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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质和威尼斯人是打擂台。” 我坐在餐桌旁,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观赏着里面细小的奶沫,“女人出面,是否好一些呢。” 秃头一怔,“哪个女人?” 我喝光牛奶,舔了舔嘴角的乳白,媚笑撩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秃头看得发愣,张世豪皱眉说不行,我不等他说完,冲过去抬手捂住他的唇,“你想保我置之度外,张老板,我踏入澳门的一刻,就洗脱不了了。你倒,我无处可逃,你胜,我才有一线生机。” 他半张脸按在我掌中,眼球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猩红。 我缓慢挪开,环抱住他腰际,他僵硬的身躯撑在我胸口,我说我很快乐,我从没这样快乐过,我要你活着。 张世豪争执不过我,他现在也压根没有足智多谋的人可用,澳门的马仔并不擅长攻心制敌,他们凶残打杀惯了,智慧派上用场时,便满盘皆输。 而张世豪面临的仍是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东北的追剿即刻爆发,他输不起。 秃头部署了二十名马仔,跟随我去往威尼斯人赌城探路。 我的目的,一则通过毒品,打通威尼斯人的渠道,掀起澳门的毒品市场,彻底扬名立万,进而让高端的客户选择1902,名声与人脉才是站稳脚跟的筹码。二则替张世豪最快速度在澳门打响第一炮,我做得过火抑或是轻浮皆无妨,女人无伤大雅,砸了怨不上他,成了,自然是他的名头。 安德森留在澳门掌管威尼斯人赌城的大马仔,是退役的国际刑警队长,一名美籍华裔,叫大B哥。 坊间传言,他喜欢屁股厚实、洞深且热乎的少妇,澳门大大小小的场子,凡是下面肥大的女人,他一律软硬兼施搞一炮,安德森的重量级马仔,澳门本土人物,谁也不敢得罪。 秃头驱车载着我抵达威尼斯人门面最大的亨京赌坊,他隔着玻璃指给我看,“这片地界,是威尼斯赌街的扛把子,干赢了葡京赌场的最大法宝,就是亨京赌场。一年的流水,道上帮派眼红得很。早就想打劫了。” 我气定神闲望着这扇金碧辉煌的大门,赌博有高深的门道,外行凭机遇,内行看头脑,手法花活灵巧,赌桌上没有不赢钱的,靠运气做常胜将军,早晚倾家荡产。 我在两队马仔的簇拥下,目不斜视迈进亨京,澳门有钱有势的遍地如牛毛,然而这副庞大炫耀的阵仗却寥寥无几,一千平的豪华赌厅内我所经过之处,皆是鸦雀无声,衣着或奢侈后小资的赌徒,目光锁定在我的黑色礼帽。 227 我佩戴的女士黑色礼帽,混黑道的独有标志,意思是夜晚行走的人。胡琳和九姑娘大多穿西装,寓意自己为黑老大,而我穿礼服洋装,代指大佬的马子。 在澳门,这样的打扮一旦现身街头,必定引发动荡,四大帮派有头脸的人物彼此一清二楚,骤然一副陌生面容,势必查个底朝天。 抬头眼疾手快拎着我裙摆,迈过门槛儿,“西南桌。” 我循着张望,秃头说,“百乐门老板的大马仔,麻六。百乐帮是新晋四大帮最弱的一个,但百乐门在澳门非常吃香,是夜总会的总瓢把子。东北桌,扎辫子的阿威,十四K集团老大,四大帮之首,他干爹是上一任掌门,他资质不行,吃老本儿得,豪哥打算先办他,把十四K收入囊中,十四K的势力遍布澳门很多领域,能平了警署。西北桌,胜义帮的过江龙,这家伙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是不要命的主儿,前些日子与十四K闹得不可开交,豪哥的计划,和他为友,不为敌。联手搞垮十四K,前提是豪哥在澳门站住脚,有大把的金钱招兵买马。” 帽檐低垂,虚掩着我的容色,五官沦陷在一片昏暗的剪影,“1902有多少马仔。” “三百。胜义要是不给面子,在澳门四大帮的夹缝里突出重围,至少增持三倍人数。东北河北的追缉令马上全国联网,豪哥时间太紧迫。最迟一月,务必板上钉钉,敲定大轮廓。” 我站定在摇曳的门扉前,“怎地少了一帮。” 秃头努嘴,他关注的方向是通道尾端的玻璃盏,四面澄净的玻璃墙罩成了一间独立的小赌厅,安置了十桌,可以纵观整个赌场,“安德森旗下的几大马仔,搂着妞儿的,是大B哥,爹是中国的,姓蔡,娘是美国娘们儿。”他随手一兜,“敢在亨京坐庄的,一晚上钞票论斤输,都是有来头的,秉持不得罪平衡各方,全部坐大厅,谁也别开小灶。除了亨京内部人马,赌坊基本不接客,也有例外。” 秃头从口袋里抻出两张名帖,“警署的头把交椅,警务郑总长,刘副总长,相当于内地公安部长的警衔,这俩人在澳门所有赌场都具备特权,混帮派的也没必要招惹条子,不过豪哥与刘副总长有过节,挺难混的。” 张世豪在澳门的前途,当真是举步维艰。 我挑高帽檐,整张脸曝露在灯光之下,面无表情从正南横跨到正北,我所经过的每一桌,纷纷停止打牌,男男女女像锋利的钳子一般剜着我的皮与肉,恨不得探究出什么,我对紧随其后的秃头交待,“如果顺利,大B哥肯合作,你记住,张世豪从葡京撤货的借口是逃离东北将白粉销毁,理由行不通的。葡京不傻,同一批质量批号的毒品在澳门赌场流窜贩卖,威尼斯人绝非不存在葡京的间谍,货物明摆着是张世豪偷梁换柱了,黑帮的不缺枪,缺粉,这是耍人。单方毁约已然罔顾道义,再欺诈,葡京会报复。” 秃头说那怎办,仓库只有一百九十公斤毒品,剩余在东北和云南,目前局势不能押运了,会败露行踪的。 邻桌的一名中年男子嬉笑着探出右脚,绊在我的去路,我不动声色滞步,马仔见状要冲上去打架,我一个眼色止住,“烟。” 秃头递了一支香烟,我端详着烟纸的洋文,黑白两路的大佬不至没品大庭广众的泡马子,这男的,充其量排在九流的三四类,坊间地痞头子。 我垂下眼睑,往空中抛掷打火机,精准跌落在虎口,弧线处旋转了漂亮的三百六十度,火苗蹿升一寸半,映红了鬓角的碎发,我默不作声吸食,“好狗不挡道,挡道废脚筋。” 我一手衔烟,另一手抽出腰间的勃朗宁,对准男人脚踝便是一枪,血呈柱状喷射,溅了一桌,突如其来的枪击,惊得附近区域唏嘘迭起,男子佝偻脊背捂着伤口痛吼,我镇定自若收了枪,鼻孔溢出烟雾,略带低沉嘶哑说,“再有挡我路者,死。” 赌徒们看着我的目光讳莫如深,无人再站出挑衅,拿不准我到底何方神圣,在亨京酿血案。途径玻璃罩一扇飘荡着帷幔的门时,背对我光膀子的男人念叨了句,“这么大排场,比大B哥的马子还狂,是外地不长眼的生瓜蛋子,还是本地横空出世的女老鸨。” 温香软玉在怀的男人甩出一张牌,挑眉说,“是吗?宝贝,有女人竟然让你不痛快了。” 偎在男人身侧的女郎扭头瞄了我一眼,朦胧的纱遮住我脸孔,虚虚实实模糊不清,她睥睨了几秒,裹着三分醋意和厌弃,“好标致的靓女。说吧,你瞒着我欠下的风流债,登门讨了?” 男人撩起女人短裙,掐着她屁股,埋进奶子里呼哧啃了一口,女人骂流氓,握拳捶在男人裸露的胸毛,男人反手擒住,吻她的红指甲盖,“香。宝贝,我就爱你的骚。” 我嗤笑,东北的骚神碰澳门的骚圣,说句瞧不起她的,她火候差得远了。 男人左腕卡着硕大的劳力士,他大掌一挥,荷官将帷幔徐徐卷起,没了隔阂,里面场景看得明明白白。 他四十出头,相貌不丑,偏凶煞恶相,大又圆的肉鼻子格外吸睛,脑门儿纹了一只墨蓝色的蛇头,是一种南非剧毒眼镜蛇,毒性世界之首,仿佛第三只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秃头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我臀后,他搀扶着我坐下,我单腿翘起,右臂搭在扶手,坐姿优雅霸气,有一算一,有二算二,在赌徒的瞩目下,侃侃而谈,“蔡老板,幸会。澳门城久闻您办事雷厉风行,今日见您庐山真面目,欢喜之至。我男人来澳门混碗饭吃,您多关照了。” 我斜叼着烟卷,波浪长发垂在肩膀,白皙的一字锁骨若隐若现,透着千般风情,万般婀娜。 大B哥朝着桌底摆放的鎏金痰盂里啐了口痰,咬着的牙签悬浮在水面,绯红的漆釉映衬着水波也猩红,晃来晃去,像匕首浸泡在鲜血中。 “你男人,哪位?报名号。” 我抚了抚小巧玲珑的耳环,“张世豪。” 大B哥微怔,一时没吭声,他马子倒是惊讶,“金三角的毒枭张三爷?他是中国大名鼎鼎的黑老大呀。内地有句话,乔四爷扛鼎黑社会,见了张世豪称大哥。他论第二,无人敢第一。”她娇滴滴向大B哥的耳蜗吹气儿,“可惜,他垮台了呢。怎地东北混不下去,跑澳门了?” 我似笑非笑,“澳门区区弹丸之地,东三省一枚炮仗,轰得男女老少家破人亡,澳门的老大,猛龙过江不是人呀?”我掸了掸烟灰儿,“是人,在东北的匪首面前,又算个屁呢。战场无常胜将军,败了一战,不是败了终生。张世豪东北混得成名成腕,澳门的去,未必活得过一年。” 我神色端庄,言辞轻蔑至极,大B哥眯缝着眼皮儿,舌头舔舐着上下牙床,他一边看向秃头,一边拿夹住雪茄的手指我,秃头说,“我们嫂子,劳恩。” 大B哥的雪茄掺了罂粟烟草,雾霭浓稠,挥发得慢,而且香得诡异,我屏息静气,半口不噬,他接连嘬了几下,憋成一团雾,喷向我上空,我知道他在试探,我是否贩吸毒品,港澳台的黑社会和内地不同,涉黑的不吸毒在道上吃不开,我岿然不动,任由烟吞没了我。 他抵出舌尖沾染的烟丝,接触空气后缩回,嚼碎咽了,“劳恩小姐,移驾里屋。” 我笑得讳莫如深,“蔡老板的烟差点劲儿,看来豪哥退隐东北江湖后,澳门的粉都抢不到好货了。” 他不明所以皱眉,“张老板算半拉穷寇了,他手头还有货?” “自古穷寇莫追。他来日方长,没点资源,凭什么闯荡。” 马子转动着眼球,她郑重其事说,“B哥,葡京的货一贯是澳门赌场里口感最好的,而且不限量供应,当晚最大庄家,五百克的馈赠,在哪里不是玩呀,可不都跑去了。咱要是和张三爷牵线搭桥,抢了葡京的毒市,威尼斯人在澳门无对手了。” 大B哥碾磨掌纹缝隙里渗出的汗渍,他问什么货。 “顶级A+纯度的半成品可卡因五十公斤,塞中华和雪茄的烟丝里抽,这种高纯无掺加的可卡因只泰国有,而中国拿得到泰国渠道的,唯张世豪。可卡因烟草的上瘾概率,是毒品之最。另有一百四十公斤的百分之97纯度的冰毒,蔡老板清楚的,百分之97的提炼,造价多高。一克一千两百元。是小城市家庭一月的物价花销。” 我梭巡偌大的赌厅,“澳门毒和赌,有价有市,一百九十公斤的货堆着,合作愉快,不限量交易,一桩桩累积,一季度两百公斤,一年四季度,只需一年,亨京赚取以往十年的效益,易如反掌。” 我拉扯着裙摆压出的浅淡褶皱,“豪哥掌管着1902,自家场子,他规避风险不贩毒罢了,他的货,在遍地白粉的云南都有得是客商,澳门想找替代,到覆灭那一日,都是天方夜谭的。豪哥立一张牌子,葡京、百乐门、胜义街,趋之若鹜,我只不过久仰蔡老板大名,才先跑了这一趟。” 马子和大B哥对视,蠢蠢欲动的贪欲,刺激得后者也有几分活泛心思,“张老板的帖子,我收了。他没提这茬。” “帖子万一落在警署,岂不是鸡飞蛋打嘛。蔡老板难不成觉得,这生意还吹喇叭谈?” 时机已到,我一味倒贴,反而掉价了,钱是喊得越多越好,我耐着性子等大B哥杀回马枪。 我慢条斯理站起,正要掐灭香烟,余光一瞥,秃头纹丝不动,像是被我刚才谈笑风生不怯阵的风度蒙住了,我咳嗽他也没反应,我面孔瞬间猛沉,“蔡老板的地盘,垃圾能乱扔吗。栽亨京的B哥啊?” 大B哥的马仔机灵,他一瞅,倒挺客气,“劳恩小姐,B哥不讲究,您是女人,您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凝视着跳跃的火光,意味深长说,“蔡老板不计较,是他的容人之量,我不能反客为主,要守规矩,顾全法则,安德森先生还未曾进驻澳门之前,1902统领赌界,是地地道道扛旗儿的,他不懂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豪哥叮嘱我了,亲自来教一教,我得敬着蔡老板。” 我挑明指桑骂槐,主要为了主动谈货物交易圆个场,显出我选择多,不介意闹崩盘,大B哥哪怕不合作,也不敢对张世豪轻举妄动,果然,他脸色不好看,但不多言,一声不吭盯着我。 秃头说得嘞,他伸手弯曲着,当作烟灰缸,我把通红的烟蒂撵灭在他掌心,他烫得龇牙咧嘴,只一秒,便迅速收敛了。 气度架子捏得恰到好处,自然娴熟,东北尘嚣直上的有关张世豪垮台的流言,在澳门信任度必将大打折扣,我的表现既无逃亡的仓皇,也无落魄的寒酸,马子摆大谱儿,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大B哥也不是善茬,他很快回过神,“劳恩小姐,张老板对我怨言不小。其中应该有阿痔的缘故,这行忌讳挖墙脚,像阿痔的位置,在澳门是有内幕的大码仔,他挪窝,保不齐张老板一些不见天日的秘密,被我们知晓。” 我面容阴鸷,把玩打火机,大B哥搓了搓下巴,他猖獗的神情嚣张得很,“事情尘埃落定,张老板要的台面,安德森先生不给。劳恩小姐想合作,咱们有商量余地,阿痔,我保他。张老板动不了。” 我将机盖一扣,皮笑肉不笑,“蔡老板想要我们的货?” 大B哥无形之中占据下风,他挺不喜欢我趾高气扬的腔调,但没法子,我开得诱惑太有吸引力,他是生意人,不会错过发财的良机。 他呵呵笑,“钱多不烫手嘛。搞一搞,有钱大家赚,张老板的本事,我颇为钦佩。” 我勉为其难说,“蔡老板的情面,我只好给你喽。多个朋友多条路,豪哥也是蛮欣赏您的。” 大B哥吩咐马仔开一间休息室,备齐洋酒海鲜招待我,马仔正准备行动,我拦截了他,“蔡老板的场子,我该放血捧捧您。” 他一听,顿时咧嘴笑,他马子上下打量我,“劳恩小姐,B哥的牌技是威尼斯人的金字招牌。想赚他钱的,无一例外,都给他送钱了。” “玩不精的,我还不瞎耽误工夫呢。”我也流里流气的单脚踩在椅子边儿,弯腰大拇指蹭鼻子,“蔡老板,给我开开眼吧。” 大B哥摆弄着脖颈的粗项链,他身板敦实,长着油腻的横丝肉,白光一照,牛气冲天。 “张老板的马子,够爽快!” 他拳头一撇,“天字号赌坊,我陪劳恩小姐过过招。” 输人不输阵,是黑道的法则,我深谙其道,即便是必输无疑,也得硬着头皮上。 幸而我跟随张世豪和祖宗在赌场混迹了几次,也陪官太太门打麻将,谈不上精通,凑个局儿没问题,正儿八经赌输赢,尤其对象是老油条大B哥,我心里没底。 大B哥的马子没吓唬我,他运气是真好,钱像流水似的变为一摞摞筹码,在他的席位越堆越高,而我这里近乎空空如也了。张世豪的资金不充裕,玩儿小的拿不出手,大的再拼一会儿,恐怕弹尽粮绝。 没钱,不是露馅了吗。 我正一筹莫展,倏而看见空了的红酒杯,杯壁倒映着我的耳朵,是祖宗送我的耳环,我若没记错,是我与张世豪纠缠不清那时他送我的。每逢我出门晚归,只要戴着这一对儿,他总会趁我洗澡时,拿起其中一枚观赏。 如今想来,颇有说道。 我若输了一枚给大B哥,保留一枚,会发现什么呢。 我把扑克甩开,“蔡老板,我急脾气,打牌输了更没耐性了,不如简短干脆,掷骰子,猜点数。” 筹码往池子里潇洒一丢,“一局定胜负,一赔十。” 大B哥胳膊肘顶着膝盖,“劳恩小姐的赌瘾,比我们老爷们儿还大。一赔十,那可是一百万啊。一局玩吗?” 我指着自己耳环,“祖母绿的宝石,我从不离身,国内的珠宝行,早就不见这等货色了。蔡老板的马子青春貌美,我赢了,只是回本,我输了,您讨好美人儿,也不亏呀。” 他问马子喜欢劳恩小姐的耳环吗。 女人爱珠宝是天性,她嘟着嘴,“你有能耐赢吗?” 大B哥说劳恩小姐的牌技,似乎不怎么样嘛。 我和他各自压住一筒骰盅,飞速摇晃着,大约几十下,我全神贯注摒弃了他那边的声响,只百般凝神聆听自己的,三枚骰子六面,碰触的声音大不相同,越是点数少,越是清脆,越是点数多,凹陷面积大,越是发闷发钝。 我们一同停下,我胸有成竹笑,“我的不超过六点。” 他舔嘴唇,“六点以下?劳恩小姐,三枚骰子,相加不过六点,赌桌万里挑一的几率,你猜错了吧。” 我摇头,“不改。” 大B哥说,“我的十点以上。” 荷官接替了我们的手,同时开盅,果然,我的五点,大B哥十三点,我的更接近,我赢了。 我笑着抱拳,“蔡老板,承让。您体谅我输得惨,变着法给我送钱呢。” 他马子也不可置信,一再查看,嘟囔着邪门儿了。 荷官拣了十份筹码给我,我抬腕看时辰,“再一局,咱们谈正事。” 这一局,大B哥很谨慎,他命令荷官摇骰盅,他猜十五点以上,我依旧是六点以下,自然不会二度奇迹,命中万里挑一的概率,我将祖母绿耳环摘了一只,狠狠一掰吊坠,翠绿的宝石骨碌碌滚到对岸,他马子迫不及待拿起,“哟,是波斯的猫眼绿宝石,都绝种了呢。” 我说难遇识货的知音,蔡老板的马子喜欢,算我一点合作的诚意,我便吃个大亏,蔡老板多让几分利润,补偿我便是。 这时外面喧闹的赌厅传来一嗓子豁亮吼叫,“张三爷光临亨京赌场!” 我猛地转身,八点钟华灯初上的澳门悄无声息的降了一场雨,这里的春雨缠绵而湿润,不似东北的瓢泼激烈,有江南的味道。张世豪缓缓摘了帽子,他薄唇夹着一支白玉的烟嘴,没着火儿,就那么端着做派,他抬头的一刹,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眉目,凌厉的眼波扫过满堂,此时的鸦雀无声,才是真正的震撼。 他身侧侍奉着风尘仆仆的阿炳,见到他的一刻,我悬着的五脏六腑尽数归位,我晓得事态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阿炳能在四十八小时后顺遂偷渡,邹太太的确守口如瓶了,我叮嘱过邹太太不留活口。被我割了舌头和四肢的间谍,他的消息是藏身地在香港,张世豪抵达澳门确凿的证据,暂时不会泄露,抓紧一起契机,越快翻盘,越有望东山再起,牵制抗衡东北的围捕。 大B哥有条不紊敲击桌沿,龇着牙龈,一动不动的观望。 张世豪波澜不惊定格在这扇屋门,他把帽子交给阿炳,脱掉风衣,笔挺清瘦的身型在吊灯投射的影子里伫立,声音不高不低,“蔡老板,我马子刁蛮胡闹,听手下说她和您谈生意,是我管教不周,我的货,不卖。” 228 别管我,你快走 我不露声色坐直,把玩手里的骰子,大B哥眉头一皱,“张老板,你马子和我谈了一百九十公斤的货,你一句不卖,这事了了?” 大B哥的马子打了个响指,荷官心领神会,挪了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张世豪不疾不徐穿梭过赌厅,迈入这扇包间门,他叼着雪茄,淡蓝色的烟雾袅袅,熏得他眯眸,“蔡老板,亨京发财。” 这是帮派大佬初次会晤招呼的官方规矩,多大的矛盾,甚至挖了墙角,这话一出,俩人表象握手言和,不可血溅当场。 大B哥撂下翘起的二郎腿,蛮不愉快龇牙,慢吞吞的动作,有点甩脸儿,“张老板,您也发财。” 我佯装生气啐骂他干嘛呀,在外人面前也不给我台阶。 张世豪怒极反笑,他搂着我责备的口吻,“惯得你无法无天。那批货是特供葡京的,你肆意妄为转手,葡京要东西,怎么解决。” 我不搭理,他掐着我下巴,“说话。” 我不服软,撒泼胡闹着,“蔡老板在澳门,连一批货都不能保?想赚钱,还怕惹事,你们去当和尚呀!隐姓埋名山里吃玉米渣馒头,开哪门子赌场?” 张世豪扬手便要抽我,秃头急忙拦他,我泪眼汪汪的蜷缩在椅背儿,“蔡老板,我有言在先,这批货葡京抢着要,您主动谈的,难道风险我们自行承担吗?澳门赌场林立,威尼斯人和葡京都争总瓢把子,您没气魄,怪不着我了。” 我朝张世豪满腹委屈大吼,“我不伺候了!帮你买好价钱,你还吹胡子瞪眼的。” 我拎着包恶狠狠撞他,这一下委实不轻,他擒住我臂肘,也没了好脾气,“老实点。” 我和他厮磨的空当,吵得大B哥头昏脑胀,“张老板稍安勿躁,咱们好商量,葡京要得起,我亨京也不缺钱。货物好,一切都能谈。”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蔡老板,做生意以和为贵,有先来后到之说,是我管教不周。” 大B哥的马子眼球转了转,张世豪打不通,她寻觅我的突破口,“劳恩小姐,百分之97纯度的冰毒,市场一千二百元一克,您不妨开个价,B哥估算成本,不亏您损失葡京的老客户。怎样?” 我托腮笑得明眸善睐,“两千元一克,豪哥不允,我做主了,多卖百儿八十万的,当作蔡老板资助我,我雇佣一群马仔,就守着葡京,他敢折腾,我崩了他的老大。” 大B哥哈哈大笑,嘴角的大瘊子使劲儿颤悠,“劳恩小姐狂啊!张老板的马子,真是泼辣。” 张世豪慢条斯理落座,“两千元,可议。” 大B哥透过烟雾打量张世豪,“张老板,您前脚驻扎澳门,后脚哄抬物价,奔着垄断毒市?” 张世豪擦拭着扳指的玉纹,“我贩毒发家,威尼斯人倘若做我的合作方,毒市纵然僧多肉少,我绝不会不仗义。” 大B哥压低下盘倾身,“有钱大家赚?” 张世豪寡淡得很,没有喜悦之色,倒像被我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卖大B哥面子,饶了他一波利,“澳门的甜头,吃不完。” 他们相视一笑,大B哥说张老板的货,我包圆,全款,交货放账。 我长松一口气,两千元一克,在国内行情,精提纯的冰毒也算黑吃喝价码,何况有百分之三的瑕疵,我明着吹捧他,暗着激将法,黑帮头目没有不吃这套的。 翻了将近一倍,这笔钱绰绰有余张世豪在澳门招兵买马,自立门户。 第一炮奏响,第二炮易如反掌。 大B哥的马仔刊印合同时,我们在赌厅打了几轮扑克,张世豪赌技尚可,在卧虎藏龙老千横行的澳门排不上号,也不知怎地了,今晚时来运转,大B哥那点筹码,嗖嗖地往我们这边搬运。 张世豪始终气定神闲,颇有泰山崩于顶、喜形不于色的沉着,大B哥不怕输,他票子有得是,但怕丢份儿,张世豪名气大,进了澳门,是他后辈,赢了他,德行过不去。 他没好气推搡荷官,让她滚蛋,荷官不留意失足跌倒,踉跄坠地,手里的牌也散落得乱七八糟,大B哥食指沾了黄豆粒大小的醒脑精油,在太阳穴处点了点,“行,张老板,手气不错,这玩法我认栽,咱搞两把新的。” 他按下一颗蓝色按钮,赌桌由圆形幻化为长方形,中央升起一沟牌池,暴露一竖列背面相同纯黑的扑克,我心脏咯噔一哆嗦,张世豪之所以连赢,得益于他的脑子,发牌前记住了68张纸牌描摹的花纹,三牌一组,甲对乙,大B哥稀里糊涂就输了,赌界能人辈出,一分钟秒速记牌的慧眼,天下难寻,从没遇到这般的狠角色,大B哥没当回事儿,输得弹尽粮绝了,他起了疑窦。 张世豪玩儿阴的,他把享誉澳门只有吃人没人敢吃的亨京看作取之不竭的提款机了。 大B哥哑巴嚼黄连,他不干。 纯黑的牌,张世豪不是久经沙场的大B哥对手。 前三局败得切了一半筹码,半小时而已,大B哥的盘子里又摞厚实了。 第四局开盘,大B哥的马子发牌,她扫了一眼尘埃落定的牌面,挨他脸颊小声说了句什么,我不慌不忙触摸仅剩一只耳环的耳垂,窸窸窣窣声响,小得很,不仔细聆听,几乎微不可察,我全神贯注凝视女人爱不释手捏在掌心的绿宝石,距离相隔远,若近一些,效果更好。 祖宗未雨绸缪的功力,令我瞠目结舌。 关彦庭确有先见之明,祖宗的城府,才不是虚的。 他在我身上埋伏此等定时炸弹,等于安了一只眼随我天涯海角,我没记错的话,配套还有一条祖母绿项链,那才是重头戏,我愈发觉得耳环烫得如坐针毡。 一股大事不妙的念头,潮水般淹没了我。 大B哥理了理胸前的金链子,势在必得,“张老板,押吗?” 张世豪指节叩击第一张牌,他掂量着输赢的概率。 赌桌何来概率,花活与运气当道,我把筹码一件不落,全部推进了牌池,张世豪抬眸一瞟,敲击的动作放慢。 “蔡老板,时候不早,仓库几百公斤的货,我们也得漏夜清点,不能不小心缺了您一克半克的,砸招牌不是?咱一局定胜负。” 大B哥对牌技相当自信,“劳恩小姐不心疼这几百万,我奉陪。” 他随着我把筹码也一扫而进。 他马子说,“我押张老板至少有一张梅花A,另外两张,无JQK,总数不超十。” 大B哥的马子是个赌博的宝贝,我猜不明白纰漏到底出在哪里,她每一次都中。 十有八九,赌桌有内幕,为了那批货顺遂交易,我不能抖机灵。 只装不清不白罢了。 我视线晃过大B哥的牌,“我押蔡老板,一张红桃7,其余两个是JQK,不重复。” 他闻言脸色一变,马子也是一怔。 四只眼齐刷刷望向我。 我比他马子说得更详细,同样都对了,也算我赢。 张世豪深知,我不是多话的人,我敢笃定,十拿九稳。 他笑着把腕表解开,也抵在了筹码池,“再押。” 甲押,乙必须跟,大B哥不情愿也改不了规矩,他的劳力士不如张世豪的表值钱,他示意马仔备一皮箱澳币抵押。 与此同时,签署的一百九十公斤合同也送到赌厅,事情敲定不可毁约,我接过的霎那,将戒指抛入了筹码池,“再押。” 大B哥咬着后槽牙,显然是恼了,“张老板,赌场您是行家。” 马仔又提来一箱澳币,他把三张牌反转摊开,一张不差。 张世豪挑着唇角,“蔡老板,您让我了。” 大B哥笑容阴恻恻,“应该给张老板接风洗尘。” 他扫过那些钱,“劳恩小姐的祖母绿,我马子喜欢,礼尚往来,以后澳门开毒市,我跟张老板发财。” 张世豪漫不经心站起,他擦了擦手,把丝帕丢在脚下踩住,场子里赌徒赢钱,要洗净手气,否则下一回,场子不接,相反,输了钱的,若是大人物,场子封一万至十万不等红包,具体数字根据输的筹码决定,算是去霉气。 秃头一手拎一只皮箱澳币在前面开路,我和张世豪绕过赌桌,他压低声音说,“三天傍晚,百乐门大厅交易。” 大B哥不清楚张世豪把交易地点定在百乐门的目的,他掸了掸烟灰儿说,“百乐门不是我地盘,恐怕碰警署巡场,再不济,让麻六吞了,他在澳门是统筹扛旗的。” 我笑说,“百乐门三日后是花魁孟小姐的主场,麻六很宠爱她,一早想她作纳小妾,可孟小姐心高气傲,她就是混饭吃,瞧不上麻六小妾的尊荣,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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