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情绪低落地回到公寓,老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我进门,腾地一下弹坐起来。 “怎么样,见到江晁的鬼魂了吗?” “见到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没办法说服他们放手。”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径直走进卧室,随手关上房门,心情十分沮丧。 今晚在面包车里,我根本无法确定,当时的幻境是谁一手构造的。 由始至终,只有江晁跟我说话。最后他的爱人抱住我那半截身子,我才想起用舌尖血破掉幻境。 江晁的父母还有岳父岳母既没开口,也没动手。车后座的孩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却对他尤为畏惧。 我压根就想不通,这七道阴魂怎么能将幻境变得如此真实。 更奇怪的是,江晁好像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一家。可他什么都不问,也没有伤害我。 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家对我竟毫无敌意。 “杨全……”一个白色的虚影乍然出现在窗前。 “长老,你怎么来了?” 张长老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见到那一家七口了?” “见到了,可我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你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没把我嘱咐你的话,记在心里。” 我愣愣地看着张长老,一时想不起他嘱咐过我什么话。 “有个问题肯定困扰你很久了吧?” “什么问题?”在老道面前,我脑子有点不够用。 “在你开始抿酒的时候,江晁一家就来了,可你看不到他们的魂魄。一直到你进入幻境,你才能看到他们。对吧?” “是啊,我虽然有阴眼,但是经常看不到阴魂。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魂魄集聚了一定念力之后,可以随意控制自身是否显形。鬼魂若不显形,你当然看不到。” “那我跟普通人还有什么分别?” “区别在于,你能看到刚死的亡魂,或是还不会隐匿魂体的阴魂。” “我该怎么做,才能看到被念力隐匿的魂体呢?”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灵识?”张长老微微有些生气,“鬼魂可以利用怨气和戾气增强念力,你为什么不能依靠幽冥煞气修炼灵识呢?” “灵识?” “对,灵识不仅是你的第三只眼,也是你所有力量的源泉。鬼差你也见过不少了,他们凭什么可以拘魂禁鬼,所仗者唯灵识尔。” “可灵识该怎么修炼,我不会啊。” “你身具先天煞气,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一个眼神或一句断喝,都能以幽冥煞气施为。但首先要做的,就是通过幽冥煞气,增强感官的各项机能。” “就是让我通过幽冥煞气感知一切?” “对,当你能通过幽冥煞气,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时,灵识也就自然而然在你身体里扎根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鬼差也是依靠阴煞之气修炼灵识的吗?” “没错,在阴煞之气这一点上,你无疑比鬼差更具优势。一旦炼出灵识,任何幻境对你都毫无作用。就算误入灵界,你也能轻松找到出路。” “鬼金羊当初在度假村构筑灵界,就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我突然觉得自己开窍了。 “你终于明白了,鬼金羊赵白高,既然需要你的帮助,自然要先了解你的实力。他把你引入阿榨的陵墓,教你诛杀干尸,也是想帮你提升实力。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太容易被情绪左右。就像今晚在面包车上,你就将自己代入了一年前的车祸。完全忘记了,那一家七口,现在都变成了鬼魂。” 我点头默认,老道说的没错,在幻境中,我确实把自己当作了那个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心太软。幸好你还知道,朝那个女鬼喷出一口舌尖血,不然还无法走出幻境,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呃……”我暗自腹诽,张长老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我全身无力,下半身都没有了,还怎么从气海调用幽冥煞气。 “你好像还不以为然?”老长老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幻境只是障眼法,你只要记住一切都是幻象,大脑保留一丝清明,哪怕是吼一声,也能破掉幻境。” 我犹如醍醐灌顶,在幻境中我失去了下半截身子,我脑中就真的以为,自己只剩上半截身体。 实际那些全是幻觉,我下半身还在,气海也还在。只是幻象让我认为,自己就快死了。 “好好想想我的话吧,赵白高还在阿榨的陵墓里等着你呢。”老道的身影一晃,瞬间消失无形。 我不由心里暗骂,每次都是这样,话还没有说完,老长老就走了。 江晁那一家七口该怎么弄,你倒是给个提示也好啊! 让我修炼灵识,又不教我具体方法。还有赵白高,他究竟想要我帮他做什么? 一个个疑问塞满我的脑海,这一晚上睡也睡不着,打坐也静不下心来。 好不容易挺到天亮,闹铃还没响,就被手机铃声吵得心烦意乱。 “喂,杨全,那二十万,我已经交给那货车司机的父母了。” “嗯,知道了。” “那我的事……” “放心,你一周内不要开车,就不会有事。” “你不是说,就算我不开车,也会被索命吗?” “这七天你好好待在家,没接到我的电话,哪也别去。” …… 下午,我开车前往罗翁山,趁着天还没黑,用铲子在江晁的坟头开了一个洞,接下来就把几瓶二锅头往洞里灌。 当初是醉驾司机要了江晁一家七口的命,现在江晁净挑酒后驾车的司机下手,可见他对酒十分憎恶。 天慢慢黑了下来,江晁坟头酒香四溢。我在六座墓碑前燃起香烛,给没有墓碑那座小坟也烧了纸钱,之后便开始等待。 一弯月牙挂在天空,山风拂面清爽宜人。如果这里不是坟地,风景还相当不错。 我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坐在江晁的墓碑旁。打开最后一瓶二锅头,朝碑上淋了半瓶,剩下一半倒进还未熄灭的纸灰上。 风一吹,纸灰立即晃出火焰。透过火光,出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同样是罪孽 “你想怎么样?”江晁阴沉的嗓音略显恼怒。 “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当初那名醉驾司机,也跟你们一样,死在那场车祸中,你现在又害死五条人命,该收手了吧?” “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昨晚的大货司机也是罪有应得?” “他也喝了酒,你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昨晚货车司机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没闻到酒气。 “还有那一男一女,他们也喝了酒,这种人开车行驶在路上,迟早会害人性命。倒不如让我把他们送走,免得留在世上祸害别人。” “可你无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你害死他们,同样是罪孽。” 江晁愤怒地吼道:“那我呢,谁又有权决定我一家七口的生死?我儿子才刚进小学,他才七岁啊!我的妻儿老小全都死了……” “所以你就要让别的家庭,也像你家一样,变得家破人亡?” “我没有害人,我除掉那些祸害,是在挽救更多的家庭。” “你的做法就像一柄双刃剑,你在除掉祸害的同时,也让别的孩子失去了父亲,让老人失去了儿女,让妻子失去了丈夫。” “我说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你要报仇泄愤,就该去找当初那个醉驾的司机。” “他已经下地狱了。” “你如果继续杀人,将来也会下地狱。” “那正好。” “江叔,我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怨气?” “我没有怨气,我杀人,只是想为民除害。” “那你的妻子和父母,还有孩子呢?你杀人,他们也是帮凶,将来都要陪着你一起下地狱。” 江晁顿了一下,身影微微晃动。 “趁现在罪孽未深,早点带着妻儿老人,回到地府吧!你总得替他们考虑,孩子是无辜的,你不想让孩子早日转世投胎吗?” 江晁一言不发,墓地里却响起几声叹息,我扫视四周,每座坟墓都在散发着阴气。 “听我一句劝,带他们走吧!你们已经害死五条人命,不要再徒增罪孽了。” 纸灰的火星消失,江晁也融入了夜色。 阴司怎么会允许江晁一家流连阳间,江晁每隔七天,就要制造一场车祸,这其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我在墓地又待了半个小时,嘴都说干了,江晁也不愿再显形。 虽然明知七道阴魂都藏在坟墓之中,但我还是束手无策。除非鬼差亲自,否则我是不可能一次将这七道阴魂引入体内的。 想到鬼差,郎昆对我避而不见,范二爷也有几天没有露面了。 我把江晁坟头上的洞填好,带着工具下了山。 开车赶去驾校,练车场的大门紧锁,想见范二爷也是苦无门路。 不过这一夜,我终于能静下心来,进入冥想状态。 老道所说的灵识,依然抓不住一丝头绪。但将幽冥煞气运行几个周天之后,倒也觉得遍体通泰。 早上起来精神奕奕,便跑去学校的体育场,陪邱雷跑了五公里。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我都坚持训练。副班长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连着请我喝邱雷吃了几天早餐。 鲁定每天跟我通一次电话,他成天把自己关在家,已经有些待不住了。 周六上午,我正准备开车出去逛逛,鲁定又来了电话。 “杨全,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门?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我总不能一直缩在家里不出去吧,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办呢。” “你想出门就出吧,记得早点回家,晚上千万别开车。” “万一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 “好。” 老肖昨天出差了,要周日晚上才回来。平时有他陪着,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反而不太习惯。 开车出了小区,在附近转了一圈,就找不到地方可去了。 想着好久没见路元,就从手机联系人找出他的号码。 “元哥,在哪呢?” “殡仪馆。” “都中午了,还没走啊。” “我妈,不在了。” 我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走的。”路元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多少伤感。 “那我过来陪你吧。” “嗯。” 赶去殡仪馆,路元正一个人坐在悼念厅门边。灵堂上挂着他母亲的遗像,我过去上了三炷香,又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 我对路元,有种说不清的感情。虽然平时不太联系,但从心里把他当作哥们。 悼念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路元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元哥,节哀。”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奠仪递了过去。 路元轻轻摇头,“不用,你能来就行了。” 这话充满了苦涩,我不觉有些气愤,“路明还没来吗?” “我没有通知他们。” 路明跟我是同学,也是路元的堂弟。母亲过世这么大的事,路元居然没有通知路明一家。 我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不必惊讶,除了你,所有的亲戚朋友我都没有说。早上领导过来送礼,我也没收。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再说我也不缺钱,用不着谁来送礼。” 我家被烧之后,是吴二叔把我养大。他过世那会,我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所以路元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他本来就性格内向,命格比我好点。有个瘫痪在床的母亲,陪了他这么多年。 “你知道吗?以前我妈找人算过命,说她只能陪我到而立之年。我今年刚好三十岁,以后,我也和你一样了。” 听着路元的话,我心里有些发苦。 “早上我跟领导说了,干完这个月,我就不干了。” “你要辞职?” “嗯。” “那你以后做什么?” “随便做什么都好,就是不想再搬运尸体。” “要不我问问老肖……” 路元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是开灵车的,要是给活人开车,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我肯定会不习惯。” “那总要有经济来源才行啊。” “我想开家渔具店。” “你喜欢钓鱼?” “嗯,有空你可以陪我去钓鱼。” “好啊,我一定去。” 下午悼念厅来了几个殡仪馆的同事,路元还是没收人家送的奠仪。我开车出去买了一些熟食,陪他喝了几瓶啤酒。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万分焦急 原本想留在悼念厅守灵,可一到十二点,路元就催我回家。 我拗不过他,只好打车回去,把帕萨特留在了殡仪馆的停车场。 到龙华小区大门下了车,迎面走来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其中一人身上竟笼罩着一层阴气,我不由停下脚步,朝那人多看了几眼。 “小子,你看什么?”为首的大高个抬手推了我一下。 “没看什么。”我不想惹事,低着头准备走进小区。 谁知那大高个却追上来,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我刚才在看什么。 被阴气笼罩的年轻人眼神不太对劲,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我。 另外几个人把我和大高个围在中间,我还没顾上解释,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 我转身想看看是谁踢我,大高个封住我的衣领叫道:“小杂毛,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位大哥,我没招惹你们吧?” “那你刚才看什么?” “我真的没看你们。” “老子又没醉,你刚才明明盯着我兄弟看……”大高个扭头看向被阴气笼罩的同伴,那人身上突然出现一个重影。 么的,是鬼附身。 我脑中刚窜出这个念头,被阴气笼罩的年轻人就向我扑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甩到我太阳穴上,我顿时感觉眼冒金星,思维出现停顿。 紧接着那人抽出一把匕首,快速刺向我胸口。 大高个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那人,“熊姚,你疯了。” 熊姚目光呆滞,用力把大高个推出老远,随后继续挥刀向我刺过来。 大高个这一耽搁,我也瞬间清醒,看来附在熊姚身上的鬼魂,想要我的命。 当下也不再顾忌,抡起巴掌就朝熊姚脸上招呼。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淡淡的虚影被震出熊姚体外。 “是你。”看到江晁颤抖的身影,我不禁大感震惊。 大高个见有人拿着手机打电话,怕人家报警,吼了围观的人两句,就拉着熊姚和另外几个同伴跑了。 这场闹剧来得莫名其妙,我看着熊姚一伙走远,不觉有些郁闷。 保安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围观路人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回到公寓,我越想越不对劲,就给鲁定打了一个电话。 只是随便套了他几句话,就已经猜到大个子那帮人,是池允找来收拾我的混混。 虽然熊姚身上带了刀,但不管是他还是大个子,似乎都没想要我的命,否则也不会等在小区门口找我麻烦。 他们即便要动手,大概也就是打我一顿,给池允出口气。 可江晁怎么会上了熊姚的身,着实让人想不明白。而我更想不通的就是,江晁居然想借熊姚的手杀我。 昨晚我在江晁一家的墓地,苦口婆心劝了江晁半天。 他就算一句都听不进去,想弄死我,也完全可以在墓地下手。 可昨晚江晁没有动我,今晚却附在熊姚身上准备杀了我。这其间的转变,是他与家人商量的结果,还是另有原由? 我十分怀疑,可能在我昨晚离开江家的墓地之后,有人唆使江晁取我性命。 但背后指使之人是不是池允,我一时还不能确定。 早上起来,我直接赶去殡仪馆,陪着路元送他母亲的骨灰去公墓安葬,差不多中午才从公墓下来。 下午路元要回家收拾母亲的遗物,我独自到驾校,找刘校要了一辆教练车,在练车场里混到傍晚。 等练车的人都走完了,才下车在练车场里不断呼唤范二爷。 他像是特地躲着我,始终不愿出来跟我见面。 天黑之后,下了一场小雨,夜空阴沉沉的,空气也变得很闷。 我关好练车场大门,开着帕萨特径直出城。经过牛角塘时,刚好九点整。 今晚国道上的车很少,我从牛角塘行驶到周官庙,途中一辆车都没看到。 过了周官庙,我就在路边的树荫下停了车。关掉车灯,静静看着道路两头。 今天是货车司机死后的第七天,不出意外的话,江晁会在这个路段制造第七次车祸。 在车里等了一个小时,居然没有一辆车经过。我正闷得发慌,老肖打来电话,问我在哪。 “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刚到公寓,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半夜吧,你先休息,不用担心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挂了电话,我发动车子,慢慢朝前开。 行驶二十几公里之后,看到国道边的一条支路路口,立着“黄泉村”的牌子。 我刚想调头,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从对向车道疾驰而过。 国道上没有照明设施,面包车也没开车灯。我的车灯晃过面包车的车窗,几个被阴气围绕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还是跟上次一样,等我把车调好头,面包车已经失去踪迹。 我打开远光灯,猛踩油门追了两三公里,前方路面不知从哪冒出一辆白色轿车,正以无六十码的车速向前行进。 这白色轿车的司机也是压线行驶,我追不上江晁的面包车,早就心急如焚,忍不住按了几声喇叭,前面的白色轿车不仅没让道,还频频点起刹车。 我的车速降到了四十多码,前面的白色轿车突然提速,依旧压着中线飙出四五百米,在进入弯道前,又猛踩刹车。 过了弯道有一截直路,白色轿车死活不让我超车。这下把我也弄火了,一直长按喇叭发泄不满。 白色轿车忽快忽慢,就像特意考验我的耐心。 要搁在平时遇到这种司机,我也就选择息事宁人,不跟对方斗气了。 可今晚情况特殊,我看不到江晁的面包车,心里不禁万分焦急。 瞅准前面路边有块草坪,猛然加速骑着路坎,利用那块草坪超车。 就在我的车刚超出白色轿车半个车身的时候,前方亮起刺眼的灯光,一辆中型货车快速冲了过来。 我是逆向,第一反应就是踩刹车,货车司机可能有点紧张,朝左猛打方向。 白色轿车的司机居然没有减速,眼看两车相距已不足十米,白色轿车才向右错开冲过来的货车。 可前面三四十米就是个抬头坡,白色轿车的刹车灯一直没亮。车身虽然已经摆正,但就目前这个车速,一旦上了抬头坡,恐怕凶多吉少。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剩下半条命 我慌乱地狂按喇叭,同时加速跟上白色轿车,想找机会在坡道上逼停白车。 刚冲到坡脚,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刚才那辆中型货车不见了。 白色轿车冲到半坡,坡顶另一边竟投过来一道车灯。 我救人心切,使劲把油门踩到底,在白色轿车快到坡顶时,擦着白车左侧车头先一步上了坡顶。 抬头坡的另一边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到。这早在我意料之内,当即迅速右转,把车身打横,正好挡住白色轿车的上冲之势。 两车猛烈相撞,侧气囊弹出,白色轿车推着我这辆帕萨特的车身翻过抬头坡,我终于听到刺耳的刹车声。 紧接着我的车就翻了,车顶擦着地面,闪出一阵火花。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车身重重地撞在岩壁上,我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白色轿车刹停在距我三四米远的位置,前排主副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我解开安全带,感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强撑着爬到车外,慢慢走到白色轿车跟前。 鲁定坐在驾驶位,眼睛半睁半闭,神志还不太清醒。副驾驶的女人已经昏迷,耷拉着脑袋脸色惨白。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愤然吼道:“怎么是你?我不是叫你不要开车吗?” 鲁定轻轻摆了摆头,稍稍清醒一些,神色怪异地看了看我,又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随即惊慌地喊道:“血,血……” 我赶紧绕道副驾驶门边,小娅的脸和上半身并没有血。我低头一看,小娅身下的坐垫一片殷红。 “她怀孕了?” 鲁定慌乱的点头,他赶紧跳出窗子,我们一同将小娅弄出来。 这时一阵阴风吹了,江晁来到我身前,竟想要进我身体。 “滚!”我大吼一声,我伸手打去。 江晁一口咬在我手上,感觉痛入骨髓。腕骨被他的利齿锁住,竟难以甩开。 我一时头脑发热,猛地一拳打在江晁脸上,充斥在手臂中的幽冥煞气随之灌入江晁脑部。 眼见这副魂体,顿时轰地一下化为丝丝缕缕的阴气,消散在空气中。 鲁定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胆怯地问道:“你,你在干什麽?” 我立即醒过神来,四下扫视一番,发现半坡处汇集了一大团的阴气。 “你站着别动!” 我快步冲到半坡,那团巨大的阴气连连后退,隐约能够看出,阴气中飘荡着几个人影。 “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要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会对江晁下手。” 阴气中的人影瑟瑟发抖,我暗暗数了一下,正好是六个人影。 “车上那个女人已经流产了,江晁也魂飞魄散,你们听我一句劝,全都回地府吧,好让孩子早点转世投胎。” 六个人影没有回应,最矮小的那个身影,被另外五个大人的身影围在中间。 我心神黯然,刚才毕竟是当着这一家老小的面,把江晁打得魂飞魄散。现在想让人家听我的,好像也不太现实。 “你们走吧!” 六个人影还是没动,阴气笼罩着这六道阴魂,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不由有些焦急,就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又想不到别的办法,打破此刻的僵局。 正觉无计可施,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转身一看,一辆黑色帕萨特在半坡停下。 老肖从驾驶室出来,一脸惊愕地走到坡顶。先瞟了一眼鲁定和小娅,才疑惑地朝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正好,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那你呢?”老肖伸着脖子,向我身后张望。 我回过头,那团巨大的阴气不知何时消失,刚才那六个人影,一个也没有留下。 “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上了车,我赶紧给钟青打电话,跟他说了发生车祸的地点,请他想办法善后。 鲁定在后排照顾小娅,听我打完电话,不解地问道:“刚才那辆货车呢?” 我没好气地责备道:“你没发现,刚才那辆货车,就是七天前出事的那辆货车吗?” “啊!”鲁定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气呼呼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为什么要开车出来?” “我……”鲁定不自觉地看向他抱在怀中的小娅,“她,她怀孕了,非要逼我去她家提亲。” 小娅已经怀孕两个多月,早就催鲁定去她家,跟父母商量结婚的事。 本来鲁定七天前出了车祸,压根就不想开车出城。可今晚小娅闹得特别厉害,不惜以死相逼,一定要让鲁定去她家,跟她父母敲定结婚的相关事宜。 鲁定没办法,只好跟朋友借了一辆车,陪小娅回去。 两人其实早有结婚的打算,小娅的父母也算通情达理,没有向鲁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商量好结婚的细节,鲁定就和小娅准备回城。 “小娅家住在哪?” “就在前面的栗山村。” “刚才你的车占中线行驶,我在你后面按喇叭,你没听到吗?” “我,我不知道啊!” 我细细一问,鲁定似乎对货车出现之前的事毫无记忆。 他只记得开车从栗山村的支路上了国道,一直到把车开上抬头坡,发现货车朝他撞过来,才猛然惊醒,慌忙踩下刹车。 要不是鲁定还知道踩刹车,恐怕我现在剩下半条命了。 “这条路再往后走,是不是有个黄泉村?” “黄泉村……”鲁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小娅,愕然说道:“我没听过这个地名,怎么会有村子叫黄泉村啊?” 老肖也困惑地插话道:“这一片哪有黄泉村?你从哪听到的这个地名?” 我马上觉得不对劲,立即让老肖停车。 “你要干什么?”老肖停了车,一脸惊异地问道。 “我要回去看看。” “就这么走着去?” 我心里也很矛盾,从现在停车的位置,返回我看到鲁定那个路段,起码四五公里,黄泉村还在那段路后方大约两公里处。 如果步行回去的话,起码要走一个多小时。就算一路跑过去,至少也要三四十分钟。 可万一找不到黄泉村的路牌,这一趟就白跑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最好的结果 “老弟,钟青已经赶过来,待会看到他的车,你再让他送你过去,我还是先送小娅去医院。”老肖说完,继续往前开。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们在牛角塘与钟青的车相遇。在他的车后面,还跟着两辆拖车。 我上了钟青的车,把两辆拖车带到车祸现场。让钟青跟拖车回去,独自驾车继续向前行驶。 开了不到两公里,一个支路的路口竖着栗山村的路牌。再往前开了半天,路两边竟找不到一条支路,更看不到任何路名牌。 我开始相信鲁定和老肖的话,这鬼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黄泉村。 所谓黄泉村,也许只是通往黄泉的一条接引路。 林城一共五名鬼差,我只认识范二爷和谢爷,这个方向的鬼差我至今无缘得见。 凭着我的记忆,黄泉村的路牌距离栗山村,大约只有一公里的样子。 我把车调头开回栗山村的支路口,下车朝着黄泉村那块路牌的方向步行。 走了七八分钟,天上又飘起小雨,路面变得更加昏暗。我沿着路肩边走边找,前面不远处赫然出现一条小路。 虽然路口没有路牌,可一眼看进那条小路,里面的空气竟然有些扭曲。 我没有犹豫,大步跨进路口,身体刚接近小路中扭曲的空气,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拖进一个幽暗的空间。 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等眼睛渐渐适应幽暗的环境,我才看清前方的阴气里,隐约有个瘦小的人影。 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感觉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进万劫不覆的深渊。 这时雨点落在脸上,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荒地。 一米多高的杂草,前后左右都没有路。 心悸的不适感使我有些头晕乏力,试着抬脚,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分毫。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切断了我与气海的联系。此时极力感应,才稍稍感知到体内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太可怕了。 这种情况在我面对范二爷和谢爷的时候,从未遇到过。 尽管这两位鬼差对我也有一定的威压,但躲在阴气中的瘦小身影,带给我的感受与范二爷和谢爷完全不同。 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几乎让我忘了自己还有幽冥煞气护身。 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若是发出半点声音,一定会命丧当场。 灵识,这就是老道跟我说的灵识。那个瘦小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已将恐惧深深地植入我的心底。 这就是灵识的力量。 “快走吧,别杵在这了。”荒地里突然响起范二爷的声音。 我扭头四处张望,范二爷拨开杂草,露出那一头蓬乱的灰发。 “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从你走进接引路,我一直在你身后。” “什么?”我不由大惊,“那你看到那个人了?” 范二爷默默点头,神色竟有些落寞。 “他是谁?” “你最好别问,我也不会回答。” “那江晁家的六道阴魂呢?” “这个你不必操心,我会帮你送他们去地府的。” “大人,你今晚跟着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想见见那个人?” 范二爷陡然变色,眼神惊惧地看了一眼“那个人”消失的方位,“走吧,江晁魂飞魄散,阴司不会追究,我欠你的人情,今晚就算已经还了。” “这,这就还了……”我觉得有点亏,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把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前几次也没见谁来追究。 可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枉死城,帮范二爷带出那几个在火灾中丧生的冤魂,还差点被看守锁魂宅的刽子手弄死。 现在范二爷一句话就把我的人情还了,听起来未免太儿戏了。 谁知我话音刚落,范二爷露出一个冷笑,“刚才若不是我藏在你身后,你这条小命,已经跟那个人踏上黄泉路了。” 我这才醒过味来,“你是说,因为有你在,那个人才没有杀我?” 范二爷烦躁地晃着脑袋,“别废话了,快走吧!” “大人,恕我多嘴,再问一句。” 范二爷翻着白眼,极不耐烦地瞪起眼珠。 “江晁一家七口的魂魄,应该也和火灾中丧生那些人一样,早就被送入地府了吧?” 范二爷没有说话,我就当他是默认。 “可江晁一家子的冤魂,又从地府溜出来,恐怕这背后……” “闭嘴!”范二爷勃然大怒,凶神恶煞地责斥道:“你这是你该问的吗?还不快滚。” 自与范二爷相识以来,他还从未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对我。尽管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凶,但他眼中却隐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好,这事我可以不问。”我厚起脸皮继续说道:“不过大人,江晁每隔七天制造一场车祸,而且事发现场呈北斗七星的布局,这应该有什么说道吧?” “今晚受伤的那个女人,你也看到了,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要我说,江晁不断制造车祸,目的是为了让他儿子投生到小娅腹中,对吗?” “不是投生,而是鸠占鹊巢。如果江晁达到目的,将来小娅的孩子,会拥有他在阳世和阴间的所有记忆。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今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范二爷的声音消失之前,身影便与周围的杂草融为一体。 要是我跟他有过一段对话,还真有点怀疑,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雨慢慢停了,我穿过荒地,回到路边停车的地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钟青。 “杨全,你在哪,手机怎么一直无法接通?” 我自然不便解释,只要进了接引路,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我还在栗山村,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两辆车都拖走了,我想跟你说一声,可就是打不通你电话。” “铭哥呢?” “他还在医院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四点,我又吓了一跳,本来感觉进入接引路才一会工夫,谁知道一下子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开车赶到医院,老肖陪着鲁定等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小娅刚从抢救室推进病房,医护人员正忙着给病人安上各种监测仪器。 第一千零七十章 求一个女生 鲁定沮丧地看着我,嘴唇抽动了几下,最终却没开口。 我朝老肖问道:“医生怎么说?” “胎儿掉了,好在人没有大碍。” 我心情有些复杂,小娅怀胎不足三个月,就算在车祸中受到惊吓,想必也不至于让胎儿流产。 如果范二爷所言非虚,那小娅流产,说不定就是范二爷暗中动了手脚。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将来胎儿顺利出生,却同时拥有阴阳两世的记忆,只怕会酿出祸端。 既然小娅的身体没有大碍,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肖忙和半夜,两眼熬得通红。我本想跟鲁定告个别,就和老肖回去休息,谁知鲁定却不让我走。 “杨全,你实话告诉我,昨晚如果你没出现,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我和小娅没事,可孩子没有了,他……他是替我们死的?”鲁定眼中满是悔恨。 “不能这么说,也许各有各的命数吧!” 我不敢说出真相,其实昨晚的车祸,针对的仅是鲁定一人,小娅和腹中胎儿都能活下来。 只可惜,有人不想让那胎儿出世。 但就算范二爷真在暗中对胎儿动了手脚,也不能说范二爷就是错的。有时候是非对错,很难让人作出准确的评判。 走出住院部,老肖把车钥匙丢给我,坐进了副驾驶。 我一上车,再回去休息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老肖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我还要训练长跑,就先去了学校,邱雷说王副校长找我,学校游泳馆死人了。 一听是王副校长找我,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游泳馆的开放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到晚上九点,每天闭馆之后,工作人员都会对泳池进行消毒处理。 昨天是周末,按规定要把水放干,全面清洗泳池后,再注入清水。 通常工作人员都是今早上班时,才开始往泳池里注水。 所以从昨夜清洗泳池之后,到今早上班之前,泳池里是没有水的。 可今早居然发现,有人死在了泳池里,而且看死者的样子,好像还是溺亡。 学校保安把涌入游泳馆的学生都清了出来,王副校长背着手在男生更衣室门口来回走动。 看到我出现在门外,立即示意保安让我进去。 “杨全,出大麻烦了。”王副校长眉头紧皱,一把拉住我手臂,就往去泳池的通道走。 “王校,死的是什么人?” “是上个月刚招来的安全员彭明,才二十六岁,挺精神的小伙子,这说没就没了。” “昨晚不是要放干水清洗泳池吗?安全员应该早就下班了呀。” “安全员的工作范畴不仅仅是水下救援,还包括检查泳池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昨晚保洁家里有事,就托彭明帮忙冲洗泳池。诶,谁知道就出事了。” “泳池监控看了吗?” “看了,昨晚彭明把泳池冲洗干净,下到池底检查了一遍,就上来关了灯。但很快彭明又出现在泳池边上,可惜摄像头的夜视效果不太理想。” 游泳馆的监控室就在泳池进口的一个小房间,也是安全员平时的休息室。 泳池四角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不过关灯以后,只有距离彭明最近的一个摄像头,拍到他走到泳池边上。 从模糊的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出,彭明在泳池边站了大概两分钟,随后上身前倾两腿一蹬,就跳进了泳池。 这种姿势是最常见的下水动作,可当时泳池里的水已经放空了。 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人就会脸朝下、身体平直地摔在池底。 彭明跳进泳池后,监控画面中便没再出现任何身影。 直到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泳池,彭明才又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王校带我走到泳池边,我顺着扶梯下了泳池,慢慢走近彭明的尸体。 他的四肢像青蛙一样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泳池底部,靠近出水口的位置。 两眼圆睁,表情十分惊恐。全身皮肤涨白,头也像被水泡大了一圈。 腹部微涨,身上的连体泳衣却没有一点水分。 泳池的出水口隐隐有些阴气浮动,旁边池壁前的空气微微扭曲,竟呈现出一个接近透明的人影。 我微微一惊,立马认出这是彭明的魂魄。他很怕阳光,躲在池壁下方,惊恐地看着我。 王校也下了泳池,站在距彭明尸体五六米的地方。我回头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上去。 彭明突然发出呜呜地哭声,空气中扭曲的人影顿时一阵抽动。 我回头低呼道:“王校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 “你看到什么了?”王副校长紧张地问道。 “等会再说,你先出去吧!” 王副校长快步离开,我朝彭明扭曲的身影靠近几步,满心疑惑地盯着他看。 “你……”彭明极为惊讶,激动地叫道:“你能看见我?” “哥们,你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吗?” 彭明茫然摇头,紧接着又激动地喊道:“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吗?” 我侧身指着他的尸体,心情不由有些纠结。虽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我还是不忍亲口告诉彭明,他已经死了。 “哥们,你能跟我说说事发经过吗?” “事发经过?”彭明的表情又是一派迷茫,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昨晚他检查完泳池,关上灯准备换衣服下班。忽然听到泳池里有人喊救命,就走到泳池边上查看。 本来应该被放空的泳池,这时已充满了池水,一个娇弱的女生正在泳池中央拼命挣扎。 彭明只觉大脑有些恍惚,想不明白泳池里为什么会有水。他在池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跳下泳池,想把那个女生救上来。 身体沉入水中之后,彭明却看不到那个女生,也听不到她叫救命,耳边全是隆隆的水浪声。 泳池好像变得深不可测,无论他怎么游,头也无法露出水面。 长时间换不了气,彭明开始缺氧,一连呛了几口水后,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很快便窒息昏迷。 后来又在一阵剧烈的痛疼中醒来,阳光对他造成难以承受的灼痛,他就躲到池壁下的阴影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尸体倒在出水口附近。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溺亡身亡 彭明的魂魄一直缩在池壁下面,不敢接触阳光。游泳馆的工作人员来上班,他大声呼喊,可人家根本听不见。 之后不断有学生进来,也没人能看见彭明的魂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彭明的尸体上。 直到我进来,才发现他的存在。 “这里有鬼,我不想留在这,求你帮帮我……” 彭明一边哭一边哀求,可怜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现在也是鬼了。 “你认识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女生吗?” “不认识,我没见过她。” 泳池被阳光照射的面积越来越大,彭明的魂魄紧紧贴着池壁发抖,我只好先把他的阴魂引入体内。 我爬上泳池,王副校长赶忙出来追问,我只是摇摇头,没跟他说彭明的事。 王副校长苦着脸说:“彭明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想着对外说彭明在清理泳池时落水抽筋,导致溺水身亡。” “孤儿?最好再仔细查查,他还有没有亲属。”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游泳馆暂时不要开放,晚上我再来看看。” “行。”王副校长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沉重地问道:“这里是不是有脏东西?” “暂时还不好说。” “杨全,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帮我,不,是帮学校……” “放心吧,王校,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校带我从后门走出游泳馆,为了摆脱没完没了的追问,我跟着王副校长直接去了办公大楼。 王副校长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见我站在门边,招手让我进去。 “好好,那你先回来吧。”王校放下电话,随手关上房门,陪我坐在办公沙发上。“已经找孤儿院和户籍管理部门核实过了,彭明确实没有其他亲人。” “尸体怎么处理的?” “保卫科先送去尸检,只要确定不是他杀,就可以火化了。” “泳池里没有水,万一尸检证实,彭明不是溺亡怎么办?” “我让保卫科长,把泳池四个角上的监控视频也带过去了,事发时泳池内外都没有人,就无法认定,彭明死于他杀。” “诶……”我叹了口气,继续问道:“王校,游泳馆以前有没有死过人?” “没有,自从游泳馆建成以来,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怎么可能……”我立即把彭明死亡的前后经过,给王校说了一遍。 中途还被他打断几次,问我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不过都被我搪塞过去。 “王校,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就说说这些年,有没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在校内死亡?” “没有。”王副校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你说的这个女生,害死了彭明?” 我点头默认,可王副校长还是一口否认,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自他进入学校工作,就没听说过有女生在校内死亡。 “那彭明应聘到游泳馆任安全员以前,是在哪工作?” “简历上填的是东城区的一家健身游泳馆。” 王校从办公桌上拿起彭明的简历,回到沙发旁坐下。“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在上面,你自己看吧。” 彭明原来工作的地方是半岛游泳健身中心,来我们学校之前,他在半岛做了两年游泳教练。 我按简历上的座机号码打过,语音提示空号。为了弄清楚彭明看到的女生是谁,我立即开车去了东城区。 在一条步行街上,找到了挂着半岛游泳健身中心牌子的空门面。 找附近商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三个月前健身中心就已歇业。好在空门面的招牌上留有老板的手机号,打过去马上就接通了。 “喂,请问是杜先生吗?” “是,你哪位啊?” “我叫杨全,,杜先生,你认识彭明吧?” “彭明……”杜先生顿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他不是也去民大上班了吗?” “对,彭明在我们学校游泳馆做安全员,昨晚在泳池意外死亡。” “什么,你说彭明死了?” “是的,杜先生,我们能见个面吗?” “呃……你现在在哪?” “就在半岛游泳健身中心门口。”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路边下车,朝我看了一眼,就走了过来。 “你是杨全?” 我点点头,同时也问了一句:“杜先生?” “嗯。”彭明瞟了瞟我身后的空门面,微微皱眉问道:“彭明是怎么死的?” “在泳池里溺亡。” “这怎么可能,他游泳技术那么好……” 我马上岔开话题,“杜先生,彭明有女朋友吗?” “以前有一个,不过半年前分手了。” “他女朋友多大年纪?” “我记得比他小一岁。” “杜先生,你这健身中心开多久了?” “开了两年多,生意一直不好,三个月前实在撑不下去,就停业了。” 杜先生显得很无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题外话。 主要就是发牢骚,说健身中心的房租是一年一付,还没到合同约定的租期,即便已经停业,房东也不愿退还后面这几个月的房租。 “半岛游泳健身中心,没有发生过会员溺水的情况吧?” “当然没有了,你什么意思?”杜先生很不高兴。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女生跟彭明接触过?” “没哟,彭明只有一个女朋友,他怎么可能跟这种小姑娘来往。” “健身中心的客人里面,有没有十八九岁的女生呢?” “有是有,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杜先生觉得奇怪。 “呃……”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向他透露一些信息,“彭明溺亡时,有目击者看到这个女生也在泳池里。” “那你去找目击者啊,来找我做什么?” “目击者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因为现场有些混乱,也没人注意这个女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杜先生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这种事,好像轮不到你来查吧?” 我顿时脸上发烫,心里暗怪自己太冒失了。 “杜先生,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个女生到底是谁。” “那就抱歉了,我帮不了你。”杜先生说完,转身走到路边上了车。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工地上摔死 我还不太死心,又去周围的商铺打听,健身中心这两年有没有发生过客人溺亡事件。 可惜答案令人失望,半岛游泳健身中心从未出过任何意外事故。 离开步行街,我就直接回了龙华小区,老肖还在卧室躺着。 老肖看到我建议道:“钟青说你那台车不行了,要不去给你选辆新车吧?” 我推辞道:“算了,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开车。” “你别想多了,那辆车上了保险,我又没有多大损失。你没车也不方便,把身份证带上,我们现在就去看车。” 老肖不由分说,拉着我出了门。去停车场开着他的宾利,强行把我拉去汽车城。 把各个品牌的4S店逛了一圈,最后我决定挑一辆瑞虎7。不等老肖反对,就拿自己的银行卡去付了款。 说实话,还是自己花钱买的车,开起来更安心。 反正当初老肖给我那一百万还没用完,现在吃住不愁,上学的费用也基本有了着落,我拿着银行卡上那几十万,暂时也没地方花。 4S店有现车,办好手续,我就准备出去试车。老肖把宾利丢在4S店,打电话让钟青给他开回去。 随后坐进我新车的副驾驶,问我打算带他去哪兜风。 “开汶县有家孤儿院,你知道路吧?” 老肖惊讶地看着我,“你去孤儿院做什么?” “找个人。” “什么人?”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不是我想卖关子,只是我也不敢肯定,到孤儿院就一定能弄清那个女生是谁。 老肖早就习惯我的个性,也不再追问,催我赶快试车。 这辆新车提速不错,上了高速也比较平稳。 四十分钟后,我就在老肖的指点下,找到了彭明长大的那家孤儿院。 没想到,老肖居然认识院长。好像龙晟公司曾经给孤儿院捐过钱,所以院长对老肖特别客气。 听说我们要找人,院长便让属下把相关人员资料准备好,送到他办公室。 “老肖,食堂已经备了午饭,我们还是吃过饭再看资料吧。”院长对我就没那么客气了,见我正想查看资料,脸色微微有些不满。 老肖笑着说道:“没事,我们也不饿,陈院长你先去食堂,我们抓紧时间看看资料。” 院长还算上道,从老肖口风听出让他回避的意思,立即关门离开。 人员资料里有附有照片,与彭明同期的孤儿有三十几人,在他之后进入孤儿院的女生不多。 我一边翻看这些人的照片,一边在心底问道:“彭明,你仔细看看,这些照片上,有没有你昨晚在泳池看见的那个女生。” 彭明立即做出回应,他这一上午都在我气海内沉睡,显得十分安静。可能对于自己的死,他已经能坦然接受。 死亡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事,不论他怎么想,也只能接受现实。 我慢慢翻动一张张贴着照片的人员资料,注意力却不在照片上面。 彭明只有二十六岁,他是孤儿,父母早就死了。 “没有那个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我心里传出来。 “你说什么?” “这些人员资料中,没有我昨晚在泳池见到的女生。” “你确定?” “确定。” “你再好好想想,从你记事以来,见过这个女生吗?” “没见过,昨晚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这个女生没跟你说话?” “没有,我只听到她叫救命,下水后就看不到她了。” “彭明,我敢肯定你以前见过她,只是你现在想不起来。” 我跟彭明对话,不用开口发声,但嘴唇不自觉地一张一合。 老肖困惑地看着我,“你在嘀咕什么?” 我淡淡笑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像神经病?” “哼!”老肖忿然说道:“有事也不告诉我,整天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正想解释,彭明不耐地重复道:“我绝对没有见过她。” “这个女生,也不是半岛游泳健身中心的客人?” “不是,我如果见过,一定会有印象。” “那好吧,我再另想办法,争取能找出这个女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老肖过去打开门,院长和一名工作人员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进来。 “老肖,你们还是吃点东西吧!” 餐盘里的饭菜和简单,老肖皱了皱眉,从院长手里接过餐盘。 “陈院长,明天下午请你来龙晟一趟,我让财务总监跟你谈谈捐款的事。” “好好,谢谢老肖!”院长达到目的,就准备出去,还是把办公室留给我们。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资料,请院长留步,“陈院,能跟你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了。”陈院长关上门,拘谨地在老肖对面坐下。 “彭明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有,彭明跟杨庆宏、关滔、莫锐祥一间寝室,他们四个的关系特别好。” “你现在还能联系到这三个人吗?” 陈院马上摇头,“他们离开孤儿院以后,就没再回来过。那个彭明,是不是出事了?” “他死了。” “死了?”陈院大吃一惊,紧接着又说道:“难怪早上有人打电话来,询问彭明的家庭信息。” “电话是我朋友打的,陈院,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杨庆宏、关滔和莫锐祥?” “关滔有个表姨,住在蒙家院,曾经到孤儿院看过关滔。”陈院马上翻开资料,找出关滔的家属关系,“他表姨叫温艳,住在蒙家院89号。” 我又看了一下杨庆宏和莫锐祥的资料,他们和彭明一样,都没有其他亲属。 资料上没有温艳的联系方式,我们只好亲自跑一趟。 蒙家院就在开汶县郊,到地方一问,有村民说,温艳家正在办丧事。 我不禁有些好奇,连忙问道:“大叔,温艳家里什么人不在了?” “她外甥,昨天在工地上摔死了。” “她外甥叫什么名字?” “叫关滔,诶……”村民一脸惋惜地说道:“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就死了。” 在村子往前一段路后,就听到了敲锣念经的声响,一个院子里搭了灵棚,两根僧人正在念经。 灵棚上写了关滔的名字,一对母子正在灵前。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触电身亡 我和老肖一同进去上了一炷香,还拿了五百块来到那母子身前。 “你们是?”妇人看着三十五六岁,也许十几年龄还要小一点。 “阿姨,我们是关滔的朋友,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我把钱塞进女人手里,侧目又看了一眼挂在灵幔上的遗像。 女人正是关滔的表姨温艳,她拿着这五百块钱,有点不知所措。 两个假和尚朝我们这边看了看,继续念着听不太清楚的经文。 我压低声音问道:“阿姨,关滔怎么会走得那么突然?” “诶,这都是命啊!” 温艳的丈夫瘫痪在床已经十几年,当初关滔太小,温艳既要照顾丈夫,又要抚养儿子,实在没有能力养活关滔,才让他在孤儿院长大。 关滔从孤儿院出来以后,就住到表姨家,在工地上干活帮补家用。 他专职搭脚手架,干了几年,也没出过什么事故。 前天早上起来,突然跟表姨说,让她晚上炖只鸡。 谁知到了中午,工地上就打来电话,说关滔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 按照用工合同的规定,工地赔了三万块钱。温艳就在自家院里,给外甥办起丧事。 关滔性格内向,住在温艳家这几年,几乎不与村里人交往。所以他的丧事,也就格外冷清。 我提出想见关滔最后一面,不等温艳答应,就走到灵幔后面,看着已经装殓入棺的遗体。 棺木还未上盖,但尸体头脸被白布裹覆,也看不到关滔死前的表情。 不过遗体上浮现淡淡的重影,关滔的魂魄居然还留在体内。 忽然我胸口出现一丝异动,是彭明轻轻叫了一声“滔子”。 遗体上的重影微微扬起头来,表情呆滞地看向我。 “滔子,是我,彭明。” 关滔的魂魄好像看不见我体内的彭明,却能听到彭明的声音。我赶紧将彭明的魂魄放出来,让两道阴魂见面。 灵棚里不见阳光,彭明也不用顾忌,直接趴在棺材边,问关滔是怎么死的。 关滔有些茫然,顿了片刻,嚅嚅说起死亡的经过。 昨天上工的时候,关滔在脚手架上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他担心女孩发生危险,就呵斥女孩赶紧下去。 女孩很害怕,两脚不停发颤。关滔怕她失足掉下去,就上前想把女孩拉走。可刚走到女孩面前,人就不见了。关滔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偏就摔下脚手架。 彭明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又问关滔,知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关滔连连摇头,说他以前从未见过那个女孩。 我越想越不对劲,彭明和关滔显然都是被那个女孩害死,可两人怎么可能没见过此人。 “关滔,你有杨庆宏和莫锐祥的联系方式吗?” 关滔的视线移向灵幔外面,说他手机上有二人的电话号码。 彭明好像有点意外,连忙问关滔,是不是跟杨庆宏和莫锐祥一直有联系。 关滔点头说是,彭明便垂头不语。 外面念经的声音终于停下,我轻声询问彭明,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 彭明想都不想,就直接钻进我的身体,看得关滔目瞪口呆。 “你,你是什么人?” 我笑而不答,转身走出了灵幔。 老肖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温艳闲聊,我过去问起关滔的手机,温艳的儿子马上去堂屋里拿出来一部老年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按量屏幕还有一格电,我找到杨庆宏和莫锐祥的名字,记下两人号码,便离开了温艳家。 “老弟,这次的事看着很诡异啊!住在同一宿舍的四个孤儿,已经死了两个。你说杨庆宏和莫锐祥会不会也……” 我摆手打断老肖,在手机上先拨出了杨庆宏的号码。 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我又按了重拨,回铃响了四五声,对方才接听电话。 “谁啊?” “你好,请问是杨庆宏吗?” “你是哪个?” “我是他朋友,你能让他接电话吗?” “他,他接不了电话。”对方微微有些哽咽。 我立即感到不妙,“杨庆宏出事了?” “嗯,昨天下午老杨触电死了。” “触电?”我隐然猜到杨庆宏的职业,“他是电工?” “是啊,你不知道?” “呃,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大哥,请问杨庆宏的遗体在什么地方,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殡仪馆9号厅。” 没想到杨庆宏生前也在林城,我和老肖赶紧上车返回。到达殡仪馆,已经是傍晚。 9号悼念厅里只有两个人,灵堂里挂着杨庆宏的遗像。我再次拨通他的手机号,悼念厅里的中年男人抬眼看向门口。 “你是庆宏的朋友?” “嗯,我叫彭明,也是隆鲤孤儿院的。” “哦!”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低叹一声说道:“我是庆宏的师傅,你就叫我荣叔吧。” 荣叔和杨庆宏在一家装修公司上班,主要从事水电安装工作。因为杨庆宏是孤儿,所以荣叔一直很照顾他。 最近装修公司接了一个小厂房的内装工程,杨庆宏配合荣叔完成电路安装。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昨天下午,在给车间的三相电搭火时,杨庆宏突然发生意外触电身亡。 当时荣叔正好走进车间大门,距离杨庆宏大约四五十米,等他跑过去,挑开电线,杨庆宏已经没气了。 三相电以前杨庆宏也安装过,是什么原因导致意外,荣叔也说不清楚。 由于是因工死亡,装修公司负责承担丧葬费用,就把杨庆宏的丧事放到了殡仪馆,准备明天上午火化,将骨灰安葬到公墓。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装修公司的十来个同事都去了餐厅吃饭。荣叔没有胃口,就和另一名工友留在灵堂。 杨庆宏给荣叔当了七八年的徒弟,荣叔只有一个女儿,就把杨庆宏当作干儿子,彼此感情十分深厚。 我好奇问道:“荣叔,杨庆宏没有女朋友吗?” 荣叔摇了摇头,“他说自己还年轻,想等过几年条件好了再找女朋友。” 老肖跟我对视一眼,关滔也没有女朋友。彭明以前倒是谈过一个女朋友,但是也分手了。 现在只了解到三人死前都见到同一个女生,他们的死就是女生促成的。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那个姑娘是谁 我们在灵堂待了几分钟,留下香钱才离开殡仪馆。 在吃过饭后,我给莫锐祥打去了电话,是一个女人接通了电话。 “你是谁?” “你好,我找锐祥,能请他接个电话吗?” “朋友……”女人顿了一下,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彭明,锐祥在吗?” “他,他在安宁医院。” “什么医院?”在殡仪馆干了一段时间的运尸工,我还没听过这家医院的名字。 “安宁医院,你是锐祥的同事?” “不,我和锐祥一起长大的。” “孤儿院?” “对,你能把医院的地址告诉我吗?” “地址手机就能查到,你找锐祥有什么事?” “我们很久没见了,想去看看他。” 女人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他精神出了点问题,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你。” 我猛然意识到,这家所谓的安宁医院,可能是精神病院,“锐祥进医院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 经过一番攀谈,我慢慢了解到,女人叫章昕曼,是莫锐祥的女朋友。 莫锐祥在市印刷厂上班,和章昕曼是同事。一个多月前,莫锐祥在印刷车间突然扑到铡刀下面,幸好同事手快及时关闭机器,否则莫锐祥就会掉了脑袋。 当时同事先是听到莫锐祥惊声叫道:“快出来……”才注意到他扑向铡刀。 关闭机器后,同事拉了半天,可莫锐祥像中了邪,仍趴在铡刀下面,反复叫着“快出来”,两只手不停地朝铡刀里面划拉。 就好像想把谁从铡刀下面扒拉出来一样。 同事马上叫来帮手,好不容易才把莫锐祥拖出车间。可他已经完全疯了,一边惊叫着“快出来”,一边两手不断划拉。 送去医院,医生也看不出名堂,莫锐祥闹得太凶,医生只好建议把他送去安宁医院检查。 当时莫锐祥是夜班,车间领导连夜安排人将莫锐祥送去安宁医院。打了一针镇静剂,人倒是安静下来了,可变得痴痴呆呆也不说话。 第二天章昕曼去车间,才听说莫锐祥犯病的事。连忙请假赶去医院,莫锐祥竟连女朋友也不认识了。 只要镇静剂的药效一过,又开始犯病,只会叫嚷那三个字“快出来”。 莫锐祥在印刷厂工作已经五年,跟章昕曼谈恋爱也有差不多两年时间。 他很少提及以前在孤儿院的经历,所以章昕曼对彭明、关滔、杨庆宏这几个名字,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在莫锐祥疯掉之后,才从他的手机里发现关滔和杨庆宏的联系方式,但并不清楚这两个人跟莫锐祥是什么关系。 安宁医院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夜间禁止探视。想见莫锐祥的话,必须要亲友陪同。 章昕曼也想试试,莫锐祥能不能认出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答应马上去安宁医院门口等我。 老肖不愿一个人回家,我只好带他一起去了医院。 可值班医生只同意让两个人进去,老肖就留在车上等我。 章昕曼比莫锐祥小一岁,为人本分善良。她把我也当成了孤儿,对我的态度和蔼可亲。 “待会进了病房,你别害怕,锐祥只是举止怪异,不会伤害任何人。” “知道了,章姐。” 护理人员打开病房门,莫锐祥安静地躺在床上。看样子应该是刚打过镇静剂,整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在靠近病床,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莫锐祥似乎毫无察觉,根本没朝我和章昕曼看上一眼。 病房里飘荡着淡淡阴气,这种地方有阴气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莫锐祥的眼神中,仿佛蕴藏着一丝阴气。 虽然现在我看不到鬼魂,但可以肯定,莫锐祥近期与鬼魂有过接触。而且与他接触的鬼魂阴气极重,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丝鬼气。 “锐祥……”我来到床前说出几个名字:“你还记得彭明、关滔、杨庆宏吗?” 莫锐祥浑身一颤,涣散的目光朝我看来。 我继续问道:“你看到一个女孩了,是吗?” “什么女孩?”章昕曼疑惑问道。 我顾不上解释,轻轻抓住莫锐祥的手。他像是被电击一般,身子猛地缩到床头内角。 “章姐,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 章昕曼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锐祥根本认不出你是谁,你有什么话跟他说,他都听不懂啊!” “没事,我陪他回忆一些以前的事,也许他能想起我是谁。” 章昕曼想了一下,抬眼瞟了瞟屋内的监控摄像头,“好吧,我在门口,有事你就叫我。” 等病房门关好,我起身坐到床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莫锐祥,彭明、关滔、杨庆宏在同一天死了,当初你们四个人在孤儿院,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莫锐祥一个劲地发抖,低着头不敢看我。 “那个姑娘死的时候,是十八岁还是十九岁?” 他还是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我说话。 我飞快地抓住莫锐祥手腕,暗调幽冥煞气,将彭明的阴魂渡入他的体内。 只见他身体剧烈抖动,突然抬眼看向我。眼中的阴气愈发浓重,连眼白也变成了黑色。 “那个姑娘是谁?你想救她对吗?” 莫锐祥微微点了下头,眼眶蓦然噙满泪水,口中惊慌地叫道:“快出来,莹莹,求你了,快出来啊!” “那个姑娘叫莹莹?” 莫锐祥对我毫不理会,依旧哭着哀求,让莹莹快出来。 我怕他被阴魂上身的时间长了出问题,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将彭明的阴魂吸回体内,同时也将他身体里的阴气尽数吸走。 莫锐祥终于停止叫喊,章昕蔓开始用力敲门,我怕吵到护理员,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刚才怎么回事?”章昕蔓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不安地问道:“锐祥是不是又犯病了?” “嗯,喊了几声。” “我好像听到他叫莹莹?” 我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默默在心底发问:“莹莹是谁?” 彭明却毫无反应,我们只能先从病房出来。 章昕蔓也表示没听过莹莹的名字。 出了安宁医院,也不愿让我送她,就一个人先走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有座小煤矿 老肖在车里打瞌睡,听到我开门上车,睡眼迷蒙地问道:“怎么样?” “莫锐祥说了一个名字——莹莹,不知道是什么人,章昕蔓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老弟,你不觉得奇怪吗?彭明、关滔、杨庆宏、莫锐祥在孤儿院一起长大。可踏入社会后,他们几乎没有来往,这说不通啊!” “没错,这的确说不通,关滔至少还有杨庆宏和莫锐祥的联系方式,彭明离开孤儿院之后,甚至没跟另外三个人见过面。” “他们都是十八岁那年离开孤儿院的,在他们分开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对,当时发生的那件事,肯定与莹莹有关。”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跑一趟隆鲤县?” “你不是有院长的电话吗?先打电话问问吧!” 老肖听我这么说,立马拿出手机联系孤儿院的陈院长。 当对方听到“莹莹”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沉默了片刻。 “老肖,你从哪听到这个名字的?” “陈院,你知道莹莹是谁?” “嗯,知道,莹莹也姓陈,她家就住在孤儿院后面的村子里……” 在陈莹十八岁那年,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要出门打工,可一出去就没再回来。从她离家至今已有八年,早就被当作了失踪人口。 老肖开了免提,我朝着手机话筒问道:“陈院,彭明、关滔、杨庆宏、莫锐祥他们四个,认识陈莹吗?” “呃,认识,院里的孩子,经常跑出去跟村里的小孩一起玩。陈莹比他们大几个月,那时候也常给我们院里送些蔬菜什么的。” 据陈院长回忆,陈莹外出打工后不久,彭明、关滔、杨庆宏、莫锐祥几人就先后离开了孤儿院。 四个人里面,关滔最先满十八岁,他离开孤儿院时,距陈莹离家仅相隔半个月。 之后彭明、杨庆宏、莫锐祥也相继踏入社会,可彭明与另外三人,却彻底断了联系。 陈莹的父母还健在,只是女儿失踪,给夫妇二人的打击很大,两口子才五十多岁,外表就已经十分苍老。 陈院介绍完陈莹的情况,再次追问我们从哪听到这个名字,为了避免麻烦,老肖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老弟,我敢断言,陈莹肯定是被这几个小子害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八年不跟家里联系。” 我默默点头,可彭明的阴魂一味装死,问他什么都不吭气,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大哥,你累不累?” “你想现在就去隆鲤,找陈莹的父母?” “嗯。” 老肖看了一眼手表,急声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开车啊!” 林城去隆鲤县不过四十分钟的车程,把车开进孤儿院后面的村子,已经是夜里十点半。 村里人大多睡得很早,我们下车走了一段,只见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卖部。老肖正想进去打听陈莹家的位置,被我拉了一下。 “干什么?” “太晚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 “那你巴巴赶过来做什么?” “我们去村外看看。” “村外?”老肖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问道:“你怀疑陈莹就死在孤儿院附近?” “嗯。”我点头说道:“莫锐祥总是叫喊‘快出来、快出来’,我想,莹莹是不是走进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刚才进村的时候,我看到有条小路的路口,洒了很多煤渣,那边可能有座小煤矿。” “那就过去看看。” 老肖说的那条小路,与孤儿院后门相距二三百米,从村口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到了路口,地面确实散落着很多煤渣。我们顺着小路往里走了近两公里,找到一个废弃的煤井。 入口被铁门锁住,周围散乱地丢弃着一些损坏的工具。 彭明躲在我体内,安静得出奇,好像沉睡一般。 我站在铁门前,朝里面看了一会,进入煤井的甬道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煤井后方的山坡上倒是有些阴气,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村里的坟山。 老肖缩着脖子四处张望,似乎有些害怕。这鬼地方的确阴森森的,四周都是树林,阵阵凉风吹来,不时响起两声乌鸦的啼叫。 “能看到什么吗?” 我朝老肖摇了摇头,心里暗问:“彭明,莹莹是不是在这出的事?” 彭明还是没有反应,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我头上飞过。 老肖惊奇地看向乌鸦消失的方位,“老弟,那边好像还有一条路。” 我朝树林那边望去,林间有条一米多宽的小径,小径两边杂草丛生,看样子很少有人走这条路。 小径深入树林,不知通向何处。我和老肖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进去看看再说。 我们俩的手机都带有电筒,虽然亮度不够高,但是勉强能够照路。 这条小径与去煤井那条小路不同,地面上零零星星散落着红色的碎砖屑。而小径的宽度也不止一米多,如果清理掉路边杂草,完全可通农用车通行。 往前走了三四百步,视野突然开阔。我们穿出树林,眼前的开阔地竟是一个旧砖场。 十几个砖窑排成一排,其中一部分砖窑已经垮塌。好些地方都有碎砖堆。 就在两座垮塌的砖窑上方,萦绕着浓浓阴气。我连忙拉住老肖,让他跟在我身后。 距阴气萦绕的砖窑还有二十几步的时候,彭明的阴魂突然躁动起来,隐有想脱离我身体的架势,我干脆用幽冥煞气将他封在气海之内。 “莹莹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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