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死出铁骨美感[快穿]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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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色浓重，这座始于永和年间的古庙，在两百年的风雨洗礼后，依旧静立于此。庙宇的朱漆大门紧锁，檐角的镇墓兽在暗影中俯瞰着我们。清冷的月光洒在石阶上，宛如流水。我俩相依在庙前的一棵老槐树下，静候黎明。「玥儿。」江茵忽然攥紧了我的手，眼圈泛红，「此番一别，我们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我的喉咙瞬间哽住，忍着酸涩的情绪道：「别这么说，能与你相识一场，我已觉得万分幸运。」我替她将额前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你答应我，若能平安抵达扬州，从今往后，定要为自己活一次。去亲眼看看那里的风光，去品尝书里说的美食，去做一切你想做而未做之事……」她含着泪，却对我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那你也要应承我，用心温习功课。玥儿你这般聪慧，定能考取功名。说不定还能中个女状元，届时上京面圣，也叫那九五之尊瞧瞧，我们女儿家……」「哈哈。」我被她逗笑了，「傻茵儿，现在这个世界，早就没有皇帝啦。」天际微明，一线曙光刺破浓云，江茵的轮廓随之渐渐虚化。待到晨曦驱尽最后一丝夜色，我臂弯间已是虚无一片。远处清脆的禽鸣，宣告着又是寻常一日的开端。茵儿，但愿此生，尚有重逢之日。与此同时，江家府邸已是人声鼎沸，一片嘈杂。县衙的差役们天刚亮便奉命前来，鸣锣开道，手持赤旗，将那面书有「贞烈可风」的泥金牌匾浩浩荡荡地抬进了门。一行人脚跟尚未站稳，江茵的闺楼中便陡然划过一声凄厉的尖叫。只见乳母踉踉跄跄地奔下楼来，脸色煞白，手指着楼上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众人心头一紧，蜂拥而上，却见那张雕梁画栋的拔步床上空无一人，唯有一床被衾，被巧妙地叠成了人形的轮廓。翻遍了绣楼的每个角落，也寻不到江茵的半点踪迹。江茵，竟是人去楼空…… 「孽障！真是孽障！简直是败坏妇德！」老族长用拐杖狠狠敲击着青石地面，气得花白胡须不住颤抖，一双老眼中尽是怒火。江父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早已备好的祭案，那是准备用来追谥江茵的。铜制香炉应声落地，砸得粉碎，炉灰霎时弥漫开来。「我江家百年的清白声名，竟养出这等不知羞耻的孽女！」他怒吼着，又顺手抓过一只瓷杯砸在地上，「以身殉节，是何等光耀门楣之事！她倒好，宁愿做个亡命奔逃的逃奴，也不要这份家族的脸面！」院墙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邻里，一个长者模样的男人摇着头，啧啧有声：「江家这是什么门风，出了这号人物，往后这县里的大户人家，谁还敢要他们江家的女儿。」「谁说不是呢，」他身旁的婆子立刻附和道，「为了条贱命，连女儿家的清白名节都舍得，看来那些《列女传》和圣人教诲，是全没读进心里去。」 …… 江氏祠堂内，香烟缭绕，气氛凝重，几位族中长辈正对着满墙的祖宗牌位焚香请罪。「列祖列宗在上，江家有女行此不端之事，败坏门楣，我等后辈子孙无颜面对先人啊！」「找！给我去找！」江父的咆哮声从祠堂内传出，「就算把整个江安县给我掀过来，也必须把那个逆女给我揪回来！！！」高考前的最后冲刺，紧张得让人几乎窒息。我的草稿纸上堆满了公式和演算，再也没有写下过「江茵」二字。只是偶尔在深夜解题到头脑昏沉时，会不自觉地停下笔，仿佛想对某个不存在的人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将那丝恍惚甩去。考前一周，妈妈竟向公司告了长假，专程来陪考。当她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站在我租住的公寓门口时，我几乎有些认不出她。不过数月未见，她的鬓角竟添了许多银丝，眼角的细纹也深了。 “妈给你炖了汤，趁热喝。”她将一个保温桶塞进我手里，语气里满是关切，“最后这几天，身体可不能出岔子，我得盯着你。” 自我有记忆以来，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关口，她都未曾缺席过。她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我，用她独有的方式，给予我最坚实温暖的依靠。高考的成绩比预想中还要好。在那个悠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暑假里，我回到了外公外婆居住的老宅。一个夏日午后，外公带着几分神秘，从一口积满岁月尘埃的樟木箱底，取出一个用蓝布细细包裹的物件。 “玥儿，过来瞧瞧，这可是咱们江家的宝贝。”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里面是一本线装的古书，纸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气味。这是一本流传了数百年的族谱。我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脆弱的书页，指尖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突然，其中一页上的两个字让我心跳骤停。江玉。其下有小字注解：字怀瑾，号梅庵。生卒年月也与江茵所说分毫不差。这正是江茵的弟弟。族谱记载，他曾官至南州知府，仕途竟如此显赫。外公见我对着那一页凝神，颇为自豪地介绍道：“这位江玉，就是你的直系先祖，也是咱们江家这一脉里，官做得最大的。” 我怔怔地望着外公，又看看族谱，原来我与江茵之间，竟有这样一层血缘的牵绊。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继续往下看，旁边一行蝇头小楷却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其姊李江氏，未嫁而殉，朝廷旌表。 “不可能……”我浑身发冷，口中喃喃自语。李江氏，是说她许给了李家吗？未嫁而殉……难道她逃走失败，被江家抓了回去，最终还是没能逃脱那悲惨的命运？我颓然合上族谱，心中一片冰凉。所谓的历史，是否真的无法撼动分毫？怀着这份不甘与疑惑，我大学选择了历史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