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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楼的房子,阴暗潮湿。天井里时不时会有楼上扔下来的垃圾,松雨也因此常听到外婆和楼上打嘴仗。 家里来来往往的大都是些个棋牌室常客,那些人成天吞云吐雾,每天的时光都消磨在“哗啦哗啦”的洗牌声中。 外婆和楼上没素质的邻居吵架时,她房门一关,懒得去管。舅舅的棋牌室,她虽端茶倒水任由差遣,得人夸奖“懂事”时也不过敷衍一笑,并不多话。 她心里是很看不上这些人的,她不愿意和他们一道沉浮其中,只想有朝一日能彻底摆脱。 所以当她听到身后的南烈说出“这里的街景好有意思”这句话时,她感到意外,甚至为他的天真感动可笑。 ——一个少爷,终究是无法和她“感同身受”的。 “到了,就这了。”在一栋旧楼前,葛夏让司机停下车,“松雨,你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可以的。”松雨推开车门。她也知道,母亲随车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陪她,而是因为南烈出门。 松雨是有外婆家钥匙的。她自己开了门,才开一条门缝,烟味被扑面而来。虽然还没到中午,但里面已经有一桌客人在打牌了。 “松雨回来啦。”几个牌友都是同个小区的,经常凑一桌打牌,因此也认得她。 她“嗯”了一声,笑意也比往常更敷衍了些。 “哟,我们的大小姐回来啦。”舅舅带着三分揶揄冲她道。 她忍了忍才叫人:“舅舅。”想着从此就要搬走了,亲人一场,礼节上也该和外公外婆打声招呼,便又去敲了敲外公外婆家的卧室门。 外公外婆在看电视。见她进来也只是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又将注意力转向电视节目了。 松雨也并不失落,连母亲都未曾受过重视,何况是她。自己的礼数尽到了便好。 从外公外婆的房间出来,便听到舅舅在厨房嚷道:“松雨,过来帮下忙,把这几碗酒酿小圆子端给客人。” 她差点就习惯性地走过去,只是突然心硬了起来,站在厨房门口,冷冷道:“舅舅,我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她舅舅的脸也瞬间一冷:“怎么?你以为你是攀上什么高枝了?你妈自己也不过是给人当保姆,人家说不定是图你半大不小能蹭个免费劳力,买一送一的玩意儿!你真以为你是去豪宅当千金大小姐的?” 松雨气笑了:“那舅舅你说你给我统共开了多少工资?我比较看看哪边比较划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客人都在,你也不怕丢人……” “你的客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松雨压根看不上那些人,过去寄人篱下还要卖个乖巧,如今干脆不打算装了。 说完,她自顾自进了自己借住的北屋,门一关开始专心收行李。 值得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母亲的个人物品早在去南家打工时就搬去了,她自己的四季衣物、书籍文具,加起来也就一个28寸的行李箱。 拖着收好的行李出房门,含含糊糊听到舅舅在怂恿外婆提“赡养费”的事,她猜到一些,但也懒得多问,选择装傻。 她把这里的钥匙交还给外婆,礼貌地说了句:“那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松雨啊,那个……”外婆叫住了她。 她停住脚步,看向外婆,又看看舅舅,心知外婆终究没有经受住自己儿子的怂恿。 “外婆你说。”她倒要看看对方“胃口”有多大。 “你和你妈虽然往后不住这儿了,不过生活费方面……” 松雨也不客气:“我们人都不住了,哪儿来的生活费?” “不是 ‘生活费’,是‘赡养费’!”舅舅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你们住不住,你外公外婆总归是你妈的亲爸亲妈,这爸妈不是我一jsg个人的,自然也不能靠我一个人赡养对不对?” 松雨直视着他,心里只剩一个感叹:人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呢? 她不紧不慢地说:“舅舅说的,对肯定是对的。就是不晓得舅舅一个月出多少,我们也跟着出就行。还有啊,既然外公外婆不是只有舅舅一个孩子,那外公外婆这套房子每个月棋牌收入是多少?我妈能占几成啊?将来有个万一,房子要卖了、或是拆了,我妈能分到几块砖头?” “你小小年纪就算计起老人的家产来了!”舅舅急了眼,“老人家的东西,将来想给谁就给谁,还轮得到你这个孙辈插嘴吗?——何况还是外孙女。” “你别急啊,舅舅。”松雨气极反笑,也不和他争辩,只掉头和自己的外公外婆说道,“你们放心,赡养费我妈会给的。只是舅舅和你们也都知道,我妈不过是给人当保姆,并不是真的发了财,没有钱另贴补人养儿子。” 多说无益,她拖着行李准备离开,却被舅舅拦住问:“你妈预备给多少?” 松雨正思考回答,房门开了,母亲和姚叔推着南烈进屋来,倒把她惊了一跳。 “你们怎么来了?”她小声问葛夏。 “姚师傅你先陪南烈去,卫生间在那边。”葛夏指了个方向。 南烈低着头从松雨身边滑过轮椅。 松雨也明白了,南烈是来借用洗手间的。 “这俩是谁?”舅舅问。 “我东家的儿子。” “难怪要请驻家保姆。”舅舅哼了一声,“你来了正好,和小孩子说不清,我倒要问问你本人,将来爸妈的赡养费预备怎么给?” 葛夏道:“阿冬,以后我回这个娘家的机会不多,趁今天说个清楚也好:这家里的一切我都不要,赡养费我也会给,但我只能保证给的比你们去打官司赢的数目高。” “那不就是打发要饭的了?”舅舅没好气地说。 葛夏道:“这是你的理解。” 松雨知道母亲自有主意,不是个无原则心软的人,有她在这儿,她也不必再掺合大人间的事,她的心思便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南烈那头。 南烈的轮椅空空地停在卫生间门口,想必是卫生间狭小转不开,他只好由姚叔抱进去。不一会,她看到南烈被姚叔从卫生间抱了出来,放回到轮椅上。 他的视线和她交织了一刹,便红了眼,头垂了下来。 “你把这个家当什么?公共厕所吗?”葛冬气急败坏道,“服侍个有钱人家的残废儿子罢了,傲气什么?” 松雨第一反应是朝着南烈小跑过去,蹲到他的面前,捂住他的耳朵说:“别听他的。” 他猛烈地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掌。她的手慢慢移开,他苦笑着看着她:“可我已经听到了。” 松雨心里无名火起,倏然站起来,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到一张空着的牌桌上,瞪着舅舅说道:“就当我们今天来上个公共厕所。一百块,够不够?” 葛冬眼里一亮,转身就把牌桌上的一百块装进了衣袋。 葛夏没有和弟弟继续纠缠,只是带着松雨,和南烈、姚叔一起迅速离开了。 “让你看笑话了,”坐回车里后,葛夏抱歉地对南烈说,“我弟弟的混账话你不用理,这儿的人就这种素质。早知道就该听你的,开车去附近商场或者酒店找个洗手间上。” 南烈道:“他没说错我什么,但他对你和江松雨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让江松雨过来的。” 松雨没想到他被人拿话刺伤后会是这个感想,心里五味杂陈。 姚叔插话道:“阿烈,这里的事办完了,你看看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转转?难得出来一趟,想去哪儿玩叔带你去。” 松雨也道:“是啊,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南烈想了想:“就刚才来的路上,有个街心小花园,在两条路交叉的地方。” 葛夏狐疑道:“那地方蚊子可多,而且也没什么可玩可看的呀。” “两边路口都有好多小店,虽然又旧又小,可是我很喜欢,我想把它们画下来。” 虽然一辆车上的四个人恐怕只有南烈一个觉得这附近的街景值得入画,但所有人还是陪他去了街心花园。这里不好停车,姚叔把人送到后,开车去了附近的停车场。葛夏也说要去附近便利店买一瓶驱蚊水,防止南烈画完画被蚊子叮一身包,离开前叮嘱松雨一定看好南烈。 松雨便果真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烈看。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南烈的速写本刚打开一半,又合上了。手掌也缩了缩,竟半藏进了裤子口袋里。 松雨笑了笑,心里有些明白他的敏感顾虑,心一横替他翻开速写本:“阿烈,画给我看!等你画完,我给你一个小奖励!” 冰激凌 “来,松雨你先给阿烈打个伞,太晒了!我给他涂点驱蚊水。”葛夏从附近的便利店回来了,买了一把遮阳伞和驱蚊液。 松雨把伞展开,阿烈抬头看向她:“我是男生,不怕晒,你和葛姨用吧。” 葛夏一边给他涂驱蚊水,一边道:“你这要画很久呢!一会让你松雨姐姐回车里等,我在这打着伞陪你就好了。” “哦,也行。”他低下头。 松雨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失望,忙道:“我不怕晒,我要在这儿看你画画。”说着,主动把他随身包里携带的铅笔盒打开递给他。 “咦,我以前听说画家喜欢用炭笔画画,你带的是铅笔吗?”松雨其实不太懂,只是随口一说。 南烈道:“容易弄脏,在外面也不太好清洗。而且……我怕你……” “嗯?”他的话没说完,她不太明白。 南烈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他的右手虎口稍稍分开一些,手腕往盒内的方向一倒,食指和拇指堪堪夹住了一支削得短短的铅笔。许是握笔的姿势并不完全合适,他的脸凑近笔杆,用嘴含住笔调整了一下,这才开始画画。 松雨好像大致懂了他的顾虑。 看着对面的街景慢慢在他的速写本上呈现出来,松雨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南烈的手实在不像一双可以画画的手!他是那样别扭地夹着笔,而且因为手腕关节不能自如翻转,始终呈近九十度的内扣,他在画纸上的挪移都显得很笨拙。中间他还换过两次笔,每一次连调整握笔都要手嘴共用,坦白讲,松雨觉得他那样子看上去挺狼狈的。 南烈开始画画没多久,姚叔也停好车回来了,腋下还夹着一把伞,应该是从车里拿的。 阿烈抬头见他走过来,停下笔道:“姚叔,你这把伞大,可不可以和江松雨的换一下,我轮椅占地方,她的伞遮不全。你和葛姨去车里等吧,过半小时你们再过来也行。” 姚叔自然立即和松雨换了伞。但他和葛夏又怎会真的放心把两个孩子留在街边,尤其是南烈这样行动不便的。因此仍旧站在他们身后陪着。 南烈的手不方便,画得并不快。可是他画得很好,甚至吸引了路人围观。那些街面上破旧的烟纸店、自行车修理铺、早餐店也在他的笔下有了一种韵味,只余怀旧风情而不再显得凋敝。 “这孩子手这样,这怎么练的呀?”一个路人阿姨啧啧称奇道。 松雨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她不知道南烈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感受,他很少出门,又敏感脆弱,他怕他生气,更怕他伤心。 葛夏和姚叔也开始劝说路人不要围观,说孩子怕生,心脏也不好,围观容易引发意外,路人便渐渐散了。 “辛苦你们了。”南烈对葛夏和姚叔说。 葛夏道:“没事的,只要你画得尽兴。” 四五十分钟后,南烈合上速写本:“我画完了,今天我自己画得挺满意。就是本来没打算真的出来画画,带的工具不多,要是把水彩也带上就好了。” 松雨笑道:“那下次带上就好了。对了,回家能补上水彩吗?” 南烈环顾了一下四周:“也可以。回去之后我可以把我印象中的这里再画一遍。” 松雨一面把他手里的绘画工具接过来收进包里,一面笑着说:“本来我是挺讨厌这个地方的,经过你一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这话有三分事实、七分恭维,不过她料定南烈分辨不出来。 “我的奖励呢?”他忽然认真地问。 松雨把画具包交给葛夏,扭头对南烈笑道:“没忘没忘,这就去办!” 说完,她眼见红绿灯跳了绿色,便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烟纸店。 不一会,她握着一个冰激凌蛋筒回来了。 “喏,店里最贵的——请你吃!”她在他轮椅前蹲下身,剥开冷饮包装袋。 南烈道:“你自己吃。” 松雨刚把蛋筒完整地从袋子里取出来,看到他的反应一下怔住了。 完了!是她疏忽了!她只想着自己平时最喜欢这个牌子的冰激jsg凌蛋筒,却忽略了南烈手部的情况。以他的关节挛缩情况,他其实很难握住这样“头重脚轻”的东西。他的虎口甚至只能插//进去一点点蛋筒,因为不能完全打开,即便勉强插//入,送到嘴边吃的过程中也很容易掉。 “阿烈,这款蛋筒是我最喜欢的了,我想你尝尝。”她灵机一动,仍是把蛋筒小心插//到他虎口间的缝隙里,而她自己的手也不撒开,力度恰好地拢住了他的手,也护住蛋筒不从他手中掉落。 “江松雨……”南烈眨了眨眼睛,声音很低。松雨蓦然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还有很好看的卷翘弧度,上眼皮垂下的一瞬,睫毛尖扫过小小的泪痣,看上去很乖。 “快吃呀,不吃一会要化了。”松雨没来由地声音也软了。 南烈低下脖子,嘴唇碰到了蛋筒上端的香草冰激凌球,小小地抿了一口。 松雨怕他吃力,又刻意把手抬高了一些。 “你自己不吃吗?”南烈问。 “好贵呢,我跟自己说过,一个礼拜最多只能吃一次,我前天已经吃过啦。” “你只喜欢吃这个冰激凌吗?” “也不是,只不过这个最喜欢。” “那你以后可以每天都吃了。” “怎么可能?” “我会让人把冰箱塞满的。” 松雨盯着他,发现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葛夏和姚叔笑嘻嘻地望着他们,嘴里说着“看这俩孩子多要好”之类的话,表情是一脸欣慰。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松雨问,她是真的不懂且好奇。 “你也对我很好啊,你都舍得花一百块给我上厕所。”南烈道,“我虽然不大出门,也不知道外面东西的价格,但是我知道上共用厕所绝对用不了一百块那么多。” 松雨哭笑不得:“那本来就是你给的钱啊。” “可那是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一百块你可以买很多这种冰激凌了吧?” 松雨转头细想想,也多少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给多了:“咳,我是给我舅舅气的,但也确实便宜他了。” “你为我给的钱,我知道。”南烈笑得有些伤感,“不过话说回来,第一次去陌生人家里就借用厕所,真的不太礼貌。” 松雨安慰道:“好了好了,反正最后我们也没欠他的。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补偿我一整冰箱冰激淋?不对——是以后永远打开冰箱就有冰激凌吃?” “不止这个。你忘了,是你先对我好的。”他说,“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自然地和我握手,还和我拉勾。你……你并不怕我的手。” “这没什么呀。”松雨当然不会说真话,其实别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是现在,她触碰到他变形的手时,心里也不是毫无抵触的,只不过,是可以克服的程度罢了。 南烈道:“可是很多人都不是。不要说其他人,南雪从记事开始就不许我碰她、包括她的任何东西。她甚至可以当着面说我长得恶心。” “谁说的!我们阿烈长得明明很好看,你的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哪样都比南雪好看!”松雨不自觉地手掌捏起了拳,甚至用力过大把蛋筒的脆皮捏碎了一点。 虽已是九月初,但中午的温度很高,冰激淋本就有些融化了,再加上松雨手上这一用力,冰激凌水就顺着蛋筒淌下来,流到了松雨和南烈的指缝间,手指变得黏黏糊糊的。 “真的要化了……”南烈小声道,“要是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吃吧?这样可以吃得快一点……” “好啊。”松雨爽快地答应了,却没看到南烈红了脸。 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松雨的鼻尖离冰激凌球很近,一股香草气息袭向了她的鼻尖,又甜又凉,夹杂在九月微热的空气里。她恍惚觉得今天冰激凌的香味格外浓郁。 “剩下的脆筒你吃吧。”南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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