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伸手拿起方书漫挂在教室门锁扣上的那把锁看了看,很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笑起来:“还好,赶上了。” 方书漫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被人给钉在了原地,完全无法挪动。 她讷讷地怔望着他,看到他脸上洋溢着淡笑,听到他声音很好听地说:“倪倪刚刚收拾东西太匆忙,落了一张数学试卷,我来帮她拿一下。” 方书漫轻轻点了下头,声如蚊蝇地“嗯”了声。 席慎泽将锁摘下来,推开门进了教室,他快步走到方书漫的课桌旁,探身从里面的那张课桌上拿起那张被倪欣云落下的数学试卷,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从教室出来时,方书漫还在一动不动地僵站着。 席慎泽把教室门锁好,转身要走的时候见她还杵在原地,笑着问:“你还不走吗?” 她这才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 因为他叫的那声“书漫”,那天方书漫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直到方书漫和他在一起后,有次提起这件事来,她才知道,原来他当时听到妹妹叫她“书漫”,还以为她的全名就叫“shūmàn”。 …… 手机上方突然跳出一个微信弹窗,提示微信有一条消息。 方书漫这才退出浏览器,在后台关掉了刚刚搜索出来的网页,然后打开了微信。 是一条添加好友的请求。 对方的备注说的是:“你好,我是下周四要你和你在free life见面的人。” 方书漫点了通过,对方发来一个“你好”,方书漫礼尚往来地回了一个“你好”。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方书漫不想拖着这件事,毕竟已经答应了师父,这个面是一定要见的。 但是见了后发展成什么样就不在她答应师父的范围内了。 正好明天是周日,她思索了片刻后主动问对方: 然而对方却说: 既然如此,那看来是没办法提前了却这桩烦心事了。 方书漫回: 对方回了个好。 最后两个人很官方地交换了一下姓名,聊天便再次结束。 其实方书漫感觉出来了对方对她也没什么兴趣,看起来也像是被逼着相亲的。 这样就更好解决了,到时候两个人吃顿饭应付一下各自的家长,以后也不必再有任何联系。 接下来的几天,方书漫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在租的房子和殡仪馆之间两点一线,日子过的平淡、无趣,但也平安、健康。 周三傍晚下班的时候,魏路生特意交代了方书漫明天上午不用来上班,他给她一天的假,还嘱咐她明天和相亲对象吃了饭后再去逛逛玩玩。 方书漫左耳进右耳出地笑着应下,其实心里并没有任何要跟相亲对象进一步接触交往的念头。 隔天,方书漫化了个淡妆,长发没有扎起来,而是柔顺地披散开。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去了和相亲对象约定的见面地点。 方书漫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五十三分。 距离他们约定的地点还有七分钟。 她听着西餐厅里播放的音乐等了七分钟,但所谓的相亲对象并没有到。 方书漫继续等,直到十一点半,对方才姗姗来迟。 男人穿着白色Polo衫和黑色宽松短裤出现在了方书漫面前。 从他过于随意的衣着打扮来看,他并没有把这场见面放在心上。 但当他在看到方书漫后,目光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就连连向方书漫道歉,说路上堵车。 方书漫淡淡地笑笑,回他:“没关系。” 自那晚交换了名字之后,他俩这几天都没有再聊天,但让方书漫意外的是,见了面后他还挺健谈的,一直在主动找话题,似乎有想和方书漫进一步接触的打算。 这可不是方书漫想要的结果。 她眉眼弯弯地说:“许先生好像还不是很了解我的基本情况。” 方书漫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席慎泽就站在她身后侧没两步远的地方。 听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她大概是在相亲。 于是,席慎泽就选了和方书漫身后的这张桌位,和她背对着背而坐。 也因此,接下来方书漫和她的相亲对象说的话,席慎泽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方书漫冲对方浅笑着,语气很真诚地告诉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我今年25岁,身高一米六二,是个入殓师,就是在殡仪馆给往生者化妆的遗体修容师。” 她说到这里时,对方的脸色就徒然变了,本来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嫌恶地皱眉。 方书漫继续说:“我的经济状况其实也不是很好,目前不仅没房没车没存款,还有一些借贷没有还清……” 不等她再说下去,对方就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 “妈的!真晦气!”男人脸色难看地低骂着,像躲瘟疫似的快步离开了这家西餐厅。 与此同时,席慎泽从方书漫身后的卡座里站了起来,转身三两步就到了她对面,动作自然地落了坐。 刚靠住沙发卡座松了一口气的方书漫怎么也没想到席慎泽会突然冒出来。 她蓦地愣住,旋即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方书漫怔怔地和坐在她对面的席慎泽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叫不出他的名字,甚至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无法说出口。 过了片刻,席慎泽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随后就打破了蔓延在他俩之间几乎震耳欲聋的沉默。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很平铺直叙道:“我27,187,法医,有房有车有一些存款,目前正在还房贷,考虑吗?” 方书漫直接被他这番话给打蒙,表情震惊又呆滞,当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话。 一直在播放音乐的餐厅里此时放的是一首华语经典流行音乐,女歌手用她那微微沙哑有些厚度又很有故事感的嗓音缓缓唱着: “再处心积虑终究事不关己 哪来的勇气 我就是不灰心 我且爱且走其实在等你 是仅有的默契 你会不会又错过 我没有把握……”[标注1] 歌很好听,但方书漫却没心思去欣赏这首歌。 她的脑袋里仿佛有一簇簇烟花在噼里啪啦地炸开。 席慎泽见她不说话,又耐着性子问了她一遍:“方书漫,你考虑跟我领证吗?” 04.领证 考虑什么? 领证??? 方书漫这下是真的傻眼了。 她完全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似乎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疑问:“领……领证吗?” 虽然声音有些轻,但席慎泽能够听清。 他“嗯”的同时微微点头,话语很笃定:“领证。” “考虑吗?”他故作从容地第三次问她。 方书漫望着他的神色微动,但又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回答他可不可以。 她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要跟她领证。 他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可是她又问不出一句为什么要跟她领证。 她不敢问。 她怕多问一个字,他们就又错过了。 席慎泽步步紧逼,却迟迟没有听到方书漫给他那个他想要的回答,他心里不免泄气失落,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笑话。 七年前被她甩一次还不够,七年后还要上赶着娶她,哪怕自己根本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自己。 就在这时,席慎泽忽而听到方书漫说:“好。” 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也不是回答“我考虑考虑”,就这样直接答应了他去领证。 她给他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似乎在她的心里百转千回了亿亿万万次,让他恍惚间觉得,她的这句“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独自跋山涉水走过好几载春夏秋冬,最终才落到他的耳中。 席慎泽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哪怕隔着镜片,都挡不住他眼底深处涌动的情绪。 方书漫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好找话题打破当下怪异的氛围。 她嗓音轻然地询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去……” 停顿了下后,她又补充:“领证。” “今天。”席慎泽脱口而出。 方书漫又一次被他的话给惊到。 “今天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他们近期就回去领证的准备,但实在没想到他打算今天就去。 席慎泽面不改色道:“近期我就今天有时间。” 原来是只有今天有空。 “你不方便?”他抬眸问她。 方书漫连忙摇头,“方便,今天请了假,下午也有时间的。” 她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很急迫,顿时窘的脸颊泛起红晕。 席慎泽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情绪淡淡地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回家拿上证件就去民政局。” 他说完就抬手招来了服务员。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服务生微笑着温柔地问。 席慎泽回对方:“麻烦帮我换一套新的餐具。” “好的先生,那我先帮您将桌上的餐具收了。”服务生说着就熟练利索地把刚刚那个男人动过的盘子刀叉和用过的杯子和餐巾都撤了下去,临走之前又温柔地笑着说:“先生稍等。” 很快,服务生就将全新的餐具给席慎泽拿上了来摆好。 正在看菜单的席慎泽问方书漫:“你想吃什么?” 方书漫也拿起她手边的菜单仔细看起来。 须臾,她告诉他:“我要奶油蘑菇汤和惠灵顿牛排。” “现在还吃鹅肝吗?”他问方书漫。 方书漫点头:“吃的。” “喝的呢?”席慎泽又问:“咖啡还是茶?” “茶吧,”方书漫又拿起菜单看了眼,告诉他:“红茶好了。” 席慎泽最后点了两份鹅肝吐司,两份奶油蘑菇汤,两份惠灵顿牛排,一份经典凯撒沙拉,一杯红茶和一杯美式。 前菜被端上来后,方书漫吃着鹅肝吐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问她的吃不吃鹅肝的时候,问的是“现在还”吃不吃鹅肝。 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记得她之前是喜欢吃鹅肝的。 吃了鹅肝吐司后又喝了些奶油蘑菇汤,直到牛排被端上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点什么。 最后,还是方书漫出了声,问他:“你怎么会过来这里啊?” 这边和他工作的地点——沈医大研究生校区根本不在同一个区,距离不算近。 “在附近办事。”席慎泽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也很言简意赅。 方书漫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在附近办事,办完事情刚好到了中午吃饭的点,所以就搜索了一下附近的餐厅,最后选了这家。 席慎泽之前没有来过这家西餐厅,他今天之所以想来这里吃其实就是想试试这家店的饭菜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他以后就能约人过来吃。 当然,他不会承认他想约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坐在他面前。 席慎泽不知道会和方书漫在这里遇到,而且是他撞见她在相亲。 当年把他甩了的女人现在竟然在跟别的男人相亲。 而且还被对方歧视,嫌弃她晦气。 席慎泽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说不清自己嫉妒跟她相亲的那个男人多一点,还是心疼她不被人理解多一点。 抑或是,怕她继续相亲下去他们之间真的就再也没一点机会了。 总之,他一时冲动就起身坐到了她面前,说出了那番介绍自己基本情况的话,问她要不要考虑跟他领证。 至少,他能做到理解并尊重她的职业。 “这个牛排好吃。”方书漫又主动挑起话题。 席慎泽应了声:“嗯,还行。” 方书漫总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所以她才一直试图找话题遮盖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想缓和一下氛围,没想到越聊好像越尴尬。 她乖乖闭了嘴,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从这家free life西餐厅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席慎泽开了车过来,他不等方书漫说话就率先开口:“上车。” 方书漫听话地跟着他上了他的车。 她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拉过安全带扣好。 随即,席慎泽打开地图导航,把手机递给方书漫,依旧言简意赅:“地址。” 方书漫默默接过手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输入了自己租住的小区地址,然后将手机还给了席慎泽。 西餐厅距离方书漫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不堵车的情况下半个小时就能到,但沈城的交通状况在高峰期一直堪忧,所以当黑色的SUV停在方书漫住的小区门口时,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五十分钟。 方书漫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时候注意到席慎泽也打算下车,她立刻阻止,说:“你在车上等吧,我很快的。” 席慎泽要推开车门的手落下来。 他没说什么,但也坐在座位上没再动,默认了同意她的话。 方书漫下了车后就小跑着进了小区。 席慎泽坐在车里,偏头透过副驾驶那侧的车窗望着跑进小区内的她。 身影小小的一只,步履轻盈。 乌黑的长发和纯白的裙摆迎着风起舞。 他一直盯到她的身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 刚刚在看她背离着她跑走的身影时,席慎泽的心里始终有道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说一句话。 别再让她跑走了。 别再让她跑走了。 别再,让她跑走了。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安。 方书漫回到出租屋立刻就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户口本。 因为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父亲也在她十二岁那年因为一场交通事故身亡,所以户口本上只有她自己的名字。 拿上户口本后她又检查了一下放在包包里的身份证,确定好证件都拿齐了,她就开始给自己补妆,不同于去见相亲对象是地随便化化,这次她化的特别细致认真,每一步都要力求完美。 化好妆后方书漫又犹豫要不要换身衣服,最后还是决定就穿这条白色的裙子,因为他今天也穿的白色的西装衬衫,而结婚证上要用的照片好像道多数都是纯白色的。 所以白色刚刚好。 虽然方书漫对席慎泽说她很快就回来,但等她再次出现在席慎泽的视野中时,席慎泽已经孤零零地在车里等了她快二十分钟。 时间长到他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突然反悔了不会再回来见他跟他去民政局了。 在看到她脚步轻快地朝他停车的方向小跑而来的那一刻,席慎泽极度不安的情绪好像一瞬间就被抚慰好了。 他暗暗松一口气,神色如常地等着她上车。 “不好意思,”方书漫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歉意道:“好像有点久了。” 席慎泽也没跟她客气,他“嗯”了下,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挺久,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拎着行李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试探让方书漫微微一愣。 她一时没有接上话,而后就听席慎泽又说:“一会儿领了证叫个搬家服务吧。” “啊?”方书漫今天一直在被他的言辞给震惊到,“搬……搬家服务?” 席慎泽发问:“难道你想分居吗?” 也不是…… 方书漫就是觉得这里离她工作的地方近,上下班很方便,而且她的上个月才交了八、九、十这三个月的房租,不住好像很浪费…… “没有……”她组织了一下措辞,语气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地同他商量:“那要不我再回去收一下行李,先把一些我平常要穿的衣服还有日用品带过去,剩下的等我休息的时候再慢慢搬?” “我的东西不算多,而且这个房子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不用非得叫搬家服务一次性搬完。” 她都这样说了,席慎泽也做了让步:“随你开心。” “行李等领完证再回来收吧,”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反正今天有时间。” 领证最要紧。 方书漫温顺地应:“好。” 就这样,她跟着他去了他家。 但方书漫并没有随席慎泽上楼。 在他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口的时候,方书漫立刻就开口说:“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席慎泽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解开安全带后打开车门,走进了楼里。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 席慎泽走过来的时候方书漫正举着小化妆镜检查自己脸上的妆。 在席慎泽打开车门的这个瞬间,方书漫动作迅速地收起了化妆镜,假装若无其事地在等他。 从他把车停在他家楼下到他再次启动车子离开,全程不到五分钟。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方书漫用地图软件搜了一下从他家到殡仪馆的路程。 他家在津海区的金景小区,她工作的殡仪馆是丰江区殡仪馆。 导航显示,从他家到殡仪馆要先坐7号线,然后换乘14号线,再乘坐她经常坐的365路公交车。 单程通勤时间从之前的十几分钟变成了一个小时。 而她竟然觉得也还好…… 不过就一个小时而已。 快到民政局的时候,方书漫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魏路生打来的。 方书漫以为殡仪馆有急事让她赶紧回岗位工作,结果等她接起来,刚叫了个“师父”,魏路生就在听筒那端对方书漫发脾气:“老三我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说了第一次见面先不要告诉对方你是干遗体修容的,我是不是嘱咐过你了!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 方书漫乖乖受训,等魏路生输出完,她才开口解释:“师父,我没有把你的话当耳旁风,我本来是要按照你嘱咐我的那样说的,但是后来我觉得,我要是想跟人家进一步接触,就该让他了解我的职业,毕竟总不能一直隐瞒人家我是个入殓师吧?如果他能接受,那不是加大欢喜吗?可是——” 她语气委屈地告诉魏路生:“可是师父,他说我晦气。” 魏路生突然熄了火。 方书漫说的委屈,魏路生听着也心疼。 “算了算了,”魏路生的语气缓和下来,“这种人不接触也罢,这次是师父看走眼,以后师父再给你寻摸更好的,不说别的,他首先得尊重我家老三的工作,得给到充分的理解。” 方书漫轻声笑,笑过之后她就跟魏路生说:“别给我找相亲对象了师父。” 魏路生琢磨着这次的相亲太失败,对方说的那句“晦气”肯定伤到这丫头了,便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好,那就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后,魏路生叹了口气。 短期内肯定是不能再跟老三提相亲的事了,这事儿过段时间再说吧,唉。 托魏路生的福,他这通电话让方书漫想起她还没把今天那位相亲对象给拉黑。 于是在挂断电话后,方书漫直接送了对方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今天不是什么领证结婚的热门日子,来领证的人并不多,很适合席慎泽和方书漫这种一拍即合没有预约临时决定来领证的人。 所以到了婚姻登记处后,很快就轮到了席慎泽和方书漫。 他俩根本没有机会提前准备好婚姻登记要用的照片,只能在民政局现拍。 在过去拍照片时,方书漫抬手理了理头发,将垂落在耳旁头发拢到耳后。 席慎泽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本来戴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此时也摘了下来,这样他的衬衫就是纯白的。 等他俩准备妥当,工作人员举起相机,提醒他们:“靠近一点。” “男士的头别歪。” “好,保持这样,三、二、一。” 工作人员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里,方书漫眉眼弯弯地浅笑着,席慎泽眉宇疏朗柔和,唇角也微微扬。 等工作人员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递给席慎泽和方书漫之后,工作人员带领他们来到宣誓台。 两个人一起站在宣誓台上,拿起面前的宣誓书,翻开。 上面有提示两个人要先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再一起读宣誓的内容。 席慎泽先开了口:“席慎泽。” 方书漫跟着他出了声:“方书漫。” 随即,两个人一起念出了誓言:“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我们一定能不忘初心,坚守今天的誓言。”[标注] 席慎泽认真地说:“宣誓人,席慎泽。” 已经泪眼朦胧的方书漫努力稳住声线:“方书漫。” 宣誓时间:2025年8月14号 05.搬家 从民政局里出来时,方书漫才恍惚地觉得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不,比梦还要梦幻。 她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能和席慎泽领证。 更何况,她这些年很少会梦到他,偶尔梦见,他也总以背影相对,不肯转过身来看她一眼,也不肯跟她说话。 所以方书漫一直觉得,席慎泽是怪她的。 怪她当年突然分手,怪她失约没去沈医大读法医学,怪她不辞而别。 前几天猝不及防重逢,方书漫从他对她的态度里更加笃定他讨厌她。 可他今天却和她领了证。 虽然方书漫没有问他为什么会选她领证,但她能大概猜到。 他是一名法医,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 这个社会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法医这个职业,就像总有人会嫌干殡葬这个行业的人晦气,法医也一样会被歧视,被嫌弃。 她正巧也是几乎天天要和死者接触的入殓师。 至少在这点上,她完全能理解他,并尊重他。 他一定知道。 或许他需要一个能包容且理解他的职业的妻子,而她刚好是。 所以他选中了她。 不管怎样,领证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 从现在开始,方书漫只想好好地和席慎泽过好接下来每一天的生活。 在殡仪馆见惯了各种死亡,她现在越发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 方书漫经常告诉自己要珍惜当下拥有的一切,也要勇敢抓住命运递过来的每一份馈赠。 比如今天的领证,对她来说就是一份很意外的礼物。 这份礼物是席慎泽给的,也是命运递给她的。 她没有错过。 她不敢再错过。 两个人领完证后就回了方书漫租的房子。 这次方书漫没有让席慎泽在楼下等,他随她一起上了楼。 她住在22层,一个合租的房子里。 席慎泽是跟着她进了家门后才发现她是单租了一个卧室。 方书漫用钥匙开了卧室房门,侧身让席慎泽进来。 他踏进了她住的地方。 这个房间看起来只有三十平米左右,再去掉卫生间的占地面积,实在算不上宽敞。 房间里布置的很温馨,东西也都摆放的整齐干净,并不杂乱。 不用猜也知道她会经常收拾屋子。 双人床上除了枕头被子,还放着一个趴趴恐龙的玩偶。 旁边的单个衣柜看起来空间很有限。 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化妆台,只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她的护肤化妆会用到的各种瓶瓶罐罐。 角落里有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个泡面箱子。 方书漫从那边拉过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她将这个行李箱打开,里面还放着一些冬天的衣服。 方书漫从行李箱里把衣服抱出来放在床上,一回身这才注意到席慎泽还在原地站着。 大概是他长得实在太高,他只站在那儿就已经让方书漫觉得这里拥挤逼仄了起来。 明明平常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有时她甚至还觉得这间卧室蛮宽敞的。 “你……找个地方坐吧。”方书漫跟他说话时的语气还是没有很自然,好像两个人不是很熟,总是隐隐透着一种客气而礼貌,“坐床上或者椅子上都行。” 席慎泽“嗯”了声,回她:“你收拾,不用管我。” 虽然应了她,但他并没有落座。 席慎泽走到窗边,望了望外面。 而后折身,在往书桌那边走的时候顺道在她放行李箱的地方停留驻足了片刻。 那个泡面箱里面,果然装的都是泡面。 酸豆角味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口味。 他最终拉开桌前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 方书漫从衣柜里拿出一些她最近常穿的夏装,叠整齐放进行李箱,在把衣柜空出来后再把她之前放在床上的冬装塞进衣柜里。 须臾,席慎泽开口提议:“一会儿顺路去趟商场,买些东西。” “哦,好。”方书漫点头应下,又说:“那我就不拿洗漱的东西了,一会儿去买一套吧,这套就留在这里好了,这样不至于以后回来了没有洗漱用具。” 席慎泽很在意地问:“以后回来了你还要在这儿过夜?” 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温和,方书漫以为他生气了。 因为他似乎很在意“分居”这件事。 “我的意思是,”她快速组织着措辞,向他解释:“要是你以后去外地出差,我晚上就来这边睡一两晚,毕竟这边离殡仪馆更近些……” “也就这两个月有可能过来偶尔住,十月底就退租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席慎泽察觉到了她的谨小慎微,他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回道:“知道了。” 过了会儿,方书漫把衣服的收拾的差不多,便走过来拿化妆和护肤用的东西。 席慎泽坐着没动,她就站在他旁边。 一时间,两个人距离极近,手臂动不动就会轻蹭到。 坐在椅子上的席慎泽和站在他身侧的方书漫差不多高。 他注视着她,忽而出声说:“以后不是还要回来住?这些别拿了,一会儿买新的。” 方书漫听闻,无意识地笑了下。 她眉眼轻弯着回答他:“不用啊,偶尔回来住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留瓶洗面奶在这儿就够了。” 席慎泽都随她。 这里的东西她想带走就带走,想留下就留下。 只要她跟他回家住就行。 收拾好东西后,席慎泽主动从方书漫的手中拎过行李箱。 方书漫站在房间里环视,检查自己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在目光扫到床上时,她忽而出声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说话间,方书漫已经走到床边弯腰捞起了那只绿色的趴趴恐龙。 然后手提行李箱的席慎泽和怀抱趴趴恐龙玩偶的方书漫一起离开了这间出租屋。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顺路去了商场。 席慎泽和方书漫在商场里的超市买了她要用的洗面奶、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身体乳、浴帽浴巾……还有洗漱杯和电动牙刷。 本来是单买她要用的东西的,但是席慎泽说他用的牙刷和洗漱杯也都该换了,索性各买了一对。 给她买拖鞋的时候席慎泽也挑选的情侣款,这回他给的理由是:“以后有朋友去家里玩不至于没有拖鞋穿。” 买完这些必需品,席慎泽结完账和方书漫从超市的出口出来,但他并没有带方书漫离开,而是让她跟着他去了商场里的珠宝首饰柜台。 柜姐一见到他俩走过来就热情地笑问:“两位是要看看婚戒吗?” 席慎泽回:“嗯。” “我们家有款钻戒很经典,也是畅销的,”柜姐说话间就领着席慎泽和方书漫来到了戒指专区。 她从柜台里拿出一款钻戒给席慎泽和方书漫看,“就是这款,好多新人过来最后买的都是这款。” 席慎泽扭脸问方书漫:“喜欢吗?” 方书漫从柜姐手中接过这枚钻戒,假装在看钻戒的款式,其实是在注意挂在钻戒上的吊牌标价是多少。 24800。 对她来说,好贵。 方书漫拿着钻石看了须臾,都没有试戴,然后就浅笑着把它还给了柜姐。 “不是很喜欢?”柜姐笑语盈盈道:“那再看看别的款。” 席慎泽也问:“你喜欢哪个?” 方书漫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喜欢。 哪有女人不喜欢钻石的。 但她觉得买了会很亏。 一来是钻石不保值,从买下它的那一刻它的价值就对半砍了。 二来是她这个职业,平常也带不了首饰,买回去也是常年放在戒指盒里,当一枚观赏性的钻石戒指。 方书漫对柜姐说:“不好意思,我们先商量一下。” “好的,没关系的女士。”柜姐笑着回。 方书漫拽着席慎泽的衬衫袖口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跟他说:“我不要钻戒……” 不等她把话说完,席慎泽就问:“那你要什么样的戒指?铂金的?黄金的?素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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