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给自己发消息,发了又撤回,琢磨半天敲不出消息,估计就是怕自己难过。 本来就不关周子衿的事儿,她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迁怒别人。 可笑她昨晚为了一份属于别人的戒指设计图,期待和雀跃昏了头。 “那你现在,现在还好吗?”周子衿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想哄她,又觉得束手无策,“姒姒,你……你先别难受,这还是没准儿的事,只是外面那么传,反正,反正你可别哭啊。” “我哭什么?”沈姒扯了下唇角,“怎么说呢,你就当我痴心妄想之后,终于幡然醒悟了吧。 “你别这样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周子衿小心翼翼地出主意,“会不会是误会啊?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就是他们瞎传的。” 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她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她小心翼翼维持的自尊和不愿打破的假象,被那通电话毁得一干二净。 沈姒不愿提及,也不愿再想,“没必要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 “我想跟他分手了。”沈姒淡淡道。 通话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沈姒面上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主动离开至少不会太难看。” 周子衿太了解她的脾气,决定了一件事谁也劝不动,但总觉得可惜,本想再劝劝,又听到沈姒疲倦的声音。 “我累了,青青,我真的不想这样。”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大约在感情的你来我往中,一切都是有时限的。 曾经纠缠如毒蛇,执著如艳鬼。 可激烈得快的,也平和得快,甚至于也颓废得快。 刚认识齐晟时,她什么心思都显在面上,想要的说得干脆,不喜欢的就撒个娇,最大不了掉两滴眼泪,反正他对她吃软不吃硬,几乎千依百顺。 可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了。 尤其是爱。 “姒姒。”周子衿喉头一哽。 “我不生气,我也不恨他,”沈姒声音异常地冷静,没什么起伏,“恋爱时的情话又不是白头的誓言,是我太较真了。这三年他没什么对不起我,他只是没那么爱我,他也没理由必须爱我。” 她轻嘲,“我就是不想再这么在意一个人了,真的太累了。” 平心而论,齐晟这些年没薄待过她。 她的手段和能力是他教的,身家和地位是他给的,她搞垮了何家还能全身而退,她不是不清楚因为谁。 只是人心大概是最难满足的东西,明明最开始,她想要的只是他的权势,大仇得报时就该收手了。可在一次次亲近相处中,她开始贪恋那点温情,自己剖白心事的同时,开始妄想他的回应。 可她很难再向前一步了。 煊赫的家世让齐晟一路顺风顺水到今天,从来都是别人赔着笑脸捧着他,他又是个有手段的主儿,手揽生杀大权惯了,自然不会主动迁就别人。 她在作茧自缚,她一步一步将自己囿于牢笼,因为爱他变得不像自己。 不如到此为止。 周子衿知道自己没办法插手两人的事儿,就是担心她的状态,沉默了很久,微叹道,“姒姒,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你千万别——” “我知道,我没什么事儿,”沈姒笑笑,“落地后我给你打电话。” 车子已经停在了机场附近。 疏阔的天色已阴云沉沉,朝来寒雨晚来风,机场附近的人潮瞬间就被冲散了,所有人着急找地方避雨,从喧闹嘈杂到冷清,就在那么短短的半分钟里。 秋初的第一场雨,让她赶上了。 南城相遇那一晚,齐晟带她回家,也下了这样一场雨。下车时,她迟疑要不要跟上他,他撑过伞,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拥着她走过雨幕。 人生当真荒诞如戏,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嘭—— 沈姒手中的黑伞一转,撑开伞骨的声音清脆,她走进雨幕里。 - 沈姒订了张最快出国的机票,目的地是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镇。离开学还有十天左右,她可以挨着几个国家转一转,倒没在隐藏行程上下功夫。 她十分了解齐晟,他如果想查一件事,谁也瞒不住,没必要做无用功。 沈姒就是没想到周子衿跟着来了。 秋日的哈尔施塔特镇层林尽染,两人漫游冰洞的时候,小船摇曳,沈姒安安静静地削苹果,听周子衿戏精上身嘀嘀叭叭地开始了一番演讲。 “我就是不放心你嘛,工作在我们姒姒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周子衿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真情实感地为自己感动,“有没有被我的姐妹情打动到?” “不放心什么?”沈姒纤眉一挑,水果刀在手心一转,尖锐的锋刃抵在了自己脖颈处,“怕我想不开?” 周子衿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船上翻下去,“你别冲动。” “你想什么呢?”沈姒轻笑了声,“我又不傻,怎么会往自己身上划?” 她半垂着视线,指尖贴着钝刃一寸寸摩-挲而过,眼尾渐浓的颜色十分妖冶,“我只会一刀一刀往别人身上刮。” 周子衿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姒对她的心思门清儿,“是不是想问,他有没有联系我?没有。” 她想了下,眨了眨眼,“不过我也把他拉黑了,真到此结束了。” 周子衿最怕她难过,安慰道,“他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就算打不通电话,也能直接过来吧。” “他不会的。”沈姒轻笑出声。 齐晟绝不会追过来的。 就像养了一只宠物。 平时它讨主人欢心,主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如果哪天它反挠了主人一下,或者忽然闹脾气,主人也许会顺顺它的毛,但不会再付出更多耐心了。 谁会在意一只宠物的死活?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她低头,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解释,大老远儿赶过来哄她开心? 三年来她跟他闹过的脾气着实不少,也不是没离家出走过。他有耐心的时候还会哄哄她,不过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她一个人折腾够了,先让步。 他这次也一定觉得她在耍脾气,冷上两天,没劲儿了就自己乖乖回来了。 一切也正如沈姒料想的差不多。 齐晟这几天一直处在低气压状态,浑身就带着一股劲儿,杀伐气浓重,看着挺不耐烦,随时要爆发一样。他什么都处理完了,就是没主动联系她。 ——“沈小姐突然不见了。” 这话一传到他耳边,他就知道这事儿有猫腻,离京返沪前就让人着手查了。 蓝核的秘书团队业务能力惊人,在各个方面,尤其是总助,调了全部监控,挨着排查完,拿捏了几条把柄,在齐晟下飞机前就把事儿掰扯清楚了。 “您回来之前,有两个人议论了几句您和陶小姐的婚事,被沈小姐听到了,”总助紧绷着一根弦,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道,“沈小姐恐怕是误会了。” “我还没订婚。”齐晟很不耐烦,咬字清晰地蹦出一句,“那两个嘴碎的是谁?” “方盛集团的小于总带来的人,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让沈小姐牵桥搭线,”总助简单地说明了下,“就是带来的女伴不懂事,跟同伴酸了几句。” 齐晟掀了掀眼皮,眸色漆黑、冰冷,“他们好过,你的日子就不用好过了。” “是,我这就去处理。”总助一瞬间领会齐晟的意思。 其实他被迁怒得有点冤,但以他的经验来看,如果不想办法把沈姒哄回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老板都这个状态,那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他一改公事公办的态度,殷勤出主意,“可是沈小姐不知道,她肯定很难过很委屈,您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 齐晟没有说话,眉眼间攒动着的都是浓浓的戾气,阴刻到骨子里。 这几天处在多事之秋,除了沈姒的事儿,他那几个叔伯最近没少折腾,齐家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物,燕京那边又出了点事儿,不痛快的都堆一块了。 他的脾气快到头了。 良久,总助在他面前站得发麻,有点摸不透他什么意思了。他迟疑自己该不该走时,才听到齐晟开口。 “这些年我对她不好吗?” 齐晟忽然问了句,低哑的嗓音微冷带沉,带着点倦怠感。 “当然不是。”总助怎么敢顺着他的话胡说八道,想都没想直接否认。 “很好,”齐晟语气沉冷而平淡地评价了句,“那就是她没良心。” 这他妈就是道送命题,还突然变成了“选择送命题”。 哪有下属给老板提意见的?就是老板娘也不能随便给他议论啊。 总助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地转移了话茬,“女孩子都是很娇贵的,平时很容易没有安全感,都得哄的。沈小姐可能就是想你哄哄她,不一定是真生气。” 齐晟没搭腔,五官冷峻又凌厉,眉睫如漆,目光阴沉如刀割,又冷又利。他拇指一下一下拨动着腕间的佛珠,缓慢摩-挲过上面的梵文纹路。 隔了两分钟,他还是听了建议发消息,不过就打了几个字: [回来吧,我可以跟你解释。] 求和的意思藏在他惯有的冷漠里。 总助在旁边偷瞟了一眼,想帮老板修改的心蠢蠢欲动,他心说“这他妈也不叫服软示弱,更不像哄小姑娘啊,这强硬的语气跟下达命令没什么区别啊”。 但他没敢。 总助已经在心里脑补了“老板被老板娘拒绝的一千种可能性”,然而齐晟的消息压根没发出去,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后,紧跟着一句刺眼的: [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沈姒把他删了。 齐晟微蹙了下眉,眼底的情绪很重,冷着脸继续试了试短信、电话、其他聊天工具甚至支付工具等十余个软件。 无一例外,全被沈姒拉黑了。 她到底在闹什么? 他不是没订婚吗? 一声不吭就走,通讯工具不是删除就是拉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嘭——” 手机以一种惨烈姿态砸上墙壁,四分五裂。很明显齐晟脾气也上来了,眸色里透着阴冷的戾气,淡淡的,却格外汹涌。他的语气毫无温度: “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 沈姒突然不辞而别,跟齐晟分手的事儿很快在圈里里传开了。 主要是这一对儿的行事作风和相处模式太引人注目了:平时一会儿郎情妾意像刚共赴过云雨,一会儿互相算计像相爱相杀的宿敌。他俩怎么看都像上一秒极尽欢情“要”对方的命,下一秒也能手起刀落“要”对方的命,方式不一样罢了。 反正三年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结果齐晟就是不腻,三年后终于分了,但怎么看都像齐晟被甩了。 这毕竟是衙内里的衙内,祖宗里的祖宗,坏起来六亲不认,手段阴狠得出了名,让燕京一众二世祖都绕着走的主儿,居然在一个女人身上翻船了。 谁听到了不说一句真稀奇。 他那一票哥们就没见过有人能给他添堵,可算逮到了好戏看,当然兴致勃勃个没完。但大多不敢开他玩笑,一听到他动静,就消停下来了。 两天的功夫,这话题快聊烂了,也就刚从南城赶回来的赵东阳一脸懵。 “分了?”赵东阳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骂了句,“我操,怎么能分了呢!” “阳子,我怎么看你比三哥还激动?”有人打趣儿道。 “废话,我他妈能不激动吗?”赵东阳一肚子苦水急着往外倒,“就因为我在墓地逗了沈姒几句,三哥把我发配到华南那个破公司大半个月啊,老子吃苦受罪都是因为这个红颜祸水!她人走了,我不是白倒霉了吗?” 赵东阳想想还是觉得晦气,骂骂咧咧地自问自答,“知道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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