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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对吧?” 彭明不吱声,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魂魄在颤抖。 我望着砖窑上方的阴气,心底默问:“是谁害死她的?” 彭明仍然没有回应,可砖窑那边的阴气却快速移动,眨眼间便涌到我面前。 一个娇弱的身影在阴雾中若隐若现,同时耳边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你还有脸来这儿?” 现行的陈莹让我头皮发麻,她的脸溃烂到爬满了蛆虫。 “你是谁?他怎么在你身上?” “陈莹,彭明三人已死,莫锐祥也疯了,怨气该消了吧?” “哼,是彭明让你来的?” “你别误会,我跟彭明没关系,也不想找你麻烦。”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不愿离开的原因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想知道,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莹抬着溃烂的眼皮,一缕黄色的液体从眼角滴下来。 “你怎么不问他,八年前他们四个干了什么?” 我知道陈莹说的“他”是指彭明,当即把彭明的阴魂驱出体外。 陈莹见到彭明的魂体,溃烂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身形一闪,就朝彭明的魂体冲去。 就听彭明惊叫一声,魂影迅速弹开。可陈莹的动作更快,伸出爬满蛆虫的手,直接插进彭明的后心。 我站着没动,这是陈莹和彭明之间的恩怨,我没必要插手。彭明已经死过一次,陈莹虽然戾气深重,可要使彭明魂飞魄散,只怕也不容易。 实际上彭明现在只是一道阴魂,陈莹的手穿透他的魂体,他所受惊吓反而大过伤害。 惨叫两声之后,彭明自己也发现,他似乎并未感觉到痛苦。 而在彭明停止惨叫之后,陈莹把手从对方魂体中抽了回来。但手上的蛆虫,却附在彭明的后心,看着十分恶心。 彭明好像能看穿自己的魂体,低头望着心口渐渐合拢的窟窿,不停地拍打附在后背上的蛆虫。脸色难看之极,口里发出怪异的闷哼。 陈莹溃烂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阴笑。 我隐隐看出不太对劲,彭明的魂体,从后心往周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他发出的闷哼也逐渐变得痛苦不堪。 这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我回头看去,老肖居然晕倒在地。 我不觉皱眉,困惑地问道:“陈莹,你就这么恨他?” “哼!”陈莹似乎不屑回答,饶有兴趣地看着彭明躺到地上,拼命地让地面摩擦后背。 “够了!”彭明痛苦的呻吟,让我有点看不下去,挥掌用力一扫,一股幽冥煞气直击彭明的魂体,那些附在他后心的蛆虫纷纷掉落。 陈莹眼神凝重地看着我,身影缓缓后退。 “你想干什么?” “陈莹,我和你没有私怨,也不打算帮彭明出头,今晚来见你,是想劝你早日转世轮回。” 陈莹脸色顿时有些紧张,立即颤声问道:“你是阴司的人?” 我没有正面回答,指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彭明说道:“你的仇也报了,继续留在阳间,已经没有意义。陈莹,听我一句劝,你该去地府了。” 陈莹瞟了彭明一眼,目光又泛起几分凶狠,“不,我哪也不去!” “你想留在这,守着你的父母?”砖窑离陈莹生前住的村子不远,除了思念亲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陈莹不愿离开。 陈莹眼角有留下几滴黄色的液体,表情呆滞地扭头朝村子的方向看去。 “你不愿让父母知道,你已经死了,对吗?” 陈莹默然无语,落寞地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一直留在砖窑里?” 陈莹的眼神不禁有些茫然,彭明一言不发地站在远处,仍对陈莹非常忌惮。 “我有个提议,如果你愿意魂归地府,我就以你的名义,给你的父母汇一笔钱,让他们安度晚年。” “你说什么?”陈莹十分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你的父母不知道你已经死了,那就让他们认为你还活着,我再把你的尸骨,埋到你家附近,你看行吗?” “你,你可以给他们汇多少钱?” 我不由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如果是在外打工八年,给家里汇十来万,应该差不多了吧?” 陈莹连连点头,对我提出的数额并无异议。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把你的尸骨从砖窑里挖出来,找机会埋到你家附近。最迟明天下午,你的父母就会收到十万元汇款。” 彭明用惊奇地目光看着我,陈莹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我的理由,总之,只要你愿意魂归地府,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陈莹将视线移向彭明,“那他怎么办?” “我带他走,他也该去地府报到了。” “你真的不是阴司的人?” “当然不是。” 陈莹不再说话,默默看着彭明的阴魂融入我的身体。 我看了一眼陈莹身上的蛆虫,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莹摇了摇头,她好像也看出我对蛆虫的厌恶,身影渐渐变淡,很快消失在我眼前。 “大哥,大哥……”我轻轻摇了老肖几下,他马上醒了过来,慌乱地看向四周。 “没,没事了?”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鬼影,身上全是蛆虫。” 我大感惊讶,“你能看到陈莹?” “那就是陈莹?” “是啊,可你怎么会看到她?” “我也不知道啊!”老肖拽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离开这再说。” 顺着来时的路走回村口,我帮老肖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才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随后放出彭明的阴魂,让老肖回头看看后座。 “你要我看什么?”老肖竟然看不到彭明的魂体。 “没什么,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老肖白了我一眼,旋即猜到我是什么意思,“他在后面?”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老肖干脆眼睛一闭,靠着车座休息。 “彭明,现在能说了吧?”我心念暗动,向后座的彭明开始询问。 “说,说什么?” “八年前,陈莹是怎么死的?” 彭明沉默片刻,幽幽长叹一声。 那年陈莹十八岁,彭明和关滔、杨庆宏、莫锐祥也将年满十八。 这群年轻人从小一起长大,正直懵懂的青春期,对陈莹充满了各种想象。 陈莹临走那天,特地把他们几个约出来告别,关滔和杨庆宏带了几瓶酒,说要给陈莹践行,众人便一起去了村里的废砖窑。 几瓶酒下肚,关滔和杨庆宏变得躁动不安,蹭到半醉的陈莹身旁,借着酒劲对她毛手毛脚。 看着躲进砖窑的陈莹,连彭明也跟了上去。 陈莹只能跑到了另一个砖窑,就在陈莹刚钻进下一个砖窑时,莫锐祥发现那座破败的砖窑微微晃动,立即紧张地叫道:“快出来,莹莹,快出来……”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视若无睹 彭明听到莫锐祥惊慌的喊叫声,脚步一个趔趄,肩头重重地撞到窑柱上。 砖窑顿时晃动得更厉害,碎砖屑刷刷掉落,洒得关滔和杨庆宏满身都是。刚冲到窑门口的二人,立即意识到砖窑要塌了,朝陈莹的背影喊了一声,扭头便跑。 刚冲出外面,就听“咵啦”一通乱响,砖窑轰然垮塌。 莫锐祥两眼通红,冲上前去,却被彭明死命拉住。 垮塌的砖窑像小山一样高,大家都明白,重逾千斤的砖块砸在陈莹身上,她肯定没命了。 关滔和杨庆宏、彭明三人警告莫锐祥,如果敢把当天的事说出去,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说是莫锐祥酒后意图非礼陈莹,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胆小的莫锐祥只能选择缄默,在关滔、杨庆宏、彭明的逼迫下,处理了陈莹的随身行李。 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就这么神秘消失了。 几个月后,四人相继离开了孤儿院。关滔和杨庆宏担心莫锐祥泄漏秘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到莫锐祥,对他一番威胁。 彭明则彻底与这三人断了联系。 其实从一开始,彭明就认出了泳池里的人是陈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还是跳进泳池,想把在水中挣扎的陈莹救上来。 在彭明跳进水里那一刻,他并没有想太多,甚至没考虑陈莹八年前就已死在砖窑里。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救陈莹。 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八年前,彭明眼睁睁地看着陈莹被埋在砖堆下。多年之后再见陈莹,心理上的负罪感,使彭明不忍目睹陈莹再死一次,他才毅然跳进了泳池。 我见到彭明的魂魄时,他矢口否认,曾经见过泳池里的陈莹。是因为他们四人当天发了毒誓,必须永远将陈莹的死烂在肚子里。 回到林城,我给王副校长打了个电话,得知彭明的遗体今晚刚送去殡仪馆,连忙开车赶了过去。 学校并未给彭明安排悼念厅,他死得毕竟有些蹊跷。几位校领导商议之后,决定明早在殡仪馆举行一个简单的追悼会,即将遗体进行火化。 王副校长具体负责此事,下午就联系公墓,给彭明选了一块墓地。 现在彭明的遗体,暂存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 路元要到月底才离职,今晚仍在值班。听说我想见晚上刚送来的尸体,路元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停尸间的钥匙丢给我,让我自己进去。 老肖赖在路元的值班室,跟他东拉西扯地闲聊。 我走到停尸间门外,轻轻打开大门,按下照明开关,在冰柜墙上找到了彭明的名字。 “进去吧!” 彭明从我身体里飘出来,看着拉开一般的冰屉,身影轻轻颤动。 “用不了多久,你和关滔、杨庆宏,就会在地府碰面。运气好的话,你们可能还有机会跟陈莹相见。到时候,再向她忏悔吧!” 彭明下意识地点头,他把当年那段往事告诉我之后,好像也轻松了不少。当下也不再迟疑,魂影飘进冰屉缓缓与遗体重合。 我关上停尸间大门,深深呼出一口气。陈莹与关滔、彭明等人的死,让人多少有些压抑。 回到值班室,心不在焉地跟路元打了招呼,就催老肖回家。 “老弟,你情绪不太好啊?”上了车,老肖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陈莹和关滔、彭明他们,死得有点怨。” 我把彭明说的往事,跟老肖讲了一遍。他听完后,冷冷笑道:“关滔和杨庆宏死得一点都不怨,彭明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莫锐祥。” 其实陈莹最先找上莫锐祥,她没有要莫锐祥的命,但是把莫锐祥给吓疯了。 当年莫锐祥是唯一没有对陈莹乱来的人,他的罪过,只是隐瞒了陈莹的死。 最可怜的还是陈莹的父母,他们还幻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女儿回家。 “你真的打算给陈莹的父母十万块钱?” “不然怎么办?” “嗬嗬,你还真是散财童子,我给你那一百万,恐怕没剩多少了吧?” “以前没钱的时候,整天为了学费和住宿费发愁。现在觉得钱只要够用就行了,要太多的钱也没用,不是吗?” “但就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又没个进项,钱花完了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 老肖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问道:“张长老说要你度化一百冤魂,你现在度化多少了?” “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个。” 老肖自信满满地说道:“没事,慢慢来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的。” “但愿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了,老肖听到卫生间有动静,也赶紧收拾起床。 彭明的遗体今早火化,参不参加他的追悼会倒无所谓。我只想在彭明遗体送进焚尸炉前,再检查一下他的魂魄。 我和老肖赶到殡仪馆,学校来了十几位老师,肃立在火化车间外的空地上,参加了王副校长主持的追悼会。 随后工作人员将彭明的遗体推进火化间,我赶紧跟了进去。两名火化工都是熟面孔,任由我站在焚尸炉的传送带前。 彭明的遗体上浮着一个淡淡的虚影,火化工启动焚尸炉,传送带开始缓慢运行。 浮在遗体上的虚影快速飘到半空,一股寒气在火化间里弥漫开来。 我扭头扫视身后,谢爷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面无表情地当着我朝彭明的魂影虚抓一把,便将魂魄收于掌心。 谢爷对我视若无睹,好像根本看不到我一样,身形慢慢融入空气之中。 有火化工在场,我不便请谢爷留步,无奈地打开火化间的门走了出去。 王副校长陪着老肖等在外面,见我出来,两人同时迎上前,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王校,下葬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和老肖有事,要先走一步。” “呃!”王副校长瞟了一下四周的老师,压低声音问道:“游泳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 “没事了,今天就可以重新开馆。” 王副校长长叹一声,为难地说道:“就算可以开馆,估计近期也没人敢去游泳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发狠的表情 “没事,明天我带几个同学去游泳,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彭明的事了。” “好吧。” “对了,王校,我有些事需要善后。” “行,你去忙吧!” 把车开出殡仪馆,钟青给老肖打来电话,说他找了几个工人,已经在去隆鲤县的路上。 我和老肖回城去了银行,直接从我卡上转出十万元,以陈莹的名义,把钱汇给她的父亲。 本来银行的人还问东问西,老肖找来网点经理,不到十分钟事情就办好了。 随后我和老肖便赶去隆鲤,到达村外的废弃砖场时,钟青带去的工人刚把垮塌的砖窑挖开一半。 在现场等了一个小时,我看砖块差不多快清空,就让钟青带着工人先走了。 剩下的工作就是从碎砖砾中找出陈莹的尸骨,老肖本来还想搭把手,不过被我婉言拒绝。 拿着工人留下的工具,很快我就把一副骸骨完整地挖了出来。 拣骨我也曾做过,将陈莹的骸骨收拾停当。便让老肖先进村,去陈莹家附近,找一块合适的土地。 他去了没多久,就回到村口,告诉我陈莹家的房子后面有片竹林。村东头有人家办喜事,中午全村的人都要过去吃午饭,我们正好可以动手埋骨。 陈莹身材娇小,一只大号编织袋便可装下整副骸骨。我挎上编织袋,就和老肖进了村。 经过陈莹家门口的时候,一个邮递员正在敲她家的门。陈莹的父亲开门出来,听说女儿给家里汇款,兴奋地跑回了屋里。 我和老肖在屋后,等陈莹父母出了门,才溜进竹林。挑了一个刚好能看见陈家房子的地方,抓紧时间挖坑。 等把坑挖好,老肖去村口,把车开了过来。我和他卸下车尾箱的瓷坛,小心地放进挖好的坑里。 “大哥,你在外面把风,我把骸骨装好就出来。” “嗯。”老肖答应一声,快步钻出竹林。 我打开编织袋,将陈莹的骸骨由脚到头,依次放入瓷坛。口中不时念叨两句,让陈莹不要介意,由于时间仓促,无法为她准备棺木,只能用瓷坛将就一下了。 最后将颅骨放进坛中的时候,我耳边隐隐听到一声“谢谢”。循声看去,陈莹的魂影在竹林阴影里,朝我点头示意。 此时她已不再是那副恐怖骇人的模样,尽管脸色苍白,但是面容姣好,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 “陈莹,在你去地府之前,我还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你能不能给莫锐祥一个改过的机会?” 陈莹微微点头,本来她就没打算报复莫锐祥,“今晚我会去见他,他能不能恢复正常,就看他自己了。” “谢谢!” 陈莹的身影迅速淡化,我赶紧把坛子盖好,加快速度地往坑里填土。 半个小时后,我和老肖已经在回林城的路上。 “老弟,你说陈莹会遵守诺言去地府吗?”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可她还记挂着父母。” “今晚我应该还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隆鲤应该也有鬼差吧?” 老肖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我。 陈莹已经死了八年,可隆鲤的鬼差并未将其引入地府,而她的冤魂,也是近几天才向关滔等人索命。 如果陈莹今晚如约去林城的安宁医院,那个片区是范二爷的地盘,不知能否通过范二爷解开我心里的疑问。 下午我去市印刷厂找到章昕蔓,请她今晚再带我去见莫锐祥一面。 章昕蔓一个劲地向我打听,“莹莹”到底是谁。 我只好编了一套谎言,说莹莹是孤儿院的一个小妹妹,八年前莫锐祥亲眼看到莹莹发生意外,所以一直很内疚,这才让章昕蔓放下对莫锐祥的猜忌。 这两天的忙碌,陈莹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老肖也就定了在酒楼吃饭,把钟青也叫上。 我和老肖先到了饭店,两人聊起钟青,这才知道这是老肖父亲留给他的帮手,按照老肖的想法,等对钟青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准备把他升为公司副总,全权主持公司日常事务。 到时候,老肖就可以闲下来,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毕竟肖父交代过不能让他的叔叔以及堂亲插手公司。 下午六点半,钟青还没到,老肖便先上了菜。 主菜要了一条鱼,打鱼片涮火锅,服务员让我们去看着称鱼。 平时这种事,都是钟青去做。现在他不在,也不好让老肖去称鱼,我就跟着服务员去了大厅的鱼池。 时近深秋,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走到大厅的时候,外面已经黑下来了。 厅里的客人还不算多,大概一半的桌子都空着。 我随意朝大厅里扫了一眼,无意中看到一个脸色发黑的人,站在一对点餐的男女身后。 那个人的身影灰蒙蒙的,本就发黑的脸上还罩着一层阴气。 我不禁大为惊讶,接触阴魂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鬼魂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阳气旺盛的餐厅里。 那对年轻情侣点完餐,脸色发黑的阴魂也在他们桌边坐下。这家伙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扭头瞥向朝鱼池这边。 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对我呲牙做了一个发狠的表情。 这时钟青正好走进厅门,我朝他指了指楼梯,示意他先上去,便向那个黑脸鬼魂走了过去。 他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情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能看到他。 就在我离那对情侣的桌子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大黑脸猛地站起来,直直撞向我的身体。 若是常人被他撞到,多半会被这条鬼魂附身。 可惜他碰到的人是我,这几天我正想找个游魂野鬼,这家伙偏巧送上门来,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当下也不做防范,任由大黑脸穿进我的身体。 平时是我主动引魂入体,今天大黑脸碰到我,就算是他倒霉。这条鬼魂一进我体内,就被幽冥煞气封入气海。 上楼回到包间,钟青已经开了两瓶红酒,分别倒在两个醒酒器里。 老肖笑着指向桌上的空瓶,让我看看瓶身的标签。 “老弟,钟青带了两瓶好酒,待会吃完饭,你也别开车了,叫代驾送你去安宁医院就行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凝魂之术 我知道老肖是想让我辨别红酒的好坏,以免今后再遇到喝红酒的场合,又闹出什么尴尬。 钟青显然也是在老肖的授意下,才特地带了两瓶红酒过来。 “其实这两瓶酒不算什么好酒,我从总经销那拿货,两瓶酒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块钱。但是放到酒吧,一瓶就要三千多。” 我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鲁定套我喝掉的那瓶红酒,实际上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吧?” 钟青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是直接从国外的酒庄要货,没有中间环节,那瓶酒的实际价格大概三万多。” 我无奈地苦笑,鲁定只是池允的炮灰。我让鲁定出了点血,可还没腾出手来收拾正主。 钟青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继续微微笑道:“池禹已经走了,把池允留在林城的分公司坐镇。上午唐贤辰来找我,说池允给西南三省的渠道商打了招呼……” 我好奇问道:“打什么招呼?” “谁也不许要唐贤辰的货!” 老肖气得骂道:“这小子太也不要脸了,你让老唐放心,茶叶的销路我来想办法。” 钟青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广深珠的朋友,老唐今年的秋茶,他们基本上可以包圆。就是来年的明前茶,恐怕要你亲自出面帮他找销路了。” “行,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了。” 想着晚上还有事,我就没敢多喝。吃完晚饭,钟青联系的代驾已经等在酒楼的停车场。 老肖一反常态,说他想先回去休息,我就直接去了安宁医院。 代驾把我送到地方,我联系章昕蔓,她说要晚点到。我待上车里,把体内的大黑脸放了出来。 这人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能是被困在气海给吓到了,魂体缩在后座上,满面惊恐不敢看我。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大黑脸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叫赵子远,是中毒,中毒死的。” “中什么毒?”我发现赵子远的表情竟有些扭捏。 “就是,就是误食了毒,毒蘑菇。” “你说清楚点,是在哪误食了毒蘑菇?” “在家。” “那你去饭店干什么?” “见,见我女朋友。” “那张饭桌上的女孩,是你前女友?” 赵子远立即点头。 “她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 “你想害死他们?” “不,不,我只想多看看她。” 我还想再问几句,晃眼瞧见章昕蔓从一辆出租车下来,赶紧将赵子远收回气海,推开车门走向医院大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章昕蔓提前跟医院约好,我们一进去,护理员就把我们领进了莫锐祥的病房。 让我没想到的是,陈莹居然已经等在病房里。只是魂体被阴气笼罩,莫锐祥看不到她。 “章姐,让我单独跟莫锐祥待一会,行吗?” 章昕蔓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真的能让他恢复正常?” “总得给我机会试试吧。” 章昕蔓看了躺在病床上的男友一眼,默默关上了病房门。 笼罩着陈莹的阴气倏然散开,她冲我微微一笑,身影便飘进了莫锐祥的身体。 只见莫锐祥一下武器弹坐起来,眼神异常空洞,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几分钟后,莫锐祥的眼睛缓缓出现一丝清明,表情却十分复杂。他发现我在病房里,不由疑惑问道:“你是谁?” “我是陈莹的朋友。” “陈莹……”莫锐祥蓦然愣住,紧张地环视房内,看到床边的人影,他立马跳下床,拉住门摇晃:“开门,我要出去……” 门很快就开了,莫锐祥抱住门边的章昕蔓哭出来。 突然病房内阴气弥漫,范二爷从阴雾中出来。 我关上门,对范二爷道:“二爷!” 范二爷朝着陈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不解地问道:“她八年前就死了,你从哪把她找来的?” “隆鲤那边的一个废弃砖窑。” 范二爷又对陈莹问道:“是谁教你的凝魂之术?” 陈莹茫然摇头,范二爷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抬眼相视。 范二爷看了良久,冷笑呢喃:“躲在暗处的黑灵会吗?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女娃我带走了!” 我尽量屏蔽赵子远的气息。 范二爷冷冷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他也不点破,抬手一挥,病房里的阴气连同陈莹的魂魄瞬间消失。 “杨全,杨全……”章昕蔓在外面拍门。 我听到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赶紧打开病房门。 莫锐祥依然十分紧张,两手抓着章昕蔓的臂弯,不安地扫视病房。两名护理员小跑过来,神色戒备地望向莫锐祥。 章昕蔓急忙拦在莫锐祥面前,对护理员说道:“他已经没事了!” 两名护理员对视一眼,显然不相信章昕蔓的话,其中一人立刻训斥道:“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 莫锐祥颤声说道:“两位师傅,我真的没事了。” 我也上前帮忙解释:“他确实已经恢复正常,可以安排值班医生,给他检查一下。” “要检查也得等到明天。”护理员不由分说,一人抓住莫锐祥一条胳膊,就往病房拖。 “你们怎么能这样。”章昕蔓气红了眼,死拽着莫锐祥不松手。 “算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我看莫锐祥还算冷静,示意章昕蔓别闹了,“明天请医生安排检查,你再接他出院。” 莫锐祥忽然开口说道:“昕蔓,你能不能留在这陪我?” 两名护理员再次相互对视,异口同声地叫道:“不行!” 我知道莫锐祥怕什么,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劝道:“没事,什么都不用怕,安心等到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莫锐祥忌惮地看了看病床,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 两名护理员见病人如此冷静,试着放开了手,莫锐祥自己走进病房,朝章昕蔓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 “好,我一早就过来。” 看着护理员关上病房门,我陪章昕蔓离开了医院。 她不停地问我,究竟是怎么让莫锐祥恢复正常的。 其实陈莹的阴魂跟莫锐祥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也算没有食言。 第一千零八十章 无法欺骗自己 “章姐,你还是明天自己问他吧。”我转过身拿出手机,联系刚才送我过来的代驾司机。 章昕蔓见我坐进车里,也不好再纠缠,一脸悻然地走了。 我这才腾出空来,继续询问赵子远。这家伙很怕我,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原来在他死之前,就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 赵子远属于好吃懒做那类人,大专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慢慢的也不想再四处碰壁,活成了标准的啃老族。 女朋友是他大专同学,嫌他没有上进心,最终跟他提出分手。 赵子远想尽办法,都没能挽回这段感情。在家里又被父母嫌弃,思想便走了极端。 可碍于面子,赵子远担心一般的自杀方式,会让亲友看不起。 于是他就去山里采了毒菌,趁父母外出旅游,自己在家食用毒菌寻死。 这家伙也算硬气,在毒素发作时,愣是强忍痛苦没打救援电话。 两天后父母旅游回来,发现他已经中毒身亡,还认为他是误食毒菌丢了性命。 前女友听到消息,还为他掉了眼泪。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自寻短见。 说起来赵子远还是个痴情人,从他死后,就一直跟在前女友身边。 不过他没想过害人,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即便前女友交了新男友,赵子远也没动过拆散人家的心思。 但我却发现,赵子远念力很弱,估计并非他心地善良,而是他还没有能力害人。 “你死后,鬼差没找过你吗?” “没有啊,我从没见过鬼差。” “你一直跟在前女友身边,她不管做什么,你都跟着?” “嗯。” 我一时也有点无语,这家伙还真是挺无聊的。 “你不怕阳光?” “怎么不怕,白天我都不敢出来。” “那白天你躲在什么地方?” “就躲在她的腰链里。” “什么腰链?”我只听过腰带,不明白什么是腰链。 经过赵子远一番解释,我才知道所谓腰链,是一条用红线编制的绳链。系在她前女友腰间,中间穿了一枚玉扣,寓意腰缠万贯。 平时赵子远都藏在那枚玉扣中,紧贴着前女友的肌肤。 “你怎么不上她的身呢?” “我,我不会。” “放屁!”我顿时怒道:“在饭店你不就差点上了我的身吗?” “哪有啊,当时我只是想朝你撞过去。可每次我这样做,都是直接穿透人家的身体,根本上不了任何人的身。顶多能让别人打个寒颤,打两个喷嚏。” 我心里暗忖,这家伙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可他的念力怎么能弱到这个地步。 “你再试试,现在能不能上我的身?” 赵子远犹豫了一下,看我不像是开玩笑,魂影缓缓飘到我面前。 我全身处于放松状态,向赵子远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只见魂影朝我身体硬挤,却毫无悬念地穿透了我的身体。 “你看,我就说嘛,我根本上不了你的身。”赵子远一脸苦相缩回后座。 我盯着他的魂体看了半天,不由有些惊奇,“你怎么没有怨气?” “怨气……”赵子远显得有点莫名其妙,“我是自杀的,这能怨谁啊!” 这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正好代驾司机也到了,我赶紧把这道阴魂吸入气海。 回到龙华小区,老肖居然不在公寓。 直到凌晨一点,老肖才回来了,一进公寓,就来开我的房门。 “杨全,睡了吗?” 我坐在床上,半睁开眼睛,发现老肖脸上暗藏喜色。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你猜我去哪了?” “不知道。”我下了床,陪老肖走进客厅。 “我和唐贤辰见了个面。”老肖嘴角露出笑意,“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老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高兴。 “老唐向我打听你的身世,他好像已经知道,唐姚喜欢你。” “然后呢?” “他婉转地向我表示,如果你也喜欢唐姚,他并不是不能接受。” “嗬嗬,他想多了,我对唐姚没意思。” “你就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在感情上,谁也无法欺骗自己。” “算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老肖无所谓地笑了笑,“池家在西郊有栋别墅,还没完全装修好,不过池允已经搬进去住了。” “池家在林城只有一处房产?” “你不了解池家。池禹是林城人,只是以前家境不好,才离开林城到外闯荡。他也算个人物,奋斗二十多年成为国内的农业巨头,公司总部设在蓉城……” “我是问你池家在林城有几处房产。” “两处,狮子巷的老宅和西郊的别墅。只是池禹父子来林城,宁愿住酒店也不住老宅。去年买了别墅,还没有正式入住,他家在蓉城倒是有好几处房产。” “池禹也放心把兴城分公司交给池允?”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池家的生意早就上了正轨。池允留在兴城分公司任总经理,其实只是虚衔,公司的具体经营运作,都是职业经理人负责。” “你帮唐贤辰度过难关,可是把池家彻底得罪了。” “怕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得罪池家的实力。再说我们从事不同的行业,他就算想背地里弄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哥,你这么帮我,值得吗?” “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当然得向着你,帮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意,其实老肖跟我并没有过命的交情,不过现在交情更深了。 清早天刚亮,我就起床去了学校。副班长和邱雷都在训练场,不过邱雷却没有开始训练,和副班长站在跑道边窃窃私语。 看我走进跑道,两人迎上前来。邱雷一脸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副班长表情夸张地问道:“我听说王副校长找你去游泳馆,就是为了调查安全员的死因?” 我白了邱雷一眼,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可什么也没说。” “安全员的死是意外,遗体昨天早上已经火化了。王副校长找我,是担心同学们不敢再去游泳馆,想让我组织一些同学,照旧去泳池游泳。”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事情的严重性 副班长知道我没说实话,不过拿我也没办法,只好催我和邱雷抓紧时间训练。 “省大运会下周五正式开幕,你们代表全校参加万米长跑,我不要求你们拿名次,但至少也要跑完全程,可不能给学校丢脸。” “放心吧,跑完全程肯定没问题。” 每天早上的训练时间就只够跑个五公里,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跑完十公里全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可邱雷就难说了,每次跑完五公里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扶着栏杆喘气的邱雷,我脑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赵子远愿不愿配合。 今天全天有课,我老老实实在教室待了一天。中午接邱雷的课堂笔记,恶补了前两天缺席的课程,午饭还是副班长帮我打来教室吃的。 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跟唐姚碰面,谁想下午放学,这丫头居然在校门口堵住了我。 “杨全,这是最新款的跑鞋。”唐姚双手捧着一个鞋盒,满脸诚挚地递到我面前,“我希望你能穿上它参加全运会。” “无功不受禄,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反正跑鞋我已经买了,穿不穿随你。如果实在不喜欢,你就把鞋扔掉。”唐姚也不废话,把鞋盒塞到我手上,转身进了校门。 我有些无可奈何,只好把跑鞋带回公寓。正在客厅里考虑,晚饭怎么解决,突然收到老肖的信息,让我去川香园陪他吃饭。 开车赶到川香园,钟青正在大厅跟服务员说话,见我走进大厅,便陪我上了二楼包间。 老肖已经点好菜,端起茶壶给我倒了杯茶。 “杨全,你知道谁在隔壁包间吃饭吗?” 我楞了一下,马上猜到老肖的心思。“池允?” “嗬嗬,没错。他约了几个省内的茶叶分销商,估计想彻底断掉唐贤辰的渠道。” “你对他的事,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这你就别管了。” 我苦笑着问道:“你想给我制造机会?” “想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和钟青是来吃饭的。” 等了十几分钟,服务员开始上菜。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还没黑透。 我借口上厕所离开包间,在走廊里站了一会,见服务员去隔壁包间送菜,便把赵子远的阴魂放了出来。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进去试试你的实力吧!” “我真的可以上别人的身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赵子远跃跃欲试地干笑着,跟在服务员身后进了池允的包间。 我回到老肖的包间,钟青拿着一瓶红酒,问我要不要喝点。想着待会有热闹可看,我欣然端起了酒杯。 老肖可能猜到我刚才出去做什么,当下也不点破,举着酒杯细饮慢酌,就想等着看,待会隔壁包间会怎么样。 可酒瓶空了一半,隔壁房间还是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就在我以为赵子远大概成不了事的时候,外面走廊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钟青急忙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固,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和老肖也走到门边,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冲到楼梯口。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此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隔壁包间的人全都涌到走廊里,追着前面没穿衣服的男人下了楼。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脸色绯红地跟在众人身后。 刚才在走廊里尖叫的服务员也醒过神来,快步跑向楼梯。 老肖忍不住喷出半口酒,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真没想到,你会让他裸奔!” 我顿时有口难辩,连忙冲到楼梯口,可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池允正在大厅里绕着圈翩翩起舞,那些准备下楼的众人,都靠着扶手惊愕地望向大厅。 一层黑气覆盖在池允身体表面,我定睛一看,池允脸上出现重影。赵子远咧着嘴,好像还玩得正嗨。 本来我只是想让池允在他宴请的茶叶分销商面前出点洋相,没想到赵子远竟直接附身池允挑起了热辣劲舞。这下我跟池家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很快酒店老板便带领几名服务员,将池允围住。 可这家伙踩着木凳上了桌子,服务员赶紧找来一块沙发布,几人合力将池允光着的身子裹住,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下饭桌, “老板,要打治安电话吗?”一名服务员喘着粗气问道。 酒店老板皱眉吼道:“打什么治安电话,直接联系精神医院!” 挤在楼梯上的几名茶叶分销商,费劲地挤开围观的客人,跑到酒店老板面前。 经过一番交涉,酒店老板让服务员把池允交给那几名分销商。 其中一人跑出去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大家横抱着池允,把他塞进车后座。 钟青在我身边喃喃说道:“这下池家的脸可丢大了,我刚才看到有人拿手机摄像,估计明天网上就全是池大公子LUO舞的视频了。” 我自然明白网络的传播力度,不由有些焦急,“不能让这些视频上网。” 老肖点了点头,朝大厅的客人示意道:“有三个人拍了视频,马上他们的手机买下来。” 钟青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和老肖下楼去找那三个拿着手机,正欣赏拍摄成果的客人。 我径直走出酒店,送池允的车刚开上马路,可赵子远那货还在车里没下来。 看着渐远的车灯,我赶忙上了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让司机追前面那辆车。 还好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不算多。出租车司机技术精湛,很快就跟上送池允那辆车。 “小兄弟,要不要超上去?” “不用了,师傅,跟着前面的车就行了。” 前面的车并没有开去西郊,而是驶向了闹市区。到达一栋写字楼后,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我付了车前,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楼电梯间。 电梯刚好从负一层上来,门一开我就看到了被裹在沙发布里的池允。 这时池允已经消停下来,脸上也没了重影,但赵子远的阴魂还附在他身上。 三个经销商把池允拦在电梯一角,用警惕地目光注视着我。而池允的表情却浑浑噩噩,嘴里轻轻哼着曲子,似乎心情还挺不错。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无从分辨 我进了电梯,看了一眼他们要去的楼层,马上明白他们是想把池允送回公司。 “快出来,跟我走。”我不便说话,只能以心念向赵子远传达信息。 谁知池允却开口说道:“我出不去了,怎么办?” 三个经销商以为池允又要犯病,紧紧将他挤在电梯角落里,不想让我看他。 我这时也没了招,赵子远这货上了池允的身,居然不知道怎么出来,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电梯到了十五楼,三个经销商拥着池允正要出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皱着眉头站在走廊里。 “何总……”其中一名经销商为难地说道:“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先带他去办公室。”何总一脸嫌弃地拽住池允,三名经销商连忙搭手把人推进电梯对面的玻璃门。 我犹豫了一下,没敢跟进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号码看着不熟。 “喂,请问哪位?” “杨先生,我是汪炳添。” “汪总……”我有点意外,不由疑惑问道:“你找我有事?” “刚才池禹打电话给我,想请我做个和事佬。” 我顿时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池禹这么快就猜到是我在搞鬼。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说一声,你想怎么样都行,不用给我面子。” “呃,汪总,池禹怎会想到托你来找我?” “这我就不清楚了,杨先生,你希望我怎么给池禹回话。” “汪总,既然人家托你做和事佬,我肯定不能让你没面子。” “那我就先谢了!” “我在他分公司门口。” “行,那我跟老池说一声。” 电梯就停在十五楼,我按开电梯门,在池禹的分公司外面等了两分钟,刚才进去的何总又走了出来。 “你是杨先生吧?”何总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惊讶。 “我是杨全,池允现在怎么样?” “还算安静,就是人看着有点呆。” 我点点头,示意何总带我进去。 池允半靠在沙发上,三名经销商还没走,站在一旁陪着。 何总谢过几人,请他们先回去。三名经销商巴不得赶紧走,立即离开了池允的办公室。 池允看上去的确是神情呆滞,他已经不哼曲了,目光空洞地对着面前的空气。 何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默默看着池允,一言不发。 我不觉有些头大,不知该如何当着何总的面,把那怂货从池允体内揪出来。 何总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视线在我和池允之间来回移动。 我觉得不对劲,刚才在电梯里,赵子远还能感知到我的心念,怎么一进池允办公室,那货就没了动静。 环视池允的办公室一周,我马上找到了答案。 一尊披着红绸的观音像摆在侧墙的装饰架上,观音像的脸正对着池允。 显然在我进来之前,有人调整过观音像摆放的角度。 说实话,经历上次观音像事件之后,我对这种介于工艺品与神像之间的瓷器,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无奈之下,我把右手搭到池允的肩头,“池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池允仍然用空洞的目光注视前方的空气,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跟他说话。 而我的手虽然触碰到他的身体,却未能感觉到赵子远的存在。只是眼睛还能看出,池允体内蕴藏着淡淡阴气。 这真是怪事,自从池允进了办公室,竟连身上的阴气也淡了不少。 我忍不住看向何总,暗暗意识到这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男人,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何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清楚池允发生什么事了吧?” 何总的视线在池允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我。“我看他像是中邪了,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我眼睛一亮,没料到何总说话这么直接。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切断了我与赵子远之间的联系。 “眼下应该赶紧想办法,把附在池允身上的鬼魂驱走。” “请你进来,不正是为了解决此事吗?”何总依旧面无表情,语速也不急不缓,似乎并不担心池允的安危。 “那我就按自己的想法来解决,你没意见吧?” 何总摊开一只手,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我立即起身走到观音像前,将那块红绸完全盖住观音像,然后调整摆放的角度,让观音像背对池允。 回到沙发旁,池允呆滞的神情并没有丝毫改变。我扯开裹在他身上的沙发布,右手手心抵在他的心口。 这次终于能够感应到他体内有阴魂气息在波动。 但这种波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两种不同的阴气在池允体内纠缠。我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池允体内怎么会有两道阴魂。 此刻也顾不上多想,我暗暗驱使幽冥煞气直逼池允体内那两道阴气。 就在幽冥煞气与两道阴气接触时,猛然听到赵子远一声惊呼,“你总算来了!” “闭嘴!”我侧目瞟了何总一眼,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旋即恢复面无表情。 池允体内的另一股阴气,紧紧缠绕着赵子远的阴魂,我竟无从分辨,这究竟只是阴气,还是某个人的亡魂。 这股阴气的力量很大,我跟它如同在拔河,一时间竟然僵持不下。 “快带我出去……”赵子远十分焦躁,阴魂在这股阴气中挣扎。 我把心一横,幽冥煞气从气海内奔涌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包裹住这股阴气,随后连同赵子远的阴魂,一并吸回体内。 池允顿时两眼一闭,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立时晕了过去。 何总急忙上前,伸手探试池允的鼻息。确认对方没事,他又坐回沙发对面那张椅子。 而我却暗暗叫苦,这股阴气进入我身体后,把赵子远的阴魂缠得更紧。 我胸口火辣辣的,如同喝下一杯烈酒,从喉管到心口一阵灼热。 我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这股阴气竟像一条火蛇,在我胸间燃烧。 何总嘴角隐然挂起一丝冷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此人从头至尾,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可我却感觉,自己早就被他看穿了。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见最后一面 阴气不可能有温度,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正在灼烧的阴气强行导入气海。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条火蛇一入气海,就被幽冥煞气浇灭了。 赵子远的阴魂终于摆脱纠缠,轻轻发出一声爽快的呻吟。 我扭头对何总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何总不以为然地指了指昏迷的池允,“他现在没事了?” “嗯,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 “我该怎么感谢你?”何总嘴上说谢,表情却没有半点谢意。 这事本就是我理亏,人家没有兴师问罪就不错了,我哪好意思厚颜领谢。 “何总,感谢就不必了。池允想找人揍我,我也整了他一次,现在就算两清了。麻烦你给池允的父亲带句话,只要池允愿意放过我,我绝不再找他麻烦。”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转告。”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门。何总走过去打开门,从来人手中接过一套衣裳,便把门关上,转身走到池允身前。 几把扯烂池允身上的沙发布,何总从那套衣裳里找出一件衬衣帮池允穿上。 当池允后背露出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他背上的皮肤,泛出丝丝缕缕淡红色的纹路。 先前在酒店看见池允裸奔,当时他后背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背上的淡红色纹路,形状如同一只狸猫,连眼睛都栩栩如生。 何总给池允穿好衬衣,回过头微微笑道:“杨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继续赖在这,朝何总点头一笑,慢慢走到门边。 正准备开门出去,脑中倏然想起一个词,便按捺不住好奇,扭头问道:“何总,池允背上的纹身是黑眚吧?” 何总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住。“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黑眚这种邪物,早在清中期便已消亡。没想到有人用黑眚血作颜料,在池允背上纹出一幅黑眚图。真难为这位纹身师,竟能将黑眚的邪魂困在黑眚图中。” 我一语道破池允背后纹身的来历,何总脸上陡然变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背负黑眚能增添邪财运,但运势最多维持两个本命年。时效一过,背负黑眚之人,只怕性命难保。” 张长老留下的册子,有一崂山术法中,就提过黑眚。 水为阴,黑眚由水气而生,自然体带阴气。而它又属邪兽,其性暴戾凶残。 古时便有阴阳师生擒黑眚,将其血作为颜料,将其形纹于武将后背,以祈征战无往不利。 但在清中期之后,这种诡异的邪兽便从野史中消失。 当我猜到池允后背纹刺的来历时,其实还不太肯定那就是黑眚。可对何总稍加试探,便已能够确定,池允在年幼时,后背就有了那副纹刺。 如此邪物,不仅可助武将征战沙场无往不利,也可助商贾大发横财。 池禹从前家境不好,又没有什么人脉。外出闯荡短短二十几年,即可成为国内的农业巨头,显然绝非偶然。 兴城是池禹老家,坐镇兴城分公司这位何总,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何总自己也坦言承认,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池允是被鬼上身了。但他却不急不燥,并不担心池允被阴魂所伤。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就是因为附于池允体内的黑眚之魂。 我真想不通,池家当年是从哪搞到的黑眚。居然还有高人可以生擒黑眚,将其血连同邪魂纹入池允的后背。 张长老留下的崂山术法中,记载着对付黑眚的法门,不过那是针对活的黑眚。 现在黑眚只剩下一道邪魂,被我强行吸入气海,我几乎感受不到,黑眚邪魂在气海内有何异动。 这道邪魂就像休眠一样,我即便凝聚心神,也只能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气息。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赵子远总算是脱离了黑眚邪魂的纠缠。 这怂货喋喋不休地在我体内唠叨,问我那股阴气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反正报复池允的目的已经达成,也该请这怂货魂归地府了。 “赵子远,你就这么缠着白露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才二十多岁,你总不能缠她一辈子吧?” “你,你什么意思?” “俗话说人鬼殊途,你如果真的爱白露,就该及时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留在阳间做游魂野鬼,如果让鬼差抓到你,后果只怕你无法承受。” “可,可我不想离开她。” “就算你整天缠着白露,她也不知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不知道……”赵子远陷入沉默。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用心念说道:“如果你愿意离开,我可以让白露跟你见最后一面。” “你能让她看到我?” “对,只要你答应去地府,我就安排你跟她当面道别。” 赵子远考虑良久,无奈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事不宜迟,我向赵子远问清白露的住址,就打车赶去了白露在澈水路租住的房子。 上楼敲门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一个警惕的女声,在房里问道:“谁啊?” “你好,我是赵子远的朋友。” 房里的女人犹豫片刻,把门开了一条缝。见外面只有我一个人,微微皱起眉头。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几个小时前,在湘悦酒楼,我们见过面。” “你说你是启帅的朋友?”女人脸上多了几分疑虑。 我苦涩地笑道:“白露姐,我叫杨全……” 白露愣了一下,不解地打断道:“你知道我名字?” “是赵子远告诉我的,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你住的地方。” “你胡说!”白露立即变了脸,“他不在之后,我才搬了家。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住在哪。” 我顿时有些尴尬,赵子远这怂货也没跟我说,白露在他死后,又另搬了住处。 “白露姐,有些事你可能不相信。但你的名字,真是赵子远告诉我的。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认识他。就在湘悦酒楼,当时他坐在你和男朋友那张桌子旁。” “什么?”白露大惊失色,紧张地逼问道:“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去湘悦酒楼?”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肯定必死无疑 我想了想,无奈地掏出证件,“白露姐,我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白露惊愕地扫了证件一眼,又将目光移向我,眼神变得十分纠结。 “你指的难道是鬼魂?” 我轻轻点头,“这么晚来找你,的确很唐突。但白天他不方便出来见你,我只好贸然登门了。” 白露害怕地退开,从一掌宽的门缝看着我,“他,他要见我?” 我瞟了瞟楼道左右,自嘲地笑道:“白露姐,我不是疯子,对你也没有任何企图。如果不是为了还他一个心愿,也不会这么冒失跑来找你。” 白露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又重新靠近门缝。“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腰间系着一条用红绳编织的腰链,上面穿着一枚玉扣。赵子远死后,魂魄一直寄居在那枚玉扣中。” “啊……”白露惊恐万分,急忙把手伸进衣服下面,想扯掉腰链。可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 “白露姐,你先开门让我进来,我答应赵子远,让你跟他见一面,他才愿意离开你。” “我,我……”白露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最后表情复杂地跺了下脚,终于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子,看得出白露是一个人住。 虽然开了门,她对我仍有戒备,自己站在半掩的门边,做好了随时往外跑的准备。 我朝卫生间那边看了一眼,便随口问道:“卫生间里有镜子吧?” “嗯,有。” “你现在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不管看到镜子有什么,都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白露惊疑不定地走进卫生间,拿起洗漱台上的梳子,迟疑片刻之后,缓缓抬手开始梳头。 我朝卫生间的门走了两步,悄然放出赵子远的魂魄。这怂货立即窜进卫生间,站到白露身后。 “啊……”白露立即发出一声惊叫,但两眼却盯着面前的镜子,没有跑出来。 我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才见到白露留着泪走出来,而赵子远神情满是落寞。 白露戚然无语,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赵子远扭头便走,径直穿透了大门。我赶紧追了出去,那货站在电梯口,接连抽了几下鼻子,也没挤出一滴眼泪。 我走进电梯,他也跟进来,情绪低落地杵在我旁边。 “你跟白露说什么了?” “我不想告诉你。” 没想到这怂货也会噎人,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电梯门开了,我轻轻问道:“那现在就送你走?” “嗯,走吧。” 我拦了一辆车直奔殡仪馆,赵子远一路沉默,直到下车都没说一句话。 殡仪馆是谢爷的地盘,我跟他也算有点交情。焚烧花圈的水泥池后方,有一排罗汉松,谢爷开的接引路就在那。 把赵子远带到地方,罗汉松树荫下的空气微微扭曲。谢爷好像知道我会来,从扭曲的空气中,露出半个身子,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 “你不太对劲。” “嗯?”我觉得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发现哪不对劲,“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爷似乎对赵子远的阴魂毫无兴趣,一脚跨出扭曲的空气,绕着我走了一圈,随后开始挠头,像是有什么问题想不通。 “大人,我到底怎么了?” “你体内的阴煞之气越发凝重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微微一惊,谢爷竟未觉察黑眚的邪魂藏在我体内。 “没发生什么啊!”我连忙岔开话题,示意身旁的阴魂,“大人,劳烦您老,把他送入地府吧。” 谢爷还是没有关注赵子远,又绕着我走了一圈,一边摇头,一边惊叹道:“啧啧,现在居然连我也看不透你了。” “大人,我……” “你不愿说,就别说了。”谢爷显然有点生气,拂袖一扫,将赵子远的阴魂收入袖中,身形快速闪动,投入扭动的空气不见了。 我只觉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体内的阴煞之气为何会越发凝重。黑眚的邪魂自进入气海之后,几乎没有动静。我也没感觉,自身的阴煞之气有何不同。 回到公寓,老肖已经睡着。虽然开着卧室门,我也不好意思吵醒他。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我哪还有心思睡觉。上床盘膝进入冥想,企图通过内观,探查藏在气海里的黑眚。 可这道邪魂就像一滴汇入溪流的水,任我如何努力,也无法捕获它的形迹。 只不过邪魂的气息,毕竟有别于幽冥煞气,我只能隐隐感知到气海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缓缓流动。 早上闹铃把我从冥想中唤醒,走出房间,只见对面卧室的老肖撑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昨晚怎么睡那么早?” “喝多了,一回来我就睡了。” 我楞了一下,昨晚我和老肖、钟青三个,好像只开了一瓶酒,按说老肖也没喝多少。 “你是不是又喝了第二场?” 老肖跳下床,打着哈欠说道:“何达昨晚找我了。” “何达?”我惊奇地问道:“就是池家兴城分公司那个何总?” “没错,你离开他们公司之后,何达就打电话给我,说想跟我聊聊。” “然后呢?” 老肖接到电话,就去了他们公司楼下的酒吧。何达竟开了一瓶三十年的茅台,和老肖聊到半夜十二点。 “何达说话有点拐弯抹角,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想让你把什么东西还给他。” 果然不出所料,昨晚我离开他们公司之后,何达就发现,池允身上的邪魂被我带走了。 “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东西?” “一道邪魂。”我马上把黑眚的来历跟老肖说了一遍。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这种事要放在几个月前,我也不信。”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还给他们?” 我十分无奈,现在就算我想把黑眚的邪魂还给何达,也办不到。我压根就无法与黑眚的邪魂沟通,更无法将其逐出体外。 “你是怎么跟何达说的?”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肯定必死无疑 “我什么都没承诺,只答应向你转达他的意思。不过何达可真下本钱,当场给了我一张两百万的现金支票,让我转交给你。” “支票你收了?” “当然收了,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可何达要的东西,我也拿不出来啊。” “那怎么办,难道要把支票退回去?” 说实话,何达送上门的这笔巨款,对我极具吸引力。如果我能够唤醒黑眚的邪魂,自然愿意将这邪魂物归原主。 可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把邪魂逐出气海。 “老肖,你帮我约何达,我想跟他见个面。” “没问题,干脆上午你陪我去看个楼盘。” “什么楼盘?” “花熙大道上的一栋烂尾楼。” “行。”老肖难得跟我开一次口,我自然不能驳他面子。 下楼吃了早餐,钟青就开着宾利过来接我们。上车后,老肖给何达通了电话,约好下午两点半,在昨晚那间办公室见面。 四十分钟后,钟青在一个圈着施工栏板的工地大门停了车。按了两声喇叭,一个小老头打开了大门。 老肖推门下车,我和钟青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栋临街大楼,面积很大,连地下室在内,共有二十九层。主体建筑已基本完工,只剩水电和外墙还未完善。 开门的老头跟老肖打了个招呼,又钻进了值班室。我抬头看向大楼,只觉楼中有阴气流窜。 “老肖,你想接手这栋烂尾楼?” “嗯,目前的价格已经压到最低,接手后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小赚一笔。” “这栋楼以前死过人?” 老肖瞥了钟青一眼,轻声苦笑道:“大楼主体快完工的时候,电梯井摔死一名工人。一年前,这栋楼的大股东也在赌城坠海身亡。” 我不禁有些惊讶,楼内流窜的阴气很重,里面绝不会只有一道鬼魂。 老肖就是听说烂尾楼曾经死过一名工人,老肖心里还有点不太托底,才让我陪他过来看看。 “老肖,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老肖自然没有异议,默默目送我走进烂尾楼。 流窜的阴气是在二楼,那名摔死在电梯井的工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负一层。至于他是从哪层楼摔进电梯井,一直都没能弄清楚。 我首先想看的就是电梯井,虽然是白天,可烂尾楼里阴风惨惨,气温比外面低了好几度。整栋大楼,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其实在大股东意外坠海之前,这栋楼的资金链就已断掉。那名工人摔死在电梯井时,工地就差不多处于停工状态。 由于还没有安装电梯,所以电梯井是空的,一旦从高楼层摔下来,肯定必死无疑。 我站在一楼的电梯井旁,只看到负一楼的电梯井地面布满灰尘,根本看不到当时留下的血迹。 阴气从二楼的电梯井掠过,带起些许尘埃。紧步走上二楼,竟发现有四五道不同气息的阴气,在楼面中你追我赶。 我凝聚目力,看到最前面的阴气里,隐隐现出一个白发老头的身影。后面的阴气中,也分别藏着三男一女四道阴魂。 其中的两男一女衣着统一,竟是七十年代最流行的黄军装。 落在最后面的那道阴魂,才是一身工装,大概就是摔死在电梯井里的工人。 白发老头在前面不停地跑,那三男一女就在后面不停地追。 几道阴魂在二楼绕了一圈,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那老头和后面的三男一女,同时向后闪退数丈,好像对我十分畏惧。 同时他们的追逐也停了下来,老头和穿黄军装的阴魂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穿工装的那名工人,惊恐地躲到一根楼柱后面。 我慢慢走过去,朝那名工人藏身的柱子问道:“这位大哥,你能出来聊几句吗?” “你,你叫我?”工人从柱后探出脑袋,即便只是一个虚影,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有很多血,神色异常惊恐。 “对。”我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你是在电梯井摔死的?” “不,我是被那老头推下来的。” “就是你刚才追的那个老头?” “嗯。” “他为什么要害死你?” “鬼知道为什么。” “你死了一年多,魂魄不去地府,一直留在这追那个老头?” 工人点了点头,朝左右望了一下,沮丧地说道:“又让那老头跑了。” “你们四个,都是那老头害死的?” “什,什么四个?” 我觉得奇怪,当即追问道:“除了你,还有另外两男一女,也在追那个老头,你没看见吗?” “什么两男一女,我不知道啊。” “你的遗体应该早就安葬了,既然追不上那老头,为什么迟迟不愿去地府投胎转世?” “要是能离开这鬼地方,我早就走了。” “你出不去?” “是啊,外面有东西罩着这栋楼,我一靠近外面就会被弹回来。” 大楼四面都是空的,我压根就没看到有什么东西罩在楼外。 “如果我带你走,你愿意离开这吗?” 工人的身影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连连点头。他被困在这栋楼里已经一年多,恐怕早就厌倦那种无休止的追逐。 “你能带我出去?” “当然,你早该去投胎转世了。” “你是什么人?” 我咧嘴笑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总之我能把你带出去就行了。” “可,可是……”工人又有些犹豫不决。 “可是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让我很害怕。” 我心里微微一动,这估计就是黑眚那道邪魂藏在我体内的副作用。虽然我自己难以察觉,但是看到我的阴魂,却对黑眚的气息极为畏惧。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李庆晓。” “李大哥,你过来试试,能不能进入我的身体。” 李庆晓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不停摇头,“我不敢靠近你。” “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庆晓思虑良久,缓缓走到我面前,离我越近,脸上的神情就越紧张。 “快试试啊,放心,我只想把你带出去,绝对不会害你。”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无法感应 李大哥见我如此恳切,终于鼓起勇气,魂体向我走了过来。就在阴魂将要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气海骤然震动,将把李庆晓的魂体强行吸入体内。 一时间,幽冥煞气好像脱离我的掌控,一股完全不按我心念行事的气息,极为迅速地将李庆晓的魂魄缠绕其中。 一声惨叫传到我的脑海,随后便无法感应到李庆晓的存在。 而那股诡异的气息,也自行隐入气海。 我赶紧席地而坐,盘膝进入冥想。心神沉浸气海,极力搜寻李庆晓的魂魄。 但他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鱼,我即便能用心念探知到他,也没办法将其从那股诡异气息中分离出来。 我心里大为惊骇,昨晚将黑眚的邪魂强行吸入气海,才让赵子远的阴魂得以摆脱黑眚邪魂的纠缠。 之后赵子远便离开我的身体,一直呆在我身旁。 没想到仅过了一夜,黑眚的邪魂便已脱离我的掌控,在我气海内来去自如,而且我还没有办法驱走这个不速之客。 幽冥煞气本就具有滋养阴魂的作用,想来黑眚肯定是赖在我气海里不想走了。 我渐渐意识到,那老头和两男一女的阴魂并不是怕我,而是对黑眚的邪魂充满畏惧。 难怪谢爷会说,现在连他也看不透我。 毫无疑问,我身上的变化,肯定是黑眚的邪魂造成的。当下也顾不上再找楼中那四道阴魂,赶紧冲下楼跑了出去。 老肖见我神色慌张,立即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先别问了,打电话给何达,我现在就要见他。” 何达立马就爽快的答应,说让我在办公室等会。 而钟青刚从值班室回来,皱眉说道:“晚上楼道经常有动静,守门的老头没敢进去看。” “他听清是什么动静了吗?” “老头说好像听到有人叫骂,有时半夜楼里面还有鬼火。” 老肖顿时气道:“丫的,这我可得找老韩说道说道。” 我不由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压点价?” “看门老头在这干了三四年了,老韩怎么可能不知道楼里面闹鬼。要不是你陪我过来,下午我可能就跟老韩把约都签了。” “那行,你把我送去何达那,就去找老韩掰扯吧。” 回到市区,钟青在池家的分公司路边停了车,我直接上楼去了何达办公室。 池允已经不在他办公室里,何达见了我,比昨天客气很多。亲自给我倒了一杯茶,陪着我在办公沙发上坐下。 “杨先生,昨晚招呼不周,希望你不要介意。” “何总客气了。”我淡笑着扫视不远处的观音像,“池允没什么事了吧?” “他已经没事了。”何达紧紧盯着我,略显为难地说道:“杨先生,昨晚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东西?”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昨晚我的确从池允身上带走点东西。不过当时我也是无心之举,本来只想把附身池允的鬼魂带走,谁知道把黑眚的邪魂也带走了。” 何达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料到我说话这么直接。 “那杨先生现在想怎么样呢?” “实不相瞒,黑眚的邪魂就在我体内,我也想把这玩意给弄出来。”我从口袋里拿出老肖转交的现金支票,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希望何总能帮我这个忙。” 何达又愣了一下,随后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支票,疑惑问道:“你自己不能把邪魂弄出来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张支票谁不想要,可惜我有心无力。既然何总清楚邪魂的底细,想必有办法把这玩意从我体内弄出去。” 何达立马苦着脸说道:“杨先生,我只知道池允身上有这么个东西,可从来没有接触过。” 我不觉有些失望,“你也没办法?” 何达叹了口气说道:“池允后背那副纹身,是我父亲当年给他纹上的,我父亲五年前就过世了,临终前才告诉我关于黑眚的事。” “那池禹呢,他知道的应该比你多吧?” 何达也露出苦笑,“池叔只清楚黑眚能给池家带来邪财运,根本不明白邪魂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和池禹是什么关系?” “池叔曾经救过我父亲。” “那你父亲是怎么找到黑眚的?” “我不知道。” 何达比池允也大不了几岁,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 在他记忆中,父亲就是湘西农村的一个普通农民。二十多年前,池禹路经湘西,在山林中遇到被毒蛇咬伤的何彦。 池禹不顾危险,帮何彦把蛇毒吸出来,又背着何彦走了十几里山路,送到镇医院,才保住何彦一条命。 两年后,池禹带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来到何彦家,何彦便带着池禹父子进了山。 当时何达还小,一连几天没见着父亲。后来何彦回来了,池禹父子却没再露面。 直到十几年后,何达快满二十岁了,即没有工作,家里也拿不出钱给他张罗媳妇,何彦才让他去蓉城找池禹。 那时候池禹的公司已经有一定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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