的那些年轻士子监生和言官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起来。 如此丰厚之赏赐,去喂给那些粗糙武夫,当真无礼! 贾蔷与闫三娘对视片刻,道了句“回家再详谈”后,转身看向那数百名清贵的读书人,声音温润地笑道:“本王也不说甚么请君暂上凌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更不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尔等士子,始终为江山社稷的基石之一。 今日叫你们来观礼,只为一事,那就是想让你们永记一事:有敢犯我大燕疆土者,有敢杀我大燕子民一人者,虽远必诛之! 东瀛与我大燕,世仇也。 你们多出身内陆腹地,不知海疆之患。 但即便如此,也当知道前朝倭寇肆虐之恶。更不必提,早先半年前,东瀛与葡里亚勾结,攻伐我大燕海岛小琉球。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这一次,便是我大燕水师为小琉球,为前朝饱受倭寇猖獗肆虐的百姓,复仇! 自古而今,我汉家江山受过无数次边患侵扰,每一次即便胜了,也只是将敌人赶出疆土。 但从今天起,本王就要昭告天下,每一支落在大燕领土上的箭矢、子药、炮弹,每一滴大燕子民流下的鲜血,丢失的性命,大燕必叫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 此仇,虽百世仍不敢或忘也!” 百姓们在欢呼,人心振奋。 将士们在欢呼,因为这些仇恨,将由他们去完成。 唯有那些士子监生言官们,大多数人脸色更低沉了。 因为这种思想,绝不合圣人仁礼之道。 武夫当国,社稷之不幸…… 不过,总也有四五人,神情微妙,缓缓颔首。 等贾蔷说罢话,闫三娘开始让士卒从船上搬箱笼,打开的…… 那一锭锭规格和大燕不同却又相仿的银子,在日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箱又一箱,如银海一般流淌下来,引得津门百姓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贾蔷命人对外宣扬,这些银子悉数会用于开海大业,为大燕百姓造福之后,也不理那些脸色愈发难看的监生士子,招呼着闫三娘上了王轿后,折返回京。 …… “你怎么也上来了?” 王轿上,闫三娘本有一肚子话想同贾蔷说,可看着笑眯眯一同上来的李婧,只能恼火问道。 她原是不敢这样同李婧说话的,先入门儿者为大,她也怕家里人不接受她的出身。 这会儿倒不是因为立下大功就有底气了,更重要的是肚子里有了贾蔷的孩子,所以也不再忸怩,敢于直接对话了。 论孩子,李婧更不祛任何人,她笑眯眯道:“你上得,姑奶奶我就上不得?” 闫三娘恼火的瞪她一眼,却也知道李婧肚子的厉害,目前来说比过的可能性不大,便不理她,同正微笑看着她的贾蔷道:“爷,巴达维亚拿下后,已经派重兵驻守。尼德兰在那里修建的城堡炮台十分坚固,只要守卫得当,很难被攻破。也正因为如此,那些西夷们才勾结在一起,想要偷袭小琉球,结果被爷准备多时的岸防炮狠狠教训了回,损失极惨。我又顺势调兵船前往东瀛,十八条战舰,沿着东瀛海岸城池炮轰,从长崎一直打到江户,德川家的那位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派人来谈判。他也自知理亏,东瀛矮子也素来崇拜强者,就准许了那几个条件。爷,都是您运筹帷幄得当,才让事情这般顺利!” 好乖! 贾蔷握住她一只手,笑道:“我不过纸上谈兵,能干的还是你。如今江湖上都有传闻,说我是专靠吃女人软饭起家的小白脸……我的脸很白么?” 闫三娘闻言,脸色登时变了,不过没等她发怒,贾蔷就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必着恼,这等事放在废物点心上,自然是耻辱之事。但对我而言,却是风流韵事。如今你有了身子,海疆平定,就留在京里罢,一会儿先去你父亲那里探望探望。这些年你们家也是东奔西走,四海漂泊,如今也该享享福了。” 闫三娘闻言,心都要化了。 这世道,从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子出嫁后,一切荣辱皆系于婆家。 而贾蔷能将她的功勋,都转至其父闫平身上,将来还能传给她弟弟,这份恩德,足以让女人死心塌地,感动至深。 贾蔷安抚完闫三娘,又对一旁明显有些失落的李婧笑道:“你父亲如今修养的也差不多了,他性子和四海王相近,都不愿背上靠卖女儿求荣的帽子,得空让他们两个亲近亲近才是。” 李婧撇撇嘴,泛酸道:“她爹爹如今是侯爷,我爹爹只是寻常百姓,如何高攀的起?” 贾蔷哈哈笑道:“且放心,你的功劳不比三娘小,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李婧摇头道:“我家绝户,就我一闺女,要那些也没用……爷,今日你的那番话,不是对那些书生们说的罢?” 贾蔷点点头,道:“自然不只是对他们说的,西夷各国的使者今天也到了,徐臻负责接待他们。那些话,同文馆的人会原封不动的转告他们。省的他们对大燕有甚么误解,以为过来打一仗,打败了就算没事了,呵。” …… 第1104章 亡国之痛 神京西城,靖海侯府。 看着高大门楼下迎接的家仆,看着奢靡气派又不失肃重威严的王侯府邸,闫三娘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骨子里,仍是将自家当成海匪之门。 虽然在小琉球时,安平城古堡也不算茅草屋。 只是那座城堡是一座战争堡垒,且由那么多海匪叔伯们一起居住。 千万不要将这等地方想的多么高大上,随处可见的便溺会提醒你,那里骨子里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破落地。 再看眼前…… 贾蔷看出了闫三娘的心情,笑道:“这份家业,都是你这个四海王之女,为闫家一手打造下来的。” 听闻此言,让尼德兰、葡里亚、东瀛等海外夷国惊惧胆颤的海娘子,这刻却羞红了脸,小声道:“都是爷给的。” “啧!” 跟在一旁看热闹的李婧吃不住这劲儿了,惊奇的看着闫三娘道:“咱江湖儿女都没这个浪劲儿,怎你这海娘子……也对,海上的浪是比江湖上的更大些。” 闫三娘才不怕她,啐道:“我们海上的人,才最知道敬天畏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不是遇到爷,我们闫家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荒岛上猫着,许已经被狗贼黄超捉住喂海忘八了。爹爹的伤病也熬不到今天,更别提报仇了。我从没谢过爷,因为大恩不言谢。可心里却不能忘!” 李婧生生气笑,对贾蔷道:“爷,这就是你说的实诚姑娘?罢罢罢,我说她不过,回头让王妃娘娘来说她!” 闫三娘一下得意起来,麦色的肌肤笑出一朵花来,道:“你打这个主意却是想错法儿了,我和王妃娘娘好的不得了!哪回出海,我都捡好些好吃的好顽的稀罕物儿回来送给娘娘,她可喜欢我呢!” 李婧愈发笑的不得了,心里倒是认可起贾蔷的说法来,的确是个单纯的,讨好人都做到明面上。 “阿姐!!” “阿姐回来了!” 两个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儿穿着锦衣一路狂奔过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奶嬷嬷和丫鬟。 “阿罗!” “小四!” 闫三娘看到两个亲弟愈发高兴。 她两个兄长已经在那次背叛袭岛中,为了保护她带着闫平和家人离开断后战死。 经过那一次后,她也愈发在意家人。 看着闫三娘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幼弟,李婧在一旁羡慕不已,她家里若是有个兄弟,那该多好…… “阿姐,爹在书房里忙差事,娘和我们一起来接阿姐,就在后面。” 小四正在换牙时,说话也漏风,有几分害羞的看了看贾蔷、李婧后,同闫三娘说道。 闫三娘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就见其母一身绫罗一派富贵景象官家太太的打扮走来。 瞧见闫平妻要上前见礼,贾蔷摆摆手道:“自家人不来这些……我们过来站站,让三娘回家转一圈,即刻就要进宫,连靖海侯一并要请入宫中。太太若是家里没甚意趣,也可一并进宫逛逛。” 闫平妻刘氏闻言还未来得及说话,后面传来闫平的声音:“哼!她一个妇道人家,无事进宫做甚?” 闫三娘忙抬头看去,就见她父亲闫平,一身华贵飞鱼蟒服,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过来。 闫三娘忙上前去见礼,闫平摆了摆手,随后一本正经的与贾蔷抱拳见礼。 贾蔷笑道:“太太今日也要受封一等侯夫人的诰命,进宫也无妨。” “罢了,今日有正事相商,太太也不习惯进宫的礼数。笨的紧,学了这么久也没学明白。” 闫平毫不客气的数落着刘氏。 刘氏倒是好脾气,笑眯眯道:“那么些礼数,何处该净手,何处该更衣,哪处该走快些,哪处该走慢些,还要磕头作揖,我哪经过这些?” 贾蔷微笑道:“不想学就不必学,回头我给宫里打个招呼,往后太太再进宫,就当串门子就行。” 刘氏刚高兴起来,可看到闫平吃人一样的眼神,忙讪笑道:“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去给王爷和老爷丢人了。再者,我听说连王爷都不大喜欢宫里,我也不上赶着去了。” 贾蔷呵呵笑了笑,不再多言,告辞了刘氏和两个小舅子,与其他人一道前往皇城。 此时,天已暮色。 …… 皇城,养心殿。 尹后坐于凤榻上,上下端详打量了闫三娘几回,脸上的惊叹色愈浓,道:“未想我大燕花木兰,竟还是个如此标致的美人!” 养心殿内诸人闻言心中暗笑,单论五官相貌,闫三娘绝对当得起绝色美人的评价。 可是常年在海上奔波,风吹日晒的,肤色较深,再加上一双大长腿,身高比寻常男人还高,按当下士大夫们的审美,无论如何也和美人够不上边儿。 闫三娘自己都不信,浅笑谢过恩后,多留意了尹后一眼。 她见过家里的内眷,一个个都是绝顶美人,尤其是那位秦大奶奶,当真连她这个女人见了心都会多跳两下…… 可是那么多顶天好看的女人,和眼前这位太后比起来,似乎都差上一分…… 倒不是相貌,而是那份优雅亲和的气质…… 却不知尹后此刻心里也在感慨:贾蔷还真是,品味独特啊,瞧这肤色,瞧这身段,瞧这一双大长腿…… 不过,他倒确实喜欢顽腿…… 贾蔷没功夫去理会女人的心思,他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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