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样惊悚骇人的场面,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刑部仵作都捂住了嘴,更别提才几岁大的赵文奇。 他短促地尖叫一声,随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大人,这孩子?”小吏询问薛明堂。 薛明堂看着床榻旁被脱下的幼童尺码的鞋子,又看了眼赵文奇的脚,开口道:“对比一下屋里的脚印。” 很快对比结果就出来了,那些血脚印就是赵文奇留下的。 “把人带出去看好了,等验尸结果出来再说。” “是。”刑部司吏领命把赵文奇抱了出去。 薛明堂的目光在那两具被剔成骨架的尸体上扫过,眉头始终紧皱。 他留下仵作验尸,让下属在内室里寻找其余证据,他自己则来到了外面的书房。 薛明堂走到门口,吩咐守门的下属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与赵铭相识之初,将贴身玉佩留给对方做信物,如今需得尽快找到,而且以赵铭的谨慎,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准备。 薛明堂边想着,目光开始在书房内逡巡。 从知道赵铭被害,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明镜司盯得紧,他并不想多此一举的立刻处理掉小林氏,但赵铭却迫不及待地要求他履行两人的约定,帮他除掉小林氏。 再加上花朝节那日小林氏对他姐姐出言不逊,他便动用了雪针蛇,之后也将首尾清扫干净,没让明镜司查到线索。 小林氏死了有一段时日,果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样,本来他以为一切结束了,谁知还是发生了变故。 很快,薛明堂找到了书房中的两个暗格,一个隐藏在挂画后面,一个隐藏在书架后,被一堆书挡着。 第一个暗格里放着一个匣子,里面有一摞银票,几锭金子,底下还压着几张地契。 另一个暗格里,则放着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一摞信。 薛明堂拿出那一摞信,果然在中间的一封信里摸到了东西。 信封里装着他给赵铭的玉佩。 他将玉佩取出来收好,又忍不住怀疑赵铭会不会写下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塞在这些信封里。 就在他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些信件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吏突然大喝一声:“来人止步。” 薛明堂脸色一变,下一刻,紧闭的书房大门碎裂,同时一个木匣子飞向门外。 屋内与屋外两人隔空对过一招,木匣炸裂,里面的信碎成无数片在空中飞舞。 薛明堂将微微颤抖的手背到后面,面色沉静地走了出去。 书房外,与他交过手的封旸站在最前,身后一队明镜司卫。 “封千户,这是什么意思?”薛明堂语气中带着质问。 “赵家的案子,我们明镜司接手了。” 薛明堂面色一沉,语气铿锵:“没有这样的规矩,案子已经由京兆府上交刑部,若不想下官插手这桩案子,还需刑部下令。” “本官下令,不行吗?” 就在薛明堂与封旸僵持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明镜司卫迅速列成两队,让出一条路来。 白休命一身暗紫色广袖直裾长袍,长袍上隐约可见暗色龙纹,随着他的行走若隐若现。 他今日并未上衙,而是得知赵家出事刚从明王府赶过来的。 “见过白大人。”薛明堂深深低下头,“既然是白大人想要查此案,那下官立刻带人离开。” “离开?”白休命看着满地的纸屑,“在薛大人解释清楚,你毁坏案发现场的信件意欲何为之前,怕是不能走。” 薛明堂立刻解释道:“下官以为是行凶者闯入,随手将摆在书房中的木匣子当成了武器扔了出去。此乃下官之过,下官愿意领罚。” “这么说,是封旸惊到了薛大人?” 薛明堂额前冒出冷汗,他敢与封旸对上,却不敢对这位镇抚使不敬,并非因为白休命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对方的修为足以碾压他。 “是下官的错。” “既然错了,薛大人就暂且留在这里反省。” 白休命说完,朝着书房走去。 这时候,刑部的仵作已经验完尸了,发现走进来的竟然是明镜司的人,不由面带诧异。 封旸上前询问:“验出什么了?” 那仵作立刻将查验结果说了出来:“启禀大人,这二人死于活剐之刑,奇怪的是下手之人每一刀的角度与力度都是相同的,即便是最厉害的刽子手也做不到这一点。” “大人?”封旸转头看向白休命。 白休命问:“死的那个女人是谁?” “是赵铭的外室,最近赵铭过继的儿子,就是他与这名外室的私生子。” “知情人有多少?” “应该还有赵铭的爹娘,他们也死了。” 白休命沉吟了一下:“派人去找林氏的坟,挖坟开棺……拘魂。” “是。”封旸立刻派人出去。 “还有……看住季婵,待案子查完,本官要见她。” 第23章 是我 明镜司接手赵家的凶案之后,很快便查出了结果。 赵家一夜之间共死了四个人,其中赵铭的爹娘在自己卧房中被砸碎手脚,挣扎了一夜,活生生疼死了,赵铭和他的外室苏姚则是在书房内室被活剐。 赵文奇的守夜丫鬟说,他曾经在半夜离开房间。两个凶案现场,也都发现了他的血脚印。 赵铭爹娘房间的木凳上,有幼童的血掌印,与赵文奇的手掌大小相同。而书房内室也找到了同样有血掌印的匕首。 赵文奇被带到白休命面前,几岁大的孩子在亲眼看见爹娘惨不忍睹的尸体后,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不复早先的伶俐。 他脸上的刀口也一直没人处理,想必将来就算是长好了,容貌也毁了。 “大人,属下问他什么都不说,可能是吓到了。”封旸有些为难道。 白休命转头看向他,语气森冷:“你没学过怎么审问这样的犯人?” 封旸身体瞬间紧绷,他原本只是觉得几岁大的孩童遭遇这样的事情有些可怜,如果动用了震魂术强行将他唤醒,他恐怕承受不了现实。 到时候,怕是会直接疯掉。 封旸不敢再多想,他弯下腰与赵文奇对视,赵文奇不知感受到了什么,涣散的瞳孔突然紧缩,身体颤抖,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封旸开口:“告诉我,昨晚看到了什么?” “有人用凳子砸断了爷奶的腿,他们一直在叫。”赵文奇眼中充满惊恐。 “还有呢?” “还有……还有人割掉了爹娘身上的肉,啊——啊——” 赵文奇似乎回想起了昨夜看到的一切,双手抓挠着头发,不住尖叫。 不得已,封旸第二次对他施加了震魂术,强行将人唤醒。 “你知道杀他们的是谁吗?” “是……是……巧娘,是这个贱人误导了我,我是被她蒙蔽了。”赵文奇突然神色一变,指着一个方向,连神态和语气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赵文奇似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意识中,他不停地说着:“巧娘,求你放过我吧。巧娘,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巧娘……” 封旸转身对白休命道:“大人,他口中的巧娘,应该就是赵铭的亡妻林小巧。” 他没有再对赵文奇使用震魂术,对方已经彻底崩溃,没办法救了。 眼下案子已经十分明朗,赵铭的亡妻小林氏化为厉鬼附身在赵文奇身上,用他的身体杀了赵家除她女儿之外的成年人。 虽然赵文奇被放过了,但看他现在的模样,还不如死在昨晚。 就算他没疯,即便被鬼附身,也是他亲手杀了爷奶爹娘,这世道,容不下他。 这是多深的仇,才能让小林氏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 “将赵府的管家带来。”白休命终于对赵家的恩怨情仇产生了一些兴趣。 管家被带进书房,看着坐在书案后面的白休命,直接跪倒磕头:“草民赵富拜见大人。” 白休命一手撑着头,语气懒散:“给本官讲讲赵家的事,就从你们夫人死后讲起。” “是。”赵富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如实道,“夫人死后不久,老太爷和老太太就来了,还带着文奇小少爷,说要将小少爷过继给老爷。 那时候小人就觉得不对劲,直到夫人出殡的前一天,苏夫人来了,小人意外听到小少爷叫她娘,才知道老爷这些年一直养了外室。” “继续。” 赵富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夫人出殡那天,老爷找来了平南观的净云道长,那老道说夫人可能会化为厉鬼,于是府中大家都同意将夫人的魂魄镇压在棺材里。” 白休命眉梢一扬:“府中的人同意?这么说,有人不同意?” 赵富点头:“伺候夫人的孙妈妈又哭又闹,被我赶走了,还有就是夫人的外甥女,那位季姑娘,她当时也是不赞成的,但是我们小少爷说了几句话,将她劝服了。” “他说了什么?”白休命颇感兴趣地问。 他近来事忙,底下的探子每次递上来的册子也都言简意赅只记重点,倒是没想到,赵家还上演过这么一出戏。 “小少爷说,夫人生前心善,定然是不愿意害人的,可如果当真化为厉鬼怎么办?还说府中活着的人才重要,大家就都赞同小少爷的话了。” 白休命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他可不觉得,季婵会被这三言两语劝服。 “你觉得,你们小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管家下意识地想赞美几句,可又想到现在老爷都没了,倒也没必要吹嘘了,便实话实说道:“小少爷平日里看起来聪慧懂礼,实际上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占据了大少爷的身份地位,却觉得这都是他应得的,甚至出言侮辱过夫人。” “还有吗?” 赵富犹豫了片刻,咬咬牙,终于道:“草民一直怀疑,夫人的死可能与老爷有关。” “有证据吗?” “草民并无证据,只是……小少爷偶尔会得意忘形,似乎早就知晓大公子会出事,他会被过继入府,可若是夫人还在,这件事是断不能成功的。” 赵富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赵府管家,有些事他并非看不懂,只是识时务而已。 “行了,退下吧。” 赵富又磕了个头,赶忙退出书房。 这一次,封旸再看向痴痴傻傻的赵文奇,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若真如赵府管家所说,这里发生的这一切倒也都能说得通了。 只是有一事依旧奇怪,既然小林氏的魂魄被封印,那她又是怎么出来杀人的? 白休命在赵家耽搁了大半日,等回到明镜司的时候已是申时,派出去寻找小林氏坟墓的人也已经回来了。 带回来的却不算是个好消息。 被派去的明镜司百户汇报道:“大人,林氏的棺材自下葬之后便再无人动过,上面钉了七根炼制过的棺材钉,似乎是为了镇魂。开棺后,棺中怨气极重,应当已经化为厉鬼,可属下拘魂三次,皆无所得。” 说完之后,那百户心中忐忑。 普通人死后魂魄十分脆弱,无法拘魂,只有化为厉鬼或是更高阶的鬼物才能被强行拘魂,可林氏分明已经化为厉鬼,却没了魂魄,他担心镇抚使大人认为他办事不利。 白休命却只是哼笑一声:“有意思。” 他转向封旸问道:“净云老道呢?” 封旸立刻回答:“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他最近一直留在上京,并未回道观。” “让他进来。” 净云老道身上还穿着法衣,似乎是正在做法事的时候被明镜司卫带走的。 见到白休命时,他身上半点仙风道骨的影子都不剩下,直接下跪磕头。 “小道净云拜见镇抚使大人。” 白休命抬抬眼皮,问他:“左佥都御史赵铭曾请你去家中做法事,可有此事?” 净云老道不敢有半分欺瞒,都不用白休命继续往下问,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确有此事。大人,小道就是拿钱办事,那赵大人寻到我,说他的原配妻子遭了妖祸,他担心亡妻怨气不散,化为厉鬼在家中作乱,希望小道将她的魂魄封印进棺中,还暗示我,最好能让她魂飞魄散。” “你封棺的时候,林氏可有化为厉鬼的迹象?” 净云迟疑了一下才说:“小道当时感觉到,林氏的怨气不小,但并未化为厉鬼。” “若她化为厉鬼,是否能离开棺材?” “绝对不可能。”净云老道斩钉截铁道,“小道炼制棺材钉的手艺是师门一代代传下来的,能制住鬼将以下的厉鬼,几百年来从无失手,林氏即便化为厉鬼,也没那般能耐挣脱。” “照你的说法,她现在应该呆在棺材里,可现在她的魂魄却不见了。” “怎么可能?” 净云老道一脸懵,那反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因为没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利用道术助纣为虐的净云老道被送进镇狱反省去了。 白休命翻看着刚整理完的,赵家血案的卷宗,距离结案,只剩下化为厉鬼的真凶林氏了,偏偏凶手凭空消失了。 他合上案卷扔到一旁,又拿起一旁堆叠的册子翻开,随口问身旁的封旸:“你猜,林氏哪去了?” 封旸也想过很多种可能,最符合逻辑的,就是魂魄被其他人拘走或是封印了。但他们的人是在林氏尸首旁拘魂,但凡有这种可能,一定有所感应。 剩下的两种可能,一个是林氏魂飞魄散了,另一个就是下了幽冥。 “属下以为,或许是有人发现林氏作恶,将她的魂魄打散了?” 之所以不猜最后一种,是因为厉鬼无法自行进入幽冥,想要送厉鬼往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僧道两派的得道高人超度,很是麻烦。 白休命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那册子是他派去监视季婵的探子呈上来的,记录得像是流水账,每一页只有短短几句话,余下大片空白。 尤其这十几日,唯有两页记满了,一页上记录着她与林氏身边伺候的孙妈妈见面,孙妈妈偷听到了林氏的死因,将此事告诉了季婵,但季婵的反应很冷淡。 第二页记录了季婵去西市猎铺买的东西,在她得知林氏死亡真相的第二日。 花了大笔银钱,买了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对于小林氏的死,她真的无动于衷吗? 后面几页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季婵用买来的三种材料在家中制香,香制成之后每晚子时点香,五更方停。 白休命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确定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同样的仪式。 她到底在做什么?小林氏的失踪,又是否与她有关? 就在这时,门外江开的声音传来:“大人,刑部来人了,说要见您。” 白休命抬眼,封旸立刻会意,上前将门打开。 “来的是谁?” “刑部左侍郎严立儒。” 白休命站起身,整了整袖子,迈步往外走去,封旸与江开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明镜司衙门外,年过不惑身形却依然挺拔的严立儒一身紫色官袍,神情严肃地站在外面,守门的明镜司卫仿佛没有察觉到严立儒身后跟着的刑部司吏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反正不经通报,就算是正三品也进不了他们明镜司的衙门。 直至白休命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来,严立儒才将目光移了过去。 两人视线相对,白休命先开口:“不知严大人来我明镜司衙门,有何贵干?” “听闻我刑部员外郎薛明堂被白大人带回了明镜司,还希望白大人能给本官一个说法。” “薛明堂破坏了现场证物,阻碍办案,这个理由如何?” “若薛明堂有错,也该由我刑部惩罚,还轮不到明镜司插手。”严立儒态度强硬,半分不肯退让。 白休命意味深长道:“严大人对这名下属倒是很上心。” “本官对所有下属一视同仁,还请白大人即刻将薛明堂放归,否则本官少不得要参上白大人一本。” 白休命与严立儒僵持了片刻,才终于开口:“来人,将薛明堂放了。” 严立儒身后的刑部司吏眼中都泛起喜色,等见到被拖着出来的薛明堂后,喜色顿时转为怒意。 严立儒却只是扫了薛明堂一眼,见他身上只是皮外伤,便不再多看。 “今日多有打扰,告辞。”说完,他转身带人离开。 身后有几名刑部司吏是跟着薛明堂的老人,见上司进了一趟明镜司,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心中愤懑不已,忍不住开口:“严大人,明镜司必然是给我们大人用了刑,他们……” “住口。”严立儒冷眼扫过去,那几人立刻不敢再说下去。 等人走远,江开才道:“真如大人所料,刑部来要人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位严大人,属下听闻这薛明堂可是刑部右侍郎的学生。” 白休命看着严立儒的背影,眯了眯眼:“他交代了什么?” 江开遗憾道:“薛明堂嘴很硬,什么都没说,身上也没能找到雪针蛇。” “无妨。”比起薛明堂这个小卒子,他更好奇,薛明堂的背后还有谁。 能从大夏的禁库里把东西偷出去,有这等本事筹划布局的,必然久居高位。 官声极好的严立儒,会是其中之一吗? 因为刑部来人打扰,白休命出衙门的时候已是酉时。 忙碌了一整天,自己的两个下属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得先带人去酒楼用晚饭。 上司请客,江开点菜一点不手软,没一会儿桌子上就上满了菜。 白休命如今的修为,已经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所以吃得并不多。 江开和封旸两人不多时就把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 三人走出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少。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江开只顾着跟白休命走,却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昌平坊。” 江开挠挠头,这地方怎么有点耳熟? 三人皆是步行,但速度并不慢,还未到戌时便来到了季婵家门外。 见白休命到来,隐在暗处的明镜司探子主动现身,上前汇报道:“大人,今日季婵并未离开家门,今晨上楼后便不曾下楼。” 白休命“嗯”了一声,那探子又隐回暗处。 “去敲门。” 白休命开口吩咐,江开上前拍门。他那蒲扇一样大的手在门上拍了两下,整扇门都在晃。 然而屋内一片安静,从外面往上看,二楼不见半点光亮。 “大人,要不属下把门破开?”反正开这门也就是一掌的事,江开最喜欢省事。 白休命将他拨到一旁,手掌在门上按了一下,随后大门便开了。 门闩早已不知所踪,地上只留下一层木屑。 屋内没有光亮,一片昏暗,但并不妨碍修士能够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碗,碗中是混杂着香灰的米粒,应该就是季婵烧香用的“香炉”。 无论是敬先人还是敬鬼神,都太过简陋了些。 白休命将两名属下留在一楼,自己则迈步上了二楼。 阿缠又发热了,朦胧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到了以前,还在山上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身体很好,从来不会生病,但是会挨揍。 因为祖母的冷待,同族也不喜欢她和她妹妹,她们一直被族人排挤。 她还好,天生的八尾狐,即便祖母不承认她,族人多少也会忌惮,但她妹妹只有一条尾巴,有时根本变不成原型。 在一群狐狸中,有一个人形,总是会被排挤的。 他们不但欺负她,还想让她死。 她为了保护妹妹,总是受伤。每次受伤,妹妹就哭个不停,满山的跑去给她找草药。 她那时躺在山洞里,看着外面的阳光,总想着有一日,或许爹娘会来带她和妹妹走,但是没有。 后来,妹妹不见了,受伤的时候再也没人会在她耳边哭,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就像现在一样。 阿缠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都是灼人的,这次的病来得尤其严重,她甚至虚弱到起不来床,更别提去请大夫。 她其实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就这样病死在这里,尸体等到几天之后才被人发现? 听起来好像有点凄凉。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脸颊。 阿缠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借着月光,她只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影子:“是谁?”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只能吐出气音。 白休命缓缓俯下身:“是我。” 第24章 我热…… 阿缠并没有立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她的手动了动,抓住了一截布料,布料入手细腻,带着夜晚的凉意,让她掌心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我热……”她嘟哝着。 白休命垂眸看了眼被抓住的袖子,又将目光移回到阿缠的脸上。 因为高热,她的脸颊绯红,杏眼迷蒙地半睁着,唇色靡艳,像是染了上好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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