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脸发白,“那药你真用在…所以不是意外,是你的蓄谋?” 我无声默认,她的面孔彻底没了血色。 “你疯了?你知道那是谁的种吗!” 我说我知道,祖宗的。 她简直不可思议,“那是东三省土皇帝的孙子!如果祖宗不保你,你以为你择得出去?你嫁祸郑郑,你不也是情妇之一吗?只要土皇帝弄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压着声音反驳她,“孩子生下来,我和死有区别吗。文娴会一点点利用这个孩子剔除我。横竖一死,我干脆赌一票大的。” 我眉开眼笑,“我不是赌对了吗?开房的白金卡,在郑郑包里,十成的证据指认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踏进过那家美容院。” 米兰瘫软在椅子内,她抚着胸口,我们心照不宣,未曾挑破,我拉她下水,她后面撑着大人物,她不敢出卖我,别说我出不了事,真出了,她也得想法子帮我撇清,否则,追溯药的根源,她跑不了。 八面玲珑的米兰,我握着她的桅杆,汪洋大海,巨浪海啸,摇不倒我的。 “米姐,你嫖鸭子关在市局,我捞过你,这一次,我也是没辙了。我爱良州,我离不开他,任何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我不留,我要完全清除。” 米兰恨铁不成钢,她探身扇了我一巴掌,她急得手直颤,嗓音也是颤的,“程霖,你不分清性与爱,你混淆了二者。做你很多次就是爱你很多吗?女人会混淆,男人却不会。” 她兀自摇头,悲悯又好笑,“我的得意门生,我最出色的姑娘,你聪明绝顶,忍辱负重,是圈子里的明珠,我这么捧你,照顾你,你为一个男人忘掉原则,突破底线,我大把心血砸在你身上,太不值得。” “你看。”她指着橱窗外,这趟街道,是哈尔滨最繁华的金融街,这里高楼林立,会所成群,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进出高档酒店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写满欲,写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 男人无一例外,华贵而光鲜,手握制定社会法则的大权,女人美丽绝伦,以青春换取不劳而获的人生。璀璨阳光从城市大厦四面八方的角落倾洒,笼罩着他们腕表的牌子,奢侈的包包,精致的口红。 米兰说,“雄赳赳气昂昂的女人,她们的目标只是男人口袋里的钱,而充满仰望、温柔、患得患失的女人,她们的目标,是男人的情。程霖你告诉我,前者和后者的底气,为何相差这么多?因为前者拿得到,后者拿不到,永远不能,并非她不够资格,不够魅力,而是她的猎物,拒绝触碰。” 她将雪碧兑入白兰地,望着洁白透明的气泡挥发破碎,“从你挤入上流社会的一刻,你就该顿悟。你是玩物,除了捞钱,争宠,其他你什么也得不到,你还年轻,你何必钻牛角尖。” 她仰脖一饮而尽,捏紧了杯子,“情字头上一把刀,女人不及男人的铠甲坚硬,受不了这一刀的。” 她重重撂下,玻璃啪嚓响,喷溅而出的酒凉中透着辛辣,滴在我鼻尖,她转身要走,我大声问,“你真的没爱过吗。” 米兰脚步僵滞。 我双眼通红,隔着一片雾气注视她背影,“米姐,圈子里的姑娘,谁也不是善类,我们都明白什么不可为,这几年,我跟了十几个金主,从没让你担惊受怕,我守得牢牢地。” 我攥紧衣服,单薄的皮肉下,是一架容纳着心跳的骨头,它的跳动如此清晰分明,如此炙手可热,它让我清楚感觉,我还活着,不是玩物,我是女人,我渴望疼爱,渴望抚摸,渴望钱之外的东西。 这些全部是祖宗给我的,是他揭开了我有血有肉的另一面。 “我控制不了。” 米兰什么都没说,她很快消失在餐厅。 我安安稳稳吃光了桌上的食物,擦了擦嘴,离开赶往丽海。 我总要瞧瞧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也能不变应万变,祖宗终究会和我提起。 我抵达丽海,司机找来一名眼生听话的侍者,收买了他,询问了郑郑的情况。 侍者将司机扯到一旁,谈了几句,递给他一张卡,便走了。 司机返回告诉我,沈检察长也在。 我一愣,“他亲自来审?” “是。” 不应该啊,祖宗审问,也得带到文娴面前,给她一个交代,给文家看一看他的重视,他私下审,明显不是这方面缘故。 司机带我进入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小姐化妆换衣的后台包房,有两扇门,一扇直达楼后宿舍,另一扇通着走廊。 我让司机出去,车里等我。 我藏身交叉的墙角后,祖宗坐在侧对门的沙发上,屋子里哭喊连天,他充耳不闻,手心摊着两枚琥珀色的琉璃球,来回变换颠倒,哗啦呱唧的脆响,听得头皮发麻。 郑郑一丝不挂,双脚大字型捆绑两根绳索,被用着刑,她一向听话,从她没受过这份罪,她哭得嗓子变了音,声调都劈了,祖宗问她说吗。 她点头,“我说!说。” 我屏息静气。 “是程霖,事发前一天,她约我喝茶,说沈太太想铲除我,她提供了沈太太时常去的场所,鼓励我过去,至于你说的香料,我不清楚,我和沈太太在包房待了半个小时,我没有碰她。” 我瞳孔骤然缩了缩,祖宗一言不发,二力瞬息万变的五官蓄满震惊,他说,“州哥,这不可能,程小姐不在场,她怎么能掌握得这么精准?” 郑郑激动大吼,“她不在场,是因为她拿我当枪,她金蝉脱壳,把脏水泼给了我,我是冤枉的!” “放屁!” 祖宗骂了一声,刑法再次开始,她撕心裂肺的哀嚎,她说我没有撒谎,程霖是主谋!她骗我,她用旧情引我入套,她才是谋害沈太太孩子的凶手! 祖宗反手一扔,琉璃球砸向郑郑的脑袋,登时磕出一个淤紫的血包,他怒意凛冽,居高临下俯视着郑郑,“既然不会说话,就永远别张嘴了。” 二力听懂他的意思,要割舌头,封她的口,他朝保镖使眼色,随即护送祖宗出包房,郑郑一边搏斗藏獒,一边崩溃向他大喊到底为什么,你明知我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智慧! 祖宗掸了掸西裤的褶皱,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寒潭般冰冷,“我太宠你了,宠到你敢动这份心思。你做的事,和她无关。” 郑郑一下子停了所有挣扎,她直勾勾发呆,整个人如同发瘪的干尸,再没半点力气抗争这一切,祖宗走到门口,吩咐二力把郑郑送给文家处理,了断这件事。 二力皱眉头,“州哥,恐怕不好平息,嫂子大哥见过程小姐,她长相比郑小姐精明多了,都是您的人,文家肯定会挨个审的。” 祖宗勒得慌,烦躁拆解着领带,“我只交出郑郑,打死还是怎样,随意。伤程霖半点不行。” “其实…如果交了程小姐,兴许还能钓上张世豪。” 二力话音未落,祖宗眯眼紧盯他,他急忙低下头,“我失言。” 祖宗踹开门,扬长而去,包房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郑郑,和一群麻木不仁驻守的保镖。 我喉咙涩疼,胀痛的惊惶悲伤充斥着五脏六腑,如一柄红彤彤的烙铁,一个千斤重的巨石,砸得天旋地转,密不透风。 我不知怎么离开的,司机追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不了话,只是掌心蜷缩,掩盖面庞。 是郑郑遭受的折磨,使我自责,还是祖宗对文娴流产并不讶异,坦然接受,抑或是面对指控,他无条件保我。 我忽然有些无力。 无力回了别墅,无力倒在床上,凌晨三点的时钟敲过,卧房门吱扭散了一道缝隙。 黯淡的影子,魁梧的轮廓,熟悉的男人香。 从门外到门里,归于寂静。 毫无困意的我猛地冲上去,脱他的衣服,解不开纽扣。 他问我怎么了。 我不肯离开他怀抱,他仿佛一个巨大的暖炉,温热我的冰冷。 我如同灵魂出窍,越过他精壮起伏的身躯,呆滞凝视米白色的天花板。 事后。 他翻下去,缓了缓,被子盖在腰腹,拧亮台灯。 我爬向他,光溜溜的身子缠紧,膝盖似有若无的触碰他胯下软了的一坨肉,他哑着嗓子问我还没舒服够? 我笑眯眯趴在他胸膛,他点了根烟,“老子歇会儿。” 我仰起头,指尖摩挲他青色的胡茬,“良州,很快是我生日,我跟你一年了。” 他大口抽着烟,吞吐中烟雾遮掩了视线,“你想要什么。” 我掌心扣在他心脏,“我要你真正喜欢我,什么都不掺杂,只是喜欢我,肉体,灵魂,都好。” 他呼吸有一秒的凝固,略微低眸,打量我的表情,“现在不是吗。” 我反问他是吗。 以往,祖宗说的每一句我都信,几乎没有质疑过,他是我的天,我的地,一棵遮风挡雨的树,我若不信他,我还能信谁。 我只是慌了。 慌文娴和潘晓白的话,慌这一桩桩过于巧合的意外,我犹豫了,迟疑了。 祖宗沉默片刻,将烟蒂卡在烟灰缸内撵灭,后背滑下床头,和我面对面躺着,他指尖流连我的面孔,霸道的占有每一寸,“程霖你听好,我现在也喜欢,可我不能只喜欢你。我有太多顾忌。” 068 张老板抵不住我的引诱 窗外是漫天星光的夜晚。 风弥漫着春末时节最后一丝花香。 我痴迷这座城,它给我一个深爱的男人。 我厌恶这座城,它让我见识了太多灰暗。 我问祖宗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嗯。 他长呼一口气,结实的双臂搂紧我,卷进被子里,“睡吧。” 我望着地上的灯影,失眠到天亮。 女人心里住着一个魔鬼,风月、婚姻、金钱融合的欲望里,无法把控自己走向掠夺的歧途。 男人心里住着一个将军,权势,名誉,地位,占有,皆是他的版图。 我和祖宗之间,无声无息的罩起了一面屏障,影影绰绰,相互揣摩,我无底线的爱他,依赖他,自欺欺人,他舍不得我,心有不忍。 我想,他没骗我。 他喜欢我,离不开我。 转天我和祖宗赖到下午才起床,他让我陪他出门,我懒洋洋给他系领带,问他去哪,是应酬吗。 他低眸,定格在我纤细的骨节,半晌说,“你认识郑郑吗。” 我动作微顿,祖宗玩女人不查背景,这一点死咬,也不可能推翻,我何苦撒谎,撞枪口加重祖宗的疑心,我坦率直白,“认识,我姐妹儿,交情不过硬,但聊得来。” 他似笑非笑,“生气吗?” 我顺势发威,“你说呢。” 祖宗捏着我脸蛋,左右瞧了瞧,我没好气回瞪他,他大笑揽住我腰,下巴时轻时重摩挲我额头,“谁他妈惯你臭脾气,老子睡娘们儿你也管?” 我顺水推舟,缠着他无理取闹,“我不要你睡别人。” “就搞你?受的住吗?” 祖宗性欲强,几乎隔天做一次,有兴致了天天干,以他的体魄,我确实有点招架不住。 我随即说了句情话。 祖宗笑声更大,颤动的胸腔震得我耳膜嗡嗡,“小东西。” 去丽海途中,祖宗将郑郑害文娴流产告诉我,他丝毫不提郑郑供出我是主谋的事,似乎压根儿没放心上,没信她。 他说如果关系不好,他就不留情面了。 我们抵达会所,二力在大厅候着,“州哥,张世豪一早来了。” 我胸口一紧,祖宗往过道走着,若有所思看着脚下闪耀的琉璃灯,“他来谈事?” 二力说,“他手下抓了老鸨子,砸了后台。当时郑郑小姐和藏獒趴在沙发上,浑身的血,阿炳翻过正面看清了脸,向张世豪复命,但他没走,在223包房,和他马子喝酒。” 我心脏不由自主怦怦直跳,像是下一秒要窜出喉咙,我隐约猜到什么,二力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州哥,我瞒着您放出消息,把郑小姐的遭遇按给程小姐,张世豪果然上套了。他不是好糊弄的,他最擅蛰伏,他估摸五成是圈套,还肯往圈套里钻,我不便多言了。” 我十指冷得没了知觉,头顶轰雷呼啸,我半笑半怒瞥向二力,他倒是无愧,和我对视,幸好我没全盘托付他,他并非完全忠贞我,当我不安分了,他就是趟我的底猎手,祖宗身边这些人,都长了七巧玲珑心。 电梯载上二楼,门哐当敞开,张世豪正等旁边的一部下行电梯,他同身侧依偎的蒋小姐低声细语什么,面孔浮现清淡的笑意,我对她印象不深,此刻再度相见,我骤然意识到危机感。 丽人美容馆,我和蒋小姐碰过面,也就是说,张世豪一清二楚,动文娴胎的绝非胸大无脑的郑郑,另有我这个幕后军师。 我在他手里捏着的把柄,怕也有三四个了。 他现在不言不语,一旦这些齐齐抛出,真够我喝一壶的。 祖宗跨出电梯驻足,他身型海拔与张世豪势均力敌,两人距离不远,逼慑的气息浓烈逸散,很快张世豪有所察觉,和祖宗目光交汇,蒋小姐听得入迷,瞅不冷没了声音,她抬头,“豪哥?” 旋即疑惑循着他视线张望过来,我迅速撇离,避开了她眼神。 祖宗话里藏刀,锋利得很,“张老板频繁光顾丽海,是皇城要倒了吗。” 张世豪说沈检察长步步紧逼,不倒生存也颇为艰难。得罪白道人物,我正头疼该如何补救,就看沈检察长给不给我机会。 祖宗显然不给,他皮笑肉不笑,“张老板不是易冲动不谨慎的人。怎么失手砸了我的场子呢。” 张世豪嘣儿也不打,从容不迫的模样,倒像是误会,“消息偏颇,惊扰沈检察长了。” 祖宗眉目阴森森,“不知是什么消息,能令张老板重视到慌了手脚,鲁莽闯入。” 张世豪搂住闷声不语的蒋小姐,“我马子丢了,和我闹别扭。” 他偏头看她,“怎样驯服女人,找时间我要向沈检察长好好讨教。” 他到底来找谁,意图怎样,祖宗心知肚明,二力不放出消息,张世豪绝不会踏入异己地盘,更不会不顾一切搜罗我。 祖宗没撕破脸,终究没这个必要,他握着我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我马子性格烈,不比张老板马子强多少。” 张世豪意味深长注视我,“烈性子的女人,才令男人欲罢不能。” 祖宗听了弦外之音面容愈发阴郁,张世豪惹了祸便走,他搂着蒋小姐步入电梯,门叮咚合拢,二力删掉一条短讯,对祖宗说,“马仔发现金鼎洗浴城,有九姐的堂主露面,洗浴城是姓张的地盘,松原现在没消息,林柏祥和张世豪按兵不动,九姐的人现身,恐怕他们要出手了。” 金鼎洗浴城与丽海相距一条街,华灯初上之际,于霓虹璀璨中对望,张世豪前脚摸清丽海是祖宗的产业,后脚便开了金鼎,倒不是打擂台,两家买卖不同,而是隔岸观火,近水楼台。 金鼎的生意最黄,比皇城的卖淫勾当恶劣,据说里头的姑娘一多半是雏妓,十四五岁的,这可违法,还有赌场输进来的,赌徒掏不起钱,女儿妹妹卖到这边陪睡还债,总之,哈尔滨最阴暗的皮肉交易链,就驻扎在金鼎洗浴城。 每季度的市局扫黄,时间不定,一旦条子出动,丽海依附祖宗,即刻内部整顿,金鼎听到风声,立马封锁,不论多缜密的行动,金鼎从没栽过。 祖宗一点辙没有,除非他赔上丽海,一扯一消灭,可他不甘,自然也就放任金鼎在眼皮底下嚣张。 祖宗蹙眉,“多久。” 二力说刚来信儿,打点好了,您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祖宗让我在包房玩会儿,他完事回来接我。 我理解他办公务不方便带我,我目送他离开,就近推开几米开外的220,我迈入一只脚,另一只还没抬,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把我猛地一卷,趁我错愕失神,反手锁了门。 空荡无光的包房内鸦雀无声,我凭着气味和呼吸,辨认出抱我的男人是张世豪,我疯了似的推搡踢打他,万一祖宗去而复返,我百口莫辩,他是头号危险分子,是炸弹,能使我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的炸弹,我摸索攀上他脖颈,用尽全力揪住竖起的衣领,“良洲还没走远!” “他暂时回不来。”他闷笑,“我安排了诱饵牵绊他。”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恍若长了一双透视眼,精准无误吻上我唇,我哽咽嘶鸣。 抗拒他那么多次,我也没能逃过,与其他占据主导,不如我主动戏弄他一回。 我唇角勾起奸诈精明的弧度,匍匐他胸膛,犹如一条柔韧的蛇,伸展着五彩斑斓的皮囊,我和张世豪皆具备毒性,缓慢的,诱人病入膏肓,浸入五脏,不声不响身亡的剧毒。 它遇到毒性不够的人,是可医治的,遇到毒性更强的对手,它无药可解。 风月之中,欢场之上,我和他谁更强,更毒,更烈,现在终究一无所知,他在试探,我也在伺机。 “张老板冒险在敌人地盘接近我,到底图谋什么。” “小五聪明,识清沈良洲这盘局了吗。” 我问什么局。 “你动让她流产的念头之前,沈良洲已经动了。” 我呼吸一卡,脸色寸寸趋冷,“你的意思,良州早清楚。他是操盘手。” 张世豪欠身,臂肘撑着地面,深吻进来,“沈国安的精明,胜沈良洲十倍,沈良洲借情妇手,他老子借儿子手。东三省斗得过那只老鹰,官场唯独关彦庭,黑道只有我张世豪。” 他撩开我披散的长发,“程霖。” 我怔了怔,他一本正经喊我名字,只有那回持枪逼迫我跟他,除此之外,他永远匪气又邪痞的称呼程小姐。 “你做了天大的恶事,即使沈国安要动你,我也会像今天,不计代价,你死我活,从他那里毫无法伤抢回你。” 我浑浑噩噩瞧着他,他张嘴吻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我回过神,将他一推,推倒在地毯,深呼吸压下体内最深处的角落,那一丝动摇和崩塌。 我掌心蒙盖他上半张脸,用力一滚,从他怀中摆脱,侧卧躺在那儿,像极了貌美祸国的苏妲己,从无真情,“女人误事,张老板给良州设下的陷阱,可别自食苦果。” 我话音刚落,阿炳站在门外敲了两下,“豪哥,沈良州的车停在一楼了。” 我一动不动,扬眉微笑,我赌张世豪不会为一时爽快与祖宗明撕,那枚通透碧绿的翠玉扳指滑出几厘,他沉默扣回,系紧皮带,站起身整理衣服,黑暗之中,他望了我许久,最终一言不发,低低笑了两声,离去。 我身子一软,仰躺着瘫倒,抻平皱巴巴的裙摆。我倒是好收拾,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他今天肯定要在祖宗的场子强迫我做爱,这样打脸的背叛,我绝不能。 几分钟后走廊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我平缓得差不多,拉开门迎上祖宗,他是专门来接我的,我神态如常挽他手臂,撒娇说我都等困了。 祖宗埋首我脖颈嗅了嗅,“喷香水了?” 顶级会馆时常有客人忍不住在包房就干了小姐,所以老鸨子会备一瓶香水,以免屋子里腥臭玩不舒服。 张世豪的气息重,我喷了不少驱散遮盖,我问他香吗,这味道挺好的。 祖宗不许我喷,他说他喜欢原汁原味。 我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他演戏也演得太逼真,太投入,他究竟想怎样。 我和司机乘车回别墅拐进街口,庭院外停着一辆防弹吉普车,颜色比普通军用吉普更深,祖宗脸色微变,他命令司机倒回去。 我不明所以,司机二话不说,直接调头,可才调了一半,那辆吉普鸣笛示意,文娴的哥哥从后座下来,站在那儿扬了扬下巴。 司机一踩刹闸,“沈检察长,这…” 祖宗表情极其难看,他掂量了几秒,“开过去。” 车缓缓靠边,祖宗推门下去,我紧随其后,他不露声色笑着,“大哥,部队不忙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再忙,也不及我妹妹的事重要。” 堵着门堂而皇之的兴师问罪,丝毫不把祖宗放在眼里。 张世豪那番话,我在这一刻,如梦初醒。 郑郑出现的确是祖宗别有深意的安插,并非巧合,他哪里是看中她,而是看中我们曾同圈的关系,祖宗料定我与文娴结了梁子,我整不垮她,搞她孩子挫一挫锐气的胆量还是有的,他送上门一颗棋,供我使用,一切都在祖宗的掌握中。 他不留文娴之子,无非是不愿留后患,祖宗老子借文家打通军区势力,一旦得手,文晟必定沦为弃子,有孩子不好丢掉,反而受制于人。我挑拨离间文晟目中无人的话,也起了作用,致使这个孩子加速了结。 我只觉可悲,权贵眼中,妻子也可以是踏板。 祖宗对我,五分利用也好,五分真情也罢,他从未伤害过我,他疼我,宠我,护着我,婊子也挺好的,这不,堂堂正室,还不及婊子呢。 文晟指着身后停泊的吉普,“良州,你老子车都不认识了?” 祖宗扯了扯领带,没吭声。 文晟拍他肩膀,“你老子过来喝杯茶,你不欢迎吗。” 祖宗向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文晟搬出沈国安,目的是整我,替罪羊郑郑,他不满,他亲自出马为他妹妹讨说法,这副局面不宜久留,我疾步直奔庭院,手压上门闩,推动的霎那,一道浑厚苍老的男音从身后车里幽幽飘散,严肃而不容抗拒,传进我耳朵,“你站住。” 我脊背一下子僵硬,脚也钉入泥土,半点动弹不得。 “转过来。” 069 一时片刻的动情 空气莫名凝固,铺天盖地回荡着我紧张惊惶的喘息,祖宗几步之遥,文晟缠住了他,他无法为我解围,也不能这样做,除非他扛得过他老子,否则只会火上浇油,加速我的灭亡。 正如文娴的孩子,为官场利益、仕途角斗而牺牲,永远不会讨到真正的说法,揭开夭折的真相,这些大佬中任何一个,让我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我屏息静气转过身,目不斜视装聋作哑,抖机灵耍口才绝非现在玩的,那不等于阎王殿前撒泼自焚吗。 降下一半的玻璃后,轮廓时明时暗,另一面窗,树影婆娑,遮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苍老沉着的嗓音往耳朵里钻,“你抬起头。” 我不敢忤逆,顺从仰高,低垂睫毛,无波无澜的模样,我能感觉到他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我。 “你叫什么。” 我回答程霖。 片刻鸦雀无声的死寂,车门轻叩,嘎嘣解了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落地,司机撑起厚重的防护伞,衔接于车篷顶,搀扶缓慢走出的男人,我偷摸扫了一眼,凹陷的眼窝,没有上年岁的浑浊,反而明亮锋锐,高挺的颧骨,三分恶相,显露算计奸诈的城府,浓眉厚唇,不怒自威,一身崭新的西装,十分有派头。 这位白道大人物,便是东三省土皇帝沈国安。 别看他六十多了,需求旺盛着呢,上到达官显贵,下至芝麻小头儿,对他的风流韵事人尽皆知,更有口难言。 言什么?消息捅了没人敢管,谁捅的,必定没好下场,只手遮天的意思,就是他说了算,生杀大权,他明里暗里的操纵着。 情场上沈国安是比祖宗还玩得开的老浪子,他现在名正言顺的二奶就有三个,一人一栋洋楼,民歌歌手,政治部主任,知名模特,口味包罗万象,不止这些,还有隐藏的小四小五,有人问隐藏干嘛呀,不都是三儿嘛。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没干过几件不要脸的事。 沈国安的小四是他抢来的有夫之妇,刚做完月子,走了八辈霉运,被他看中了,管她依不依,愣是霸王硬上弓,耻辱的夺妻之恨,丈夫不罢休去报警,被当地派出所囚了几天,浑身的伤,也就俩三月的功夫,那男人死在工地了,钢筋砸死的。 沈国安的小五是未成年雏妓,十七岁,下属求他办事,买了雏妓的初夜,沈国安性爱也是简单粗暴,据说雏妓次日送医院了,住了一礼拜。 这么不光彩的丑闻,难道还大张旗鼓宣扬吗,捂得严严实实才省麻烦。 我跟在众人后面进入客厅,沈国安落座沙发,文晟问祖宗,“文娴手术,你在场吗。” 祖宗说在。 “你老婆受了多少罪,你该袒护的人是谁,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大哥,郑郑交给你了,要杀要刮,你不必通知我。” 文晟不买账,不阴不阳挑眉,“你随便丢出一个没价值的卒,对得起文娴丧子之痛吗。她割掉舌头,放屁都没响,良州,你在保谁?” 祖宗皮笑肉不笑,“不割舌头,难解我心头之恨。大哥这是不信我了?玩物而已,比不过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没必要袒护。” 文晟指着我,“既然不袒护,交出她,我信你。” 咄咄逼人之下,祖宗强撑的笑容一寸寸垮塌,直至无影无踪,“我说得很清楚,她不知情。” 文晟懒得和祖宗拉锯战,他转而投向沈国安,“亲家公,我父亲年迈,爱女心切,委托我替妹妹讨个公道。” 沈国安悠哉闭目养神,掌心晃悠一对玉球,“你跪下。”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仿佛未起涟漪的湖面击中的石子,圈圈散开,惊心动魄,祖宗在一旁没搭腔,事到如今唯有自救,我不着痕迹握拳,屈膝跪在地上。 保姆端来三杯热茶,分别放在不同位置,小心翼翼的候在墙角。 “打。” 大人物惜字如金,却是掷地有声,文晟巴不得千刀万剐我,他补充了句,“狠狠打,让她长记性。” 有言在先,保姆自然扇得使劲,丁点情面不留,我瞧她倒不是被几双眼睛盯着不敢放水,压根儿就没考虑我的安危,我由此断定,她是文娴的人,也好,吃了苦头认清敌我,不算亏。 她光抽我的左脸颊,抽得我没了知觉,电击似的火烧火燎,耳畔一切短暂覆没,消声,取而代之是脑海深处嗡嗡作响,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浓烈蔓延,大概连抽了七八下,我身体轰然倒塌,匍匐扭曲着,牙缝啐出的血染红了沈国安面前一块瓷砖。 他一时看血,又一时看我,当保姆举起手臂准备再扇时,沈国安制止说好了。 他平和严肃的面孔,隐隐含笑,“文晟,这是良州给你父亲,给你以及文娴的交待。” 文晟皱眉,结果出乎意料,扇了几巴掌,换一个孩子,成本太高,代价太轻,他按捺不住愤懑,“亲家公,继续打。部队我手下的兵,一旦触犯军纪,天寒地冻光着膀子,挨得痛可不是这点皮毛。” 保姆听罢,手席卷着劲风,积蓄力量对准我脸颊又要劈下,击中的前一秒,祖宗抬脚踢飞了保姆,她身体如抛物线,低空盘绕,直直撞在墙壁,震碎了一面玻璃。 “你他妈的不认识主人?我的地盘姓沈还是姓文!我让你动手了吗?老子废了你。” 山崩地裂的怒吼,震得天花板吊灯晃了晃,司机架着保姆粗鲁拖出门外,她捂住破裂的额头哀嚎,鲜血顺延而下,淌了一地,远胜过我这点伤。 祖宗脾气失控,沈国安在旁边一言未发,文晟更恼怒,“亲家公,这就结了吗?” 沈国安慢条斯理端起桌上徐徐冒热气的茶盏,“文娴是我儿媳,骨肉是良州血脉,我很看重,发生意外我的痛不亚于你父母,和他们小两口。良州贪玩,我会教训他,让他收心和文娴过日子,至于他该交出的人,已经交了。” 他不耐烦喝了口茶水,“没有证据,你还要弄死她吗?” “亲家公,这个女人可不清白,她在下九流的场子臭名昭著,人尽可夫。如今她是什么身份,不用我点破,她就不该存在。文娴流产由她造成,良州不交,我文家绝不姑息。” “大哥。”祖宗出声打断,回应狠厉决绝,“她当着我的面挨打,给你出气,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还信不过我,不如我和文娴离了,别让她跟着我委屈。” 倘若再离婚,两家算彻底决裂,祖宗老子不干,文晟更不会冒险,这是双方底线,只是谁先搬出来,谁气势上便压了一头。 沈国安撂下茶盏,“文晟,我给了你交待,你不妨回去征询你父亲,看他满意吗,他不满意,你再来找我。” 事态已成定局,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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