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他隐约透出的话语和报纸上的信息,沈南星突然敏锐地意识到:“国家,是不是要大兴建设了?” 沈父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我这次之所以这么着急回来,也是知道你要报志愿了,想给你提供一些参考建议。” 他压低声音,认真道:“市场经济要放开,基础建设就要跟上。国家正缺乏这方面人才,建筑测绘行业在未来,会很吃香。” 沈南星点点头,心中多少有了些成算。 自从通过了预选后,她就在发愁填志愿的事。 虽然分数还算客观,能报得上本地几所好学校,可专业却犯了难。 现在父亲的话算是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心中那颗提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沈南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倚在沙发上听着沈父沈母聊路上的趣闻。 凌钊也时不时地搭话,气氛温馨而融洽,透着安宁。 沈南星听着听着,只觉得耳边声音越来越远,眼前也越发模糊。 不只何时就合上了眼睛,脑袋一栽,倒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凌钊的肩膀一沉,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圆圆的脑袋和安然合上的眼睫。 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打断了沈父沈母的谈话。 “南星睡着了。”凌钊压低声音,“我抱她回卧室睡吧。” 说着就侧身,将沈南星公主抱起。 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稀世珍宝,眼眸也透着无限的温柔宠溺。 沈母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当是哥哥照顾妹妹。 还心疼地看着沈南星:“早起晚睡的备考,实在太耗精力了……” 沈父却眼眸一沉,视线落在凌钊看向沈南星的温柔眼眸上,突然想到那年,凌钊突然毅然决然地选择参军。 沈父问他原因,青涩的少年眼眸坚定,看着院中少女背影,低声说。 “沈叔叔,我需要时间,来印证自己的心。” 现在……沈父想到刚才凌钊的眼眸,轻叹了一口气。 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这些事,沈南星一概不知。 她抓紧最后一个月,认真备考,准时上了考场。 考完最后一门时,天久违地放晴了。 出了考场,温暖却不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好像将她的疲惫褪去,浑身都暖融融的。 沈南星不自觉地抬眸看了眼天空。 晴空如洗,白云悠悠。 偶尔有燕子飞过,叽喳着落在青瓦房檐,让人生出一丝轻松。 沈南星松了一口气,奔向等着她的父母和凌钊,笑得开心:“考完了!” 高考结束后,沈南星狠狠睡了两天。 期间沈母担心得不得了,只怕她这么一睡,再醒不过来。 凌钊却笑了笑:“她之前一直绷着弦,现在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当然要好好休息了。” 说是这样,凌钊却也很难放心得下,总是守在沈南星的床边。 也不做什么,只是用眼神静静描摹她的轮廓。 好像要将她的一切都刻入灵魂。眼眸眷恋而缱绻。 沈南星悠悠转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那双深沉眼眸中的深情毫无隐藏地流露,她怔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好像看着自己的不是从小长大的哥哥,而是……暗恋自己已久的爱人。 她想到这个比喻,顿时觉得自己脑子睡傻了。 正想说什么,就见凌钊极为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问:“饿不饿?给你留了饭,起来吃些吧?” 沈南星点了点头,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吃!睡了好久,我都快饿死了!” 等到洗漱完下楼时,屋中已经弥漫着饭菜香。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她爱吃的菜,凌钊正帮着沈母端汤,见她下来了,招呼道:“快来吃吧。” 沈南星本就饿了,现在闻到着味道,只觉自己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口水疯狂分泌,立刻加快了脚步,坐在了桌旁。 一碗汤下肚,才算活过来。 只是,沈南星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望向沈母:“妈,这汤不是你炖的吧?” 沈母闻言看了她一眼,似是生气了一般,问:“什么意思?妈妈炖的汤不好喝吗?” 沈南星赶紧哄:“没有没有,是不一样的风格嘛!我记得您炖鱼汤最拿手了,很少炖排骨汤的……” 她话说得没错,沈母做海鲜十分好吃,却极为不擅长炖汤,尤其是各种肉汤。 过年过节需要炖汤,都是沈父来掌勺。 更别说这碗汤唇齿留香,一口下去还带着一丝红枣的清香,这水平连沈父都望尘莫及。 沈母也没跟她计较,刮了刮她的鼻子,轻笑着说:“你舌头倒是灵!” “今天确实不是我炖的汤,是小凌炖的!” 此话一出,沈南星顿时怔住。 她呆呆看着面前凌厉冰冷的男人,有些想象不出他围上围裙做饭的模样。 不由皱了皱眉,疑惑发问:“哥还会做饭?” 凌钊看她这副不信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为她添上一碗汤:“参军时候学的。” 他话语如常,却让沈南星心中一颤。 她突然想到一件往事,正想说问,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降初次仁的声音传了进来:“请问沈南星在家吗?” 沈南星推开门,就看到了降初次仁。 他一身军绿色西装,捧着一束如火般热烈的红花,站在门口。 看见沈南星,眼眸一亮,下意识想上前,却看到了她身后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眼眸一紧,看着凌钊,眸中隐隐不悦。 “我找沈南星,不找你。” 凌钊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反而是沈南星,看着降初次仁有些无奈。 “你来找我做什么?” 自从上次一别,沈南星本以为话已说得清楚,降初次仁应该不会再来了。 却没想到刚刚高考完,降初次仁就又找上了门来。 降初次仁听见她的话,目光落在沈南星身上,立刻柔了下来。 “抱歉,高考的时候我在藏区,没办法去送考。” 他眼眸低垂,似是极为自责。 沈南星却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话说得随意,也确实如此认为的。 降初次仁却摇了摇头,将那束花递给了她:“格桑花送你,算作我的的赔礼,也庆祝你高考结束。” 这是他千里迢迢从藏区带来的。 只因为他记得沈南星曾经说:“我最喜欢格桑花。” 沈南星也怔了一瞬。 她看着降初次仁怀中的鲜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格桑花。 说来有趣,沈南星在藏区那么多年,听藏民们喊了她那么多年的格桑,却是第一次见到格桑花。 确实是如火般热烈,漂亮又火热。 沈南星犹豫了一下,只点头说了声谢谢,没有接过花。 降初次仁怔了一瞬,心中一颤,呆呆询问:“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沈南星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看着那捧鲜艳欲滴的鲜花,诚实地摇了摇头:“是你说我像格桑花,我才喜欢的。” “现在……”她没说完后面的话,降初次仁却懂了。 现在她不喜欢自己了,所以也不喜欢格桑花了。 “我喜欢的是玫瑰,从始至终都是。” 她眼眸澄澈,直视降初次仁的眼眸,虽然没有谴责,却让降初次仁心颤了颤。 格桑花在手中一抖,好像知道了自己不受待见,羞怯地合上了花苞,无精打采了起来。 降初次仁手一颤,心中酸涩难忍。 “对不起,我不知道,明天我……” “不用。”沈南星皱眉拒绝,“我不需要你送我花,也不需要你时时出现在我面前。” 她看着降初次仁,话语决绝:“你的出现只会让我困扰。” 话音刚落,降初次仁神色一怔。 手中的格桑花瞬间掉落在地。 晴朗的夏日,他的心却好像被冰雪冻住,半晌缓不过神来。 只呆呆地望着沈南星,像是没反应过来。 自己的出现,会让她困扰吗? 降初次仁从来都是被沈南星捧着的,从来没被她这样干脆地,不留余地地拒绝过。 心好像从天空坠落云端,在泥地里摔成了八瓣,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痛。 直到面前的门关上,他才回过神来。 怔怔抚上心口,痛弥漫开来。 他不禁想,原来自己拒绝沈南星时,她是这样的痛啊…… 另一边,沈南星关上门后,顿了一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极轻极柔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怅惘,又好像断绝留恋。 凌钊看着,正想劝什么,却见她已经换上了笑容。 一如往常般欢快活泼,扭头说:“走吧,排骨汤还没吃完,再不回去就该冷了。” 凌钊见状,只能压下想要劝说的话,点了点头:“回去吧。” 门外,不知降初次仁呆站到何时。 只知道傍晚,一场雨骤然降临,将一切冲刷干净。 上海迎来了梅雨季节离开前的最后一场大雨。 雨淅淅沥沥,缠绵了好几天。 世界被淋漓水渍洇湿成潮湿的一块棉布。 沈南星好像也受了影响,懒洋洋地不爱动弹。 就好像和大家一样,有时间宁愿在檐下看着雨滴落下,也不愿多出门走走。 凌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差别。 沈南星的惫懒,不只是行动,还有精神。 往日,沈父沈母说话,她会兴高采烈地回答,甚至还会一起逗乐。 现在,虽然还是笑做一团,那笑意却总不达眼底。 凌钊心中一沉,知道沈南星虽然嘴上说着和降初次仁已经结束了,不会对他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却很难不受影响——毕竟是五年时间。 之前有高考的事压着,她没有心思去顾念其他,自然显现不出来。 可现在,高考已经过去,日子突然空闲下来,她多少会受些影响。 凌钊想了想,当晚,便在饭桌上开口:“小谭山开了一家舞厅,好多年轻人都去跳交际舞……” “我得了两张舞票,南星,要不要跟我去跳舞?” 他话说得随意,好像只是路上捡了两块石头一般轻巧,全然不提为了这两张舞票,他拖了多少关系。 偏偏沈南星不领情,直接拒绝:“不去。” “我不会跳舞。”沈南星照常夹菜,理由冠冕堂。 凌钊却挑了挑眉,笑着给她夹上一块藕片:“我教你。” 沈南星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眼眸诚挚:“天天闷在家里,你不无聊吗?” 这话真打在她的七寸上了。 沈南星是个闲不下来的,上班的时候空闲时间还能练琴打发时间,回了家又紧张地备考。 每天有个事情做。 现在突然闲下来,倒真是有些不适应。 她正犹豫着,就听沈母跟着劝:“去吧,现在大学都开了舞蹈社团。你先跟着小凌学一学,省得到时候不会跳舞,惹人笑话。” 沈南星也觉得在理,点了点头应下。 凌钊却眼眸一沉,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做声。 吃了晚饭,沈南星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和白皮鞋,散了头发,只用黄色和白色的丝巾拧成发箍,系在头上。 整个人娇嫩得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凌钊晃了眼,直到她走到面前:“怎么了” 沈南星见他发呆,挥了挥手发问。 凌钊这才回神,抿了抿唇,道:“你今天很不一样。” 沈南星没当回事,看了眼自己打扮,问:“哪里不一样?只是换了件……” 凌钊喉结滑动,凌冽的眸中都是她的身影。 “你今天,特别好看。” 沈南星怔了一瞬,耳尖霎时红了。 有些羞怯地垂了垂头,似是不好意思。 轻咳了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笑着说:“那当然!” 说着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明媚笑容。 仿佛天边彩虹,缠绵的雨天似乎都晴了半边。 她站在凌钊身边,自然地拉上他的衣袖,眼眸含笑,故意道:“不打扮好看些,怎么配得上我英俊帅气的哥哥?” 凌钊看着她反而开口打趣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拿起伞出发:“走吧。” 到了舞厅,进了场,沈南星新奇地看来看去。 大概是一曲刚刚唱罢,厅中男女悠闲地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天。 沈南星五年前离开上海,回来后又闷头读书,看着这场面,还有些发毛。 忍不住攥紧了凌钊的衣袖,凑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样跳舞,真的没问题吗?” 凌钊看着她刚才还大胆奔放,拿自己打趣,现在却有些小心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 “刚才打趣我的胆子呢?” 他向来是沉稳的,鲜少这样噎人,沈南星愣了下,顿时扭头看了过来。 舞厅昏黄迷离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被挺拔的鼻骨分隔,锋利的眼眸隐在阴影中。 却亮得骇人。 好像星辰流转,光怪陆离的灯光给那深邃的眼眸更添一丝迷惑人心的魅力。 沈南星一怔,就错过了反驳他的时机。 等她想说话时,下一支舞曲就响起了前奏。 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谈话。 男人做绅士礼,礼貌地躬身邀请女伴跳舞。 凌钊也看向沈南星,目光询问。 沈南星却犹豫了一瞬:“我还不太会跳……” 凌钊却带着笑,学着沈南星的模样凑在她耳边:“我教你啊。” 滚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低沉磁性的声音让她耳边一红,抿了抿唇,还想拒绝。 就看到有女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对着凌钊伸出了手:“你好同志,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凌钊一愣,看了眼沈南星。 这一眼,便让沈南星心猛地吊起。 她看着凌钊放下了手中的汽水,唇角带笑,张了张嘴:“抱歉,我已经有舞伴了。” ——凌钊拒绝了 沈南星一怔,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地,甚至微不可察地生出一丝庆幸。 他拒绝了,就好。 下一刻,她就愣住了。 为什么要说幸好? 不陪他跳舞的是自己,不让他和别人跳舞的也是自己……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沈南星觉得自己心情十分奇怪,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凌钊看向她,眉眼温柔,弯了弯唇角。 凌钊一身白衣白裤,俯身对她行了一个绅士礼。 伸出手,温柔道:“沈南星同志,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舞厅好像突然下起了雨,沈南星突然觉得心被水汽洇湿成黏糊糊湿哒哒的一团。 空气中潮湿的水汽成了雾,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仿佛雾中看花,迷了眼睛,蛊惑了神志,才伸出手搭在凌钊的手上。 “乐意之至。” 柔软的手掌落在凌钊温厚的掌心,分明轻如鸿毛,却让他心中一颤。 喉结滑动,才压下那股莫名的颤动。 勾唇轻笑,牵着沈南星走到舞厅中。 他一手环腰,一手搭肩,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跳舞姿势,沈南星却生出一丝羞涩。 因为凌钊望向她的眼睛,实在太过闪亮。 旖旎的灯光落在他眉宇间,给那凌冽的五官添上一丝魅惑。 而锋利的眼眸也霎时温柔下来,深潭似的眸中,星辰旋转,暗流涌动。 在这漫天流转的星河中,沈南星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不由得一怔,分了神。 本就不熟练的脚步顿时跟不上,一脚踩在了凌钊的鞋上。 “嘶——”这一下踩得毫不留情,沈南星看到凌钊闷哼一声,皱了皱眉。 顿觉不好意思,下意识要松手退开:“对不起,哥,我还是先看看别人怎么跳的,再……” 她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歉意。 凌钊却没给她机会说完,直接打断:“没事的。” 他勾唇浅笑,眼底万千柔情,像是小时候帮她写作业,替她闯祸背锅那般宠溺,又好像有别的什么旖旎心思。 “哥说了,会教你跳舞。” 沈南星被这双眼眸看得沉醉,愣了一瞬,就感觉环在腰上的手陡然用力,自己身子突然一清。 两只脚就都落在了他的鞋上。 沈南星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凌钊这是,把自己放在了他的鞋上吗? 她蓦的回神,挣扎着想下来。 “我太重了,会压坏……” “不重。”她拒绝的话被凌钊打断。 由于位置关系,两人实在离得太近。 沈南星几乎被凌钊抱在怀里,说话时胸膛的震动毫无防备地传来。 她鼻尖是男主身上干净又熟悉的皂香味——和她身上的一个味道。 沈南星怔了一瞬,还想说什么,凌钊就低声道:“嘘,好好感受脚步。” 他们离得太近,说话时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沈南星霎时便红了脸。 心跳仿佛擂鼓,咚咚咚地敲打在耳膜。 她连话都说不出,只环着他坚实的臂膀,微微抬眸,看到一半凌厉认真的脸。 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这个从小护在自己面前,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好像变了—— 变成了一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沈南星晃了神。 耳边舞曲的音乐声骤然远去,她陷在凌钊的温柔怀抱中,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一曲终了,舞步停下,她才垂眸,压下那股莫名的心动。 正想退出凌钊的怀抱,却因头脑昏沉,身子一晃,便要摔下去。 “小心!”凌钊眼疾手快,大手一捞,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就按在了自己怀中。 他紧张地询问:“没事吧?” 沈南星却像吓坏了一样赶紧推开,移开目光,嗫嗫道:“没事……” 说着就要走,只是一动,脚腕就传来一阵清晰干脆的疼痛,她忍不住痛哼一声:“啊!” 凌钊脸色一变,立刻担忧地看去:“你的脚崴了。” 沈南星疼得说不出话来。 凌钊眼眸一沉,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去医院。” 好说歹说,沈南星才劝下着急想去医院的凌钊,选择了回家。 “问题不大,只是崴了一下,回去擦个药酒就好了。” 沈南星眼眸认真,好像刚才那个痛到脸色煞白的人不是她。 凌钊有些担忧,眼眸定定看着她,目光质询:“真的?” 沈南星怕他担心,也不想小题大做,立刻点了头:“真的!” 她看着凌钊,认真点了点头,好像小时候那个保证以后不再闯祸的小孩。 凌钊看着她这装乖可爱的模样,才终于露出一个笑脸。 “行吧……”他勾唇轻笑,轻舒一口气,“走,我带你回家。” 说着就想要上前把沈南星再次抱起。 沈南星却愣了下,赶紧后撤了一步。 凌钊动作一顿,沉了沉眉毛看着沈南星,眸中询问。 沈南星尴尬一笑,脑中都是刚才在舞厅她被凌钊打横抱起时,周围人诧异紧张的目光。 她看着凌钊光正爽朗,好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模样,只觉得心虚。 挠挠脸,低声道:“没那么严重,我自己也能走……” 凌钊没说话。 他看着沈南星默默垂下的头和颤动的耳尖,似乎明白了什么。 挑了挑眉毛,压下眸中划过的一丝暗光。 就背对着她蹲下了身:“上来。” 这话十分熟悉。 她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 第一次来月经,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暖阳天里冷汗直流。 她一个人缩在小小的座位上,又怕弄脏了衣裙,又怕被人笑话,不敢多动。 是凌钊见她放学迟迟没有出来,才冲进教室,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她。 将自己的衬衫给她围上,附身蹲下,轻声而坚定道:“上来。” 少年单薄的背影与面前男人挺括的背影重叠,沈南星心中一颤,手不自觉地蜷了蜷。 原来,从始至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一直是凌钊。 她的心好像被泡在温水中,温暖而慰藉。 便没有犹豫,直接趴上了面前人的背。 腾空而起时,她突然生出一丝庆幸——多亏她没有留在西藏,而是回了上海。 这才有了,重新与幸福相伴的机会。 沈南星想着,只觉安心。 凌钊不知道她的心思,眼前都是沈南星刚才在舞厅里的模样。 旖旎氛围和闪烁灯光下,她一身嫩黄的连衣裙,漂亮得像是一朵玫瑰。 忽闪的睫毛下,是一双圆润的杏眼,湿濡而透亮,流露出一丝润泽的水汽。 最开始还有些怯懦,可转瞬便消去,只剩落落大方。 凌钊看着她裙摆飘动掀起的涟漪,心好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才忍不住将沈南星揽在怀中,带着她跳舞。 凌钊有些羞愧。 沈南星那样纯真澄澈,只当他是哥哥,他却以哥哥的身份,明目张胆地与她亲密接触。 实在是,太卑劣了…… 凌钊垂头,抿唇自嘲一笑,沉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崴脚了。” 沈南星一怔,看着他自责的模样,有些无奈:“怎么会?是我太粗心,才崴了脚的。” 她笑着说:“我还要谢谢哥呢,教我跳舞。” 凌钊还想说什么,沈南星就环住了他脖子,温柔的吐息喷洒在耳旁:“谢谢哥哥。” 凌钊怔了一瞬。 她说话时凑得近了些,像是几缕发丝轻柔地擦过他的侧颈。 温热的吐息和羽毛般瘙痒的触感让他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身子微不可查地一僵,愣了下才恢复正常。 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只是哥哥吗? 沈南星的崴脚并不严重,只是上下楼梯有些费力。 凌钊干脆让她在屋里待着,把饭盛好了端到楼上吃。 沈母笑着数落凌钊:“你就宠她吧!” 凌钊没说话,依旧每天送三餐,每晚还会拿着药酒给她上药。 沈南星知道他心里还是自责,便也没阻拦。 只是养了三天,脚伤已经好了,凌钊还端着药酒过来上药时,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挂不住面子了。 “哥,我都好了,不用上药了。” 说着就从床上站起,在柔软的被褥间走了几步。 “你看,我这健步如飞的,寻常人都追不上我。” 凌钊摇摇头:“就算好了也要再涂几天药酒,崴脚不是小事,养不好的话会成习惯性崴脚的。” 说着就看向她,沉沉目光满是压迫感,让她坐好上药。 沈南星见争不过,只好坐了下来,看着药酒,争辩道:“那我自己上药,行吗?” 她问得诚恳,却没看凌钊的眼睛,好像心虚在躲藏什么。 凌钊何等了解她,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有些不对劲。 于是想说的话拐了个弯:“不行。” 他长手一伸,就把沈南星的脚踝拽到了眼前。 “为什么?!”沈南星不服反问。 凌钊无视她的挣扎,直接将药酒打开,倒在掌心,揉搓焐热,再贴上她的脚踝。 用力一揉,沈南星立刻像是被捏住了七寸,再说不出话。 凌钊这才松了力气,瞥了她一眼,温柔道:“药酒要用力揉进去才有用,你力气不够的。” 沈南星不知听没听见,没有说话。 凌钊也没在意,专心致志地揉捏按摩,力度刚好控制在微痛却又不会受不住的边缘。 沈南星却咬了咬唇,耳尖微红。 不是痛,只是…… 凌钊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微凉的脚踝,不知是药酒发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接触的地方像是火烧一样,热度从脚踝通向心口。 她脸颊也羞红,沈南星看着凌钊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宽厚的大手。 想到这双手曾拂过她的头顶,也曾环过她的腰肢。 那些亲昵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她抿了抿唇,只觉浑身燥热,忍不住问:“好了吗?” “再等一下。”凌钊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觉得痛了,就抬眸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痛了?我轻……” 只着一眼,就让凌钊动作一顿。 沈南星脸颊和耳尖红得好像天边火烧云。 一双眼眸澄澈明亮,像是被水洗过,眼眶也湿濡着,好像随时要哭出来。 凌钊一愣,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开口问:“痛吗?” 沈南星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就听到楼下邮递员敲门。 “沈南星,你有一封来自广州的录取通知书!” 当晚,沈家做了一桌子菜。 沈南星已经对着通知书看了一下午,直到现在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真的考上了。 仿佛做梦一般,她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沈父也开心得不得了:“广州好哇!改革开放就在广州,这可是时代的前沿!” 沈母却有些担忧:“听说那地方天天下雨,衣服都晒不干,会不会不适应啊?” 沈南星看着沈父沈母关切的模样,只觉得温馨。 她灿然一笑,举杯欣喜道:“那都是之后的事了,现在,先庆祝我考上了理想的学校!” 沈南星笑得灿烂,凌钊和沈父沈母也笑意融融,举杯与她碰杯:“恭喜!” 凌钊看着对面眼眸洒脱,满是雀跃的沈南星,轻抿了一口杯中饮料。 才缓缓开口,回答沈母的话:“没事的阿姨,我也去广州,会照顾好南星的。” 此话一出,三人一愣。 还是沈母最先反应下来:“是退伍军人的转业安排下来了吗?在广州?” 凌钊点了点头。 “部队安排我在广州的军校当老师。”他看了眼沈南星的录取通知书,“就在南星学校旁边。” 沈母没多想,立刻高兴地拍手:“那太好了!你俩在一块能互相照料,我也放心些……” 她看着两人,还是忍不住笑,念叨着“巧啊,真是太巧了……” 沈父却眼睛一眯,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什么巧?只怕是这小子故意的吧? 他瞥了眼凌钊,本想说话,却看着沈南星开心的模样,还是咽下了话头。 算了,自家女儿开心就好。 沈南星是真的开心。 自从高考结束后,沈南星就一直担心凌钊的转业安排。 按理说退伍军人是要在户籍地就近安排工作的,可她报了广州的大学。 这就意味着,一旦录取,他们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每次一想到这,沈南星就有些低落和不舍。 在那次跳舞,她知道自己心意之后,这不舍的感觉更加浓烈。 甚至夜深人静之时,她还想过,要是自己没考上广州的大学,就留在上海找个工作。 她不想和沈父沈母分开,更不想和凌钊分开。 现在好了,自己不仅考上理想的大学,凌钊也被安排去了广州。 真是皆大欢喜! 沈南星简直比自己考上了大学还开心,再次举杯:“恭喜哥成为老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望向凌钊的眼眸,柔了声音:“也恭喜我和哥没有分开,能一起去广州。” 凌钊闻言眼眸一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直到月上柳梢头,沈父沈母已经睡下,这场欢乐的余韵才将将散去。 沈南星还沉浸在快乐中睡不着,就下了楼在院中乘凉。 月色如水皎洁,星子闪烁,如果不是院中玫瑰早已开过,虞美人在夜色下招摇。 她甚至以为这是她刚回来那天。 沈南星望着星空明月,没有再想起西藏,反而想到…… 凌钊为她换药,包扎,认真而诚挚道:“我心疼你。” 她心尖一颤,只觉心里某处已经枯萎的地方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 沈南星抿了抿唇,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低落和惆怅。 忍不住喃喃道:“他会喜欢我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谁?” 沈南星愣了一瞬。 立刻回头望去,坠入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 那双眼眸亮得骇人,隐在阴影中,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猛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但细细看去,却透着一丝颤抖。 好像凌厉的外表下,包裹着深深的脆弱。 凌钊向来是温和的,宽厚的,鲜少见到他这凌厉的模样。 沈南星不由得颤了颤,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本想敷衍过去。 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 她脑中突然想到在西藏的五年。 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留给她的不只有酸涩和难堪,还教会了她一个道理—— 喜欢,是要说出来的。 沈南星抿了抿唇,直直对上凌钊的眼眸,沉声道:“你。” 她的心好像在高空中走钢索,紧张地吊起,没有一刻能放下。 沈南星紧张地看向凌钊,只觉得那块阴影几乎凝结成厚重的雾,让人看不透。 她攥紧了手,张了张唇,像是担心自己的心意无法传达一般,又重复道:“我喜欢你……” “你会喜欢我吗?”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结。 月亮悄悄躲进云层,虞美人都停下了摇曳,像是与她一同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星才看到凌钊怔了一瞬,垂下了眼眸,然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委婉的拒绝吗…… 沈南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钢丝上滑落,即将跌进万米深渊。 可下一刻,就看到凌钊抬眸,目光温柔饱含情谊,直直看着她。 唇边溢出一丝轻笑:“什么啊,分明是我先喜欢的,怎么是你先告白的?” 沈南星一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钊就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将沈南星揽在怀中。 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揉进自己的身体。 沈南星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南星,我喜欢你。” 声音缓缓,却像是在她心中放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沈南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在告白。 而自己从万米高空坠落的身体没有摔得粉身碎骨,反而跌进了这个温暖用力的怀抱。 熟悉,又安心,处处都透露着妥帖和慰藉。 她回抱住凌钊,藏不住笑意。 暗恋失败的阴霾像是被夏日晚风吹散,沈南星心中释然。 上海的梅雨季节终于在开学时结束。 沈父沈母本想请假送沈南星上大学,只是都刚好有工作,走不开。 只能将她托付给凌钊。 凌钊自然应下:“叔叔阿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南星。” 他说着,极为自然地看了眼身旁的沈南星。 沈南星也点头:“爸妈,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沈母点点头,送她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 凌钊也拎着行李打算跟上,却被沈父拦住。 “你们在一起了?” 凌钊一怔,看着沈父,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父看着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回想到刚才沈南星看着凌钊时充满爱意的眼神,他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只嘱咐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德行,我都信得过。” “南星能走出阴影,和你在一起,我也很欣慰。” “但是……”他皱了皱眉,看着凌钊的眼眸凌厉了些,“如果你让她受伤,我也——” 话没说完,凌钊便打断保证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南星受伤害,连受委屈都不会。” 他眼眸诚挚,满是对沈南星的深沉爱意。 “我用生命保证,这辈子绝不辜负沈南星。” 凌钊的保证和誓言,沈南星没有听到。 却并不妨碍她知道凌钊对她的深沉爱意。 她只需看一眼凌钊,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便知道了一切。 沈南星心中温暖,连带着对广州蒸笼般的天气都有了些许宽容。 虽然刚下火车,她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却还是拦下了想要打出租车去学校的凌钊:“坐公交吧,我不热的。” 凌钊摇了摇头,坚持拦了辆车,又递给她一瓶冰汽水,报了个地址。 “听话,广州太热,你又晕车,公交一坐就吐。” 沈南星只能应下。 看着路旁高楼大厦,无限感叹。 “上海都没有这么高的楼……广州真是不一样啊。” 她还想说什么,司机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操着口音笑着打趣道:“小夫妻第一次来广州啊?” 沈南星没听懂,就歪了歪头笑了下,点了点头。 凌钊见状忍不住暗笑,用粤语回答说:“是啊,来广州上学和工作。” 司机见他会说粤语,又多聊了两句。 沈南星也震惊了一下,扭头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 她凑近,低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粤语啊?” 凌钊一边为她扇扇子,一边擦了擦她额上汗珠,不在意地说:“部队里有广东人,跟着他学的。” 沈南星点点头,问:“那司机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凌钊闻言动作一顿,挑眉看了她一眼,向来沉稳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你真要知道?” “当然!”沈南星点了点头。 凌钊勾唇轻笑,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他说我们是夫妻。” 沈南星一怔,顿时红了半边耳朵。 她含羞带怯地看了眼凌钊,本想说什么,却顾忌着司机,便压低了声音。 “你……什么夫妻,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就这么点头应下了?!” 凌钊噙着笑,看着沈南星活泼欢笑的模样,故意道:“我想否认的,但是你已经点了头了。” 沈南星尴尬得红了脸。 她本就皮肤白,现在又气又羞,眼尾都绯红一片。 还斜楞了凌钊一眼,那模样一点不像是生气,倒像是羞怯。 凌钊笑了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们。”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更何况,我们的事叔叔已经知道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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