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母亲。 陆夫人知儿子还需周旋,也不想拖了儿子后腿,便朝儿子点点头,跟随婆子出去了。 下人们鱼贯而入,端来好酒好菜,很快就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了一大桌。 陈济康仍旧笑脸相迎,“陆大人,请。” 陆桑榆心思电转。 他知陈济康是岑鸢的养父,这爵位也是岑鸢替其搏来的。否则以陈济康这种商人的脑子,估计几辈子也无法实现阶层跨越。 可后来岑鸢成亲,陈家并未到场。 显然,双方关系已分崩离析。 念及此,陆桑榆在摆满盛宴的桌前坐下,轻弹袍角,“开门见山直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陈济康亲自用筷子夹了菜过去,“陆大人,先吃好喝好再谈。” 陆桑榆挑了挑眉,嫌弃地将碗筷往前一推,酒菜便洒在桌上,“你觉得我敢吃你家的菜?像你这种用惯下三滥手段的人,万一放点药,让我跟你夫人,跟你女儿睡一觉,我不得恶心死?” 话糙理不糙。陆桑榆是什么人?小时候再下流的话都听过,进了陆家又常被人以污言秽语污蔑他和母亲,早就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也只不过是榜眼的身份,文人的儒雅,一时将他包裹得看起来人模狗样。他骨子里一向是荤素不忌,洒脱不羁,都这个时候了,哪还能有半句好话。 陈济康被他一噎,颇有些恼羞成怒,“真是有辱斯文!” 陆桑榆哈哈大笑起来,“陈爵爷,别人跟我可谈斯文,你就算了。你一个大老粗,商人出身,真以为封个爵,就实现阶层跨越了?” 陈济康最恨别人说起他商人出身,眼里闪过一丝难堪的阴戾。 陆桑榆却还不打算住口,总要把他母亲受过的惊吓讨些本儿回来,“你知道《惊山图》是谁画的吗?你知道《韶华书》是谁作的吗?你知道六律律法是哪六律吗?你又知道绑架朝廷命官的亲人当诛吗?” 他重重一拍桌,“陈济康,你有几条狗命够杀的?” 陈济康豁然起立,“你就不怕我为难你母亲?” “瞧瞧,这也就是你这种商人才会用到的手段。”陆桑榆缓缓抬起头,轻蔑一笑,“可你不敢!就像你说的,能为难,早就为难了,还等得到现在?去吧,把你背后的主子叫出来还有得谈,本官不欲跟你这种人浪费口舌。” 陆夫人在门外已梳洗规整回来,听到儿子的话,便走进来,“桑榆,你不用顾忌母亲。切勿上他们的当。” 陆桑榆这才从袖里拿出一包花生糖递到陆夫人手里,“母亲先垫垫肚子。” 这包糖是他出门时从桌上顺手带出来的,就想着万一母亲饿了,也能应个急。 他扶着母亲坐下,才转过身对陈济康道,“给你半个时辰,把你背后的主子叫出来。否则陆某过时不侯。不是本官瞧不起你,就凭你陈爵爷,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本官留在你府上。” 陈济康铁青着脸,再不想跟此子说半个字。 文人骂人不带脏字,却句句扎心窝子。 他一出去,夫人姚氏就挤上前来问,“怎样?他答应娶咱们梦苒了吗?” 陈济康推了一把夫人,气冲冲的,“不用做梦了。” 正事还没谈,附加条件还没提,就被人劈头盖脸侮辱一顿,任谁的心情能好? 他进了主厅,对着一个正负手站在窗前赏月的男人恭敬道,“李大人,陆大人要见您。” “你都跟他谈到哪一步了?”那人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李长风。 陈济康擦了擦额上的汗。哪一步!就刚到挨骂的一步! 但话得这么说,“属下不懂政事,跟陆大人也谈不好。属下担心适得其反,便先安抚了他。后面的事,还得李大人您亲自去谈。毕竟陆大人才华横溢,是个聪明人。” 属下!没错,陈家在跟岑鸢闹崩前就收到了李家投来的橄榄枝…… 第471章 那时候的陈济康还一心巴着岑鸢,刚晋了爵位,十分听话,丝毫不敢乱动。 尽管私下里结交的人也大多对岑鸢进行了报备,但唯独李家,他十分谨慎。 既不走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含糊其辞,态度暧昧。 究其原因,自然因着李家是打着太后的名义来找他的。 当时岑鸢和时安夏还没成亲,太后希望他以养父的身份强制拆了那两人的亲事。 可谁苦谁知道。那门亲事是他能拆得掉的吗?还强制拆,拿什么拆? 陈济康倒想呢。但他说话不管用啊。 那养子压根不听他的不说,他还得捧着养子,惯着养子,顺着养子说话。 就这样,他也还是没能把养子养熟。 养子做得太绝了,把银子要回去了,还断了他的货源。 这时候,陈济康想起了李家,想起了太后,随后欣然搭上了线。 李家对他进行了详细盘问,他把知道和不知道的,全都说了。 李长风当时非常嫌弃,“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查清楚了。还有没有别的更有用的信息?” 陈济康这才发现,自己对养子实则一无所知。 此时,他带着李长风去见了陆桑榆。 那二人关着房门谈了多久,陈济康就在门外徘徊了多久。 直到宵禁解除,已是五更天,陆桑榆带着母亲离开了陈男爵府。 他离开的时候,陈济康亲自送出府外,好话说了一箩筐。 陆桑榆一句话都没接,只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陈府的牌匾,心道,快挂不稳了。 马车在凄清的长街上踢踢踏踏跑起来,马蹄声格外响亮。 陆夫人累了一整天,此时却无睡意,拉着儿子的手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桑榆,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嗯?”陆桑榆耐心地低着头,将耳朵离母亲更近一些,“怎么不对劲儿了?” 陆夫人谨慎地四顾一番,指了指外头赶车的车夫,“那人听得到吗?” 陆桑榆见母亲神神秘秘,低声道,“您小声儿说。” 陆夫人想了想,这才迟疑着以极小的声音贴在儿子的耳朵上说,“有个绑匪叫我不要怕,他说会保护我。” 陆桑榆听完,笑了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提高了声量道,“母亲,很快到家了,您别怕。” 然后将袖中包着花生糖的油纸打开,拿出来一块,递给母亲,“先吃一颗压压惊,一会儿我回去给您煮碗面吃。” 陆夫人素手要去拿那粒花生糖,却是拿了个空。 那粒花生糖直接从陆桑榆的指间,落进了她的嘴里。 她只愣了一瞬,却很快就适应了,“你从哪儿得来的花生糖?” “买的。”陆桑榆不欲多说。怕说多了,反倒惹她担心。 他敛下眉目,将视线从母亲那张依然清丽绝伦的脸上移开,身子却不愿意挪动半分,就那么与母亲依偎着,如儿时一样。 就想着,如果能一辈子以母子情谊相依为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陆桑榆中了榜眼后,他家的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 说亲的,相看的,络绎不绝。 最绝的是,他母亲十分热衷帮他选媳妇。整日这家闺女长得不错,那家闺女长得有福,是真的把他当儿子一样,替他筹备着亲事。 可他对亲事没有兴趣,也不打算成亲。 陆桑榆心里只有母亲一个人。这个想法早在他被人污蔑与母亲苟合时就有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自他进陆家,对母亲也自来不是儿子才有的感情。 最早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也许是有过儿子对母亲的孺慕,可那就是出自本能的有奶就是娘。 谁给他一口饭吃,谁就能当他娘。 后来,母亲教他做人,教他做一个懂得变通且正直的人。 那是第一次,他心里起了异样。 因为也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人看了。 是人,就得有礼义廉耻,就得有人伦纲常,就得守规则秩序。 陆桑榆知道生出异样的心思不对,可他抑制不住。 是以有人污蔑他们母子有不伦关系的时候,他恼羞成怒,像是被人戳破了隐秘的心思,扯掉了那层遮羞布。 母亲说,不用管旁人的眼光,我们自身清白就行了。 可他心思不清白,越长大,越不清白。 甚至有一阵,他读不进书,满脑子都是母亲美绝的脸庞,温柔恬静的模样。 直到母亲当着陆家那些人指天发誓说,若做了龌龊之事必天打雷劈,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桑榆怕了。 他对天打雷劈这件事有了敬畏心,他怕她真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陆桑榆不能想象没了这个女子,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尤其看过海晏公主给他的册子后,陆桑榆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活。 他打定主意不娶妻,与母亲永远相依为命,奉她终老,做她依靠。 马车停在院子门前,陆桑榆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母亲下地。 许是又饿又累,陆夫人下马车的时候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陆桑榆忙伸手将她接住,想将她直接抱回去,到底还是不敢,只将她扶好,低声问,“可以走吗?” 陆夫人点点头,伸手勾了一下耳发,歉然道,“瞧我,人老了,腿脚都不灵便了。” 陆桑榆眸光掠过她依然年轻的脸庞,想说“你不老”,辗转舌尖终究没说出口,只道,“您老了也有我,不怕。” 陆夫人笑道,“你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就谢天谢地了。” 陆桑榆有一丝撕裂的怆然,悄悄蔓延在胸口,酸涩又幸福。 他高大的身子将她笼在怀中,扶着她慢慢向着家而去。 开锁,推门,然后将院门关好。 陆桑榆欣然道,“回家了,您去歇着,我去煮面。” 陆夫人却道,“你会煮什么面?我去。你那双手啊,是舞文弄墨的手,不要被烟火给熏黑了。” 他忙拉着她,“母亲,我这双手,能舞文弄墨,也能为您做饭洗衣。” 他安置了母亲,这才去了厨房。 陆夫人叹了口气。又不是没银子,早说了请几个丫头小厮,儿子却不愿意。 陆桑榆是挺不愿意的,就想和她两人住着,不乐意家里还有旁人。 哪怕是守礼规矩一辈子,他也做得到。 可此时,他却动摇了。是该请些人了,母亲那双手不该是整天为他操持家务的手,也不该是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陆桑榆煮了面,让母亲吃了,便将她安置回房补眠去。 这才去向书房,岑鸢已在那里等他了:“花生糖可还好吃?” 第472章 屋子里没点灯,只一片月色清辉洒进窗棂,将椅上男子照得影影绰绰。 “糖挺好吃,多谢了,岑大人。要不是您早有安排,我母亲会受不少苦。”陆桑榆深深向着黑影作了个揖,才摸黑点燃了烛灯。 忽的一下,暖黄光亮照进岑鸢那双黑沉的眸中,跳动起了温暖的火焰,“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那包花生糖,是岑鸢的人所留。 这是岑鸢和陆桑榆早前就说好的,看到花生糖,说明不用着急,会有人保护好他的母亲。 只是岑鸢没想到,会动到安插在陈济康身边的人。 尽管如此,陆桑榆还是担心让母亲受了惊吓,是以那一路的焦急,也不全是做戏。 “我答应了李长风做内应,把北宣部里的事透露出去。”陆桑榆淡笑,“按照您早前的吩咐,把可以说的都说了。” 岑鸢点点头,“你若是今日不顺了他的意,他当场就会把你和你母亲杀了,然后嫁祸给静安茶馆。” 这就是要把陆桑榆引到静安茶馆去绕一圈的原因。 李家,急了。换句话说,其实是皇太后急了。 两人谈了颇长时间,陆桑榆道,“你稍坐片刻,我做点早饭一起吃。” “不用忙了。”岑鸢望了一眼窗外,“等了你一夜,我得回家报个道。” 陆桑榆已经起身,“不急着这一会儿,我很快。”不由分说,转身出去。 他动作利索,很快就做了南瓜粥,蒸了馒头,还端了一碟酸浆菜。 两个男子坐在窗前,一起用着早膳。 岑鸢淡笑,“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陆桑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其实也没什么。这是我母亲泡的酸浆菜,可合胃口?” “很好吃。”岑鸢赞了一声,又道,“我娘子准备替你安排几个婢女和小厮过来侍候,你想好了吗?” 陆桑榆忙起身作揖,“多谢多谢,我正想去牙行找人牙子买些手脚利落的。” “非常时期,外头的人不放心。” 陆桑榆重新坐下,“我陆某何德何能遇得上公主和驸马?” 岑鸢心说,专门找的你啊,我家小姑娘操碎了心。重生回来一堆人要救,人手又不够,顾得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但凡出手晚了,心里就会难受许久。 他掩了眸里惆怅,只觉小姑娘背负了太多太多,几乎没有一点清闲的时间。 但凡她只管侯府那方小天地,如今也该到了享乐之时。可随便聊了个天,竟然扯出福寿膏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来。 他一时想得有些出神,抬眼时,看见陆桑榆欲言又止,“是想问那本册子的事?” 陆桑榆的手顿了一下,好半晌才“嗯”一声,“分明我母亲好好地活着,可那册子写的东西,就,就像是我母亲真的死过一回。” 那本册子困扰了他很久,每每想起母亲有可能不在了,他半夜都会跑到母亲屋子里摇醒她,就想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他起身,将册子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给岑鸢看。 那页上写了一行字:纸一叠,香一炷,桌上碗筷空一副。到这里就没了,册子后面原本是空白的。 但陆桑榆近日亲手续上了。 他想象着如果母亲被陆家逼死后,他可能会有的情绪。续成了这样:酒一杯,泪两行,忆当初;窗外烟火窗内烛,凄凉更填朝暮。 他问,“是这样吗?” 岑鸢揉着眉心,有些敷衍,“这个……你去问我娘子啊。我不知道。” 陆桑榆分明就觉得岑鸢是知道的,紧追不舍,“所以这首词真是我自己写的?那本册子原本也是我自己记录的,除了那些注解。海晏公主生怕我看不懂,就写了注解在上面?是这样吗?我母亲……” “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岑鸢打断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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