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是涉及到自身,更多的原因是,这不是任务开始,是三天了,熬到现在,几乎都很不好。 越焦躁越慌,越慌就越容易犯低级错误。 孙一行哆嗦着发白起皮的嘴唇:“不上去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二楼,晚上检票的时候,楼梯不能走,还有电梯。” 文青趴在扶梯边微笑:“那你去试试,不出意外的话,进去就碎了。” 孙一行发不出声音了。 不多时,四个人都站在扶梯那里。 陈仰说:“准备好了吗?” 向东撑得艰难,额头上是豆大的虚汗:“快点!” 陈仰看孙一行:“你呢?” 孙一行迟缓的点头。 陈仰蹙了蹙眉心:“你这样不行,打起精神,没站好我们都活不了。” 孙一行一抖,用力的点头:“我可以的,我可以!” 气氛很生硬的沉了下来。 那么谁第一个? 向东看楼梯,自己的那截小腿跟脚还立在上面,他把牙咬得死死的。 孙一行一声不吭。 万一那三段链条不是让他们隔三层过扶梯,而是猜错了,扶梯也是死呢…… . 陈仰正要说“我第一个”,两根拐杖就搭上了扶梯。 少年单腿蹦上去,没回头道:“跟上。” 陈仰快速数完层数站上去。 一滴汗从向东眼睛上掉下来,他看了眼陈仰的背影,也数三层。 向东跟朝简一样的蹦上去,只不过动作要困难很多,那层扶梯上很快就聚了层血泊,伤口根本止不住血。 孙一行是第四个。 接力赛那样。 孙一行没动,还在傻站着,腿跟灌了铅似的。 突然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看准层数把他给推了上去。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画家。 . 向东愤怒的对孙一行吼骂:“你他妈的,自己想死别害我们!” 孙一行哭着不停道歉。 “别吵了。”陈仰说,“再这样下去。” “孙先生,画家在楼下不在二楼,这次你再走神就没人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孙一行连连保证。 陈仰还是不放心:“孙先生你第三个吧,我最后。” 朝简说:“顺序不能改。” 陈仰的嘴角一压:“那只能按照原来的顺序了。” “你们放心,我……”孙一行躲开了向东的棍子。 向东厉鬼一般瞪他:“给老子好好数,好好站,站稳了,要是害死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孙一行抽泣着,忙不迭的弯腰道歉。 . 下行没出纰漏,四人都站对了,顺利回到一楼。 “这算是过了吗?”向东被迫截肢,粗气喘得断断续续,要不是他体格健壮,已经晕死了过去。 陈仰不知道。 不死就是过了,死了就是没过。 时间会给他们答案。 周围的血腥味很重,地上这一滩血,那一遛血。 一片颓丧。 陈仰急得瘫不住,又不知道出路在哪,他强行调动身体提起劲,拉着朝简去找线索。 文青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 . 晚饭谁都没吃,过了七点,时间变得快起来,无声无息到了九点,陈仰感觉自己只是捋了几个头绪。 K1856是21点55的,25就来了。 提前半小时检票。 第四候车室里,灯光亮堂,站台上也是,火车在等着。 乘客们集体无声。 陈仰挨个看他们:“目前的线索你们都知道。” 文青说:“有的记忆不超过三秒,我帮忙做个谨慎的总结啊。” “一:准点上车不能回现实世界,括弧,可能。” “二:任务在车站,现在没找到破解的方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头绪,我是没有。” “三:不上车会被抹杀。” 陈仰说:“没人证明最后一条。” 文青在椅子上转硬币:“那帅哥是要自己做试验?” “循环嘛,都懂,车站是起点也是终点,出路在这里,这没错,但没说车次过了的还能留下,应该是要在车来之前找到出路,车来了就……” 陈仰打断文青:“我选择不走。” 朝简吃着奶片,没打算开口,很难让人忽略,又奈何不了。 他的答案没人想听。 向东失血过多,人是昏沉的,呼吸很弱,他对着陈仰的方向定格半天,动了动嘴:“我留。” “叮” 硬币掉到了地上,文青低头去捡,声音里带着叹息,表情看不清。 “既然你们都要赌,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 一道瘦削的身影往检票口走。 向东胸口大幅度起伏:“画家你……” “哎呀呀,搞特殊吗?”文青喊,“画家,你不留了啊?” 画家迈着行尸走肉的步伐过的检票口,没有半分停顿,不知何时就已经下足了决心,做出了选择。 又是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检票口,一身皱巴巴的,单薄跟寒酸间透着抉择的意味。 “下扶梯也要隔三层!”陈仰想起来的大喊着提醒,“画家,以防万一!” 已经到扶梯口的两个身影都刹住了车。 他们选择听陈仰的,隔三层下了扶梯,在站台匆匆找车厢。 离开车站的身形很坚定。 陈仰目送那两人上了火车,他后退着坐回坐椅上面,垂下头捏手指。 文青趴在陈仰身后的椅背上:“你的跟班抛弃你了。” 犹如石沉死海,没有分毫回响。 文青语气安慰的说:“帅哥,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啊,都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还是没得到反应。 “现在剩下的四个人,一个刚被截断腿的,一个一直残的,一个鬼气还没消,我这是什么命。” 文青“哎”了一声:“说点什么让你们精神起来呢?” 他苦恼的说:“我想想。” “啊,我知道了,有一个事,我说了你们肯定能心跳加速。” 陈仰听到后半句,心脏跳动的频率就变了:“你要说什么?” “我是第一班车。”文青说。 . 陈仰“腾”地站起来,声线战栗:“你再说一遍!” “K32,我的车次。”文青正经脸。 向东惊坐起来,“荷荷”喘着气骂:“好你个姓文的,老子问你的时候,你还他妈不……唔,妈得!” 他走几步倒回去,痛得抽搐。 文青冤枉的说:“冷静点,兄弟,我澄清一下,你问我是不是第三班车,我确实不是啊。” 向东瞪着他,要不是腿受伤流血,他早就扑上去揍了。 “那你……” 陈仰脑子里嗡嗡嗡,他看着文青:“为什么你没上车?” “这让我怎么说呢,就从头说起吧。” 文青跳到一个椅子上蹲着,不快不慢的说:“最初我拿到车票就怀疑任务不是上车,没办法验证,我决定用自己做个试验。” “结果还真不是。”他轻松的语调让人悚然。 向东吼:“那你不说出来?” 文青听到大笑话一样,捧腹笑得前俯后仰,又突地不笑了:“这是我用我的命找到的线索,为什么就要说呢?可以选择不说的吧。” “一开始,车站有人失踪有人留下,人仰马翻,我还出来解释了,可是他们怎么做的,他们不但没跟我说谢谢,还要冲上来打我。” 他歪头,脸蹭肩膀:“呵呵,我是很记仇的。” “……” “这是任务,我早就说了,指望别人是不行的,生死都要靠自己,谁也不欠谁的。” 文青啃着指尖,愉悦的笑着:“而且啊,说了多没意思。” 末了装了个逼:“看大家猜来猜去,多好玩。” . 向东那声音跟一破拉风箱似的:“残腿的,还等什么,抽啊,抽死他!” 朝简:“你不是也有拐杖。” 向东:“……” 是啊,老子也有拐杖。 向东手一挥,棍子飞出去,没砸到文青,砸偏了。 才残腿,技能还不熟。 向东气晕了。 “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没有我就下楼了,”文青说。 陈仰喝几口水:“画家跟孙先生才走。” “帅哥,你也怪我。”文青咂嘴,“别天真了,画家不是新人,他身份号指不定多靠前,你真以为他什么都没想到?” 陈仰记得画家是五位数身份号,那他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怕是没想的足够清楚。 这里没消毒喷雾了,残酷的现实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陈仰看着文青:“那冯老呢,他是你曾经的队友。” “老头啊,他是对我的车次很感兴趣,问过一次还是两次来着。”文青玩了会硬币,“怎么说呢,后面你问到了我再说吧,没问到就算了,总归跟任务的牵扯不大。” . 陈仰想到他在楼梯上行动自如的画面:“你是本该走了的人,所有规则都对你没用。” “嗯哼。” 文青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顿时鲜活起来,露出了诡异的激动:“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事。” “最开始的‘不能把自己的车票给其他人看’这个规则,就是在暗示乘客可以隐瞒车次,选择不坐自己那班车走。” 陈仰:“……” “当然那也是我没上车,发现自己没死后反推出来的,我只想到了这个,没想到外面的火车。” 文青颇为遗憾:“哎,还是漏掉了,这点上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厉害,让我承认的人不多呢帅哥。” “那大屏的车次变灰,不是全都死了。” 陈仰说:“是没人上车走。” 文青:“嗯嗯嗯。” . “准点上车是不是也是规则的一部分?”陈仰看朝简。 “帅哥,是咱俩在说话啊,你头转错方向了。”文青抢在对方搭档之前说,“对,是的,没错,出路是在车站,却不是唯一的出路!” 陈仰还看的朝简,眼珠都不带转的。 朝简跟他对视片刻:“应该。” 陈仰绷着的肩膀塌了下去。 就像看到红灯的时候,停下来,或者往前走,都可以。 他们选择了前者,冯老画家四人是后者。 “这么快就聊到这了,我说说老头吧。” 文青真假难辨的说:“为什么没拦呢,那时候门外有火车的信息还没出来,我认为走了比留下来要好。” “车来了没走的,失去了一次可能会有好局面的机会,只能在车站找出路,不然就会困死在里面,很惨的,我是游戏瘾太大了,控制不住自己,其实K32检票的时候,我差点就冲上去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陈仰无动于衷,心想这次能出去,以后祈祷不要再跟这家伙一个任务。 . “循环还有别的含义。” 文青往候车室门口方向走:“譬如说,火车会把上面的人送去另一个死亡陷阱,他们要继续找出去的办法,或者选择拿着新的车票,再准点上车,不断的无限循环下去,谁知道呢,反正都要找出路。” “我们留在这里的,也是一样。” 到门口时,文青顿了顿:“腿截肢那会很快就会死。” “车站里的食物也是越吃越少,吃完了还没出去,那我就要吃肉了,我不忌口。” 陈仰琢磨文青前一番话,冷不丁发觉毫无意外。 似乎挡在他面前的迷雾掀开了。 陈仰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去看了向东的伤势,试着喊了几声,对方哼哼唧唧的没睁开眼。 朝简寒声道:“死不了。” “暂时的。”陈仰说,“文青那样的人,真的不好形容。” “那就别管。”朝简不耐道。 陈仰深深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口气:“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也管不了什么,就是感慨,不知道冯老和小哑巴现在人在哪儿,画家跟孙先生会不会跟他们碰头。” 朝简没言语。 . 陈仰看窗外的那片深黑,舔舔嘴:“文青那家伙查了什么都不说,我们留下来是用赌的,我分析了线索,就算没五成的几率被抹杀,也有一两成,现在能喘口气了。” “真没想到文青是第一班车,他的表演欲过于强烈,游戏心态也比我以为的还要……” 身边人的气压徒然变低,陈仰收住声音,偷瞥他莫名极度厌烦的侧脸,福至心灵的说:“不提文青了,说点别的。” “十点出头了。” 陈仰划开手机屏幕:“哑巴说的金属声是几点?” 他回想着:“凌晨三点多少,二十多?” 朝简厌烦的情绪敛去:“二十七。” 陈仰对他的精准数字感到惊愕:“你记了?” 朝简道:“昨晚她喊你的时间。” “三点二十七……” 陈仰呢喃:“那今晚还会有。” “哑巴走了,我们还在,我没猜错的话,到时候会有下一个听到这声音的人。” 第37章 回去 零点的时候, 安检机突然动了起来,没有吐什么东西,只是发出怪异的声音。 陈仰爬起来, 隔着点距离看。 “是要从铅帘后面爬个美女吗?” 文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像一个等着掉彩蛋的小朋友:“或者安检机底下就有一个, 卡住了出不来。” “你闭嘴!” 陈仰本来还好,听他极具画面感的形容,汗毛全竖了起来。 “帅哥你怕鬼啊,真可怜。”文青一脸真诚的同情, “要自强哦。” 陈仰:“……” 这是能自我努力发奋图强的事吗? . 陈仰挨着朝简,眼睛往他脸上瞥, 只用眼角瞄安检机。 俨然就是被朋友压着看鬼片的反应, 随时做好一级防御措施。 “里面没鬼。”朝简说,“坏了。” 陈仰一愣:“坏了?” 他正面对着安检机,绷紧的后背放松点:“坏了还响, 是要提醒我们什么?” “不急不急,让我来给它做个全身检查。” 文青搓搓手,上前一通瞎摸乱按,安检机停了下来,他继续又是摸又是按的, 专注中饱含兴奋。 后面响起陈仰的声音:“皮带。” “你看看皮带。”他说。 文青笑容满面的对他笔芯:“我正要看呢,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陈仰无语。 察觉少年隐隐看了自己一眼,陈仰的后背又绷了起来:“怎么了,你有要补充的?” 朝简嗓音很低:“他刚才比的是什么?” 陈仰说:“一个手势。” 朝简皱起眉头,一副遇到世纪难题的模样。 “很简单的,就像这样。”陈仰下意识给他比了一个。 朝简:“哦。” 竖着耳朵听的文青嘴角抽搐不止,这操作更牛逼, 不服不行。 . 皮带被文青拆了下来,没什么异常,反过来一看。 背面的网格只有一半。 什么意思? 文青的眼睛亮得骇人:“哦豁,我知道了,缺了一半,不能正常运行。” 陈仰盯着那网格,所以,还是要一对。 “虽说是死亡陷阱,可规则也有善良的一面啊,瞧瞧,又给了提示。” 文青把皮带丢开,在衣服上擦擦手,撕块口香糖扔嘴里,嚼吧嚼吧吹个泡,砰一下破掉。 “都怪我们忽略这个忽略那个,现在回头一想,哎,笨啊,真笨,怎么就这么笨呢,想抽自己,惭愧啊。” “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了。” 陈仰对文青的一番“真心话”左耳进右耳出,他严肃的说:“找到出路的时候,你跟向东一起走。” 文青笑笑:“必须啊,一对儿嘛我懂得,别说他现在昏迷着,就是他死了,那我也会带着他的尸体。” 见陈仰目中带着审视,文青嘴角斜得更大:“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喜欢玩游戏猜迷题,可这里我没兴趣了,能走干嘛不走,没理由嘛。” 陈仰收回视线:“目前为止已知的线索里还没搞明白的,只有敲金属声,出路应该就是那个。” 文青盘腿坐在地上:“是滴是滴。” . 陈仰不再跟文青说话,他拉着朝简回墙边靠着。 “你睡会吧。”陈仰说,“让脑子休息休息。” 朝简摇头。 陈仰的眼里都是血丝:“那我睡会。” “算了,还是不睡了。”他又改变主意,心里煮着锅开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根本静不下来。 “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就看那8分钟了。”陈仰焦躁的咬着嘴皮,“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听见那个声音。” 朝简突兀道:“文青,找副耳机给我。” 文青新奇的口香糖都忘了嚼,这家伙竟然主动找他说话,内容还这么的……日常? 他瞥瞥对方身边的帅哥,眼珠一转,装逼逗趣刚要轮番上场,视野里的拐杖就让他头皮一紧。 “A区就有,我马上回来。” 文青对车站了如指掌,很快带了一副新耳机返回,撇着嘴说:“其实也不用找新的,我兜里揣着呢,借你们完全没问题,我多热心一人。” 朝简划拉几下手机,拆开新耳机的包装,递一只给陈仰。 “听歌?这时候我哪有心思……” 耳机直接塞上来,陈仰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 飘入耳中的是一首小调。 男音,很年轻,调子像是轻哼出来的,没有具体的词句。 背景不是任何乐器,是指尖敲点桌面的声音。 旋律很舒缓。 陈仰听了几句:“什么歌啊这是?” 朝简闭着眼:“一个朋友推荐我听的,有助于睡眠。” 陈仰把耳机线弄弄,心想那这旋律也是针对的搭档的病情,他不可能睡得着,不可能。 然而没多久,他的意识就昏沉了过去。 . 朝简把另一只耳机从耳朵里拿下来,捏在指间把玩。 “栗毛……” 文青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冰寒至极的目光拦截。 “耳机还是我给拿的呢,”他的嗤声一顿,“我那行为,难道是传说中的助攻?是吧,肯定是了。” “不错,不错不错,新鲜。” 文青抱着胳膊靠在安检机旁:“帅哥他搭档,下次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啊。” 朝简靠近身旁人,将另一只耳机也给他戴上。 没得到只字片语的回应,文青不在意的耸耸肩,看着外面的乌漆抹黑。 “啊,原来雨早就停了啊。” . 陈仰定了三点的闹钟,铃声是公鸡打鸣。 他用过多款,就这个最提神醒脑。 打鸣声把向东那个伤残人员都给刺激醒了,他迷糊着骂道:“哪来的鸡叫声,老子重生回到小时候了?” 正在关闹铃的陈仰:“…………” “妈?妈!” 向东跟文青凑近的一张大脸对上,口水呛到了喉咙:“妈得。” 文青慈母脸:“睡醒了啊,儿子。” 向东气得眼睛爆凸。 “你能坐起来吗?”陈仰过来说,“三点了,还有二十多分钟,车站里会有金属声,我们要做好准备。” 文青还投入在角色扮演里面:“是啊儿子,成败在此一举。” 向东看陈仰:“你帮我打死他,以后我就是你哥,亲的,不再惦记你屁……” 最后一个字出来前,脑袋就被拐杖抽了。 向东眼冒金星,大概是被打多了,他竟然觉得还好。 没打到他就剩一半的残腿血肉。 不然铁定凉透。 . 三点二十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就变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二十六,二十七。 陈仰没听见什么声音,他看朝简。 朝简摇头。 陈仰又去看文青跟向东:“你们有听到吗?” 向东说:“屁都没有。” “我只有屁,”文青说,“晚上吃多了,消化不好。” 陈仰借着身高优势,一把揪住文青的衣服把他拎到自己跟前:“现在大家都错过了上车投奔其他可能的机会,出路只有车站,没有第二个选项,你还要玩?” “误会。” 文青收起嬉皮笑脸:“我真没听到那声响,我以我那个在十八层地狱受刑的父亲发誓。” 陈仰盯着文青的眼睛看了一会,松开他的衣服。 “那么说,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今晚不会再有人听到那金属声。” 陈仰凝重的喘气。 . 听不到声音,但这8分钟里肯定有异常,正在发生的异常。 大家都在想很大声的敲金属,会是什么? 陈仰看着门外,忽然不合时宜的问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 朝简道:“零点。” 陈仰记起来了,朝简说过,外面的天气是十二小时大雨,十二小时雨停。 以十二小时为分割线。 陈仰的思路被自己快速扯回来,金属声,金属声…… 他让少年用拐杖大力敲椅子,敲安检机,敲大厅的所有金属物,一个个的仔细凝听。 不对,不是这样,都不对。 哑巴说是哐。 哐哐的。 静下心来想想,别慌。 陈仰身体里的血管一根根的鼓动,血液速流,他后悔没让哑巴录音,转而一想,不会那么容易,录了怕是也有干扰的杂音。 “铁轨。” 耳边蓦地有个声音,少年弯腰凑过来说的。 陈仰的双眼徒然一睁,铁轨…… 敲轨道? . 陈仰屏住呼吸把一瓶矿泉水扔了出去。 瓶子没砸到什么东西,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没有火车驶过轨道的轰隆声。 陈仰出神的喃喃:“没了……停了……门口的火车不在了……” “那外面就是离开的办法?” 向东拄着棍子挪近:“我们走出去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文青扔了几个东西到门外,同样的没触到物体。 “哇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哑巴听见的声音是在检查轨道,8分钟,好长时间啊,不会是出门就回去,一定还有什么。” 不等陈仰他们有动作,文青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 陈仰跟朝简,向东三人在文青后面走出车站。 后面刮来一阵阴风,陈仰脚步滞住,不敢贸然回头。 朝简:“应该是那对母子。” 陈仰咽了几次口水,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才往后看。 阿姨是他第一次见时那样,肚子那里的衣服是干净的,没有血。 小孩还是血肉模糊,手里是个纸板。 母子两人站在一起,不说话,也不过来,就站在那。 一直站着。 陈仰的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哪怕外面的火车已经停了,他们也走不出车站,只能永远待在这里。 . 门外没有轨道,没有火车,不见任何阻挡。 脚下跟四周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文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人继续在那束光的照明下往前走,他们走了不到十步,眼前景象就变了。 回头看,也变了。 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青城站还在他们身后,只是深夜变成了白天。 而前面也有个火车站,“青城站”三个大字嵌在门头。 跟他们这个一模一样。 只是角度不同,不是正对面的,似乎是在斜对面。 折射之类的。 但是他们走不过去。 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障。 他们所站的位置,像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的边际。 . “果然是这样。” 文青兴奋的在原地绷跳了好几下:“我猜对了,哈哈哈,真是这么回事。” “死亡陷阱,我们的是,那个也是,这里肯定还有,一定还有,我们再换角度走走……” 向东抽他:“走?散步吗傻逼,别他妈发疯了!” 文青眼里的魔障不减反增:“不想知道这里的规则秘密吗?” “他扭动脖子看陈仰跟朝简:“你们呢,也不想知道?这是多么壮观的场面啊,我们不数数这一片有多少个车站?” 没等陈仰说什么,向东又抽上去,怒吼道:“谁他妈想数这个?8分钟倒计时,你看看还剩几分钟?!” 这一下耗光了他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那点芝麻粒大的体力,他痛哼着往地上倒去,还不忘扯住文青垫背。 . 向东那大块头,重量全压了下来。 文青的好心情没受到半点影响,他依旧急促喘着大笑。 陈仰听着文青的笑声,耳膜有些刺疼,脑子里飞速转动的节奏降了下来。 他看看前面的车站,又看后面的那个,想到三天的一幕幕,心情无法言说。 不论去哪个车站,出路都在站里。 拿着车票准点上车的人,会被送去下一个车站,在那里继续寻找出路。 找不到,再坐车,再循环。 一直循环下去。 冯老,哑巴,画家,孙一行他们四人不知去了哪个青城站。 陈仰没怎么想的一抬头,远处的高空竟然还有个影影绰绰的车站,他呆滞片刻,抽凉气:“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 “火车跟车站都出不去,被困在了这里。” 向东垂死挣扎的发问:“扭曲的,我怎么感觉不到。” “智障。” 文青邪气的笑着插嘴:“老师告诉你地球是圆的,可你生活在这上面,平时感觉到了吗?” 向东:“……” . 陈仰阻止怒气横生的向东,语气里带着情绪:“说不过他就别说了。” “现在是要找出路。” 陈仰深吸气,竭力压下烦躁问朝简:“有发现吗?” 朝简一声不吭的打量两个车站。 陈仰安慰大家也安慰自己:“敲轨道的8分钟到了,火车重新开了也没关系,我们已经从车站里面找到了出路,最后的谜底在这儿,不用再回车站了。” “话是这么说,但出路呢,”文青眨眼,“这里空旷的什么都没……” 他无意间注意到什么,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哇,有影子。” 陈仰看过去。 是两个光影,对着的。 分别来自他们前后两个火车站。 . 这两个影子是他们除了车站外见到的东西。 不会无缘无故摆在这。 陈仰瞪着光影,瞪出了斗鸡眼,他使劲眨眼晃头,把眼珠转回去。 “你们觉得影子像什么图案?” 向东的童年没有故事书,只有抢吃的捡破烂占地盘,他缺乏想象力,艺术细胞也是负的,再加上伤势严重,集中不了精神,看半天也不出来。 “既然是车站的影子,那不就是车站,不然还能是什么。” 陈仰放弃向东了:“文青,你看呢?” 他需要大家的脑洞,没准天马行空里面就有答案。 文青的思维过于发散:“两大滩啊。” 陈仰窒息了。 “我自学的平面设计,容我把两个车站的平面图出来,算出它们之间的距离,再测算出中心点。” 文青牟足了劲把向东推到一边,打开自己的包拿纸笔,正儿八经的画起来:“帅哥,你让你搭档别挡我视线,我要量比例的,谢谢。” 陈仰目瞪口呆。 . “重点是影子啊。” 陈仰提醒一个画图的,一个躺尸的,还有个不知道沉浸在哪个境地里的:“两个火车站被隔开了,中间有无形的透明薄墙,影子怎么还能连上?” “对啊。” 文青把嘴里的铅笔头吐掉:“那还是在影子上面。” “……” 陈仰拉了拉他的搭档,表情认真:“我想听你说的。” 不擅长这方面的朝简:“像个东西。” “……嗯,我猜也是。”陈仰期待的看着他。 朝简也看过去。 陈仰继续看,眼睛都不眨。 朝简的面部轻抽了一下,低声道:“我再想想。” “嗯好。” 陈仰抓少年垂在拐杖边的手臂:“通常情况下,一直盯着看,视野就会变得狭窄平板,是不是站远点会有新感受?” 他径自后退,眯起眼睛看了看,又遮住一只眼睛看。 . 真相往往都是离自己越近,就越容易看不见。 譬如现在这样。 陈仰拿手机拍下来,用旋转功能不停变换角度,想象力要用的时候才觉得不够。 脑洞也是,越长越小,现在还出现了闭塞的前兆。 “咦。” 向东刚放了个气就没声了。 陈仰正要抱着手机找朝简,就听向东不是很确定的来了句:“那两个影子,竖起来的话,再擦掉乱七八糟的边边角角,修一修,那就像我认识的一个东西了。” “什么东西?” “沙漏。”向东说。 . “沙漏?” 陈仰身子一震,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再看,就是,绝对是。 这是一种普遍的暗示,心理感官思维都会中招。 冷静下来看,其实并不会把它们跟沙漏联想到一起。 不过…… 沙漏不就是个8吗? 陈仰对这个数字有些敏感,8,两个圈,鬼小孩的转圈圈,一系列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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